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黏腻仍在,周颂臣吁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开时,穆于开口叫住了他。
穆于握住仍在发颤的手,小声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许是刚疏解完,周颂臣此刻心情不错,对穆于也多了几分平日没有的耐心,他回道:“什么奇怪。”
穆于垂下脑袋,感觉剧烈的心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或许一切都不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周颂臣跟他之间,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除了做朋友以外的可能?
“这是不是应该跟喜欢的人做?”
穆于说出这话时,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他害羞得无法看向周颂臣,只知道盯着自己被磨红的掌心。
然而下一秒,他听到一声闷笑。
那似抑制不住的嘲讽,又是充满傲慢的不屑。
穆于脸上的潮热尽褪,他缓慢抬起眼,看到了周颂臣的脸。
周颂臣在笑,笑得放肆且轻蔑,他上下打量着穆于,似乎真是因为好奇,所以反问穆于:“喜欢谁啊,你吗?”
穆于忘了当时露出了怎样的神情,大概是极其难过的。
有时他会觉得,周颂臣有着极其恶劣的癖好,就是喜欢看他痛苦挣扎的模样。
冷眼旁观着他自愿地踏入这片大海,始终不愿扯住岸上的绳索,逐渐放弃自我求生的路径。
那种足下踏空,如坠深渊的感觉,穆于至今仍然记得。
而在他们“越轨”的数日后,周颂臣骑着他父亲送他的毕业礼物,一辆重型机车出了门。
没多久后,穆于就看见了他后座上多了个漂亮的姑娘。
那段时间,周颂臣与那个女生出双入对,亲密无间,宛如热恋。
那是穆于第一次品尝到心痛的滋味。
“所以今晚跟我一起吧,有我在你放心,肯定会很好玩的。”江莱死死搂住穆于胳膊一副生怕他下一秒就会逃跑的模样。
江莱:“我们可以去多几家酒吧,直到帮你找到心仪的帅哥为止!”
穆于仍是不情愿地摇了摇头。
江莱哄劝道:“在酒吧这种地方,只需要享受当下暧昧氛围,大家都只是玩玩,你不用这么有心理负担。”
穆于很想说自己就不是会玩的人,但江莱看着很执着,如果他不答应,不知还要闹多久。
何况他有自知之明,即便他跟着江莱去酒吧,也不会有人看上他的。
江莱见穆于没有说话,就知这人已经在动摇。
她知悉穆于性格,对朋友那是相当纵容,耳根子极软,说好听点是性格好,说难听点就是容易拿捏。
周颂臣那人渣又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这才将穆于拿捏得死死的。
好不容易将穆于说动,晚上要将人带出去玩,江莱兴奋又激动,当下把穆于拐回自己出租屋里。
她平日穿搭风格多变,既有性感风,也有中性风。
逼着穆于将身上老土的卫衣脱掉,强迫着让人换上一件颇有质感的白衬衫,再将他的扣子解开到胸口,然后摸着下巴满意点头:“不错,很清纯。”
大冬天里,虽然出租屋里有暖气,但穆于还是有点冷。
江莱蹲在自己衣柜前,将自己最大码的皮衣翻了出来:“放心啦,酒吧里热得要命,谁蹦迪穿这么多啊,当然是越帅越好啊!”
穆于看着那件皮衣,连连摇头:“会冻死的江莱,我不要穿这个。”
江莱轻咳一声:“你放心,听我的准没错,大家去酒吧都是这样穿的。”
穆于不信:“现在外面都快零下几度了,除非想冻死,不然没人会这么穿。”
江莱妥协道:“那你穿回你的羽绒服外套吧,要不要再给你加个围巾啊。”
穆于欣然道:“可以吗?”
江莱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当然不可以!”
这时出租屋门被敲响,是外卖到了,江莱给他临时在眼镜店买了隐形眼镜。
穆于一直戴框架的缘故,也是因为害怕隐形眼镜。
这种直接需要直接触碰到眼球的行为,实在让他恐惧。
江莱颇有经验地撑着他的眼皮,快狠准地将隐形给他戴了进去。
一开始只是有点轻微异物感,滴点眼药水过后,世界就变得很清晰。
穆于第一次脸上没有眼镜,还有些不自在,手指本能试图推镜框,却摸了个空。
让他更不自在的,是江莱的神色。
江莱将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脸上,准确来说是他的眼睛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穆于有些尴尬地垂眼,摸了摸眼皮:“都说不会好看的。”
江莱却拍开他的手,将他脸捧了起来:“谁说不好看的,要我说你脸上最好看的就是眼睛了,一天到晚戴着个厚底镜框,都把你眼睛显小了。”
穆于笑了笑,他知道他在护短的江莱眼中 ,一直都是满分。
江莱一直都觉得是周颂臣配不上他。
即便在所有人眼中看来,他才是配不上周颂臣的那一个。
何况周颂臣也不喜欢他,是他单方面地苦恋,一厢情愿。
江莱用指关节撩了下他的眼睫:“之前都没发现你睫毛这么长,又长又浓,跟自带眼线一样,而且你眼睛形状好漂亮啊。”
她语气充满夸赞,就似真心。
穆于不怎么上心地听着,随意颔首。
江莱哼了一声:“我说真的啊,不信就算了。”
说完她转身进卧室拿出了化妆包,穆于满脸惊恐与抗拒,用力摇头:“我不要化妆!”
