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离唇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放下花瓶,手指比划了一个枪的手势。“有吗?”
摊铺老板楞了一下,笑着凑到左离面前,“您要的东西不好弄,您也是赶巧了,我昨天刚收上来两只支,这就是缘分,您若是打包全要了,便宜点给您,凑个整数一百块大洋!”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顺利到让你难以置信。一件破衣服换换了两只好抢。
左离身后别着两只枪,刚走出黑市,便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他。
跟着他的那人,似乎没怎么干过跟踪盯梢这种事,左离脚步放缓,身后那人也慢了下来,左离加快速度,他也加快速度,左离停下,他也停下,不躲不闪,好像生怕左离不知道他跟着一样。
左离摇摇头,天知道哪个傻缺,派来这么一个愣头青跟着他。
左离脚步轻快,随便兜转了两圈,轻松地甩掉了身后跟着他的那伙计。
傻缺白叶自打左离离开庆丰典当之后,便急匆匆地去找阎君山报信,可刚进门便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兵绑了起来,跪在阎君山面前。
阎君山最近找左离找的心烦气躁,就连出城口都增加了两倍兵力,严查出城人员,左离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从他身边飞走了。
阎君山最近过不太好,胡子拉碴的也不收拾,剪裁合体质地上乘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好几天都没换的样子。
阎君山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中握着所剩不多红酒的高脚杯,眉心紧蹙,看起来很焦躁不安,浑身上下都释放着一种暴虐的气息。
阎君山盯着杯底的红酒对白叶说道,“白老板最近不是躲的很好吗?怎么出来了?”
白叶心里有底气,她可是带着左离的消息来的,说起话来也硬气了几分,没有接阎君山夹枪带棒的嘲讽。
白叶反问道,“你猜,今天谁去庆丰典当了?”
“有屁快放!”
“真没劲!”白叶白了一眼阎君山,“你那冰山冷美人,今天去我那了!”
阎君山握着高脚杯的手顿住,问道,“你说谁?”
“你相好的啊,就那天在戏园子里我们……”白叶适可而止地闭上嘴,那天可是他和阎君山合谋把人气走的。
“就那天你带到戏园子的那个冷峻小帅哥。”
阎君山噌一下站了起来,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顿时闪现熠熠的光彩,“左离?”
“人在哪?”
白叶朝阎君山扭了一下被粗麻捆绑的身体。阎君山递给警卫兵一个眼神。
白叶的白皙纤瘦的胳膊上,勒出几道明显的红印子,他揉着胳膊,“刚才我在庆丰典当没拦住他。”见阎君山脸色突然黑了,没等阎君山发作,她紧接着说道,“你别着急啊,我已经派伙计盯着了。”
“伙计?”
阎君山简直要被白叶的蠢给气笑了。
不过也不能怪白叶,左离可是秃顶子山大当家,他一个警卫排的人都没看住,一个伙计能逮到左离的影子,已经算是他的能耐了,还指望把人盯住,简直是做梦!
左离仔细擦拭好从黑市弄来的两只枪,总算是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连水仙的后路都给留了出来,真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刺杀阎方。
左离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忽听得大门被敲得“咣当,咣当”直响,伴随着粗狂的叫喊声。
“开门!开门!开门!”
左离眉头微皱了一下,心中不禁有些疑惑,这么晚了,弄出这么大动静会是谁?
左离心生警觉,他穿好衣服,顺带手拎起一支枪,刚走出房门,水仙已经先他一步到了门口,左离正欲出声制止先别开门,但已然来不及来了。
“谁啊?”
水仙手快地拉下门栓,开了一条小缝,“你们找谁?”
左离几步窜至门后,大门向内打开,完美地遮挡了他的身形。透过门缝,依稀能分辨来人是阎家军的兵。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阎君山,又觉得有些不可能,阎君山对他那股热乎劲已经过去了,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找他。
除非是……
他突然想到今天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难道是他被人认了出来,阎家军是来抓他这个土匪的?
