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问题,岁聿都能对答如流,在确定他知道自己的现金、股份、不动产以及名下一切重要财富后,岁总也就只能放弃追究了。毕竟她弟看起来真的没事,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钱更重要呢?知道自己有多少钱,足够了。
道林就像是听天方夜谭一样听完了全程,世界确实是变化快啊,什么奇形怪状的病都能被发现。
不过,道林想着,这也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岁聿当初突然回国后,有段时间就像是失联了一样,他不是因为情伤而拉黑了所有的朋友,只是在养病而已。岁家当时又乱成那个样子,他自然是没空也没精力应付太多的朋友的。
等岁聿的身体恢复了,岁家的事情也解决了,他就渐渐又和老朋友们设法恢复了联系。
伊莎无疑是他们之中最开心的那个,她实在是太喜欢岁聿了,亲自上门挨个警告了每一个朋友,让他们在岁聿面前注意言辞,不许提起任何有可能引他伤心的事情,哪怕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行!她不想再一次失去自己的朋友了。
没有一个人会想要忤逆伊莎公主,毕竟这个女人的爸爸可是东欧最大的军火商。她也因此而被限制了进入华国,这些年一直在试图邀请岁聿去国外聚会。
“你们在和他的接触中,就没发现什么问题吗?”
道林摇摇头:“完全没有,包括伊莎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内部梗,岁聿都能接得住,大家回忆起公学时光时,有些时候甚至是岁聿记得更准确一些。如果一定要说,大概就是岁聿对他们的态度有所改变吧,“就像是回到了刚开学时的状态,所有人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却始终走不进他的心。”
这么说起来,岁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就,不是那种礼貌客气的交友,而是实实在在的和他们变成了一个小圈子里无话不谈的朋友。
道林和霍川骛同时睁大了眼睛。
从爱上你/我的那一天开始。
他的世界里不再只有启棋。
两人猛地看向视频中的彼此,一个非常不可思议、但好像又只有它最合理的答案,就这样在他们的脑海中呼之欲出。
不会吧?但是……
与此同时的岁聿也正在医院检查。
当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过去的记忆是不完整的之后,他自然第一时间选择了给自己的主治大夫打电话啊。
江左的医生不可能出现在春申市,但对方在了解到岁聿第二次车祸后,连自己失过忆这件事都忘了后,反而有了一些大胆的假设,他没有直说,只是追问:“那你的脑海里开始频繁闪回过一些从没有见过的画面了吗?”
岁聿点点头,照实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都尽可能的详细给医生描述了一下。
自出院开始,岁聿的脑海里就出现了不少场景碎片,他无法判断它们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只知道它们经常是一边出现又一边消失,让岁聿好像想起来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就像是抓住了一把流沙,岁聿越是试图攥紧,它们就流逝的越快。
他不知道这样的发现是好是坏,只能找医生求证。
医生当时给岁聿的建议,是让他再去做一个脑部CT,他需要在查看过脑片结果后,才能给出进一步的判断。
然后,岁聿就谨遵医嘱,去约了个脑部检查,趁着霍川骛某个比较忙碌的上午,独自出门前往了医院。
CT的结果只需要几个小时,很快,岁聿就把电子档传给了自己的主治大夫。对方在仔细研究了一番后,得出了一个不知道好坏的结论。他一上来甚至都没和岁聿分析病情,而是讲了一个很玄乎的说法:“你知道的,大脑是一个很神奇且精妙的器官,人类对它的研究始终都只是冰山一角。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岁聿点点头,所以发生在他身上的是什么神奇的结果呢?
“你听说过国外的一个新闻吗?”医生又扯了一个好像和这个故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话题。
不等岁聿回答,主治医生就有备而来,从手机上给岁聿发来了一则之前在短视频上很火的社会新闻。上面说的是外国有一个得了阿尔兹海默的老人,在有一天忘记了自己得病的这件事后,反而神奇的想起了自己全部的记忆。
岁聿似有所感,却又不敢太带入,只是问医生:“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觉得有可能你也是类似的情况,”医生终于直说了,“你忘记了你失过忆,反而开始逐步恢复这些记忆。只不过我还不能确定你会恢复到什么程度,又会什么时候彻底恢复。”
“这算是一个好结果吗?”
