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沉舟掰着他的肩膀把他转了过来,俊朗的眉眼带着些风尘仆仆的疲倦和凶戾,视线落下来,瞥着纪眠好像又委屈又害怕的小脸,才缓和了眉眼,伸手像是揉面团一样捏了捏:“吓到眠眠了?”
纪眠心虚的点点头,他真害怕,害怕见到厉沉舟,但知道是厉沉舟后,又诡异的安心,又心虚又害怕的往人怀里钻,脸贴在厉沉舟的肩膀,用力点了点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吓死我了……”
厉沉舟拍了拍他的背,声音里带着点笑:“眠眠胆子好小,又胆子好大。”
纪眠心里一哽,就被厉沉舟半抱着拖进房间,“嘭”的一声关门,厉沉舟放开他,纪眠有些害怕的站在原地,厉沉舟整个人都裹着夜色的寒气,脱了外套,看向纪眠,带着点说不清的低哑:“眠眠洗澡了吗?”
“……没有。”纪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正准备去呢……”
厉沉舟便走过来,修长的手指扣着他白皙的后颈,似乎轻笑了一下:“……那和老公一起洗,我帮你搓背,好不好?”
撩人的语调,纪眠像是被老公两个字烫到,红着脸,脑袋里嗡嗡作响,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厉沉舟也没要他回答。
牵着他的手,低头很轻地亲了亲他的唇角,纪眠就像是个小尾巴一样,被他拉进了浴室。
厉沉舟真的帮他搓背了。
只不过搓的不太正经,纪眠被热气蒸的头脑发晕,晕头转向的抵在墙壁上,被搓圆摁扁。
浴室外,还未来得及拉上窗帘,雪花从天空簌簌飘落。
纪眠被抱出浴室的时候,哭的很是凄惨,泪珠随着动作,一抖一抖的掉在厉沉舟的肩头,他想让厉沉舟放他下来,指尖颤着,却说不出话。
厉沉舟一开始的温柔仿佛都成了假象,极其的凶,凶的他吃不住,整个人麻的厉害,泪水颤颤的顺着眼角掉下来,厉沉舟就空出一只手给他擦眼泪。
“眠眠好能哭。”厉沉舟抱着他,慢慢的往前走,却气息很稳的,“哭的我都心疼了。”
但嘴上这样说,实际做的又是另外的样子。
“哭起来很漂亮,像是只小兔子。”厉沉舟低头,咬他的耳朵,“不知道眠眠见没见过……”
纪眠咬着唇出不了声,厉沉舟却好像偏要他出声,坏心眼的来到落地镜前,低头和他轻轻耳语:“眠眠看一看,睁眼看一看……”
纪眠便抬眸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就再也受不了了,他伸手颤巍巍地勾着厉沉舟的脖子,最终还是要朝这个恶劣的欺负他的人求饶,很软的腔调,哭的喘不上气,尾音腻的发抖:“厉沉舟……厉沉舟……我……我……”
厉沉舟轻轻磨了磨唇齿,喉头滑动,同样克制的低头亲他:“眠眠应该叫什么……”
“……老公……”纪眠肿着眼睛,眼泪流的更凶了,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炸出了烟花,“老公……不要镜子……不要镜子……”
“好,不要镜子。”厉沉舟这才喟叹的吻在他的耳侧,“宝宝好乖,眠眠好乖……”
纪眠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10点。
他不记得昨天到底是几点睡的,后半段昏昏沉沉,对时间已经毫无概念,但绝对不会比三点早。
鲜活的记忆带着羞耻窜上脑袋,他又害羞又委屈的张了张嘴,惊觉自己的嗓子哑的说不出话。
而下一秒,躺在他身边的男人就拿过一杯水,抵在他的唇边,声音轻轻的,像是在哄人:“眠眠喝一点,加了蜂蜜,润润嗓子……”
纪眠很想瞪他,但他的眼睛昨天哭肿了,现在毫无气势,连睁开都觉得困难,伸手捧着杯子,都有点拿不住,喝了整整一杯,冒烟的嗓子才没像含了刀片。
厉沉舟接过空杯子,纪眠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浑身都疼,他抿了抿唇,深深地明白什么叫做人面兽心,什么叫做披着羊皮的狼,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什么叫做下不来床。
他转动黑眼珠,瞥向厉沉舟,对方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纪眠更加伤心了,好像又明白人与人的差距。
怎么说昨天都是厉沉舟更累,抱着他走来走去,但为什么他现在浑身难受,腿软的厉害,厉沉舟却毫无感觉?