大兵举着火把,其中一个手拿一张画像,抻开展示在水仙面前。
寥寥几笔,粗犷地勾勒出脸部线条,能看得出是一张顶好看的脸,但画这画像的画师,大概是画的太急了一些,也只能看出是一张俊脸,没有任何突出特点的地方,更看不出是谁。
举着画像的大兵,粗着嗓子说道:“你们这一片最近有江洋大盗出现,见过这个人没有,他就是江洋大盗——左离。”
水仙视线还停在画像上,闻言怔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侧目看了一眼躲在门后的左离。
左离的角度看不到画像,若是看到,那画像同他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更看不到同他一墙之隔的阎君山,此时面色阴冷的可怕,眼神狐疑地扫了水仙一遍又一遍。
阎君山从白叶伙计那里得来的消息,就在是城东这一片把人跟丢的,他亲自带着一些人手,不放过任何一条大街小巷,挨家挨户地查,从正午太阳高照一直找到月出西山。
阎君山有一种直觉,左离就在附近,这一片查的格外仔细了一些。
左离听到“江洋大盗左离”这句话,心中一凛,他什么时候成了江洋大盗了?
左离对上水仙的视线,轻轻点了一下头,眼神安抚水仙不要慌。
水仙视线转到手拿画像的兵身上,“没、没见过。”
或许是水仙的回答迟疑了一些,不像是讲真话的样子,大兵疑心地又问了一遍,“真没见过?”
第二十一章 你跑我追
正巧住对门的房东大姐听到这边的动静,挤开围在门口的兵,打圆场解释道,“我说各位军爷,这里哪有什么江洋大盗,住这里的是一对小夫妻,都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了。”
房东大姐心说,我才不管什么江洋大盗呢,反正没盗到我头上,她只想把这些闹瘟灾的兵赶紧打发了。
“他家男人是药房伙计,前两天和药房掌柜出远门进货去了,这两天就她一个人住,你们这些当兵的,不要为难人家小媳妇行不行?”
明明早晨还看见左离出门了呢,编起瞎话来一套一套的,唬的那些大兵一愣一愣的。
房东大姐一口一个小媳妇,她男人什么的,水仙害怕那些凶神恶煞的兵的同时,她心底涌起一股暖流,滋润着心里那颗叫做情犊初开的种子,冒出小芽尖。
从他们般来的那天,房东大姐就认为他们是小两口,或许是看左离有些冷淡疏离,没当左离的面说过,只是在水仙面前念叨小两口怎样怎样,水仙也一直没有纠正这个称呼。
水仙耳根子通红,微低着头,连余光都不敢瞧左离。
有邻居出来作证,他们几个大老爷们,也不能真的去搜小媳妇的院子。
大兵转头看了阎君山一眼,阎君山眉头紧蹙,抬头望了一眼高墙,似乎想穿透那堵墙看看里面什么样。
火把明明暗暗,摇曳的火光打在阎君山那张线条凌厉的侧脸上,映出不加掩饰的颓败失落情绪。
阎君山低垂着头,挥了一下手,示意大兵们,继续查下一家。
水仙关上大门,心里提的那口气,便支撑不住了,整个人瘫软摔在了地上。
“水仙!”左离忙架着水仙的胳膊,把人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借着微弱的月光,左离从水仙那张脸上看到了惊吓之余的诧异和惶恐,那些兵说他是江洋大盗,水仙这丫头大概是害怕了。
他是土匪,但土匪好像也不是什么正经营生,左离对水仙解释道,“你放心,我不是江洋大盗。”
水仙像是吓傻了一样,坐在凳子上不说话,眼眶微红,桃花眼里蒙着一层水雾,面上带着尚未退去的恐惧和深深地担心,怔怔地盯着左离的脸。
左离给水仙倒了一杯水,坐在水仙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方桌,方桌上燃着一只蜡烛,光线昏暗,水仙埋藏在眼底的情愫,瞧的不真切,左离只当做水仙是害怕了。
距阎方寿辰所剩时日不多,他左右都是要走的,不论刺杀阎方成功与否,他大概率不会再回来。
左离双交叠放在桌子上,对水仙说道,“你如果害怕,我明天就走。”
“这个院子留给你,还有一些钱,足够你自己生活一段时间了。”
水仙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没有!”
“什么?”左离疑惑地抬眼看了过去。
“左大哥,我没有怕你,我是怕……”水仙娇羞地低下头,抹了一把眼泪,嗫嚅着接着说“我是怕那些人把你带走!”
