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万古连同两个被赶进来的小伙子都已经坐下,这会儿正支棱着脖子望门口，叶闻竹到唯一没人坐过的那张坐垫旁,把路知许的背包放到了位置边上,才转回自己本身坐的位置。
看着路知许微弯着腰低头走进门，画万古不合时宜地想：小鹿是不是还挺高的？刚刚那俩小子进来的时候可都没他这样的。
“不好意思啊大家,看来我是最后一个到的。”路知许在空位上坐下,一抬眼就是几张目光炯炯的脸,吓得他后半句想说什么来着都给忘了。
仙君就坐在路知许旁边，单手撑着侧转九十度的脑袋盯着身边猛看：“没事，还没到约定的时间呢,是他们来的太早了。”
炒萝卜丝在仙君对面，闻言也附和：“是啊,怪我们。”他也在盯路知许，刚刚在外边灯光太昏了，只能看个大概，到了里间才正儿八经看清长相。
只是这一看清，就又产生了新的问题，炒萝卜丝欲盖弥彰地咳嗽两声，妆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试探着开口：“那什么，小鹿啊，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可能有点冒犯……”
“那就别问。”
叶闻竹提起茶壶，眼睛也没抬，凉凉接话。
炒萝卜丝顿时哑然，一副要被这句无情的话噎死的样子，叶闻竹却浑然未觉般，态度十分自然地将一杯刚倒好的水推到对面的路知许身前。
路知许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但叶闻竹能这样嚣张，他这个小团体里的新成员却不能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他捧起茶杯，看向炒萝卜丝：“你问。”
不同于常规餐厅的白色灯光，包间里的灯是暖光，能把人平白照得多出几分磨皮效果的那种。
橘色光芒下，路知许本就出众的五官更是被氛围渲染得加分无数，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安静而柔和的气场，看着谁的时候，视线显得温柔又专注，游戏里提着砍刀长枪追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这真的是能用以秒计时的方式秒了自己的那个人吗？炒萝卜丝不可抑制地产生了怀疑。
不止他觉得不可思议，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路知许的画万古也很难把这个人跟记忆中那个阵营战时在语音中跟他们对着骂战的人联系到一起。
这真的是那个阿知吗？
这当然是那个阿知。在场五人中，除去路知许本人，仙君应该是最淡定的那个了。炒萝卜丝突然发起呆，路知许的话头落了空，他便义不容辞地接过了这个“大任”，拉着路知许絮絮叨叨聊起了日常。
“小知，在照片上都还没看出来你染发了，这个颜色好帅啊，我也想染！”
路知许：……
他瞅一眼仙君，“刚刚谁说非主流的？”
仙君：“……我那说的不是你！”然后瞪了一眼炒萝卜丝。
揪着自己小辫子沉思的炒萝卜丝也回敬了他一瞪：“那你说谁呢，未成年？”
几句问答中，话匣子被打开，这场“网络熟人”但线下陌生人的初次会面，那还有点生疏的氛围总算是逐渐破开来。
画万古给众人添水的空档，炒萝卜丝趁机问出了刚刚没能问出口的问题：“小鹿啊，咱能不能给句准话，咱们到底……那个？”他挤眉弄眼，五官十分夸张地做了个表情，冲路知许暗示着。
他没明说，路知许也是愣了愣，微一挑眉，试图理解这个意味不明含糊不清的“那个”是哪个。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画万古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好气地给炒萝卜丝脑袋上一巴掌：“别那么猥琐——外卖到了，走，拿外卖去。仙君也一起吧，点的东西有点多。”
看着三人离去的方向，路知许喝了口水，回想着刚刚炒萝卜丝的表情，依稀咂摸出了点味道。
他转头看看室内，朝唯一还在坐的“活人”询问道：“——他刚刚难道想问我到底是男的女的？”
自打路知许到来，叶闻竹可谓是基本非必要不开口，把游戏里一贯的“高冷”发挥到了极致，但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在无比自然地给路知许倒水递甜点，也可能是因为每次开口都在关键点上，所以在路知许的视角，他的存在感并不低。
