下等色相—— by木三观

作者:木三观  录入:11-15

南决明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姜归辛——凌乱的、邋遢的、蓬乱的。
他从来在这别墅里看到的姜归辛都似一樽光洁如新的花瓶、一朵永远盛开的玫瑰、一个精致漂亮的洋娃娃。
姜归辛也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他抬起眸子,试图从南决明脸上读到惊愕和嫌弃。
却没想到,南决明脸上竟是关切居多:“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不太对劲。”
姜归辛脚下一空,扑到南决明怀里,满身酒气熏得南决明眉头皱起。
但南决明还是下意识地扶紧他的腰:“小姜,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姜归辛扬起脸来,哀婉地说:“那么好的酒,总不能都浪费了吧!反正……您也不会来了……”
南决明温情脉脉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清明而凌冽,仿佛刺骨寒风。
姜归辛看到南决明瞬间变得冰冷的眼神,心下一沉。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反应,但南决明真的如此冷漠。他又忍不住伤心。
唉,爱情真是误事。
姜归辛这回是真正有些伤心了。
可惜他是最市侩的,宁愿借着这伤心去牟利,便趁势掐自己一把,让泪水涌泉而出。
南决明定定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姜归辛却推开南决明,靠到冰冷的墙边,任泪水横流。
南决明似受不了这沉默,忽而问:“你哭什么?”
姜归辛抬起眸子,满眼泪水,问道:“我们算什么?”
这一句话真算是把天窗开了,凉风骤雨都要灌满二人的肉身。
南决明好像想不通一样,定定看着姜归辛:“我曾经说过……”
“我知道!不用您提醒!”姜归辛恨声说,“您曾经说过,不要自甘堕落,教你看不起我,是吗?”
南决明却似想不起这句话了,只抿了抿唇,说:“我说过,有些事情,我愿意为你做,无论多么不合常规。”
姜归辛愣了一下:啊,是这一句啊。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姜归辛回过神来,倒觉得有些好笑。
姜归辛垂了垂眸,泪珠就自然而然一串串地掉下。
他自己都惊了:难道我是天生的艺人吗?
只是心内的酸涩告诉他,他其实真没自己想的那么豁达坚强,该伤心的时候还是得伤心。
就算挣了一个亿,该难过还是得难过,这就是贪心的人类啊。
姜归辛小心观察南决明,却见南决明在商场上游刃有余,但现在看起来倒是有些生涩,大约是第一次处理情人发癫这种事吧。
姜归辛想:他最不喜欢情绪失控,那我现在就失控给他看!
这一块,姜归辛还是能拿捏的。
他拿着空酒瓶,哇哇大哭,情绪如海浪起伏,仿佛下一秒钟就能拎起酒瓶往南决明来一下。
他知道,南决明最讨厌这样情绪失控、粘粘糊糊的人类。
他便要做这样人类。
或是,他想告诉南决明,他就是南决明讨厌的那类人。
他是狂暴的,多情的,心里总有旋风。
南决明看着满场表演的姜归辛,那股熟悉的疲惫感又涌上心头。
他确实很讨厌这样的场景……
就像他烦厌怕母亲离他而去的裙摆荡漾出百合花一般颜色的花纹,就像他厌恶年轻父亲大腿上坐着的赤裸女郎,就像他憎恶母亲为每一次失恋而摔碎的名贵花瓶,就像他讨厌父亲外套上总是散发的不同的脂粉香气……
这一刻,在满身酒气情绪失控的姜归辛面前,南决明好像重新变回那个在老宅里只能抱紧自己双臂的孩童。
南决明很疲倦。
南决明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
姜归辛见南决明似感厌烦,便决计火上浇油。
他立即上前,抓紧南决明的手臂,正要语气迫切地说出逆天言论,却突然见南决明用那双冷冽的茶色眸子看着自己,这一刻,姜归辛突然觉得好像被刺穿了一样。
南决明的眼神好像丛林的里猎手,似在寻找着什么,同时也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危险气息。
姜归辛的嘴唇动了动,但他却无法说出原本计划的话语。
眼前的南决明让他感到无法言喻的紧张和压力。
南决明的手指拂过姜归辛的脖颈:“你身上好大的酒气。”
姜归辛踉跄装醉:“我喝多了……”
南决明却把他拉了回来,用力地钳住姜归辛的下巴:“可你的口腔没有酒味。”
姜归辛陡然一激灵,浑身发冷。
姜归辛在冷冽的眼神里突然明白:这就是为什么……南决明刚进门的时候表情关切,但当姜归辛靠近之后,南决明就变得冷漠淡定!