左离怔了一下,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水仙从未过问过他的事情,更多的是对他的依赖和照顾。
他把水仙当成妹妹,大概在水仙心里也把他当成了哥哥。
水仙不是害怕他的身份是江洋大盗,而是真的在乎他的安危,他不由得一酸,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感动,若是他能活着回来一定好好待水仙。
左离忽而想到房东大姐为他们解围的那番话,他一个大男人到是无所谓,水仙是还没出阁的姑娘,可不能坏了她的名声。
“房东大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改天我去找她解释清楚。”
水仙的头埋的更低了,耳朵后连带着脖子都粉红粉红的,手指无措地搅弄在一起,轻轻地点了点头。
临近阎方寿宴,左离终于从阿三哪里拿到了可以进入阎方寿宴的请柬,由于请柬上写的邀请人是埃德蒙及夫人汪永春,左离不得不带上水仙,充当他的夫人。
由于“江洋大盗事件”,为防止节外生枝,左离最近出门都是做好伪装才出门,也亏得水仙。
水仙父亲原是唱鱼龙戏的,懂一些化妆粉面的技术,水仙自小耳濡目染便学会了一些,没想到这活计竟帮上了左离。
上完妆的左离,搭眼看过去,金发碧眼鹰钩鼻,在加上他本就身材修长,还真像那么回事。
左离顶着一张外国人的脸,在裁缝铺那里定了两身衣服,拐回家的路口,有六七个兵正拿着画像,盘查往来经过的行人。
那盘查的人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坐在树荫底下穿着军装的阎君山,他一身笔挺的军装上面绣着龙纹,头上带着一顶黑色军帽,头微微低垂,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以及那标志性的微微上挑的薄唇。
阎君山双手环胸,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又好像是坐在那里睡着了,好半天都没有别的动作,活像是一副充满颓废意境的油画。
左离瞳孔紧缩了一下,那日在他们家附近弄了那么大阵仗,查江洋大盗左离,还能勉强理解为和他同名同姓,可今日已经把关卡设立到了他们家,即便是他不理解阎君山为何要这样做,也明确知道了阎君山就是在找他。
左离脸上带妆,大着胆子走了过去,阎君山像是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倏然抬头,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向左离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左离瞬间错开视线。
阎君山下令无论如何必须抓到江洋大盗左离,这都搜查了近一个月,连左离的毛都没抓到,别的事情都搁置了,也不知道耗在这里查个什么劲。
但牢骚柜牢骚,迫于阎君山的淫威之下,他们必须耐着性子挨个盘查。
盘查兵见过来的是个洋鬼子,什么都没问左离,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
左离对盘查兵点了一下头,目不斜视地快速经过,阎君山设在他们家附近的关卡,他能感觉到阎君山的目光如影随形地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马上走到巷尾的时候,身后阎君山突然叫住了他。
“站住!”
左离心里咯噔一下,阎君山该不会是认出他来了吧。
左离装作没听懂,没有停下,反而加快脚步,动作迅捷地拐进另一条巷子。
阎君山紧随其后,边疾步追赶左离边喊,“站住!”
阎君山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着,像催命符一样,左离跑的更快了。
他住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什么地形心里门清,接连穿过好几道暗门和窄巷。还是把身后的阎君山甩开了。
第二十二章 重回故地
阎方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寿宴自然不可谓不奢华,除了海阳城数一数二的商贾权贵以外,还来了一些周边各地的军官将领,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洋人。
亲戚带着亲戚,朋友拐着朋友,但凡能沾上边的,都想在阎家露个脸,即便是在阎家父子面前讨不到好处,能来赴宴的,也是非富即贵的人物,结识一二总归是有好处,
左离装扮成洋人的样子,头戴一定黑色礼帽,身着修身燕尾服,出现在大帅府门前。
站在他身边的水仙,穿着蕾丝花边米色过膝连衣裙,发梢烫成大卷,扎成辫子垂在脑后,俏皮中不失庄重,典型的现代女性装扮。
由于请柬上埃德蒙的夫人叫汪永春,是位华人,所以水仙没有刻意画脸上的妆。
水仙挽着左离的胳膊,两人站在一处就像是寻常小夫妻一般,在一众前来贺寿的洋人中,不算显眼。
左离驻足门口,门口摆着两只摇首相望的石狮子,那是安王府的旧物,石狮子脖子脖子上系着刺目的大红花,口衔石球,呲着牙,像是嘲笑他这个旧主一样。
抬头看向门牌匾,由原来的“安王府”换成了如今的“大帅府”,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更像是三把尖刀,直刺入他的心脏。
十六年他隐姓埋名,躲在暗处,午夜梦回,老王爷惨死的画面,老王爷那双惊恐呆滞的眼睛,还有额头上那个血窟窿,就像是禁锢着他的魔咒一样,挥之不去,不得解脱,折磨了他整整十六年。
水仙是见左离面色不是很好,出声提醒道,“左大哥,你没事吧?”
