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聿也终于确定了,岁本这是来者不善。
岁聿就更没有理由解释给岁本听了啊,他一向不喜欢跟着别人的思路走。只是冷淡地看着对方反问:“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岁本下意识地一句回怼,就让自己落了下乘。
虽然他本身就挺无理取闹的。
但岁本还是在意识到不对后,及时调整了自己,又重新追加了一个敏感问题:“还是说,我们这边有什么是你不方便见的人,你在刻意回避?”
说完,岁本便动作十分明显地看向了自己身边的林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指谁。
也不得不说,林影帝还是很有存在感的,他有一张非常上相的镜头脸,浓眉大眼,周正有神,再加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温润气质,不管站在哪里都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发光体。霍川骛他们同桌的那位胖夫人,就不知道已经光明正大拿着手机拍了多少张林影帝了,从她的动作中也不难看出,她应该是立刻就把照片分享给了自己微信那头一起八卦的朋友。
“中老年妇女的偶像”,林影帝实至名归。
只有岁聿很是茫然,迟疑着对岁本身边的这位男伴真诚发问:“你是?”
林琛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是被岁本利用了,万分懊悔自己只是因为对方是岁聿的堂兄就仓促答应一起出席活动的行为,平白给岁聿找了没必要的麻烦。
岁本有可能会觉得岁聿在装样子,但林琛对岁聿还是了解的,他看的出来,岁聿是真的没意识到他是谁。他便主动上前伸手化解尴尬,做了自我介绍:“好久不见啊老同学,我是林贵。”林琛是他当了艺人之后公司给改的名字,林贵才是他的本名。
而当“林贵”这个比较大众化的名字在说出来后,岁聿也就马上有了印象。他怎么会忘记呢,林贵是他上学时一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啊。
对方的变化可真大啊。
岁聿主动回握住了老朋友的手,开开心心开始了许久:“真是好多年不见,看来你最近过的不错。”
岁聿和林贵是同学,却并不是同班。岁聿上的是几乎全班同学都有出国计划的国际部,而林贵上的则是学校用来保证升学率、周边的同学都是凭自己本事考进来的本部。国际生和本部生在学校里的时候,甚至连教学楼都不会在一起。岁聿能和林贵认识,还是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老干部爱好——下棋。
他们一起参加了启棋社,岁聿是社长,林贵是他的副社长。他们两人是一对配合默契、无往不利的好搭档,甚至还一起参加过青少年启棋比赛的双人赛,拿到过非常不错的成绩。
可惜,岁社长还没毕业,就先一步去了E国,林贵也选择了只身前往K国当练习生。天高水远,两人也就渐渐断了联系。岁聿没想到林贵不仅改了名,还……
改了脸。
以前的林贵不能说不好看,就是有些五官有些不够立体突出,和如今的大明星状态大相径庭。不得不说,隔壁的K国在医美和化妆方面是真的有两把刷子,棒子不大,创造神话。
岁聿是真的一点没认出来,岁本今晚的影帝男伴竟是他曾经的副社长。
就在这个时候,岁聿的脑海里再次突兀闪现了一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记忆碎片:
蓝眼睛的混血少年屈起单膝,半倚靠的坐在英式的小格子窗边,冒着酸气的正在用不算标准的普通话阴阳怪气:“真是对不起啊,我下棋下的这么糟糕,你肯定更想你以前那个姓林的搭档吧?听说他终于改掉了林贵那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岁聿下意识的就回了句:“我觉得林贵的名字很好。”
他并不觉得“林贵”有哪里土气,只觉得这么说的人很没有礼貌,他希望对方能给自己的朋友道歉。
然后,这个在岁聿看来十分合理的要求,就像是在顷刻间点燃了什么。
混血少年装也不装了,直接从窗上跳下,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就像是一只愤怒的霸王龙。但清亮的声线里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所以你果然是觉得他比我更好、更重要是吗?”