“大概?”主治医生也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结论,他看着岁聿这神奇的脑片结果,甚至觉得自己大概能有一篇SCI了,如果岁聿允家的话,“看你怎么看待这件事了。我个人还是觉得这是个值得恭喜的好现象的,至少从片子上可以看出,你脑海里的脑雾正在逐渐消退。”
“那为什么我明明想起来了,却又几乎什么都没记住?”
“唔,我这么给你解释吧,这就像是你的大脑里有两个你,他们正在互相拉扯、左右互搏。一个你生病了,根本不记得这些,另一个你也生病了,却忘记自己已经忘记这些事了,他觉得你应该记得。他们的来回抗争,导致了你如今反复的结果。”
“那最后谁能赢呢?”
“不好说,这个得进一步观察。”
说了等于没说。
“医生唯一给出的比较有用建议就是顺其自然,让我还像过去一样,该怎么生活怎么生活,不用吃药,也不要勉强自己,过度刺激大脑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或者变得更糟。”岁聿在回到家得知霍川骛也知道了这件事后,就顺便把主治医生的说法也说了一下。
整个人看起来还算冷静。
霍川骛则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岁聿确实是把他给忘了,因为他刚刚在和岁聿的谈话里,夹带了不少只有他们过去两个人能知道的私货,但岁聿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霍川骛也不敢试探太多,没听到医生说吗?有可能会变得更糟,他根本不敢拿岁聿冒险。
“所以就这么算了?”道林不可思议地打电话问朋友。那可是失忆啊,没忘记全世界,却独独忘了你的失忆啊,你这个娇妻怎么如此适应良好?道军师着急打来电话,就是生怕霍川骛一个想不开,在家里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反而被霍川骛上了一课。
“那不然呢?岁岁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他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只要他能保持健康,霍川骛都是能接受的。
他这个娇妻真的超没有原则和自我的。
“可是他忘了你啊!”
“但他从没有忘记爱我啊!”
从没有哪一刻,霍川骛会比这一刻更清晰的意识到,岁聿也是爱着他的。哪怕没有那些过往,哪怕没有霍川骛当年人为制造的奇奇怪怪的“命运的指引”,哪怕……他们只是两个联姻的陌生人,岁聿也会重新爱上他。
把昨天的记忆烧毁,他们的爱反而变得透明了*。
作者有话说:
*把昨天的记忆烧毁,他们的爱反而变得透明了——这句的原句是“把昨天的记忆烧毁,梦就变得透明了”,是泰戈尔的一首诗里的话。
*三色堇的花语是:请思念我。
在霍川骛懵懂仓惶的青春期, 他为了获得岁聿的爱,做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
虽然他很不想还像个幼稚的孩子,把自己生活里的一切都归结在原生家庭上, 但他确实是因为从小听着父母的爱情童话长大,才会如此向往自己也能拥有一段瑰丽梦幻的感情。
他的母亲霍女士曾无数次、事无巨细地向他描述了她与丈夫的相遇。
作为霍家长房的独女, 霍黎安女士一度被他传统的父亲养得有些过于天真烂漫了, 当然,这也与她的身体先天不良有一定的关系,父母对她唯一的期望就是健康快乐地长大。总之,霍女士一直到了二十五六岁,都没有体会过独自出门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不是完全被保护在象牙塔上、没有离开过家的公主, 相反,她跟着需要常年拓展海外集团业务的父亲去过很多个国家, 见识过这个世界上很多不一样的风景。
只不过霍黎安每一次出行都是保镖开道、前呼后拥,众星捧月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一直到快二十六岁的这一年,在母亲去世后的某天, 她坚持前往母亲生前常挂在嘴边的北欧小岛,因为迷路,反而阴差阳错地独自见到了一片壮观的花海。
当拂面的微风吹过摇曳的花朵,就像是五颜六色交织在一起的海浪, 侵染了整片大地。
霍黎安觉得那是她此生见过的最美丽的风景, 没有之一。
也是在那里,她邂逅了霍川骛的父亲, 文森特.埃斯波西托, 埃斯波西托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也是当时在那座宛如孤岛一样的地方, 唯一能够听懂霍黎安说话的人。