左离瞥向水仙,又望了“大帅府”那三个字一眼,对水仙道,“走吧!”
门口递交寿宴邀请函,两人顺利地混进了大帅府。
左离叮嘱了水仙几句让她先回去,他这边还有事情,不用等他。
前院在唱堂会,因此宾客大多集中在前院。
左离压低帽檐,隐匿了他那双凌厉又满是杀气的眸子,两片嘴唇紧紧地抿着,穿梭于宾客之间,寻找阎方的身影。
阎方算得上是海阳城的土皇帝,寿宴自当主位,左离抬眼望过去,主位空空,不见阎方踪迹,反而在一众宾客之间,瞧见了阎君山。
阎君山大喇喇地坐在主位侧边,嘴角微微挑起,眼皮下耷,身旁坐着一个大概三十多岁,模样颇为温和,穿着军装的男人。
男人好像正和阎君山说着什么,阎君山时不时点头回应几句。
左离身边有两个小声说阎君山闲话的,内容大多是一些风流韵事,花边消息,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表情猥琐,笑容yin荡,好像故事的主人是他们自己一样。
说着话,便转到阎君山身边坐着的男人身上。
“要不怎么说人家命好呢,清朝的时候的就是王爷,现在不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比不了!”
清政府刚灭亡,晚清贵族虽没落,但尚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两人说起查白时的脸色恭敬了几分。
另一人低声说道,“你懂什么啊?那查白虽作为革命军的督军,负责监督严方,那是明面上的,阎方是什么人,能允许这么个人骑在自己头上,查白手里早就没什么权利了,留着他不过是给外面那些人做做样子,我可听说……”
“阎方来路不正!”
“怎么了?”
说话的人面带着一脸的得意相,好像知道的什么不得了的秘辛,“阎方的家底,都是以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安王爷留下的。”
之后的话便有些离谱,说什么阎方和安王爷同寝同食,关系暧昧,后来安王爷和阎方闹掰了,阎方恼羞成怒杀了安王爷。
左离斜了一眼那两个凑在一起传瞎话的,老王爷英灵在上,他们居然在背后编排老王爷,若不是有要事在身,真想一枪崩了他俩。
左离在前院未寻得阎方身影,便转身前往后院。
后院基本上没什么宾客,左离披着一张洋人皮,独自行走在后院,便显得有些突兀了。
迎面过来一对巡逻大兵,左离闪身推门躲进一房间。
整个房间弥漫着浓重的檀香味,丝丝缕缕的青烟,香案上插着几只已燃一大半的香,显然是有人刚刚来这里祭奠,香的后面供奉一黑底烫金字牌位,上写着,“瓜尔佳查斥之灵位”
左离雕塑一般僵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灵牌上的那几个字,他的心不觉抽痛起来。
瓜尔佳是他族姓,查斥则是他阿玛的名号。
当初老王爷把阎方招为门客,并视他为知己,没想到竟被这道貌岸安的伪君子所杀,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阎方这个无耻之徒,居然供在奉老王爷的灵位,是想减轻自己的罪孽吗?
左离望着摆在香案上老王爷的灵位,双眸赤红,拳头紧握,眼中尽是滔天恨意。
今天他定要成全阎方,送他去九泉之下,让他当面向老王爷忏悔。
左离接连找了好几个房间均为发现阎方,正欲继续找一个房间的时候,忽听得一阵吵闹哭喊的声音。
“啊!!救命啊!”那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左离心中顿觉不妙,立即循声跑去。
果不其然,在一处拐角,看到四个壮汉正围攻殴打一女子,左离垂眼便认出水仙那件米色连衣裙。
水仙此刻已经浑身满是血迹,连衣裙被撕扯得破烂不堪,狼狈而又虚弱地瑟缩着倒在地上。
水仙嘴角挂着血迹,透过那些人裤腿脚的缝隙,一双泪眼猝不及防地撞上左离的视线,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那嘴型分明在说“救我!”
水仙那可怜又无助的眼神,狠狠地刺痛了他的眼睛。
水仙是他的妹妹,他的家人,竟然被这群畜生如此对待,那一瞬间,愤怒的火苗瞬间燃遍全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熊熊怒焰。
下一瞬,左离猛冲过去,揪住一壮汉后衣领,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壮汉头上,顺势一脚,踹出几步远。
左离的拳头又重又狠,壮汉有些发懵,一时没站稳脚跟,重重摔倒在地。
见自己人突然被打了,另外三个壮汉停止殴打水仙,把目标转到左离身上。
“我擦!”
