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诚在外头逛了一圈回来,纵使胸襟宽广如他,在看完这一圈后也忍不住妒忌了。
这里确实太值得小住,他羡慕她们能在这里待那么多天。不过又觉得很幸福,她们能在这样美的环境里待上那么一段时间。
苏彤说着计划,说到明天上午去寺庙上完香后去哪里游玩时,陆一诚适时插了句:“中午不行,有另外的计划安排。”
“什么安排?”苏彤并没听他说过。不过她并没有意见他有安排。来这是玩的,去哪玩不是安排?
陆一诚却有些心虚笑了笑,还没说就先道歉:“有件事,我得先跟你道歉。”
“什么事?”苏彤并没生气,反而好奇,什么事会让他郑重用到道歉二字。
事到如今,也该坦白了,陆一诚告诉大家:“其实我来承德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半个月承德这边有一个招商交流会。”
他是在出发前两天看到这个新闻的。这个新闻,加上担心在她们在南县发生的事,促使他连夜决定买票。
苏彤明了,他是想参加这个外商交流会。陆总不愧是陆总,儿女情长并不能动摇他的事业心。
她笑眯眯看着他:“既然这么看重这个招商交流会,为什么还愿意在天津停留?”
“停留那几天并不影响。”语气是 ‘一切尽在安排之中’的笃定。
不过笃定没有几秒,他就一脸恳求看着妻子:“希望你能陪我去。”
“这种招商交流会,很少携带家眷的吧。”
陆一诚以为她不愿意,脸上闪过失落,不过并没有勉强,他也不是会勉强妻子干自己不想干的事那种人。
为什么会想让苏彤陪自己去呢?原因还得追溯起年初香港的那趟出差,接连参加过几次类似的交流会,发现其实很多企业老总都特别看重合作人的人品和责任心,而如何判断这份人品和责任心,往往是通过他对妻子和家庭的态度。
所以在得知承德这边有这样一个招商交流会时,他就想到也许可以顺便让苏彤陪自己参加。
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不管怎样,还是她的开心最重要。
其实苏彤并不是不愿意,只是随口一问。看到丈夫失落抿唇,当即有些不忍。
有陆总的努力挣钱,才有他们一家人现在的好生活,需要她的时候,她理所当然要出一份力。
“不过我挺好奇招商交流会是什么样子的,你带我去,可得照顾好我哦?”
陆一诚心情瞬间阴转晴,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吃过午饭,陆一诚便开车出去了,苏彤猜测他应该是去了解招商交流会的情况。
在避暑山庄内欣赏这美景,不亦乐乎的苏彤分了点心来牵挂丈夫。
可真是辛苦哦,长途奔波,都还没歇一会,就要投身工作中。
她觉得自己还是几人中有良心的,至少玩的时候还会想到陆一诚一二。
瞧瞧乐不思蜀的奶奶,全然将远在G市的儿女都忘了吧。
瞧瞧流连忘返的婆婆,显然有没想起远在老家的丈夫和正在外头奔波的儿子。
最没心没肺的,当属小奶娃陆敏。方圆几百米都能听到她无忧无虑的笑声。
小孩子最纯粹的快乐是最能感染人的,她的笑声,不仅让陆家人也跟着高兴,也让路过的人脸上泛起笑意。
夏日,承德山庄荷花池里的荷花,正应了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样壮观的美景,放眼看去,极为享受。
陆老夫人甚至发出感叹:“难怪清朝那些皇帝和后宫嫔妃们这么喜欢来这里避暑,果然是人间圣地。”
陆母接过话开玩笑道:“我们现在也算享受到了过去帝皇才能享受到的。”
“可不是。”陆老夫人无比认同,做梦都没想到,她活到这个年纪,还能享受到如此的生活。
想到这,她看向苏彤的目光格外慈爱。
如果不是这孩子,这一切怎么可能发生。
天色渐黑,园中的游人也渐渐少去,苏彤她们走了半天,兴奋褪去,才发现腿已经累得不像自己的了。
苏彤迈着仿佛灌了铅的腿,无比羡慕看着奔跑在前头的孩子,发出感叹。
小孩子不愧是纯阳之体,生机盎然,精力旺盛。
随着年纪越大,体力会慢慢下降。
嗯,她一定要趁着年轻好好努力,好好享受生活。不负韶华。
她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房没多久,陆一诚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了,看到她们,眼里下意识染上笑意。
“今天玩得还开心吗?”他知道这话多少有明知故问的意味,她们脸上虽然透露着疲惫,却也是挂着轻松的笑意。不开心能如此吗?