……也不是毫无感觉。
是看起来神清气爽。
纪眠:呜呜呜呜QAQ
这一对比使他悲痛欲绝,张了张嘴,厉沉舟转头又给他倒了杯蜂蜜水。
“眠眠乖,再喝一点。”厉沉舟垂着眼睫,“喝完再吃饭,不然你嗓子受不了。”
纪眠羞的脸上要冒烟了,怒喝完一杯,厉沉舟起身拿来了毛巾,跟照顾小朋友一样准备给他擦脸。
纪眠挣扎着,小声说:“不用……不用……”
厉沉舟却问他:“眠眠不疼了吗,可是我昨天弄的……”
话未说完,就被纪眠着急的上前捂住。
这个动作不知道又拉扯到了哪里,纪眠顿时倒抽一口气,凶巴巴的说:“你你你闭嘴!”
厉沉舟眼中闪过一瞬笑意,很温顺的:“那我不说了,可是昨天我慢下来,眠眠就不开心,我只好……”
纪眠真想哭了,眼眶羞耻地红了一片,看起来可怜的要命,厉沉舟连忙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很温柔的说:“是我的错,不生气,不生气……”
纪眠这才勉强吸了吸鼻子。
他浑身难受的被厉沉舟尽心尽力的伺候了一早上,吃过早饭,才算缓过来一点。
他想起昨天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眼睛转了转,他迟疑的开口:“其实我不太明白……明明昨天我已经跑这么远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厉沉舟眉梢轻轻抬了抬:“眠眠猜一猜。”
纪眠努力想了一下,干脆耍赖:“我猜不出,你快点告诉我呀。”
“眠眠手机里装了点东西。”厉沉舟淡声道,“我可以知道眠眠在哪里,眠眠也可以知道我在哪里。”
纪眠一下子瞪大眼睛,想骂厉沉舟变|态,但转念一想,自己也能查到厉沉舟在哪,顿时有些无语。
厉沉舟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低声道:“……眠眠已经跑过一次了,我不会再让你跑第二次。”
很低的语调,像是有些落寞,纪眠的心被戳了一下,有些软,哼唧了一会儿,犹犹豫豫的握住厉沉舟的手:“我不会再跑了……”
厉沉舟反手握住他,修长的手指严丝合缝的与他细白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缓声道:“我知道你不开心,因为我骗了你这么久,对不起,眠眠。”
纪眠其实也没有很生气,主要是他没有什么坚定的立场生气,被正正经经地道歉了,反而有些别扭,吭哧了一会儿,张开手臂,小声说:“抱。”
厉沉舟微怔,站起身抱住他,纪眠把脸埋进结实的胸膛里,咕哝着:“……对不起,其实我也有错……”
“但是,但是我有偷偷的给纪氏报高价……”纪眠说,“还有偷偷给纪氏传递错的消息……”
他声音带着点狡黠,厉沉舟微微弯了唇:“我知道。”
纪眠惊讶:“你知道呀?”
“嗯。”厉沉舟说,“我知道眠眠其实很聪明,心里有自己的考虑。”
纪眠被他夸的都不好意思了,在心里把刚才默默记下的仇悄悄划掉。
嗯……就当一笔勾销吧。
他们在酒店多住了半天,回去的路上,纪眠想了想,脸蛋红红的对厉沉舟说:“昨天的事,你以后都不能那样了。”
厉沉舟好像没听懂似的:“哪样?”
