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 byShim97

作者:Shim97  录入:01-24

“我知道。”祝盛安立刻开口打断他,随即又略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就是不想陷入他的节奏,所以才要主动出击。”
雀澜叹了口气,将手伸过去,搭在他的手背上:“殿下,现在你和秦将军手里握着数万禁军,对上张鹤翎的两万玄衣军,赢面很大。再说了,嵋州现在大部分物资都靠行商从外地采买,这些玄衣军要吃要喝,只要你们切断供给,饿都能饿死他们了。”
“殿下和秦将军占据着优势,根本不用着急,该急的是张鹤翎。他处于劣势,又寻不到殿下的漏洞,便只能像之前林府围杀那样,引殿下心急走错,这样一来,他才有机可乘。”
“你觉得,他引我主动出击,是让我犯错,给他制造机会?”祝盛安看向他,“可这个手段,他已在我身上用过一次,没有奏效,他还会再用第二次么?若他恰好反其道而行之,就在你我举棋不定的时候,发动突袭呢?”
“云华县是孜水流经的一处重要码头,而景山县是礼水上的一处重要码头。从这两处乘船出发,分别走孜水、礼水,都能进入通南大运河,一举攻入京城。”祝盛安拿指节敲敲桌面,“玄衣军能在平远县造起航海大船,就一样可以在云华县和景山县造出这样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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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祝盛安的脸上坚持的神色,雀澜知道今晚是没法说服他了。
他避开他的锋芒,道:“所以,殿下此行,是要去景山县了?”
祝盛安点了点头:“我和秦般意见相左,最后商量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就是我先去景山县探一探。”
雀澜道:“我同殿下一道去罢。”
祝盛安却没有答应:“我和秦般去了嵋州,你得守着澹州府,宋奇守住平远县。”
他看了雀澜一眼:“从这里去景山县,最快是走水路,从丰春县出发,逆流往上,三日就到了。”
雀澜不满地轻轻瞪他:“三日的路程还不长?从平远县到澹州府不过一个白天的路程,殿下都五天才写一次信。”
祝盛安笑了笑:“我保证,到了景山县,三日给你写一次信。”
他揽住雀澜的腰:“这次我带了一千亲兵,秦般借给我一万禁军,又有武泽跟着,就是他景山县驻扎了再多人马,到了元宵,我也肯定拿下了。”
雀澜忍住了给他泼冷水的冲动,一时也没有别的法子说服他不要这样急切,只能说:“殿下要说话算话,三日写一次信。元宵时拿没拿下,都要告诉我一声。”
“自然。”
用完了晚饭,雀澜想起上午没看完的密信,便拉着祝盛安一道去书房。下人们没得到吩咐不会轻易进书房内间打扫,几封密信还原样摆在桌上,还有那张写了“木炭”两个字的白纸。
“殿下回来得正好,看看这封信。”雀澜伸手便拿起那封拆开的密信,“说是嵋州有人大量收购木炭。”
祝盛安在案前坐下,展开这封密信,只看了不一会儿,便说:“这个时候收购木炭运到嵋州卖,还能卖得掉?”
“我也是这样想。”雀澜道,“我在嵋州待的时间不短。嵋州虽然偏远,但四季如春,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约摸只有半个月,穷人家里甚至根本不烤火取暖,只有富人才会买炭。”
“但富贵人家最多也只会买一个多月的用量,因为出了正月,嵋州便暖和得很了。”他拿手点了点密信上的一处,示意祝盛安看。
祝盛安低声念出来:“……四处收购木炭,估摸有逾百万斤。”
雀澜道:“我倒不清楚,百万斤木炭,对整个嵋州来说,算不算多?”
祝盛安算了算:“大户人家人口多,各个屋里都要生炭,而且从早到晚不停。”
他拿下巴点了点一旁搁着的炭盆:“像你这样怕冷,一个屋里要搁两三个炭盆,一间屋子一日下来就是十几二十斤木炭。”
“如此估算,一个冬天下来,这样的人家少说也得用去五六千斤木炭。所以这个数量,对整个嵋州来说,倒也不算很多。”祝盛安又看了看信,“只是这个时候,富人们大多买够木炭了,这批货出手会很慢。而且,年前是行商们清货的时候,极少有人这时候花大钱进货。”
木炭的价格各地不一,但冬天大多不会低于十文一斤,一百万斤木炭便是一万两白银。马上要过年了,大家都得准备现钱过节,谁会把白花花的银子换成一堆木炭压在仓库里?