南决明发现了自己在装醉装疯!
被看穿了。
姜归辛身体突然一阵脱力,眼神迷茫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南决明轻轻把他手里的酒瓶取走,摆在桌面上。
“坐下吧。”南决明在桌子旁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他的声音虽然仍然冷静,但在其中透露出一丝温和和耐心——这也太难得了。
姜归辛甚至以为,南决明会因为姜归辛的做戏而感到冒犯。
但现在看来,南决明没有恼怒的痕迹。
姜归辛仔细端详,甚至觉得,南决明不但不生气,而且还……好像很疲惫。
姜归辛自己却是摇摇欲坠,好像真的醉了。
事实上,他也很疲惫。
他缓缓地在餐桌边落座,隔着空酒瓶看眼前这个可对他生杀予夺的男人,心中生出一种被审判者的巨大压力。
南决明说:“你现在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样表达自己了吗?”
姜归辛仿佛被冰冷的风吹透了一般,而酒液仍然残留在他的皮肤上,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
他打了个喷嚏,却像是把绝顶的勇气都打出来了。
他抬起眼睛,朝南决明虚弱一笑,说:“不可以。”
南决明怔住了,好像第一次认得姜归辛一样。
此刻的姜归辛疲惫憔悴、头发蓬乱,和平日的美丽端方判若两人。
姜归辛张了张淡漠的嘴唇,说:“我从来都不可以在你面前像个正常人那样表达自己。”
南决明的心一揪,说:“你受委屈了。”
“那倒不至于。”姜归辛笑了,“南总,我很感谢你。”
像是为了说服对方一样,姜归辛语气多了两份迫切,重复道:“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说到这儿,姜归辛的喉咙就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沉默蔓延了十几秒。
南决明从西装领口拿出一张带着玫瑰香气的方巾,递到姜归辛面前,轻声说:“擦一擦。”
姜归辛茫然接过方巾,才发现自己竟然泪流满面。
——太矫情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矫情呢?
矫情是给富贵闲人的消遣。
他这样的人,矫情只会精神内耗,变成废品。
“其实我……我……”姜归辛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往腮边淌下。
他想:这下真的成为南决明最讨厌的那种粘粘糊糊、情绪失控的人类了。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把话说完,无论如何。
姜归辛深吸了一口气,但那口气却带着苦涩和抽噎:“其实我真的很感谢南总,您对我的栽培和照顾是……是很……”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难以流畅地说出话来,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的喉咙紧紧捆绑,让他的言辞艰难,“我知道我这样说听起来可能不真诚,但实际上……”
姜归辛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样的笨嘴拙舌,词不达意,实在是太可笑了。
他努力地吸了一口气,想把自己的话往外展开,却突然被南决明打断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南决明的表情。
他只听到南决明的声音响起:“不用说了,小姜。”
姜归辛怔然。
南决明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很抱歉。”
姜归辛惶然抬眼,却因泪眼模糊看不清南决明的表情。
但南决明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房子里十分真切:“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说着,南决明站了起来:“不要哭了,我现在就离开。”
南决明转身就走,颇为利落。
姜归辛却觉难堪,也站起身来:“南总……”
南决明没有回头,只说:“别担心,房子还是你的。画廊那边亦不会撤资。”
说完,南决明就走了。
——像曾经无数次一样。
南决明转身离开,姜归辛不必相送。
姜归辛只需要坐在室内,听着脚步声随着关门声而消失。
而这一次,姜归辛知道,是不一样的。
这令他陷入无穷等待、无限错觉又无尽心酸的脚步声,从此再也不会响起了。

从姜归辛的别墅离开之后,南决明没有回自己的住处。
他去了他常去的那个会所,经过休息区的时候,他恍惚间想起三年前他的生日。
那是他和姜归辛在一起时的第一个生日。
在休息区那张沙发上,他遇到了母亲王若杏。
那时候,王若杏眨着满怀希冀的眼睛,对南决明说:“我看你这些年都孤孤单单一个人的,怕你心里寂寥。现在你身边有了人了,我也开心。甚至也会幻想,会不会你也开始渐渐理解我当年为了爱情奔赴远方的冲动呢?”