非但不低，还有点高。
叶闻竹将服务员新拿上来的装着点心的小碟子放到桌上：“他胡言乱语，不用理。”
这也算是默认了路知许的疑问，路知许却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张了张嘴，然后再没有任何声音了。
他们三个出去拿外卖，那这里不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叶闻竹却没什么反应，他又给路知许倒了杯水，像发现什么稀奇事一样双眉一抬，视线落在路知许脸上，很突然地发问：“你怎么一直不看我？”
路知许端杯子的动作明显有一瞬间的凝滞。
叶闻竹又紧接着道：“都喝了半壶水了，空一空肚子，先吃东西吧。”
路知许：……
难道不是他一直在给自己倒水吗？！
他看向叶闻竹，正好撞入那双偏棕色的眼睛中，对方似乎饶有兴味，瞳孔中盛着笑意。
他还是和游戏里一样，说话做事不算直白，但围绕着小鹿知知做的一切事都在明显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路知许摸了摸鼻子，却没转开脸，仿佛也在用行动表示自己“并没有退缩”：“也没有吧，就是挺渴的。”
欲盖弥彰的解释，叶闻竹没较真，察觉到路知许的不自在，他“嗯”了一声后就移开了视线，连带话题一起转了：“在这里吃外卖，会不会觉得很别扭？”
“不会啊，这有什么的。”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口气，路知许没话找话地延续话题，“点的什么吃的？”
“当当当——你帅气的外卖小哥来也~！”
包间门被拉开，仙君率先钻进来，两手都提了满满当当：“我跟你说啊小知，刚刚阿炒这货跟我说，他们一开始竟然打算在这里搞个什么手包饺子的——天啊，在日料店自己包饺子吃，真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只能说还好没那么做，不然估计咱们今天都得饿着肚子走。”
“你懂什么，自己动手能够促进团队协作，有效破冰，明白吗？”炒萝卜丝把自己拎着的袋子放桌上，然后去帮殿后的画万古关上房门。
人多起来，气氛也松快了很多，路知许也加入到拆外卖摆放菜品的行列中：“有道理，下次可以试一试。”
“有什么道理啊，我们这还用破冰吗！小知你别太偏心了啊！”
小龙虾，烧烤，涮菜……每人把自己面前的小桌都拿来拼到了一起，炒萝卜丝又去找自家表哥借了几张闲置的小桌，才勉强摆下这林林总总各式各样的外卖。
说实话，路知许是真有点不太理解在日料店吃中式外卖的行为，但他确实对日料不太感冒，这样倒正合了他胃口。
外卖大杂烩的桌边，几人围坐着，谁也没动筷。画万古虚咳一声，端起手中的杯子：“那什么，咱们五个也算是头一次见面，小队头一次聚齐，我就先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他看向仙君和路知许，“我是画万古。”
炒萝卜丝有样学样，也举起杯子：“我是炒萝卜丝。”
仙君左右看看，也合大流地举杯：“哦哦，我是仙君。”
“折竹。”
这是小队初次齐聚，算是在正式的线下大型面基前的一次小前菜。路知许是最后一个举杯的，从A游戏到重新回来，和这些人从一开始的“宿敌”成为现在的亲友，他其实感慨良多，但这会儿并不适合说那些，而且除了他和仙君，应该没人能懂这种心情。
路知许只在心里感慨了两句，继而端起杯子：“我是小鹿知知。”他没有就此结束，而是继续道，“之前游戏里发生了很多的不愉快，有跟万古他们打架，有故意……咳，恶心折竹，还有吃鸡时候的小冲突，关于性别的乌龙之类，现在能成为朋友，也算是缘分。谢谢之前的担待，以后也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嗯？什么时候恶心竹了？”炒萝卜丝疑惑，压低了声音问画万古。
画万古尴尬地回以小声：“就是小鹿之前去擂台‘抢婚’，给竹告白什么的……”
“我靠，这算恶心？竹不高兴死了？”
路知许：“……咳！！”
他听得到！
“那什么，我是说，小鹿哥啊，我给你支个招，下次想恶心竹，就在他面前跟别人搂搂抱抱就行了。”炒萝卜丝诚恳给自己找补，贴心地出主意，“你那可不是恶心，是奖励吧？”
虽然在场的人都清楚这俩人之间涌动的暗流，但这话说的也太直白。
路知许耳朵有点烫，装作无意地看了一眼叶闻竹，却见对方掀起眼帘瞥了一眼炒萝卜丝，像是威胁，但对于“奖励”的说法却是一点反驳的意思也没有。