他们当时所在的是一个相对偏僻的北欧小国, 人均GPD极高,生活安逸,家家户户都是土豪,但也人人都以说自己国家的语言为荣。它们在语言方面的坚持和F国有些类似,你上前和人家说英语,人家有可能只会翻个白眼给你,也有可能完全不搭理你。
霍女士只掌握了三门比较大众的语音,普通话、英语以及西语。完全和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岛无法沟通。
霍黎安当时是和父亲一起前往的欧洲,只不过她的父亲带着翻译在隔壁国家谈生意,她坚持独自带着保镖越过国境线,来到了隔壁陌生的岛国。面对这边相对闭塞社恐的岛民,霍女士一度都绝望了,觉得那真是她最倒霉的一天。
裙子破了,鞋子跟掉了,保镖也找不到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一如我父亲说的,离开他和他的钱,我什么都做不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霍川骛的父亲文森特先生出现了,他不仅会说英文,还会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于花海深处,朝她款款而来,绅士的俯身弯腰,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据文森特先生说,他当时是刚刚结束了一笔大生意的会谈,就选择了就近度假。他那天本来没有打算去那片花海的,但他的车在半路上抛锚了,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意外被花海吸引,也被站在花海里的东方美人乱了心神。
“你懂那种感觉吗,川骛?就像是命中注定,一切都刚刚好。”霍女士一直在想,如果那天她没有迷路,而文森特又车子正常,他们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相遇。
失去这桩她喜欢、他也喜欢,他们两个的家族都非常满意的完美婚姻。
她将它称之为奇迹的指引。
但霍川骛在长大后,却从他父亲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甚至有点南辕北辙的版本。他一早就知道他的家族已经在为他筛选新娘了,而其中有个与他们家族有长期合作关系的族长之女,被他的父亲赞不绝口,是最有可能成为他妻子的人。
他听说对方来自遥远的东方,最近独自前往了北欧的某个风光宜人的小岛看极光。
文森特便决定了要亲自飞往那个小岛,他也不确定自己要去做什么,大概就是见个面、拒绝一下对方吧。他希望她能打消联姻的念头,谈感情太伤钱了,他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
而就在他看见对方时,他刚好目睹了那位小姐与保镖走散的一幕。
本着绅士原则,文森特先生自然不可能让霍女士独自落单、陷入危险。他很快就追了上去,就这样乌龙般的认识了对方。
只是在花海里抬眸相遇的那一刻,文森特便改变了主意,他对儿子说:“我以前一直觉得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就是见色起意,亦或者是只属于穷酸诗人口中俗不可耐的描述。”但是在遇到妻子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大概也是一个大俗人。
飘零摇曳的花瓣,在仿佛轻吻过了姑娘粉色的脸颊后,又在空中打着旋儿,不多不少的正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们对彼此一见钟情。
在父母这段不同视角、但同样很幸福的爱情里,少年霍川骛在公学进行了人生中第一次对爱情的悟道。
——只有比较戏剧化的一次次巧合,才能缔造命中注定的爱情。
而如果没有奇迹,那他就人为的制造一个奇迹。
霍川骛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岁聿之后,就在和对方的相处中下意识的开始去筹划这些了。包括但不限于去了解岁聿的大事小情,在清楚的知道岁聿最近需要什么后,他刚好便能带着岁聿需要的东西出现。
小到一条藏蓝色的领结带,大到一辆可以自由穿梭在整个莎温小镇上的敞篷皮卡,他们永远会在岁聿的诧异中“不期而遇”,说一句,好巧。
霍川骛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只为了呈现出最让岁聿觉得舒服、喜欢的模样。
这也是霍川骛一直没对道林说自己在情书里到底写了什么的原因,因为他在那封情书里不只有表达爱意,还加了一些不算光鲜的博取好感的手段。
他年少时真的是个糟糕的人,做了很多糟糕的事情。霍川骛低头想到。