那一刻,南决明直冲喉咙的,是呕吐的冲动。
见过王若杏之后,勇猛无比的南决明一瞬好像又变回稚童,在没有春风也没有玫瑰的庭院里坐着看天空。
在休息间,南决明一头扎进柔软的床上。
身体失去了力量,好像被抽去筋骨。
在昏昏沉沉的梦境中,南决明回到了童年的庭院。
夜幕降临,星星闪烁,他看见自己站在庭院中央,父亲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庭院的一角,眼神冷酷而无情,仿佛冰冷的利刃要将一切软弱和不堪一一剥离。
南决明退后两步,转过身,便看到母亲的身影则在远处。
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冷漠的眼神注视着远方。
南决明走近母亲,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母亲,母亲,我在这里!”
但母亲仿佛听不见,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身体没有一点回应。
她仿佛被固定在那里,与现实世界隔绝。
南决明伸出双手,试图触摸母亲。
他稚嫩的双手却徒然穿过了一个虚幻的幻影,竟是没有触及到任何实体。
突然,南决明惊醒过来。
他的眼睛一下子睁开,汗水浸透了他的额头。
南决明坐起来,呼吸渐渐平稳,但他的思绪依然沉重。
他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今天要赴姜归辛的约。
——这一刻,他的确很想见到姜归辛。
看到时钟,他知道不妙:他和姜归辛之间有不成文的约定,如果到了零点不见,那就是约会作废。
他立即冲出会所,风驰电掣地赶赴别墅。
向来镇定的他此刻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焦灼。他握紧方向盘,车速飙升,驱车穿过夜幕,只期望能够在时间耗尽之前赶到姜归辛的身边。
他踏着零点的钟声进了门,一推门便看到姜归辛。
姜归辛像精致的洋娃娃一样坐在别墅的沙发上等待自己,眼神没有半点不耐,嘴角带着完美的微笑。
他很温和地笑着,完全没有询问南决明为什么迟到。
南决明原本来到嘴边许多许多的话,便咽回肚子里。
在看到如此完美的姜归辛的那一刻,南决明突然也变得规整而优雅起来,没有多说什么,便和从前一样,从容应对姜归辛演绎的完美情人。
南决明有生日,姜归辛当然也有生日。
姜归辛生日那天,南决明和他坐了南瓜车,还为他准备了烟花表演。
在梦幻的落雪树林里,二人坐了一路童话的南瓜车。
南决明看到姜归辛眼中的憧憬与感动,好像要被他感染了,迫不及待地与他融为一体。
然而,待热情转冷,南决明在恍惚中又感到那种潜藏心底的恐惧。
他又一次怯懦地逃离。
然而,南决明又忍不住在度假屋不远处停留,看着手腕上的时钟,等待着午夜的降临。
他知道,这特殊的时刻即将到来,他内心没办法不在乎。
零点钟声响起后,南决明在另一个角度与姜归辛共赏这场烟花。
南决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烟花的绽放,每一朵火花都像是一个绚丽梦境的破灭。
烟火的爆破声随着璀璨繁华而不断起伏。
直到最后,一切归于黑暗与沉寂。
从那天之后,姜归辛仿佛也看明白南决明对“生日”有忌讳,不但不和南决明庆祝生日,也从不要求南决明陪自己庆生。
以至于各样的情人节圣诞节等等带着浪漫意味的,都一概不过。
平日间,姜归辛拿捏的分寸很好,既让人觉得心满意足,又不至于热情过度,使人由爱故生怖。
南决明和姜归辛便这样不咸不淡地继续相处着。
姜归辛就像是窗外一株梅花,凌寒独自开。
南决明抬眼便能见到他梅花弄影,暗香浮动。
这样过了三年。
颇为优雅美好自在的三年。
却在今天,姜归辛托人寄来了一束玫瑰。
这玫瑰娇艳欲滴,却生了荆棘,将美丽而虚伪的平和刺破。
习惯了掌控一切的南决明被这鲜艳玫瑰乱了方寸。
他匆匆让麦冬把玫瑰放到办公室前台,放到他暂时看不见的地方去。
南决明坐在写字楼的最高层,注视着窗外的壮丽景色。
夕阳缓缓西下,将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黄。
不过一会儿,月亮开始升起,点亮夜空。
在这高处,一个人很容易生出站在世界的巅峰的错觉,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然而,那束玫瑰的红依然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他闭上眼睛,玫瑰的红艳却反而更赫然了。
仿佛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断断不可能被忽视或被遗忘。