他觉得自己耳朵更烫了。
“那什么，好了，大家碰个杯吧。”画万古圆道，“今天头一次见，就不喝酒了。先以茶代酒碰一杯，预祝明天的比赛顺利，酒也留到明天庆祝的时候再喝！”
“干杯干杯，明天比赛好好打啊兄弟们，别给长夜丢人！”仙君伸出胳膊，“尤其是那谁，记住了吗？”
炒萝卜丝不屑地笑：“小屁孩，等着吧，明天哥把你嫂子介绍给你认识。”
路知许也举杯：“一起加油！”
见叶闻竹举杯，画万古给他使了个眼色：“指挥也说一句呗？什么愿望啊什么动员的。”
“实力在这里，用不着动员。愿望的话……”
叶闻竹含笑看向路知许：“明天见。”
一顿饭吃完,算是彻底打破了线上线下这层无形的壁。
毕竟对于几位线上堪称“日夜相伴”的人来说，只要确认了人还是那个人，那熟悉线下的这个人就像是熟悉另一个小号一样容易。
“要不要一起走啊？”
收拾好桌子上的餐盒碗筷,尽量少给自家表哥的店里找麻烦,炒萝卜丝问着其他几人：“我打算去住表哥家里，但是也可以跟你们去酒店玩玩。”
“行啊。”仙君把帽子扣到脑袋上，又把帽檐转到后边，跟在几人之中一起往外走去，“去打jjc呗，刚好仗着线下开黑，还能欺负一下路人。小知你来吗？”
虽然知道拒绝的话可能会扫了大家的兴，但路知许还是摇了摇头：“我住伯伯家里,今晚就不拐弯了，回去晚了影响他们休息。”
“哦,那刚好,竹子也不住这里。”画万古一摊手，一手揽上一个“小孩哥”,自觉往前走了两步,“我带他俩去酒店了兄弟们，等会儿线上……明天见！”
路知许还没来得及有反应,画万古就拉着人走了,只剩下个不情不愿依依不舍又被无情拉回去的仙君时不时回头看两眼。
直到几人身影没入来往的路人和车流,路知许才默默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人。
时间已经不早，天色见晚,如流的车水人潮在各式灯光下被笼上一层光晕。
叶闻竹就站在他身边，待他看来,四目相对，才莞尔道：“是啊，他们真不讲义气。”
路知许：……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率先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叶闻竹遥遥笑道：“走吧，先消消食。”
走就走，谁怕谁啊？
别说是已经“化敌为友”的前宿敌了，就算是真仇家线下真人pk，他也不怕——而且这人还拎着他的背包呢，人、…包质在手，不跟也不行啊。路知许暗暗说服自己，旋即抬脚跟上了前方的人。
“你不在官方安排的酒店住，是家在这边吗？”三两步追上，打算把主动去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路知许没话找话。
“不是。”叶闻竹偏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思索了一下，“我家在首都，父母都不在国内，目前我自己长住N市。这里的话是有一处落脚点，不算是家，另外在J市和G市也……”
路知许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就问了一句吧？怎么听这个回答，像是在应对查户口的呢？
偏偏这人语气还无比正经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打住打住！”
唯恐他再说下去会把自己存款多少银行卡在哪放密码多少都给透露出来，路知许连忙叫停，“……我们还没有到那一步呢，你怎么就开始掉家底儿了！”
“哪一步？”
“就是那——……”
话下意识要出口，到了嘴边路知许才意识到不对，后半句悄然哑火。
但退一步越想越气，路知许无语地白了叶闻竹一眼，脚下也停住，没好气道：“你故意的？”
叶闻竹这下再忍不住，没什么遮掩地笑出了声，直笑得肩膀颤抖，路知许即将恼羞成怒，他才堪堪收住笑意。
他驻足，回头定定看着落后了一步的路知许：“这样就很好。”
交错的各色灯光中，叶闻竹眉目舒缓，语气轻和，一字一句都极为认真，简单的几个音节被那凉凉质感的音色渲染得郑重无比。
心跳骤急，路知许停顿了一下，良久才点点头，状似随意地应声：“哦。”
今天一整晚，从初见面一直持续到刚刚，路知许一直是处于一种神经紧绷的状态中的。即便面对众人的时候看起来不是很明显，但其实一直都是紧绷绷的，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弦。虽然乍一看没什么，可久了它自己也会很累。