雀澜坐在他身旁,一只手支着下巴:“能拿出这么多闲钱的,嵋州也没有几个人罢。”
“吕氏宗族,还有张鹤翎。”祝盛安顿了顿,“可是审问章礼的时候,这老头说过,张鹤翎前阵子是没钱了才进雪荡大山找他的,新挖出来的金子又运去津州港了,他哪儿来这么多钱?”
“那是吕氏宗族?”雀澜道。
“吕氏宗族买炭么,可能是自己用,可能是四处送礼,也有可能是给玄衣军下了血本。”祝盛安道,“硫磺、硝石和木炭,可以制作火药。”
雀澜一愣。
祝盛安随即又摇摇头:“但是硝石矿就像金银铜矿一样,是朝廷严格管控的。南方几处硝石矿场,恰好都在藩地辖区之内,全归王府名下管理,开采提纯出来的硝石,绝大部分供应军中和朝廷,只有少数拿出来卖,还限制了一人一月的购买数量。”
雀澜道:“即使限制购买数量,少量多次地买,还是能买到不少。”
“不行。”祝盛安摇摇头,“制作火药,硝石占七成以上,木炭只占一二成。他买了一百万斤木炭,得买多少提纯的硝石?”
“……”雀澜之前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这会儿也被祝盛安说得有些疑惑了,“那,按理来说,普通人是买不到大量硝石的?”
“当然了。木炭和硫磺可以随意流通,若硝石也随意流通,岂不是人人都能做出大量火药?”祝盛安将这封密信丢在桌上,“朝廷允许流通的硝石数量,只够老百姓夏天在家制冰而已。”
这样说下来,两人只能放弃了玄衣军制作火药的猜测。毕竟,这木炭若真是吕氏宗族买的,那这么大个家族一个冬天要取暖、要到处走动送礼,用掉这么多木炭也算寻常。
暂且跳过木炭这个小发现,祝盛安拿起了剩下的几封未拆开的密信,两人凑在一处,一一看过,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将信全部看完时,已到了深夜。祝盛安今日赶了路,又同雀澜闹了许久,这会儿有些倦了,偏头一看,雀澜早趴在桌上,困得眼皮都耷拉下来了。
“走,去歇息。”他将密信丢进炭盆中烧掉,伸手来拉雀澜。
雀澜在桌上趴得舒服,几乎都要睡过去了,自然不肯起来,嘟囔着:“殿下背我。”
祝盛安蹲在他跟前,拿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那不许再说猪八戒背媳妇了。”
雀澜困得眼睛都合上了,闻言又咯咯笑了起来:“你还记仇呢,真小心眼。”
祝盛安背过身:“上来。”
雀澜努力挪动身子,趴到他背上,然后被他一下子背了起来。
祝盛安背着他往外走,说:“我可背过你不少次了罢?”
“在腊子山上第一次见面,你就叫我背你。”他回想着,“还有过小定时,还有在林府,还有今天。”
雀澜抱着他的脖子,呓语般喃喃:“殿下还记得这么清楚呢。”
“当然了,我又没背过别人。”祝盛安一脚跨进卧室,“下一回背你,就是成亲的时候了。”
雀澜被他放在暖烘烘的大床上,一边自个儿脱外衣,一边说:“成亲还早着呢,难道中间这么长时间,殿下就不背我了?”
祝盛安飞快脱了衣裳,凑近来亲了他一下:“我的意思是,待此间事了,立刻回去成亲。”
雀澜并不能理解他的急切,略带疑惑地说:“可现在这样,和成亲也没有什么区别。”
祝盛安拥着他滚进暖和的被窝:“不一样。”
他的手摸到雀澜后颈,在那儿轻轻一按。
仿佛被瞬间把住了命脉,雀澜浑身一麻,手脚竟然无法动弹,整个人软在了他怀里。
他的睡意烟消云散,有些惊慌地捂住了自己的后颈:“……这,这里……”
“别怕,我不碰了。”祝盛安搂着他,“你之前不还随意露出来给我看么?我告诉过你,这里不能给别人看。”
“因为这是给我一个人看的地方。”他微微一笑,“成亲之后,这些我会慢慢教你。”
不知道为何,说着这话的世子殿下,看起来有些可怕。
那种乾君特有的独占欲,平时被掩藏在他风度翩翩的外表之下,到了这个时刻,才初露端倪。
雀澜心中油然而生一丝恐惧。
很快,他反应过来,这就是乾坤之间,支配与被支配的本能。
他有点不高兴了,像是提前察觉到了无形的束缚,挣开祝盛安的怀抱,自己滚进了床里:“我歇息了。”
祝盛安跟过来,从背后抱着他。
他总是这样抱他,平时雀澜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却觉得这样的拥抱也像一种禁锢,便踢了他一脚:“走开。”
祝盛安没动:“怎么了?忽然就不高兴。”
雀澜沉默了一会儿,说:“成亲之后,我还能四处行走么?”