也大概就是因为自己当年安排了太多事,才让霍川骛后来变得对他和岁聿的感情毫无安全感,哪怕他终于得偿所愿和岁聿在一起了,他也还是会患得患失。
倒不是怕岁聿发现他做的这些,毕竟他没有给岁聿的生活制造过什么苦难,那太傻了,他只是尽己所能的让岁聿的校园生活变得更便利了一些。霍川骛也没打算瞒岁聿一辈子,他有认真规划过,要在什么时候把这些说给岁聿听。
霍川骛希望能在和岁聿的感情变得更深厚一些之后,再对他说这些。
因为他很怕岁聿是由于这些人造奇迹才爱上他的,在失去了这些“命中注定”的魔法后,岁聿就不爱他了。
只是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感情非常稳固呢?少年的霍川骛苦恼的想道。
他就这样一直活在一种忐忑不安里,总觉得自己和岁聿的完美校园恋情,就像是一座空中楼阁,再美轮美奂,都无法让人忘记它下面没有任何基础的事实。
霍川骛甚至一度都有点做“贼”心虚了,自我pua到了觉得他和岁聿的交往是他“偷”来的,指不定哪天就要还回去。无论和岁聿互相说多少次“我喜欢你”、“我爱你”,在霍川骛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块地方是不确定的,他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眼前的这一切。
也因此,当岁聿在跨洋电话里说出“我觉得我们暂时需要冷静一下”的字眼时,霍川骛的第一想法不是“我们要分手的天崩地裂”,而是“这一天还是来了”的感觉。
另外一只靴子终于落地,他偷来的幸福,还是被老天爷收回去了。
但一直到今天,霍川骛才知道,不是这样的,哪怕没有那些事,岁聿也会爱上他。
在确定了岁聿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事后,霍川骛才终于手舞足蹈的高兴了起来,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仿佛脑子都要爆炸的开心。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岁聿爱他。
当然,如果岁聿的身体能变得再好一点就更好了。
霍川骛情不自禁的吻上了岁聿,整个人的情绪都十分高昂,他说:“我不知道我是否对你说过,”准确的说,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但我喜欢你,从看见你的第一刻起,我觉得我就喜欢上你了,这毫无疑问。”
岁聿点点头。却在心里想着,真奇怪啊,这话明明应该是没有说过的,可他却总觉得霍川骛已经说过了千百遍。
他也从没有怀疑过霍川骛的感情。
随后的一段时间,岁家就像是经历了什么两极反转,出霍川骛在想方设法的让岁聿的生活维持原样,生怕他的大脑出现任何不妥。岁聿却反而在非常努力的想要回想起过往。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这些往事如此执着。
根据岁聿这些天的交叉测试,他差不多已经能够拼凑出自己遗忘的范畴,大概率只是忘记了一个在上学时遇到的朋友。
男性,混血,蓝眼睛,是比他大一些的公学学长。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是什么很重要,重要到必须想起来的事情吗?
理论上来说答案是否定的,但是在情感上岁聿却不好说。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在回忆起确实存在这些往事的时候,再对它们视而不见。
他很想知道自己当年到底遇到了什么。
只可惜,岁聿如今能够回忆起的最清晰的一个画面,就只有狼尾辫的道林学长把情书递给他的那一天。在公学一处鲜少有人经过的喷泉旁,他和道林学长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紧张。道林学长大概是在紧张好友的命运,那他又是在紧张什么呢?
在又一个午夜梦回,岁聿从梦中惊醒,身边是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就一直维持着这么睡在了一起的丈夫霍川骛。
霍总迷迷糊糊的还在试图抱住怀里的岁聿,眼睛都还没有睁开,已经先一步本能的关心道:“怎么了?”
只有岁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他梦里的回忆终于有了推进,推进到了他接过情书。他连看也没看内容,只看了一眼信封背面代表着某个家族的火漆印章、知道了情书的主人是谁,他在原地怔愣半晌,意外异常,却……根本没有想过要拒绝。
是那种哪怕梦醒之后,再反复回忆起这一段时,仍会嘴角上扬的甜蜜。
可是这不对啊。
他已经结婚了!