江莱拿出支口红:“你皮肤白,只需要加点口红就好了,妆感不会很重的!”
穆于试图逃,但他哪里逃得过练过几年泰拳的江莱,她想要按住挣扎的穆于,简直不要太容易。
江莱笑眯眯道:“木木你乖些,姐姐化妆技术很好的,很快就完事了。”
江莱隔空点了点他下唇:“我一直觉得你唇下痣好好看,怪性感的,要是涂点口红,痣会更明显。”
穆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嘴唇,那颗痣是后天长出来的。
也不知是哪天起,突然出现在了下唇边缘,介于嘴唇与皮肤的暧昧边界。
他觉得今日江莱为了哄骗他去酒吧,鼓舞他的信心,无所不用其极,一颗平平无奇的痣,她也要夸赞几句。
“不要,我不想化。”穆于坚定拒绝。
见穆于实在过于抗拒,加上江莱自己涂口红会把他打扮得过于中性,只能遗憾放弃。
最后江莱用夹板将穆于软趴趴的头发夹卷,做了个造型。
江莱放下手里的定型喷雾,双手叉腰:“大功告成!”
穆于扫了眼镜子里的自己,不觉得好看,只觉得奇怪,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看着相当陌生。
江莱拿出手机给他拍了许多照片,满意道:“不错不错,可惜你不玩社交软件,不然光靠这几张照片,就能钓来不少帅哥。”
忙活了一下午,直至夜幕降临,江莱随意地换了条皮裙,搭配着大浓妆,牵着穆于出门。
江莱在微信上问了一下朋友,就带着穆于直奔gay吧去了。
那家酒吧叫payaso,是西语,译名小丑,外观建筑极其低调,硕大的黑色招牌,红色英文字母,门口站着数位高大保安,除却金属探测仪扫过身体,还需再经过一道安检门。
payaso位于北市九巷,九巷又名酒巷,街上大大小小都是酒吧,穆于记得拾叁野好像也在附近。
匆匆看了一眼,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拾叁野的招牌。
这时江莱喊他一起进去,穆于便收回目光,跟在江莱身后,一同进入安检门口。
他没注意到拾叁野走出来了两个人,正望着他们这个方向。
朋友一开始没留意到周颂臣在看什么,他们两个出来抽烟,朋友刚点上火,就注意到一旁的周颂臣望着一个方向,看了好一会。
顺着对方目光看去,那是个看着瘦弱苍白的男孩,巴掌大的小脸,瞧着很秀气,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特纯。
“你什么时候对男人也有兴趣了?”
朋友呼出口烟,瞥向周颂臣:“那男生长得是挺纯,但私下应该玩很大,他进的可是payaso,那是家gay吧,乱得很。”
周颂臣一直没说话,他只是缓缓吐出嘴里的烟,隔着烟雾,冷漠地看着穆于走进去的背影。
穿过大门,进入长廊,走道两旁是科技感十足的镜面,红色射线穿插在长廊上,像科幻电影中的死亡激光。
穆于有些紧张,他紧紧跟在江莱身后,江莱掀开厚重的隔音门帘,爆炸般的音乐轰炸着穆于的耳膜,他下意识抬手捂住耳朵。
眼前的酒吧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画面实在过激,酒吧桌上甚至还立着钢管,穿着铆钉皮裤的男舞者在上面扭动身躯。
伴随着舞蹈动作的变化,舞者旋过身来,只见挺翘的臀部暴露在空气中,那条皮裤竟然刚好在臀部的位置做了镂空。
果然如江莱所说,大家都穿得很少。
随处可见的透视背心,还有西装里直接真空赤裸,只着一条胸链。
甚至有戴着假发,穿着紧身亮片裙的男人。
在这样的环境下,穆于反而觉得自己身上的缎面衬衫,好像也没那么奇怪,甚至算得上保守了。
转过头,穆于发现江莱目露震惊地看着舞台上的舞男,诧异道:“你没来过吗?”