“一个洋鬼子,竟然敢管我们师爷的事儿,活拧歪了吧!”
说话的是一个瘦子,嘴巴不干不净,看向左离的眼神带着明显的鄙夷,说着便朝左离冲了过来,左离一个鞭腿,踢到了瘦子侧颈上,顿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剩下的两人,互看一眼,同时朝左离攻击过去。
左离一个扫堂腿,将其中一人放到在地,从身上掏出匕首,朝心脏刺去,只听见一声惨叫,这人便断气了,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的时间。
最后一个身材肥胖的人,似乎是没料到左离会下狠手,举着拳头,脸色煞白,惶恐地盯着左离,僵站在原地。
“我看你他码是不想活了?”一声怒骂出现在身后,伴随着一种熟悉又令他头皮发麻的感觉。
左离顿住身形,缓缓转过头。
被他第一个打倒的壮汉不知什么时候爬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支枪,枪口正指着他的脑袋。
左离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枪,若是对枪,面前这人定不是他的对手。
这里虽然是后院,很少有人过来,但若是这枪声一响,定会招来很多人,说不定他这个洋人的身份还会有暴露的风险。
左离眸光闪过一丝狠历,匕首寒光在空中勾出一抹漂亮的弧度,紧接着“啊!”一声惨叫。
那大汉只觉眼前溅起几滴血迹,手腕便失了力道,霎时间腕部传来钻心的疼痛,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
枪被甩开的瞬间,抽搐的手指无意识地扣动了扳机,发出“砰”的一声枪响。
左离暗道:遭了!
这一声枪响,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大兵,转眼的功夫,便将几人团团围住,正在前院听堂会的阎君山一众人等,也紧随其后闻声赶来。
“干嘛呢?”
巡逻大兵自动分成两列,阎君山缓缓走出,左边站的是副官周海,右边是适才正同阎君山说话的查白。
“少帅!”巡逻大兵回道,今天可是阎方的寿宴,闹出这种事情,他们难辞其咎,只得有一说一,“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阎君山面色不悦,扫过围在中间的几人。
一死一伤,边上站着个傻不愣登吓破胆的,还有一个半死不死的躺在地上。
受伤的那大汉,阎君山认得,时常跟在师洪彩身边,是师洪彩的第一打手,好像叫什么阿四的。
阿四抬眼看阎君山,有气无力地说道,“少,少帅!”
阿四脸色煞白,额上凝淌着豆大的汗珠,一只手紧握另一只手的手臂,手腕无力下垂,指尖还滴着血滴,瞧着是手腕上的筋被人挑了,不远处横着一支枪,该是动枪的时候失手了。
阎君山视线转而停在唯一还算正常的“洋人”身上,阿四身手不算差,这人什么来路,阿四居然能着了他的道。
阎君山视线在左离身上上下打量,这人他没见过,但是总觉得这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阎君山对身边周海耳语几句,周海点了下头离开。
左离半抱着安抚水仙,水仙的头附在他胸膛上,看样子就像是丈夫安慰妻子那般。
前些日子,差点被阎君山认出来,左离不敢大意,他低着头,侧过脸,承受阎君山投在自己身上那种带着明显审视的目光。
阎君山盯着左离看了一会儿,视线转回阿四身上,“怎么回事?”
阿四的手腕还滴淌着血,样子较刚才更显虚弱,下巴朝水仙扬了一下。
“这个臭娘们是我们师爷的前些日子刚娶的姨太太,我们哥几个不过是把她带回去。”
水仙听到这话,瑟缩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双手死死抓着左离的衣襟,就好像濒临溺毙的人,手中抓着的那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水仙呜咽着对左离说,“左大哥,不要丢下我!”
左离这才想起来,地上躺着的那个被他一刀毙命的瘦子,以及吓傻了的胖子,正是初遇水仙时,那一胖一瘦说水仙是师洪彩花五块大洋买的媳妇的那两人,真的是太不巧了。
左离轻轻拍了拍水仙的后背,“放心!没事的!”
阿四恶狠狠地瞪着左离,继续对众人道,“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洋鬼子,抽的哪门子邪疯,上来就把我们的人杀了,还……”
阿四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后响起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都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