祝盛安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世子妃要协助王妃打理内务,管理王府名下那些产业,就够你忙活的了。”
雀澜道:“这样同普通的内宅妇人有什么区别?”
祝盛安道:“只要你想,能做的有很多。母妃也会协助父王处理政务。”
雀澜道:“可是,王妃娘娘大多时候,还是在宜州、在王府里待着罢?”
“……”意识到他说这些话,是不想在王府里待着,祝盛安的语气一下子冷硬起来,“那你想怎么样?难道当了世子妃,还能江湖漂泊、四海为家?”
他松开了搂着雀澜腰的手,支起了半边身子看着他:“你答应当世子妃的时候,不该想过这些事么?要么选我、选安稳平淡的日子,要么选浪迹天涯、自由自在的生活,哪有两全之美?”
“……”雀澜一时无话可说。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忽然又回想起了过完小定那日,跟着殿下一同去拜见王爷王妃时,意识到自己草率地做了一个人生重大决定,那种幡然醒悟的惊慌。
这一次,是不是也像上一次那样,又是一个草率的人生决定呢?
上次过小定,尚有回退余地,要是成亲,可就不能反悔了。
半晌,雀澜叹了一口气:“我再想想。”
上午才答应了嫁给他,到了晚上就出尔反尔,祝盛安气得胸膛大起大伏,瞪了他好半天:“好,你想。这回想清楚了,要是真不想嫁给我,自己悄悄地走,一辈子都别让我找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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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护腕
翌日清晨,雀澜被热闹的爆竹声吵醒,睁开眼时,看见的是世子殿下背对着自己躺着的背影。
这一整夜,两人分开躺得远远的,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挨。
雀澜坐起身,刚要叫他起来,手还没碰到他的肩膀,祝盛安就跟背后长了眼一样,自个儿翻身坐了起来,下了床。
雀澜:“……”
他好气又好笑:“你早就醒了?”
祝盛安没搭理他,叫了下人进来伺候洗漱。
雀澜从床上下来,去拉他的袖摆:“我同你讲话呢。”
祝盛安一挥手收起了袖摆,没让他抓住,语气冷硬:“我不同你讲话。”
“……”大清早就被迎面泼冷水,雀澜有点儿不快,但想到今天是过节,便压下去,说,“今天过小年,我不跟你吵架。”
祝盛安冷笑一声:“说得你多大度似的,我想吵架吗?是谁无理取闹?”
这男人说话怎么这么气人!
雀澜真想呛他一句,话到嘴边仍忍住了,说:“你非要一大早找不痛快?”
“谁找谁的不痛快?”祝盛安一下子转了过来,音量猛然提高,“你还讲这样的话,你有理吗?!”
显然昨晚的气他还没消,憋在心里经过一晚上的发酵,现在即将爆发了。
这一声大吼,将一旁伺候的下人们吓得都顿住了,一个个不敢作声,也不敢继续伺候,屋里一时间静默得落针可闻。
雀澜瞪着祝盛安,心里的火气从脚底板直窜脑门心。
他知道世子殿下一向盛气凌人,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要发脾气。他的脾气、他的闹,一向是有效果的,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能很快让别人服从他的意愿,让他不想要的结果变成想要的结果。
但就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殿下,自己是一介白身,自己就要事事让着他吗?
人生大事面前,谁都会慎重考虑,这难道有错?
雀澜压着心中这点委屈,道:“婚姻大事是一时半会儿说得清的吗?我一天不答应你,你就一直这样闹吗?日子不用继续过了?”