现实里,林琛也听到了岁聿下意识地否认,忍不住笑了。
岁聿竟然还和过去一样,总爱突然说些不合时宜的怪话,但……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岁社长啊,看上去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的清冷,实则本质上却是一个非常非常温柔的人。当年他作为拿奖学金的贫困生,曾被国际部的人欺负霸凌过,他们嘲笑他的长相,他的口音,甚至是他妈妈中午送来的饭盒,仿佛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地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参与了霸凌,也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很不体面的当面嘲笑,可是,只有刚好路过的岁聿,选择了站出来替他说话,帮他挡住了那些来自青少年天真而又残忍的恶意。
林琛是喜欢岁聿的,这毫无疑问,只不过他从未指望过岁聿能够回应,他只是想再看看他,再……就像现在这样简单的聊几句,聊一聊大家的近况,聊一聊那些再也回不去的青葱年少。
真好啊,林琛想,他珍藏在脑海里的少年,还和记忆里一样,在闪闪发光。
林琛如是说:“谢谢,你是除了我父母以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坚持觉得我的本名很好听的人。”
岁聿却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不,肯定还会有人这么觉得的。”好比林琛的粉丝,她们爱上的是他这个人,是他兢兢业业在电影中的表演,是他曾经努力挥洒汗水的舞台,而不是他的名字。只不过他听不到粉丝的反馈,先遇到了岁聿而已。
几乎已经快要没有存在的岁本,不可思议看了看霍川骛,就好像在说,你就这么看着他和别人叙旧?
霍川骛当然不可能干看着啊,他还主动邀请了林琛:“岁岁最近在办启棋方面的比赛直播,林影帝知道吗?要是有空,一定要来支持一下啊。”
白来的流量,不蹭白不蹭!
做生意嘛,首先就得学会不要脸。
岁本:“……”
岁聿赶忙摇头:“不用不用。”他们那个小破比赛,哪里用得着影帝出席,那就不是蹭流量,而是降影帝的逼格了。
林琛有合同在身,确实也没办法自由地安排自己的行程,随便参加直播这种有可能会影响商业价值的行为,经纪人和公司肯定不能答应。但是:“账号是哪个?我有空一定会去给你加油的!”
林影帝可以说是当下最有名的归国顶流了,既有流量又有实力,他承诺的会去看,自然不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去。
岁聿:“!”
岁本:“……”我到底是来破坏你们的,还是成全你们的?哈喽?还有人记得我吗?
霍川骛当然不会忘了岁本这个跳梁小丑啊,从对方还没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替岁聿注意到了这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甚至他了解的比岁本以为的还要多,他不仅看到了岁本,还看到了岁今派过来的特助。两个聪明人甚至都没有真的见面,就这么一个中间的特助,便够他们达成默契。
岁今:这个傻逼异母弟弟,我不方便出面,但你随意,拜托了。
霍川骛:收到。
作者有话说:
*款冬:一种菊科属的黄色小花,乍一看很像菊花。
岁总是个敞亮人, 不可能干出只拜托不给报酬的事。
在霍川骛动手之后,岁今就通过岁霍两边各自负责的项目经理,给霍氏送上了一份全新的企划书。岁霍两家的合作是逐步增加的, 目前在谈的就是一个全新的、比较深入的联合项目,其实细节他们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 岁今如今却突然又多让了一个点。
这个看起来并不利好岁家的新内容, 让霍氏的经理百思不得其解,参悟不透那边到底图什么。经理不敢擅自作主,只能层层上报,又把企划书送到了顶楼的霍总办公桌上。
霍川骛倒是一眼就看明白了大堂姐的意思,她觉得她那个便宜弟弟岁本就值这么多。
霍川骛对此毫无异议, 收下了自己合法的“劳动所得”。不过,他在微信上还是要和大堂姐客气一下的, 诸如什么“这是共赢,堂姐没必要如此破费”之类的话。等客气完了,霍川骛还是按捺不住一腔的炫耀之情, 便又多说了一句:【那我就替岁岁笑纳了。】
大忙人岁总在看到岁聿的名字在这里突兀出现时,都忍不住在百忙之中愣了一下。霍川骛的意思,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吗?
不想浪费时间的岁总,选择了直接问:【您家里现在是……】
【是的, 岁岁管账。】这么说吧, 霍川骛扬起的唇角至今就没下去过,上午来公司时, 吓坏了一众秘书办的工作人员。
但霍川骛真的太迫不及待了, 太想和全世界宣布这一好消息。霍川骛和岁聿是于昨晚23点19分谈好的这件事, 在行进的礼宾车上。霍川骛激动的差点没睡着, 翻来覆去的在床上烙饼, 恨不能敲锣打鼓的告诉全世界——他以后也是每个月都要上缴工资的人啦!