“就是那样。”纪眠抿了抿唇,很自作主张的讲,“以后都不可以了,知道吗?”
厉沉舟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白净的脸蛋:“我知道了,不可以抱着眠眠做,不可以在眠眠说慢的时候……”
纪眠整个人要被点着了,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非常着急的嚷:“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厉沉舟心情很愉快的,含糊不清道:“也不能抱着让眠眠看镜子里……”
纪眠觉得厉沉舟实在是恶劣,被气得有两个小时没和他说话。
他觉得厉沉舟变了,变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虽然一开始他就知道厉沉舟是个本性恶劣的人,但现在是变本加厉,让他时常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把这个困扰说给厉沉舟听,但后者咬着他细白的手指,很有道理的说:“这是眠眠还没脱敏,我多说几次,眠眠就不会害羞了。”
纪眠:“…………”
他皱着秀眉,嘀咕着:“是这样嘛?”
厉沉舟声音很沉:“就是这样。”
纪眠仔细琢磨,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三天后,他们带着牛奶一起坐上了飞机。
时隔一个月,纪眠再回到厉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但家里没有一点改变,他离开时随手放的小猪摆件都歪歪斜斜的放在床头。
而且还多了一样东西。
——那张他们在G大门口拍的照片。
照片被放在相框里,摆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纪眠拿起来看了看,仿佛看到厉沉舟也如他一般,在找不到他的所有时间里,看着这张照片,深深思念。
厉成威和楚岚在除夕前一周赶了回来。
纪眠当天起了个大早,和厉沉舟一起去接机,楚岚穿了一身漂亮的白色大衣,毛毛领,将她衬得雍容华贵,见到纪眠,很热情很惊喜地抱了抱他。
“是不是瘦了。”楚岚笑着说,“摸着下巴都尖了。”
“有吗?”纪眠还挺高兴,“我以为我最近吃的太好胖了呢。”
“胖一点好。”楚岚捏了捏他的脸,“胖一点看起来有福气。”
纪眠突然觉得,楚岚还是很传统的。
厉沉舟和厉成威站在一起,父子俩一个赛一个的哑巴,只是互相点了点头,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对方老婆搂搂抱抱,默默把嘴角勾上去。
楚岚和纪眠算是有话讲,两人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坐在一起像是两团毛绒绒。
回到家,纪眠特地提前问了厉沉舟,伯母害不害怕尖嘴的动物,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没敢把牛奶放出来。
但楚岚却对这个新出现的小鸟很感兴趣,捏着瓜子热情的招手,纪眠看着非常温顺的牛奶,大松一口气。
上山计划在修整两天后进行。
纪眠因为这件事,已经和厉沉舟禁欲一个星期。
他用的理由非常正直。
“你每次都要做那么凶。”纪眠很不好意思的,故作凶巴巴的讲,“我要提前养精蓄锐,不能跟你胡闹。”
厉沉舟磨了磨牙,像是发泄一样咬他的脸蛋和下巴,纪眠被咬的又羞又恼,只能伸手掐他,又被抓住手咬了一口,嫩生生的腕子上被咬出牙印,连不能看的地方都有。
于是第二天,在饭桌上,楚岚关切地问起纪眠怎么下巴上红红时,纪眠很生气的在饭桌下踩了厉沉舟一脚。
楚岚要去的山是在隔壁市,很高,山里有庙,据说非常灵,他们夫妻两个每年都要去山前的树上挂彩带祈愿。
楚岚看起来瘦,但其实是徒步登山爱好者,在国外还经常参加马拉松,年过50也非常年轻,体力很好。
来到山脚下,因为是比较知名的旅游景点,旅店环境相当不错,纪眠为了防止厉沉舟打断他的计划,专门订了两间大床房。
楚岚只当他们是夫夫间的情趣,偷偷一笑就不再过问。
他们是轻装上阵,行李带的很少,纪眠放下东西,躺在大床房上,朝窗户外望去,景色很漂亮,莹莹的灯火闪烁,有种亲近大自然的感觉。
房门被敲了敲,纪眠跳下床去开门,厉沉舟穿着睡衣,领口大开,能看出胸肌和腹肌结实漂亮的弧度,一身水汽,像是刚洗完澡。
纪眠被蛊了一下,厉沉舟单手撑着门框,唇角弯了弯:“眠眠今晚要自己睡吗?”