刘叔被下人叫进来,恰好听见这一句,连忙走过来,把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拉开:“哎呀,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
祝盛安被拉开了,还不服气,说:“你已经答应要嫁给我了,现在又说要再考虑,你当我是什么人?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
刘叔一听,知道这是踩着世子殿下的面子了,毕竟殿下在宜州城被热烈追捧了好些年,只有他退别人的婚,从没有哪个人说不肯嫁给世子殿下的。
他刚想开口劝说,雀澜又顶了回来:“我再考虑怎么了?殿下连说定的亲事都退了三桩,只许你反悔,不许别人多斟酌一二吗?!”
刘叔头都大了,连忙给旁边的下人们使眼色,赶紧把两位主子隔开,别待在一个屋里了。
“你!”祝盛安被他提起旧事,脸都气红了,即便被下人们拉扯着往屏风外推,仍据理力争,“那能一样吗?那是母妃选的人,我在外面办案什么都不知道!你是自己亲口答应我了,还出尔反尔!”
刘叔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安抚着:“少夫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说亲事嘛,坤君都会想东想西的,怕成了亲不如一个人时候自在啦,怕公公婆婆不好相处啦,怕成亲后夫君就变了一个人啦……想想这些,犹豫一下也很寻常嘛。”
这话祝盛安多少听进去了一些,火气下去不少,任凭刘叔推着,进了一旁的侧间。
下人给他倒上热水,伺候他梳洗,刘叔就在旁边问:“殿下昨日回来时,同少夫人不是如胶似漆的嘛?怎么忽然就吵起来了?”
祝盛安道:“他昨日中午才答应了,嫁给我做世子妃,晚上就反悔,我能不气么?我连……”
他把到嘴边的“嫁妆都给他备好了”咽下去,说:“我担心今年过年留他一个人,他太孤单了,这阵子就在外面累死累活,好不容易把事情提前办完,挤出时间来,早早赶回澹州府,想和他一起过个小年,他就这样对我,我怎么能不气?”
刘叔是王府的老下人,看着殿下长大的,深知此时只能顺毛摸,便笑了笑,说:“殿下真是用心良苦。看昨日少夫人见到殿下时那样高兴,想来少夫人也清楚殿下的这份心意。”
祝盛安哼了一声,却不再说话了,拿青盐漱完口,接过下人拧好的温热帕子,擦了擦嘴角。
刘叔打量着他的脸色,说:“殿下好好想想,在吵起来之前,你们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祝盛安没有作声,但显然已经在回想,一边思索着,一边洗完了脸。
伺候的小童拿来精致的白瓷小罐,用小铜勺挑出里头莹润的雪白脂膏,细致地抹在世子殿下面上。
祝盛安闭着眼睛被人伺候着,说:“我想起来了。”
他碰了雀澜后颈的腺体。
这个坤君的命门,他了解得并不多,因为那时荀夫子不少课都被他逃掉了,对夫妻之事只是一知半解,勉强比雀澜知道得多些而已。
也许是碰到那里,让雀澜不舒服了?毕竟这是掌控着坤君身体变化的一个重要部位。
刘叔连忙说:“想起来就好。殿下是做夫君的,该大度一些,待会儿出去,给少夫人留些面子,两个人都有台阶下。”
祝盛安不满道:“他给我面子了么?”
“哎呀!”刘叔忍不住拍了把大腿,“您就别计较这些了,今天是过小年,难道殿下要和少夫人僵着过完这个节?再说了,有您让着他的时候,也有他让着您的时候啊,夫妻间要过下去,不就得靠互相忍几分么。”
“而且,您刚刚也说了,您好不容易提前办完事,挤出时间赶回来陪少夫人过小年。这本是好事一桩,结果大吵一架,岂不是白费了这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团圆时光?”
祝盛安勉强被他说服,梳洗完毕,走出了侧间,换上衣裳。
刘叔赶紧去问一旁的小童:“少夫人还在梳洗?”
小童道:“少夫人梳洗完了,但是在侧间坐着,不出来。”
看样子是火气还没消,不想同殿下碰上,刘叔只能又去了另一边的侧间。
等两人都被劝解完毕,坐在饭厅的圆桌上一块儿用早饭时,气已经消了大半,但脸色仍没有多少缓和。两人一句话也不和对方说,眼睛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饭碗,好在一旁有布菜小童伺候,不至于在饭桌闷头乱夹,两双筷子打起架来。
眼看两位主子早饭快吃完了,刘叔在旁道:“今日是小年,咱们府上也要贴春联了。老奴前几日在城中逛了个遍,也没找到个字儿写得比殿下好的先生,还是请殿下来写几幅罢?”