江莱连忙收敛了自己大惊小怪的神色:“虽然我很爱去酒吧,但有没有可能gay吧我也是第一次来呢?”
穆于紧张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莱硬着头皮道:“我朋友的朋友说这里很好玩,帅哥很多,我觉得酒吧应该都一样吧,反正你跟紧我,别自己单独行动。”
说完,江莱翻看着酒水单子:“这有低消,必须点个酒水套餐,酒上来以后,你要是不能喝就不喝,要不给你来瓶可乐?”
穆于看了眼可乐的价格,惊了:“一瓶可乐要二十?”
江莱哎呀了声:“酒吧的饮料都比较贵。”
穆于心疼地摇头:“不要,我喝酒就好。”
套餐是一瓶洋酒和六瓶冰红茶,附赠一个透明酒壶,可以搭配冲调。
即便是冲调过的洋酒,味道依然很冲,口感很涩,酒劲上来得非常快。
酒精在血液里挥发,情绪也被音乐带动得逐渐高昂,穆于已经有些醉了,只知道看着江莱傻乎乎地笑。
这时江莱突然兴奋地凑到他耳边说:“右手边第三桌,那个打眉钉的小奶狗,你觉得帅不帅?”
穆于很难给予评价,毕竟他常年看的都是周颂臣那种顶级皮相,再看其他人,难免觉得差强人意。
江莱:“他盯着你看很久了,肯定对你有意思,就是看上你了,想跟你搭讪!”
穆于尴尬地抿唇,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抬起眼,果然对上了男生的目光,感觉到他的回视后,对方的视线一下变得专注且直白。
穆于早已习惯被忽视,从未想过能够吸引到旁人的注意。
这种感觉很奇怪,也很不真实,甚至有些虚假。
就在这时,身旁的江莱突然抬手,冲男生招了招手。
穆于诧异地按住江莱的手,再慌张地看向男生所在的位置,只见对方已经欣然起身,拿着酒杯朝他们这桌走来。
全程目光不离穆于,神情颇有兴致,视线露骨,无一不表明着,他就是冲着穆于来的。
江莱撞了撞他的肩膀,凑在他耳边说:“记住我说的,享受当下,感受暧昧!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木木。”
穆于何止是手足无措,面对江莱把人招来这桌的行为,简直是大惊失色。
拦着江莱也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戴有眉钉的男生走到他们这桌面前, 目光不离穆于,嘴上礼貌地问江莱:“可以拼桌吗?”
江莱笑了:“可以啊。”
得到同意后,男生径直落座在穆于身侧,冲他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泽星。
穆于老实回道:“我叫穆于。”
泽星笑得眉眼弯弯:“木鱼?好特别的名字。”
穆于刚想解释不是和尚敲的木鱼时,就感觉到江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泽星:“你是学生吧,放假出来玩?”
穆于握着酒杯,下意识想扶脸上的眼镜,却摸了个空:“嗯,我是成大的学生,你呢?”
泽星:“这么巧,我也在附近的学校念书。”
不过具体是哪所学校,泽星却却没有说。
江莱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主动打断话题,问:“要不要叫上你朋友们一起过来玩?”
泽星大方道:“好啊,我回去问一下他们。”
等人走后,江莱才有机会凑到穆于身边:“你傻啊,他一听就是在用假名字,你没必要把真实信息都告诉他。”
说完江莱提醒道:“来酒吧不要说真名,别告诉他你真实信息,反正你不要太老实,别他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穆于受教颔首,心里有些庆幸,他原名听起来不像真名。
泽星那桌人也不多,加上他才两男一女。
一行人过来后,为了活跃气氛,提出玩游戏。
为了快速破冰,大家可以分开来站。
这一举措,成功将穆于分到了泽星旁边。
最开始玩的是基础的抓手指游戏,泽星率先伸出右手,发起游戏。
穆于不是很懂规则,懵懵懂懂地学着其余人一样,将指尖放进泽星掌心里。
然而对方的下一个动作,不是去抓手指,而是伸手搂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揽进怀里。
穆于还未反应过来,就见江莱也被他们带来的女生抱住了。
剩下一个男生没人能抱,孤寡一人,必须喝酒。
泽星身上同样有烟酒混着香水的味道,但对穆于来说,远没有周颂臣身上的好闻。
甚至对方碰他,他只觉得不适应与尴尬,根本无法做到像江莱口中说的那样,去享受暧昧。
既感觉不到心动,也没觉得快乐。
大概是因为他本就是个无趣性子,体会不到这种事情究竟有何趣味。
轮到输掉的男生主动发起游戏,只见男生直接抽起桌上纸巾,玩起了用嘴唇撕纸的游戏。
泽星的朋友们似乎都看出了他对穆于的心思,于是开局男生就将纸巾撕成一小张,等轮到穆于这边时,纸巾只剩下小小一截。
泽星抿着那一小张纸巾,缓缓凑近穆于。
离得越近,穆于心跳得就越剧烈,并非是因为羞涩赧然,而是紧张和恐慌。
在对方几乎要与他脸贴脸时,穆于把脸转了过去,一把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忘了这是泽星他们拿过来的酒,不是江莱给他加入许多饮料调出来的洋酒。
剧烈的酒精冲入喉管,呛得穆于直咳嗽,脸都因此涨红了。
江莱适时出来打圆场:“我朋友比较害羞,你们别逗他啦!”