纪眠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很坚定的点了点头:“嗯,我今天要自己一个人睡的,你回去吧。”
厉沉舟轻轻“哦”了声,睫毛垂下,像是不经意的说:“听说这里会有别的小动物半夜敲窗户,眠眠一定要关紧门窗。”
纪眠心里一颤:“什么,什么小动物呀?”
厉沉舟却不肯说了,轻轻眨了眨眼:“我听别人说的,不太清楚,可能是小松鼠,可能是黄鼠狼,又可能是……熊?”
纪眠内心理智的声音说这绝对不可能,什么熊会生活在这里啊!但外面荒郊野岭的,感性的小人跳出来害怕地抹眼泪,他吞了一下口水,故作镇定的点点头:“哦……哦,好吧,我知道了……”
厉沉舟微微挑了下眉,缓声说:“那我走了?”
纪眠感觉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像是要叛变了,连忙给按住,咳嗽两声:“嗯……你走吧!”
厉沉舟只好转过身,回了房。
时间还很早,纪眠看了看窗外点点灯火,突然觉得有点慎人。
嗯……好像也没那么美了。
他上前一步,连忙给窗户关上,还非常警惕的把插销给卡住,确定有人敲窗户也进不来后,才放心的躺在床上玩手机。
迅速洗了澡,纪眠拿出带来的平板,开始看自己找到的攻略,明天他们就上山了,根据一些攻略,这座山很陡,很难爬,也确实有些野生小动物,但熊没人见过。
他们必须徒步爬上去,再坐缆车下来,估摸要爬一个白天。
纪眠认真看了一会儿攻略,本想早早睡觉为明天储存体力,但手机却忽然开始震动。
他拿过来,点击接通。
楚岚的声音从那边热情地传过来:“小眠呐,快来快来,睡了吗,我们来玩游戏。”
纪眠连忙道:“没睡呢,我马上下来。”
楚岚厉成威的房间和他们不在一个楼层,像是怕发生什么尴尬的事,特地隔开,纪眠和厉沉舟的房间是对面,出门时,他在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才跑下楼去。
礼貌的敲了敲房门,“啪嗒”一声,门被打开,却是厉沉舟给他开的门,见到他,很淡定的问:“眠眠要一起来玩游戏吗,自己一个人在房间无不无聊?”
纪眠很老实的点了点头:“是有点无聊。”
他本来以为厉沉舟还在自己房间呢,没想到比他来的还早,便随口问道:“原来你早就来了呀,我刚才还想喊你呢。”
厉沉舟微微抬眉,没回答,拉着纪眠坐下。
房间里坐了四个人,楚岚轻轻眨了眨眼,说出游戏名称。
非常简单的斗地主,纪眠也会玩,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第一轮,纪眠抽到了地主。
他本想着自己牌技不错,厉沉舟这种从小到大的好好学生,肯定不会玩这种东西,但很快,他就发现是自己轻敌了。
厉成威和楚岚混合双打,堪称斗地主老手,厉沉舟牌技也不差,纪眠很快败下阵来,惨兮兮的被粘上一个纸条。
第二轮,他抽到农民。
厉沉舟是地主。
纪眠冷冷一笑,今天,他就让厉沉舟明白,什么叫做人多力量大——
纪眠看着厉沉舟扔出最后一串牌,非常伤心地愿赌服输。
楚岚在旁边乐呵呵的安慰他:“我们还没搬走前,沉舟他爸玩斗地主,如果欢乐豆输没了,就会让沉舟去给他赢几次再打。”
厉成威被揭了老底,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我自己不也赢过几次吗?”