当然,霍川骛还是要故作矜持一下的,他用抱怨的语气对大堂姐说:【岁岁嫌我之前太爱乱花钱了。】
还是那晚慈善拍卖会上的事。
当拍卖重新开始,岁聿在霍川骛身边坐下后,他便特意附耳,小声对霍川骛解释了一下,林贵是他过去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不过两人已经很多年不曾联系了。岁聿甚至在等了一会儿后,又补了一句,林贵人很好,但他并不会根据一个人下棋的强度来进行择偶参考。
否则我应该和世界第一结婚。后面这个吐槽的话,岁聿就只在心里想了一下,并没有说出来徒增烦恼。
不过,如果岁聿真的说了,霍川骛大概也听不进去。因为早在他主动开口解释的那一刻,霍川骛就已经在心里放烟花了,根本没法再分去心神去想别的。
或者可以这么说,霍川骛心中那股不知道郁积了多少年的气,终于长长的松了出去。他好像在替年少的那个自己说:“是嘛,原来是朋友啊,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也是在这一刹那,长大后的霍川骛终于明白了自己当年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始终抓着林贵这么一个早就离开的人不愿意释怀。
不是因为他真的有多嫉妒,也不是因为他有多无法容忍自己的男朋友有其他朋友。他从始至终就只是想要岁聿的一个态度。
——一个他更重视他,会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事事都能和他沟通的态度!
而不是他不问岁聿就不说,说了也好像是被他逼迫出来的感觉。
当然,霍川骛也理解当年的岁聿为什么会这样,毕竟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开始交往,他只是一个跟着岁聿学下棋、学中文的“老外”,顶多算是还处在暧昧期的朋友,岁聿本身又是个比较独的人,他从没有接触过这样毫无保留的感情,自然也不会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就像霍川骛在那个年纪也干了很多傻逼事一样。
他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还处在十分不成熟的年龄,他们自然会犯错,也应该允许他们犯错。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那一切就都还有机会。
也是在那一刻,霍川骛终于有点get到了岁聿为什么非要搞假装一切重来的这一套,因为当他们曾经吵的不可开交的坑再次出现时,他们就可以及时改正了啊。不,是他们会做得更好,从源头掐断,让委屈和难受在一开始就不曾存在。
就像霍川骛压住了自己阴阳怪气地吃飞醋,而岁聿学会了第一时间把话说清楚。
他们都在长大,都在努力学着对对方更好。
霍川骛甚至有点自责,他竟然到现在才意识到他老婆的良苦用心。而当他意识到岁聿愿意为他花这么多心思的时候,不得不说,霍川骛是真的爽到了。
岁岁在乎他,他真的在乎他!
霍川骛开心到后面,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回报这份感情了,只恨不能对岁聿好一点,再好一点。也就导致了接下来的拍品,几乎都被霍川骛大手一挥,眼也不眨一下地全部拍了下来,并当场就转赠给了岁聿,一副想给他全世界的架势。
霍氏总裁为新婚爱人豪掷千金的新闻,也在当晚毫无疑问的上了热搜,一直挂到第二天,热度都没有消退。
这回真的一如霍川骛所愿,全世界都知道他对他老婆有多好了。
虽然他其实更想让大家知道他老婆对他的好。
总之,霍川骛花钱如流水的举动,让勤俭持家的岁聿有点受不了了。还是那句话,花钱可以,但浪费不行。岁聿是很支持做慈善的,可霍川骛后面买回来的这些艺术品,家里真的没什么地方可以放了啊。他们总不能为了放艺术品,在再隔壁买套房吧?
霍川骛陷入沉思,就,也不是不行。
岁聿:“……”那就是更大的资源浪费!
岁聿再无法忍耐,决定和霍川骛谈谈,就现在,就当下!在回家的车上,岁聿摆开了一副长谈的架势,问霍川骛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少钱?他是说可以流动的资金。
说真的,霍川骛还真的不能一下就给出准确数值。因为他名下开的账户实在是太多了,甚至有一整栋楼的专业会计团队在为他服务,管理着他五花八门的私人投资。毫不夸张的说,只是霍川骛的个人财产,不算公司的,他就可以养活好几个私募银行了。
岁聿叹了好大一口气:“所以说,你对自己有多少钱都是没有数的,对吧?那你花起钱来自然不会心疼,总是不管不顾,但这样是不行的。”
岁聿更信奉细水长流,因为他也曾经以为家里的钱是没有尽头的,直至某天他突然失去了父母。
他们必须对未来有所准备。
霍川骛懂了:“上交工资!”