泽星无所谓地将嘴里的纸取下,拿起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这是跟穆于一同受罚的意思。
见人表现得这样大大方方,穆于也有点不好意思。
下一轮游戏开始,泽星又伸手捂住了他的双眼,让穆于盲选一个人喝酒。
男生的声音又低又哑,在他耳边轻轻响着,伴随着酒精所带来的浅烫温度。
穆于不合时宜地想着,酒吧的游戏实在没有边界感,他果然不适合来这种地方。
然而刚才饮下的酒精在胃里挥发,上升大脑,麻痹感官,让他忍不住傻笑。
在江莱眼里,穆于似乎已经彻底沉浸其中,甚至露出了几分享受。
等大家结束游戏,坐下开始玩骰子时,穆于已经缩在沙发的角落,眼睛半睁半闭,目光发直。
江莱拿出手机,给穆于发了几条消息。
穆于没感觉到手机的震动,他靠坐在沙发上,泽星顺势坐到他身边,伸手将人搂进自己怀里。
江莱眼看着穆于滑进泽星臂弯,脑袋软软地搭在男生肩上,瞧着一副酒劲上来,困倦的模样。
她赶紧起身,拉上穆于的手臂,对泽星说:“刚好在唱我喜欢的歌,我们先去前面蹦会!”
泽星有些不愿意,但没硬拦着他们。
穆于跌跌撞撞地跟在江莱身后,期间撞了些人,他本能地低声道歉。
鼻尖传来一股熟悉的味道,让穆于情不自禁地抬起眼,寻找气味的源头。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江莱已经将他拉离了那处。
他只能看到人影憧憧,被酒吧昏暗的光线,模糊的面容。
那熟悉的味道只在他被酒精充斥的脑子里,留下薄薄一层印记,随即消失得一干二净。
直到被江莱带去舞台下方,巨大的音箱将他的神智稍微炸回些许。
江莱拿着手机给他看微信:你是不是醉了?
穆于迟疑地摇头,他觉得还好,就是感觉很困,想要回家睡觉了。
江莱继续输入:你是不是不舒服?
穆于继续摇头。
江莱凑到他耳边大喊:“我说的不舒服,是指刚才那个人跟你玩游戏的时候,你有没有不舒服?”
穆于这会没有否认。
江莱皱眉:“我们去洗手间,你洗个脸清醒一下!”
穆于迟钝地点头,他醉酒的反应便是听话乖巧,好像不管是谁,对他做什么,他都不会反抗,只会乖乖忍受。
随便哪个不怀好意的人来了,都能把他领回去吃掉。
穆于已经听不清江莱在说什么了,但这不妨碍他对她有绝对的信任。
江莱拉着他从舞台边离开,来到洗手间。
男女洗手间不是共用的,江莱问穆于:“你自己一个人能走得稳吧。”
穆于嗯了声,然后在江莱面前来回转圈,走来走去,似乎要以此证明,他可以走路。
江莱都被他逗笑了:“没想到你喝酒以后是这个样子的,太好玩了。”
穆于垂眸道:“想回去了。”
江莱:“好,那你想先上个厕所吗?”
穆于松开江莱的手,径直走进了男厕所,
因为没跟穆于喝过酒,她不知道,穆于不但酒量差,还容易断片,现在看着好似还能够回应一两句的模样,实际已经彻底醉了。
她看着穆于步伐正常地进入洗手间后,自己也去上了个洗手间。
女厕所排队的人有点多,等江莱出来后,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始终不见穆于从洗手间出来时,她觉得有些不对,立刻拿出手机,给对方打电话。
电话没有接通,江莱攥着手机来到了男厕所门外,正打算往里闯时,手机突然震动,是穆于给他发来了消息。
穆于说自己喝醉了很不舒服,先回去了。
江莱松了口气,担心道:很不舒服吗?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说完后,江莱继续追问:你走去哪了,能自己上车吗?要不要我出来找你?你已经在车上了?