祝盛安放下筷子:“要写几幅?”
“咱们王府别苑大门口一幅,您和少夫人的院门口一幅,还有这院里的各处屋子,都是要贴的。”
“那得写上好一会儿了。你去备纸笔,在书房写。”祝盛安吩咐完,终于转过头来看了雀澜一眼,“你也来帮忙罢,给我磨墨。”
他的语气还有些生硬,但雀澜也被刘叔劝过一番,这会儿并没有计较,喝完最后一点粥,便起身跟着他出去了。
刘叔叫下人们将书房外间的几张仙桌拼在一处,方便世子殿下写字,又将早早备好的红纸搬过来。雀澜则去里间取来了祝盛安惯常用的墨和砚台。
写春联得用大笔,刘叔专门买了一只,呈上来给祝盛安看,只得了他一句:“澹州府就只能买到这样的笔?”
刘叔道:“毕竟不是产名笔的地方嘛。”
他说完,才发现世子殿下眼睛看着旁边的少夫人呢,根本没好好打量笔。
而少夫人只是埋头磨墨,一声不吭,世子殿下在这边说话,他看都不看过来一眼。
刘叔默默收回了笔,拿去用温水泡开。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世子殿下说:“写大字,墨要浓一些。”
少夫人回他一句:“我知道。”
片刻,世子殿下又开口:“你这样磨,慢吞吞的。”
刘叔往那边瞥了一眼,殿下已经凑过去,握着少夫人的手一块儿磨墨了。
“看见没有,要像我这样,墨化开得快。”祝盛安站在雀澜背后,虚搂着他,嘴上还不忘给自己找由头。
“那你自己磨墨罢。”雀澜说着就要把手缩回来,却被抓住了。
“教你一遍,你下次不就会了么。”祝盛安抓着他的手,“要写这么多春联,得磨不少墨,我腾不出手。”
两人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好歹气氛已经缓和了,刘叔在旁悄悄松了一口气。两位主子心情好了,这个节大家才好过。
一块儿写了春联,早上那点不愉快总算压了下去。午饭后,两人一同出门闲逛,街上家家户户都贴好了春联、挂上了红灯笼,不时有人在家门口燃放爆竹,逗得孩子们一个劲地笑闹。
祝盛安牵着雀澜往前走,说:“我元宵回来时,你可要准备好送我的东西。秦般天天穿着他媳妇儿给他做的衣裳,我可一件都没有。”
雀澜道:“换一个罢,我没那个手艺。”
“……”祝盛安无言片刻,才说,“算了,随便你送我什么。我送给你的东西倒是早就备下了。”
雀澜以为他要说那些嫁妆,没想到他说:“和我这个一模一样的护腕。我特意叫宜州的人做了送来的,澹州这边没有那个手艺。”
作者有话说:
恢复日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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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澜瞟了一眼他那对缠满金线的护腕,一时无话可说。
祝盛安道:“放心罢,我知道你不喜欢招摇,特意嘱咐了将金线包在里头。”
他摇了摇两人牵着的手:“我可不是那粗枝大叶不懂风情的男人。”
雀澜心头一动。
殿下在他的事情上,一向肯花心思。
先前他没管着府中的账本,不知道这一个家里竟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琐事,大到过年过节的一应事务,小到今晚的晚饭菜色,都要拿过来给主子过目。
他在府里万事不管的时候,这些便都是殿下在管。那几个月里他日日伸手有不同样的新衣穿,张嘴有合口味的饭菜吃,都是殿下过了目、把过关的。
他知道,殿下一定会是一位好夫君,也许不少人做梦都在羡慕他误打误撞捡到这样的好姻缘。
可是,明明两情相悦,为何自己还会为这桩婚事犹豫呢?
热热闹闹过完了小年,第二日清晨,祝盛安就要带队出发了。
雀澜跟着他早早起来,帮他披上新做的大氅:“再过几天就是大寒,嵋州一年中就冷这么半个月,偏叫你赶上了。”
祝盛安低头吻了吻他的面颊:“我可不像你这样怕冻。”
一道匆匆吃了早饭,雀澜送他出门。祝盛安翻身上了马,却没有立刻走,低头看了雀澜一会儿,终于说:“前天夜里我说的是气话,你可别真趁我不在的时候,自己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雀澜不由一笑:“谁会像你这么幼稚。”
祝盛安仍盯了他片刻,似是有话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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