在突如其来的疲惫中沉睡,南决明又陷入那种恍惚的梦境里。
梦中依旧是玫瑰绽放的庭院,父母坐在椅子上休闲地休憩,脸上是如梦似幻的恩爱和睦。
南决明却没有任何依恋,心中已有那个声音冷静地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他淡漠转身,视线立即被一朵盛开的玫瑰花所吸引。
这朵玫瑰是如此美丽,花瓣柔软如绸缎,颜色绚丽如美梦。
南决明头一次感到心灵上的某种震撼,和极致的诱惑。
他忍不住走向那朵玫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贪婪地采摘这朵令人陶醉的花朵。
但就在他伸手触摸花朵时,一阵古怪的感觉突然从指尖传来。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玫瑰花的刺刺伤了。
那枚刺虽然微小,但锋利异常,深深扎入了他的指尖,留下一滴鲜红的血珠。南决明猝不及防,愣在那里,感受到刺痛和鲜血涌出的滋味。
——大概因为是在梦中,南决明虽然被刺伤,但奇怪的是,那疼痛并不尖锐。相反,它有一种淡淡的、梦幻的质感,仿佛是在柔软的世界中漂浮,痛感被包裹在柔软的梦境之中。
在这一刻,他听到母亲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他的头顶,如同迷幻又阴森的回音:“玫瑰,又哪儿会没有刺的呢?”
与此同时,父亲的声音也响起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又好像是从梦境深处传来,模糊而令人不安:“你这样胆小的孩子,也能摘到玫瑰吗?”
南决明额头渗出冷汗,浑身发软,却依然紧握着那朵玫瑰,尖刺扎破他的手掌。
在梦的悸动中,南决明仍沉浸在一阵奇异的迷幻疼痛里,迷惑于来自梦境深处的呼唤,但这疼痛却在某种关键的瞬间让他逐渐清醒——如同潮水涌来,冲击沙滩,卷走了犹豫和迷茫的足迹,只留下了坚定的石头,守在内心深处。
南决明突然醒了过来,庭院、玫瑰、疼痛和呼唤都瞬时如梦幻泡影般烟消云散。
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现实的明亮光线,周围的办公室环境渐渐变得清晰可见。
他仍坐在办公室里,只是在办公椅上入睡了。
南决明在椅子上陷入深深的沉思,思绪仍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游走。
在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南决明忙把飘逸的思绪一卷,立即收拾表情,变回那个冷静果断的总裁。
麦冬推门而入,看到的还是那个卓尔不群的南氏总裁。
麦冬咽了咽,小心翼翼地说:“快将零点了,南总……”
听到“零点”二字,南决明仿佛是那听到午夜钟声的灰姑娘,莫名地感到一股“此地不宜久留”的紧迫。
他下意识站起来,一路走到前台,看到那一束被放置在廉价花瓶里的红玫瑰。
玫瑰的花瓣依然艳丽,在灯光下朦胧着一层水色的光芒。
南决明不自觉地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那束玫瑰。他没有像在梦境里那样被尖锐的刺攻击,相反的,他摸到的全是温柔的花瓣。
他不觉心下一软,手指在花上流连,几下触碰,使得一片花瓣不慎飘落,如丝绒般柔软,轻轻地降落在他的掌心。
南决明有点讶异于看起来如此脆弱的花瓣,竟有那样柔韧的触感。
麦冬站在他背后,轻声问:“南总,那……”
南决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去他那儿。”
麦冬听到“他”,立即明白:南总的“他”,还能是谁?
南决明把西装的口袋巾抽出来,摊开,把花瓣放进去,细致叠好,将它安放回西装口袋里,紧紧地贴在心脏位置。
南决明不得不承认:他对姜归辛越来越纵容了。
但这或许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坏事。
姜归辛如果想要一个有玫瑰的情人节,那他就给他一个这样的情人节吧。
南决明怀着胸前口袋里的花瓣,如怀揣一个玫瑰色的秘密,驾车匆匆赶赴姜归辛的别墅。
车轮在寂静的街道上滚动,发动机的轻快声伴随着他的心跳,就像是浪漫的交响乐章。
南决明对这次相会的心情复杂,但这份深埋心底的感情如同黑夜中的星星,微弱却坚定地闪烁着。
车子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别墅在夜色中仍亮着灯,灯光透过高墙深树,勾勒出仿佛家一般的轮廓。
南决明停在别墅门前,感到胸前的花瓣,就像一个珍贵的秘密,逐渐绽放。
他开始幻想,当他踏着凌晨的月光出现的时候,姜归辛会是什么表情呢?