楚岚笑着摇头,纪眠瞪大眼睛。
好嘛,原来是这样!
又玩了几局,纪眠有输有赢,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看了看表,快11点,正准备说不玩了,就听见厉成威忽然讲起了这地方的民俗传说。
纪眠一听来了精神,他对这种小故事很感兴趣,眨巴着大眼睛听的津津有味。
厉沉舟漆黑的眼眸落在他身上,轻轻弯了弯唇角。
“我也在这里听过一个传说。”楚岚接过话题,她的声音很婉转,有种让别人不想打断的魔力。
楚岚讲述的故事颇有恐怖色彩,民俗和恐怖融合在一起,纪眠听的非常上头,直到厉成威赶着大家出来睡觉了,他还在自顾自的琢磨。
从房间出来后,那种热闹的气氛急转直下,这家旅店为了打造自然风情,走廊的灯光非常昏暗,仿木质走廊,墙壁上都是大树凸起的纹路,摸起来沙沙作响。
纪眠跟在厉沉舟身后,来到房间门口,厉沉舟垂下眼睫,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眠眠晚安,今天自己一个人睡,要盖好被子。”
纪眠脸上一热,他什么时候没盖好被子了,糯糯点了点头:“我知道啦,你快走吧。”
厉沉舟便转过身,纪眠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无比安静的房间,心里忽然有些发毛,竟生出一分不舍。
刚才楚岚讲的故事仿佛在他脑海中开始放电影,安静的环境,好像只剩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小心脏。
纪眠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厉沉舟却忽然回头,黑暗中,表情看不真切。
“眠眠,”他语气平静,“记得要关好门窗。”
可谓是给这一恐怖氛围添砖加瓦。
纪眠舔了舔唇,强装镇定地“嗯”了一声,慌里慌张的关上门,躺在床上,心里毛毛的,蜷了一下指尖,听着外面呼呼作响的风声,怎么听怎么诡异,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没喊住厉沉舟了。
他睁着大眼睛在黑暗中眨巴眨巴,整个人都蜷缩到一起,内心狠狠的反思自己为什么又菜又爱玩,明明害怕还听的如此起劲。
正想着,房门却被忽然敲响。
纪眠还没问呢,就听见门外说:“眠眠,开门。”
纪眠听出这是厉沉舟的声音,很激动的跳下床,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小跑到门前,“唰——”的一下把门拉开了。
走廊外的灯光映进来,纪眠鼻尖红红的,眼睛亮晶晶,小脸上毫不掩饰地开心:“你怎么来啦?”
厉沉舟轻轻牵了牵唇,缓声道:“我想和眠眠一起睡。”
纪眠一怔,恨不得马上说“好啊好啊!”
但他自己一开始说不要一起睡,现在又表现的很开心,实在是不好。
于是他非常矜持的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嗯……不行的,我说了今天要自己一个人睡。”
厉沉舟夜间视力极好,看着他绷紧的小脸,几乎忍不住想笑,但却拉平唇角,好像很遗憾的:“是吗,好吧,那眠眠自己一个人睡,我先回去了。”
纪眠瞪大眼睛,一时间分不清厉沉舟是真的要回去,还是故意这么说。
他真的有些怕,白皙的脚趾蜷了蜷,在厉沉舟转过身后,很不舍的喊了一声:“诶……”
这一声委委屈屈,厉沉舟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他若无其事问:“怎么了?”
纪眠抿着唇,小心翼翼的往前蹭了蹭:“你真的想和我一起睡觉吗?”
厉沉舟却忽然不承认了:“这要看眠眠的意思,眠眠不愿意,那就算了。”
他端的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善解人意,实际上坏心眼极了。
纪眠看他这个样子,忽然有点委屈,上前几步,一下子钻到厉沉舟的怀里,很着急,又很小声的嚷:“坏死了坏死了!是我想和你睡,你听没听懂呀!”