尤其是在叶闻竹面前。
不知道是“顾及形象”还是什么腼腆不好意思之类的心里，路知许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不自觉的拘谨，生怕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让人不开心或者有损自己的“形象”一样。和线上的时候截然不同。
叶闻竹明显察觉到了。
不仅察觉到了，还一直在配合路知许，避免让他觉得不舒服。直到刚刚，简单几句话的往来，终于把藏在乌龟壳厚面具之下的路知许给拉了出来，原形毕露。
卸下包袱，路知许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继续往前走，连越过叶闻竹身边的时候也不见停。
叶闻竹不急不恼，肩上背着路知许的包，心情很好地跟了上去。
并排走出去几步，冷不丁地，路知许出声：“不牵手吗？”
叶闻竹倏地驻足侧目。
而扔下这枚炸弹的罪魁祸首好似全然没这个自觉一样，把手往外一伸，掌心朝上。又偷瞧似地往叶闻竹那边看上一眼，一点也没有把手收回去的意思。一举一动都明晃晃写着他目前还没有想起来准备第二个选项。
叶闻竹：……
什么老成持重温和守礼，都是空气。
这情况不牵上去就是傻的。
他靠近一步，一把握住路知许的手指。双手相贴，路知许温热的体温传来，一直表现得游刃有余的叶闻竹好似突然被GM禁言，连一句也想不出要说什么了。
见他哑了，原本也提着一颗心的路知许反倒没那么紧张了，他回握了叶闻竹的手指，察觉到对方陡然一僵，心里越发舒爽。
这回总算是找回场子了。
路知许暗自哼笑。
装什么——我紧张，你就不紧张吗？这下还不是原形毕露！
不过这人手好凉啊。
很冷吗？
那握紧一点好了。
叶闻竹心跳急促，如擂鼓一般，强撑的泰然之下，又好似有什么滚滚热源从相牵的手处传来，炙烤得他整颗心都烫了起来。
路知许有一米八多一点，在男生中除却特别高的那一批，算是拔尖了，扔在线下后这一点更是明显。而叶闻竹显然也不见得要比他低。
两个人身高相仿，气质却迥然，长相倒是“不约而同”一等一的好，即便夜色之下两人牵着的手不是那么明显，只像是靠得很近并排，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视线。
他们就这么走了许久，繁华的商业街区渐渐被甩在身后，这“消食”行动也趋近结束。
“好了，接下来就该‘分头行动’了——”
路知许抽回手来，十分坦然地又伸手，“还给我吧？”
随着他手一并抽走的，还有叶闻竹的注意力。
手中空落落的，叶闻竹抬眼一看，地铁站已近在眼前。
知道凡事都要讲求循序渐进，何况今天已经有了意外之喜，进度感人，他从善如流把路知许的背包递过去，顺手给路知许整了整有些歪了的外衫领子。
这样的举动，无论如何都过于亲昵和暧昧了。路知许浑身僵住，偏偏面上还要端出一副八风不动云淡风轻了样子，可真是有苦难言。
“你，你坐地铁吗？几号线啊？”
好在叶闻竹只是随手那么一整，很快就松开手。他看向路知许，微一点头：“不算太远，我打车走。”
“噢、噢，好。”路知许点头，把包拎到肩上背好，伸手指指下行的通道，“那我走了。”
叶闻竹唇边噙着笑：“好，路上小心。”
告过别，路知许踏上下行的电梯，电梯行程过半，他回头看向身后，叶闻竹还没有离去。
见他望来，叶闻竹轻轻挥了挥手，无声说了些什么。
身影被动离开视野，路知许转回身，知道对方看不见他，放心大胆地原样重复着叶闻竹那几个字，琢磨着这是在说什么。
直到拼凑出那口型传递的信息，往来匆匆的乘客群中，他脸颊发烫，耳尖红红。
明天见。
嗯，明天见。
第二天，路知许是被人从睡梦里叫醒的。
一睁开眼，路知瑶放大了几倍的脸就已经近在咫尺，还有无比核善的笑容：“哈喽，我亲爱的老哥，早上好啊~”
路知许三魂七魄都要被吓散，坐起来一看时间，更是一股深深的无力涌上心头：“……不是下午才进场吗？！”
“下午进场是下午的事，你总不能中午才开始收拾吧？那我只能拜托婶婶来叫你起床了。”路知瑶“狞笑”两声，作势要给路妈妈打电话，“快起！点的早餐外卖都到了！”
在笑容恐怖的魔鬼的威压之下，路知许慢吞吞地离开了被窝。
洗漱完顺便又洗了个头，换衣服的时候又被大小姐给制止了。
“别穿你那个了，一身小龙虾味儿——喏，穿这个！”
路知许抓两把头发，十分费解：“这也不像是伯伯的衣服啊，你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衣服？”