岁聿:“哈?”你等等,我不是,你先冷静……
那霍川骛怎么可能给岁聿这个机会呢?天知道他等这天等了多久。他迫不及待地就把自己所有的卡和密码都告诉了岁聿。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密码就是他和岁聿的生日,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一个,岁聿随便试两次就能碰对。
至于自己名下的财产清单,这个霍川骛就真的列不出来了,但他已经给他的经理留了信息,让对方明天给他一个整合报告,全部发到岁聿的邮箱。
岁聿: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但不是也得是了。反正霍川骛是不会改口的,他甚至跃跃欲试的教起了岁聿该怎么管理自己的钱:“你可以给我办一张你的副卡,然后设置我的零花钱上限,每日的,每月的,每年的。我妈就是这么管我爸的。”
岁聿真的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的岳父是怎么一个表面光鲜但背后穷困的人啊。但看着霍川骛那么期待的眼神,他总觉得他要是敢反悔,他和霍川骛今晚必有一个得死这儿。
咳,说回这个白天。
岁总无法理解霍川骛的零花钱情结,反正谁要是敢这么管她,她是一定会让对方明白什么叫活阎王的。
但很显然看霍川骛的态度,他乐在其中。
岁今都不知道是该对霍川骛回一句恭喜,还是意思意思的像娘家人该做的那样说点客气话,类似于:【岁岁怎么这样?一天就给你十万?我这就说他!】
【别!】在霍川骛看来,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财务模糊,才是他和岁聿又更加亲近了一步的表现,他绝不要回到过去那种客客气气的陌生人状态!事实上,早在当年他和岁聿“短暂的分开”之前,他们就有过一个共同账户。
霍川骛至今保留着那个账户,在和岁聿分开的那段时间里,没事干就要拿出手机查一下、看一下,以此来确认岁聿有没有销户。
这是他们曾经的约定之一,如果有天他们分开了……
“我们绝不会分开!”年少的霍川骛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的爱人,他在岁聿面前的情绪总像是一本敞开的书,从不会有任何隐瞒,他说,“我不喜欢这个假设,很不喜欢。”
但岁聿是个喜欢做各种计划、以防万一的人,所以他还是说完了他要说的:“你听我说完,我的意思是说,当我们分开后,你确信自己不想再继续了,一点可能都不再给我,而我还希望着我们能和好,那你就销了这个共同账户。这样我就收到了暗示,不会再出现,不会再妄想,保证不会再给你添任何麻烦。”
岁聿是个很难接受新鲜事物,又很难在接受后再放弃的人。他固执而又念旧,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到现在还保留着自己小时候的安抚毯,哪怕那毯子已经洗的都快变成一块抹布了,他都不愿意扔掉它。
所以,他也坚信在他和霍川骛的这段感情里,哪怕分手了,最后走不出来的那个也是他。
但岁聿既不想让自己爱的人为难,也不想让自己到时候表现得太难看,所以才有了这个假设的约定。
“那如果是我想要复合呢?”霍川骛虽然不喜欢做这种不吉利的假设,但也不自觉的被岁聿带了进去,并很认真的讨论了起来。只不过他关注的重点还是非常恋爱脑的,他可以接受分手,毕竟哪段感情能没有争吵呢?他只是不能接受分手后不复合。
“那我们也做个暗号吧。”岁聿想了想,觉得霍川骛的提议很合理,余情未了肯定会想要复合,“这样,我们分手了,肯定要互删社交账号吧,那当我们再见面……”
霍川骛已经跟上了岁聿的思路:“如果同意加好友,就是愿意再试试。”
“是的。”如果不同意,那就是还在生气,暂时不想和对方和好。
“拉钩?”霍川骛执拗的看着岁聿,希望他保证不会违背誓言。
“拉钩!”岁聿伸手上前,轻轻勾住了霍川骛略微有些冰凉的小拇指,异样又陌生的触感,就像是带着电,也像是带着火。
他们看着彼此,一起说出那句古老而又幼稚的誓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当两人的大拇指在最后相扣的那一刻,就像是他们郑重其事的在彼此的人生上扣一下了一枚印章,染上了独属于彼此的气息。
几年后,当他们真的分手后,霍川骛看着至今也没有销户的银行账后,毅然决然选择了追回华国。
也是在那之后不知道多少天的某天,霍川骛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对假装第一次见面的爱人,试探性的提出了那个约定:“方便加个微信好友吗?”