这会江莱收到了穆于的语音,短促的一声嗯字,似乎在对她的问题作出回应。
只是呼吸急促,比起回应,更像是闷哼声。
江莱以为穆于今晚玩得并不开心,这才不告而别,提前走了。
猜测着穆于此刻的心情,江莱不敢多问,只能编辑信息回道:那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
酒吧昏暗的厕所里,穆于坐在马桶上,闭眼陷入昏睡。
似乎觉得身上的衬衣有些冷,他身子微微蜷缩,有些可怜地抱着胳膊。
姿势的缘故,衬衣纽扣正好解开至胸口位置,隐约能瞧见一抹浅红。
昏睡中的穆于试图蜷缩起身子,合拢双腿,却感觉到双腿间似乎站了个人,让他无法合起。
他想要睁开眼,却感觉到一只手落在他双眼上,遮去了他所有的视线。
熟悉的气味再次回到鼻尖,还未等穆于分辨,一股剧烈的酒味直冲而来。
铁制的瓶口被塞到了他的嘴里,高浓度的洋酒被灌入他的口腔,令他在猝不及防咽下了大部分。
穆于试图挣扎,却被对方粗暴地掐住了下颌,逼迫他把嘴张开。
酒液顺着嘴角溢出,滑过喉咙,洇湿衣服。
他想反抗,却得到了更厉害的镇压。
穆于甚至觉得,眼前这个人是想拿酒淹死自己。
为了不窒息,他被迫把嘴里的酒都尽数咽下。
好不容易,等抵在他嘴边的酒壶被挪开,穆于狼狈地捂着自己喉咙呛咳不停。
他听到一声金属撞击地板的声音,是眼前这个人将手里的铁质酒壶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隔间里唯一的光源,源自于那部不停亮起的手机。
那本来该是穆于的手机,却到了对方手里。
男人冰冷的目光落在穆于身上,看了许久。
似乎在思考,到底该怎么处置穆于。
好不容易缓下那要命的呛咳声,穆于的脖子却再次被人掐住,为了求生,他本能地发出闷哼声,身体却没有丝毫力气去反抗。
他听到了手机关机的铃声,也感觉到对方凑近时,混合着酒精与香烟的气息。
浅淡的,冷漠的,勾人的。
是他迷恋的味道。
梦境犹如烧焦的录像带,混乱地在穆于脑海中播放。
上一秒他还在酒吧的厕所,下一秒又置身于摇晃的车子里。
他听见了汽车的鸣笛声,信号不佳的午夜电台的音乐。
穆于是被冻醒的,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本能朝一旁的温暖源靠近。
下一秒,他的后颈被温热的掌心扣住,紧接着对方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
太冷了,为什么会这么冷?
对了,因为他换了衣服,所以感觉很冷,他原本穿的羽绒服外套呢?
头昏脑涨间,穆于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许是在询问自己的衣服,又或是冲唯一的温暖源恳求其施于援手。
很快,他感觉到暴露在冷空气中的双臂,被厚重的东西盖住了。
浓重的困意在此席卷而来,穆于缩在温暖的“棉被”中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身上的“棉被”越来越重,身体也越来越热,仿佛发烧时被压上了好几床的被褥,他试图掀开被子,却只觉得手脚无力。
穆于喃喃地喊热,身上的重量消失,有人将他被汗打湿的衣物脱了下来。
不等穆于感觉到寒冷,他感觉自己被人粗暴地翻了过去,身体陷入绵软的床褥。
费力地睁开眼,面前是浅色的床头柜,昏暗的灯光让他勉强分辨出这个地方。
他身处的地方,好像是酒店?
这个疑惑还未解开,就感觉到后颈被人扣住,重重按在枕头上。
穆于的唇鼻陷入绵软的枕头中,他喘不上来气,缺氧带来的耳鸣声中,他仿佛听到了一句:“你就这么缺男人?”
什么男人?
即便是喝醉了酒,穆于也察觉出了当下处境不对。
他试图挣扎,却感觉手腕被粗糙的布条勒住。
脸颊被人掐住,却不是捂住他的口鼻,那人用指腹用力搓过他的下唇,似乎他嘴唇上有对方极其厌恶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