毕竟是在走廊,纪眠害怕吵到别的房客,连生气都是小小声的,压着声音,显得更加委屈。
厉沉舟只觉得自己的心尖像是被什么小猫爪子挠了,麻得厉害,感觉到钻进自己怀里的纪眠,伸手紧紧揽着青年细窄的腰。
纪眠说完,非常不好意思的把脑袋拱在厉沉舟的胸口,他是被逼急了,不然才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口。
厉沉舟心脏酸软的厉害,微微垂下眼,看着纪眠白净微微鼓起的脸颊,终于忍不住低低闷笑出声。
纪眠觉得他肯定是在嘲笑自己,羞恼之余,生出了一点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伸手勾住厉沉舟的脖子,不管不顾的发嗲:“那你呢,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呀?”
尾音腻人,颤颤的,像是某种引诱。
厉沉舟没吭声,双手下移,托着纪眠的屁股,以一个抱小孩的姿势给抱起来了。
纪眠身上瘦,腰细的像是一只手能掐过来,但屁股上肉多,手覆上去,从指缝里能溢出来一点。
纪眠赶紧勾住厉沉舟的腰,美滋滋的被对方抱进屋里,很得寸进尺,嗓音甜甜的嘱咐道:“明天我要爬山的,你什么都不能干,只能躺在床上睡觉。”
厉沉舟挑了下眉梢:“什么都不能干?”
纪眠很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样真是不太好,又严谨的补充说:“除了亲我,什么都不能干。”
厉沉舟觉得他老婆可爱死了,轻轻笑了声,却故意问:“亲你,亲哪里?亲嘴可以吗?”
可能是最近脱敏训练做得比较好,纪眠听见这俩字也不害羞了,尖下巴搭在厉沉舟的肩膀,点了点:“嗯,亲嘴可以。”
厉沉舟嗓音沉沉的:“那脖子呢,眠眠的脖子给不给亲。”
纪眠想了想:“好吧,脖子也可以。”
厉沉舟带他进了屋,踢上门,却没有立刻放他下来,反而在屋里走来走去的,像是逗小孩一样晃着他:“下巴呢,下巴能亲吗?”
厉沉舟的语调很平常,平常的像是在问什么正经的东西,可纪眠觉得他像是故意的,有些恼的说:“能亲能亲,脖子以上都能亲。”
厉沉舟就偏头亲他的耳朵尖,纪眠被他亲的直痒痒,缩着脖子一直躲,但他被厉沉舟抱在怀里,根本没地方去,此时,才识破了对方的诡计。
他红着小脸压着声音叭叭:“唔……你是不是故意……!抱着我……唔……”
他开始不情不愿的挣扎,在厉沉舟怀里扭来扭去,倒也不怕摔着,但蹭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有点害羞,又有点心虚的停下动作,作鸵鸟状。
厉沉舟大发慈悲的把他放下来,拉过被子给他们俩盖上,手却不知道去哪了,凑过来,咬着纪眠的耳朵:“眠眠……怎么办呢,你把我蹭……”
还没说完,就被纪眠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厉沉舟也不恼,夜色中,黑眸懒倦,却温柔明亮,涌动着不知名的东西,拉着纪眠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手腕子都酸了,纪眠困倦地任由厉沉舟拉着他,用湿巾仔细的擦拭着细白的指缝。
空气中像是漂浮着某种冷杉混合的味道,纪眠翻了个身,面朝着厉沉舟,有些不耐烦的咕哝:“擦干净了嘛……”
厉沉舟亲了亲他的指尖:“擦干净了。”
纪眠这才熟练的钻进他的怀里,有点讨厌的埋怨他:“……都怪你这么久,困死了……”
厉沉舟吻吻他的额头,低哑的嗓音里含着愉悦,很顺从的:“都怪我……”
第二天一早,纪眠被一阵铃声吵醒。
他伸手去拿,看到备注后猛地清醒过来,后又意识到不是他的手机,推了推旁边的厉沉舟:“伯母的电话,给你的,你快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