事实上,一直到那一刻霍川骛都是不敢肯定曾经的那个约定到底还算不算数,还是只是他个人的心存幻想。
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试。
而这一回大概老天终于听到了他虔诚的祈祷,愿意降下垂怜,让他的爱人毫不犹豫的回:“当然。”
作者有话说:
*角松:一种观赏类的松树品种,被广泛应用在园林设计之中。
角松的花语:永恒的爱与约定。
第37章 壮丽冷杉:
岁聿的休息并不是无止尽的, 他和老吴也跟棋院最近推出的轮休制采取了一样的休息方式——老吴上课的时候,岁聿去棋院监督直播进度;等老吴放假了,岁聿就可以回家了。
“吴老板这个年纪了还在上学呢?这么热爱学习的吗?”周砾一脸惊恐, 学渣根本听不得这个。
小吴一脸沉痛的点了点头,是的, 他老叔还是个学生。
准确的说, 吴老板是被自己的女儿给强行送进的老年大学,两口子都要上,并没有周砾以为的那么热爱大学,吴女士只是不想自己的爸妈,把退休生活都荒废在棋牌室打麻将或者在网吧打游戏上。老吴和他老伴儿都很爱玩, 不管是麻将还是游戏,都上瘾的不得了。
去年, 吴女士看到了当下老年人网瘾已成最新社会问题的新闻,当即便给自己的父母报名入学了春申市最好的老年大学,天天监督、车接车送, 可把老两口给憋屈坏了。
用老吴的话来说就是,他当年要是热爱学习,早去考大学了,又哪里来得后面那个早早南下打工、下海创业的那个他?
当然, 老吴也就敢和岁聿等人私底下抱怨一下, 在女儿面前他可不敢这么“叛逆”,一直都是个要争当学委的好爹。
今年九月, 吴女士被外派去了首都雍畿学习, 一学就是三个月, 两口子这才得了喘息的机会, 发誓要玩个痛快。不仅公然双双“逃学”, 还偷偷把老师和学生儿女的联系方式换成了小吴的手机,很是过了一段逍遥日子。
可惜,美好的日子总是有尽头的,而学习没有。老吴两口子唯一的宝贝女儿吴女士从雍畿学成归来,将逃学的父母当场捕获,双双重新扭送回了老年大学。
小吴也被他堂姐狠狠的锤了一顿,再不敢帮着老叔老婶违逆天听。
老吴最近的生活只能用“水深火热”来形容,大半夜躲在被子里偷偷给彭三思发微信,这个逼课他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现在一闭眼,不是老师上课one by one,就是回家女儿“辅导”他完成课后作业,满脑子都是葫芦丝的奏鸣。
可惜,彭三思说了不算,除了对合伙人表达最崇高的同情和理解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岁聿比彭三思能做的更多一点,他白天给老吴叫了个跑腿,打着送降压药的名义,暗度陈仓给老两口搞了两台备用手机送去学校,稍稍聊以宽慰了一下两个网瘾老年上课被没收手机的痛苦。
第二天,当老吴拿着水壶、背起书包,怀着比上坟还要沉重的心情去上学时,岁聿在下午回到了博棊棋院。
岁八段一进门,最先收到的便是周砾和小吴的起哄:“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的我们亲眼目睹。岁哥,和霍总要幸福哦。”
两人还搞怪的一人屈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岁聿比了个组合的爱心。
很显然的,他们也看到了霍川骛为岁聿在拍卖会上豪掷的热搜。
“去去去。”不等岁聿开口,师兄彭三思已经焦头烂额的从办公室里探出了头来,活像赶鸭子一样,熟练地把这两个棋院的新晋街溜子赶跑。他一边上前来接师弟,一边还不忘吐槽,“周砾你哪里来的脸叫我师弟哥的?”
周大美人虽然好看,但也实实在在地快要奔三了,岁月的沧桑正在悄然侵占他依旧明艳动人的容颜。
“这你就不懂了吧老板?叫哥是一种态度,就像叫老公。”周砾和小吴同学时刻5G冲浪,拼杀在玩梗的第一线,尤其是周砾,在网上的老公老婆不要太多。叫岁聿哥,已经是他对霍总身家最基本的尊重了。
“圣诞节的会场道具弄好了吗?今天的直播KPI达到了吗?”彭老板板着一张晚娘脸,让他们明白了什么叫职场周扒皮也是一种态度。
街溜子组合立刻一哄而散,跑去隔壁继续去布置圣诞树了。
一转眼,就要到圣诞节了,满商场的Jingle Bells,正在把大家对过节的期待逐步推向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