仍会是那样的完美情人吗?
应该不会了吧。
南决明心想:在他寄送出这一束玫瑰的时候,他就不再是完美情人了。
但这样的不完美,好像恰恰就是南决明想要的。
零点钟声从别墅里透出来,悠扬而庄严,仿佛是在提醒时间的流逝。
每一声钟响都切入南决明的心中,带来了一丝急迫感,仿佛是在告诉他:你来晚了。
他站在别墅门前,心中的不安在钟声的伴奏下变得更加强烈。
南决明推开大门,步入了别墅内。
客厅无人——这一晚,姜归辛果然没有守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上等他。
这是否意味着,一切都要发生根本的变化?
想到这个可能性,南决明的心跳声似乎越来越响亮,仿佛要从花瓣里跳出来。
然后,他看见拎着空酒瓶冲出来的姜归辛。
他看到了痛苦疲惫的姜归辛。
他看到了泪流满面的姜归辛。
他看到了……
不想继续在自己身边的姜归辛。
南决明的心情瞬间沉重,他愣在原地,无言地凝视着姜归辛。
一切都变得复杂而混乱。
他感受到了姜归辛的内心痛苦和迷茫,微/博/小/金/布/谷/推/荐他的存在似乎成了一种负担。
南决明这才明白,这一刻的相遇不再只是浪漫的期待,而是一次真实的对视,一次必须正视彼此内心的审判。
姜归辛的眼泪一滴滴地在他面前砸下来。
南决明似迎面目击了一场毁灭性的陨石雨。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姜归辛如此脆弱又如此真实的一面。
这一刻,他的内心也在波涛汹涌中剧烈震颤。
南决明沉默着,从西装口袋中取出口袋巾,轻轻摊开,将玫瑰花瓣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
然后,他转向姜归辛,递出那块带着玫瑰花香气的口袋巾:“擦一擦。”
姜归辛呜呜咽咽地擦眼泪,断断续续地说着苦涩的话语。
南决明第一次看到素来伶俐的姜归辛这样辛苦结巴的样子。
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南决明可能会觉得他很可爱吧。
但这一刻,南决明只觉得心里空虚而疲惫,酸涩而苦闷。
南决明好似抱着一团玫瑰前来,等鲜花满地,却踩空在无人的舞台上。
姜归辛的泪水让他感到无力——他虽然在商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此刻却无法阻止那些滴滴珍贵的泪珠从姜归辛的眼眶中滑落。
过往的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地在他眼前滑过,如同碎片一般在他的心中散落,又如飓风一般在他的内心肆虐。
南决明闭上双眼,试图收拾内心的混乱,但那些记忆却如潮水一样涌来,带着喜悦和痛苦,混杂在一起。
他被一股情感的洪流包围,无法抵挡,只能默默承受。
他微闭双目,终究不忍心让姜归辛这样痛苦,便替他把话说完:“你说的我都明白了。”
怎么会不明白呢?
南决明觉得自己本来就该明白的。
他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
姜归辛和南决明的分开和他们的开始一样隐秘。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只是在某个时刻,大家都好像了解到,姜归辛是南决明的情人。
他们的结束也是如此。
南决明参加文化人的私人聚会时,不再带上那朵多情的解语花。
姜归辛在画廊与贵宾聊天时,不再有意无意地提及画廊背后某位实力雄厚的投资者。
一切无迹可寻。
一切有迹可循。
最先发现这段关系结束的,自然是麦冬。
但麦冬什么都不敢说。
而姜归辛的助理是第二个发现的。
在发现姜归辛与南决明关系断了之后,助理倒是反应不大。
如果放在三年前,她应该会很焦虑。
因为失去了南决明的支持,画廊恐怕随时要关门大吉。
但现在,画廊已经可以独立运营了,姜归辛在业内闯出了名头,问题不大。
当然,如果南氏要撤资,还是会有点麻烦的。
不过看起来,南决明心胸倒是广阔,并没有撤资。
南氏投资那边和画廊的合作关系没有因为他们的感情破裂而产生任何影响。
这点让画廊上下都十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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