路知瑶得意洋洋：“昨天下午我跟猫猫鱼鱼特地去买的。”
路知许：“……行。”
衣服还好，不算奇怪，就是很日常的休闲装，路知许自己衣柜里就有不少的那种。
“哦对了，”路知瑶手持夹板卷发棒化妆品等等大堆东西，叫住了正打算去吃饭的路知许，强势“入职”了造型师岗位，“——算了，你去吧。你吃你的，等会儿交给我就行。”
路知许：……
怎么总有种她玩芭比娃娃的既视感？
嗨，大小姐，你哥难道是你的大型等身娃吗？
吃完饭，一通擦涂抹抹下来，路知瑶忙得不亦乐乎。
等路知许终于从魔爪下脱身，时间也已经快到中午。
路知瑶挎着小包，昂首挺胸跟在路知许身边出门。
“出发！迷死他们——”
“哥，快说收到啊！”
路知许：“……收到。”
第70章
《江湖》官方给出的行程表在一周前就已经公布,比赛的场馆是从下午四点才开放抽签兼进场，然后七点正式开始比赛。
但是在那之前，场馆外的摊位就已经开放,甚至还给玩家提供了有自主演出展示拍照的舞台。
路知许兄妹两个乘地铁时就遇见了不少穿着cos服的玩家,而越靠近场馆，这样一眼就能看出的“同好”就越多。
为此路知瑶没少拽路知许袖子，从张嘴就是“我屮哥你看那个尘潇好帅！”“啊啊啊那边有个大美女！”，又到“可惜了早知道也给你买套C服绝对更炸裂”，搞得路知许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敢跟任何人对上视线，恨不得跟身边这个现眼包划清距离。
出了地铁站，电梯上升,外边的一切则更像是两个次元在融合，来来往往的或身穿C服或手持印有同人logo的背包饰品等的玩家不计其数,一眼看去甚至比普通路人都要多。
“难怪猫猫鱼鱼她们说官方给提供的酒店出门很方便呢……都在地铁站边上,能不方便吗。”
太过眼花缭乱，路知瑶也顾不上看见个帅哥美女就絮絮叨叨,转而啧啧感慨起了别的：“有钱就是好啊。连这种地方都说订就订。”
虽然不是给每个人都提供,但哪怕只给选手或官方认证筛选出的coser，这也绝对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路知许昨晚就在群里看到仙君他们在说这个,所以也不是多惊讶。兄妹俩辨认了一下方向,往活动会场出发了。
活动场地离酒店不远,是本市一个经常被拿来租借出去举办各种活动的展馆。
入园处有发放免费手环的登记处，到来的玩家可以凭身份证领取，手环上印着一串数字,那个就是稍后随机抽取入场名额的凭据。
虽然官方设置了三个登记的位置，但是由于到来的玩家太多,还是排起了长长的队。
路知许和路知瑶一道，进入园区后没有到处去逛，第一时间就来到登记处前排的长长队伍后站定，准备先领手环再说。
虽然身为选手，应该有特殊通道和进场方式，但路知瑶想要这个手环，说是留作纪念。
登记处前三队并列，不知不觉间又散得不知道成了几队。人潮汹涌，路知瑶个子小小的，几次被挤得差点见不着人，好在有路知许在身边，又一次路知瑶要被挤飞的时候，他直接跟她换了个位置，把人护在身前，倒也算安稳。
他外形本就出挑，引附近不少人频频侧目，又有这么大一个动作，更是吸引了一些视线。但这么一看，原本就不平静的人群窃窃之声更甚，还有人频繁地往他这里看——看完再转头跟同伴交流几句，然后又更多人来看、顺便还点头摇头的，好不热闹。
联系到路知许近来在游戏中的知名度，为什么会被围观也并不难猜。
路知许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心气也不免浮动起来。平时在学校里被陌生同学看那好歹都是收敛的，不会太明显，游戏玩家的群体毕竟太大了，素质也良莠不齐，这么露骨的“围观”，身处其中的人很难能觉得舒服。
尤其是，这些目光里并不全是友好的，这一点从周遭窃窃私语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清楚感受到，更别提是身处中心的当事人本人了，感知只会更敏锐。
似乎察觉到他的烦躁，路知瑶也没了平时恃宠而骄的脾气，悄悄拉了拉他的手，小声叫了句“哥”，用眼神朝外示意了一下，目含担忧：要不我们不要了？
路知许轻轻出了一口气，这才低头看向路知瑶，安抚性地摇了摇头：“没事。等会领完再走。”
路知瑶咬了咬嘴唇，乖乖地不再说话。
估计前方插队的不少，队伍推进速度并不快，而周围这些围观虽然不见少，但好在只是看看，说起相关的话题也都是压低了声音的，毕竟背后说人，不太好光明正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