岁聿看了眼身边已经快要醒过来的霍总,慌忙又重新躺了回去,回抱住了霍川骛。
回忆中突然出现的、有可能曾经存在的初恋情人,和现在就近在咫尺的新婚丈夫。这是怎样一个致命二选一。
岁聿大半夜摸出手机,给师兄发去了微信:【怎么办?我觉得我是个渣男。】
作者有话说:
瞎扯淡小剧场:
这大概就是晋江特色吧,明明是两个人的爱情,却谈出了三个人的刺激。
*伊米:非洲神话中,会开在戈壁滩的小花,一朵四瓣,颜色各不相同。(现实里并不存在,只是非洲文学的创造产物。)
伊米的花语:转瞬即逝的爱,瞬间的绚烂,以及奇迹。
隔日, 博棊棋院。
霍川骛的骨折还没有完全好,但他这个工作狂为了能够腾出春节和岁聿前往S国度假的假期,还是坚持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岁聿在陪霍川骛在霍氏集团的总部上了几天班, 确定他拄拐一流,不需要什么看顾之后, 就也回归了棋院。
不过, 岁聿目前管的还是棋院白天的事,恢复了朝九晚五的阳间作息,晚上就像每个结了婚的好男人该做的那样——回归家庭。
在棋院直播的缺人之际,岁聿能够提供的就是加大投资,为团队的人员扩充增加了资金支持。随着春申杯的名气日益增加, 来应聘解说、棋手的人选也开始逐渐增多,给了彭三思等人不小的选择空间, 也终于缓解了棋院里大家的工作压力。
这天,连彭老板都难得有了空闲。
他和师弟对坐在了棋盘的两端,一人执白, 一人执黑,一边切磋,一边听师弟现身说法红白玫瑰的狗血故事。
“……总之,就是这样, 我觉得我有过一个初恋。”岁聿不是一个多么会讲故事的人, 说的有点干巴巴的,但他讲清楚了失忆的前因后果, 自己的梦, 以及梦醒之后的感觉。
彭师兄听得一愣一愣的, 一身潮得都快风湿的秋冬妆造, 都被他的表情连累, 变得没那么潮了。
彭三思是真的没想到,自家师弟不仅出身够豪门,连跌宕起伏的人生境遇都能如此狗血。这和韩卢卢前两天追的那个什么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电视剧有什么区别?男主总裁意外落海失忆,被贫穷但乐观积极的女主所救,两人好不容易从相识相知到相亲相爱,结果某天总裁突然恢复记忆、却失去了失忆这段时间的记忆,回到了同样有钱的未婚妻身边。
岁聿这边的剧情明显更快一点,已经进展了总裁和有钱的“未婚妻”结婚,却又隐隐约约想起了自己曾经有个真爱。
接下来要怎么发展,真是不敢想啊。彭师兄啧啧出奇。
岁聿也不知道,因为他一直以为自己没谈过恋爱,霍川骛就是他的初恋。他被打了措手不及,只能心存侥幸:“你说有没有可能只是我怕脑子坏了?自己臆想出了一个初恋?”
“哦,那不可能。你谈过的。”彭师兄斩钉截铁的一口,便打断了师弟全部的美梦。岁聿当年就和他说过是有这样一个恋人存在的,还说下次回国介绍他们认识。只不过岁聿下一次回国时,就是岁家正在分崩离析,岁家的男女老少排着队挨个上热搜。
岁聿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连棋都不知道该下在哪儿了:“你知道?可我从没有听你提过。”
“因为我以为你们分手了啊。你不提,我主动问,会很奇怪吧?就好比你问过我前任的事吗?”彭三思也谈过对象,是同门里一个同为九段的女棋手,对方如今已经问鼎了国内的女棋手第一,是当下每年过年时他们老师施凡口中最大的骄傲。
岁聿老老实实的摇摇头,确实没有,他怎么敢问呢?问了不就是往师兄伤口上撒盐嘛。毕竟师姐现在的事业发展可比师兄厉害多了。
“咳,”对于前任的成功,彭三思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就是事实,她确实比他牛逼,虽然他们当年分手分得有些,咳,轰轰烈烈,可他也从没有希望过对方不好,只是如果他身边的人能不提起对方,那就更好了,“那你知道你的前任是谁了吗?你当年并没有对我提过他的具体身份。”
岁聿摇了摇头,就是不知道,才发愁啊。
师兄弟相对无言,只是默契的想到,所以说啊,卖关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岁聿终于决定好了要下在哪里,他一边下棋,一边道:“我一睡起来,就想不起来那枚家徽的具体样子了,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我应该认识的印象。”
真的很眼熟。
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找一找同学录?”彭三思积极给师弟想着办法,提出建议,“就美剧里经常演的那个什么yearbook。同学年鉴?是这么翻译吧?”
“E国的公学和M国的高校情况不太一样,对方还是我的学长……但我确实记得我们有自己制作过一个类似的东西,只是我记不起来放在哪里了。”岁聿也想过用这种方式来寻找线索,可惜,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的那些东西都放去了哪里。
很奇怪,哪怕知道它们不见了,岁聿也从没有想过要去寻找。就好像他知道它们一定安全的存在于某处,不用担心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