“开心,怎么可能不开心。”陆老夫人捶着有些发酸的腿,终于记起要关心这个在外头辛苦了半天的孙子,问他:“你呢?事情还办得顺利吗?”
“顺利。”陆一诚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创业之处的艰辛他都甚少跟家人说,更不用说如今称不上艰辛的一点小困难。
因为都有些疲惫,吃过晚饭后,陆老夫人和陆母都想早点歇息,连和陆政打电话都只想着快点结束,让陆政那颗本就仿如泡在醋坛子中的心狠狠抽痛。不过到底是不舍得母亲和妻子拖着疲惫的身体和自己聊天,只能一个人抗下所有。
年轻人恢复快,苏彤和陆一诚洗过澡后又精神了。
苏彤想逛逛晚上的承德山庄,陆一诚乐意奉陪。
有路灯,园中小路比起白天另有一番风味。
陆一诚还是觉得太昏暗了,担心她绊倒,很自然牵过她的手。
苏彤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两人有说有笑,在旁人看来就是一对恩爱夫妻,好不让人羡慕。
也有好些人像他们这样,住在山庄客房区,特意晚上出来看看山庄夜景的。
起初两人并没在意,直到碰上迎面走来的,曾在天津有过一面之缘的谢先生和谢太太。
陆一诚面上上淡淡的笑容忽然散去,浮上清冷之色。
苏彤不知道他变化为什么突然这么大,不过她对这个谢太太也是没什么好感。
谢先生主动上前打招呼,相比之前在天津邮轮上,陆一诚明显冷淡了许多。
谢先生一怔,可又不好细问,只当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导致心情不好,寒暄两句后便离开了。
走远后,苏彤问他:“你怎么突然对谢先生态度转变这么大?下午出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同行,唯一分开的只有今天那半个小时,所以她从瑷珲这么问。
“没什么。”陆一诚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他是个惯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可也许是两个人生活久了,苏彤就是看出来了,他这句没什么,就是有什么。
她故作不高兴:“你不肯告诉我。”
“不是。”陆一诚立刻否认,叹了口气,将她柔软的手掌捏在手里把玩起来。
最终, 在妻子的一再追问下,陆一诚还是将事情说了。
今天下午他出去,见了几个在香港结识的几个老板。
这种私下碰面的场合并不算很正式, 所以聊的话题也比较散杂, 并非只有公事。
谈笑间,有个老总和陆一诚开玩笑, 说小娇妻什么的。
听明白后,陆一诚就很生气。极力压住脾气了解后才知道,之所以会有这一切误会, 竟然是因为i谢太太造的谣。
因为陆一诚和苏彤的年龄差, 加上她又一知半解知道了陆一诚是二婚, 于是误以为他是抛弃糟糠,而娇妻是小三上位。
谢太太和谢先生也算得上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谢太太生平最恨的就是那些发达货抛弃糟糕, 仗着自己年轻貌美抢别人丈夫的。这两点,陆一诚和苏彤都‘占’了。所以她对他们夫妻印象很不好,跟着丈夫出来应酬, 没忍住含沙射影损了几句。又是这样的谣言便在港圈传开了。
刚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些, 陆一诚差点肺都气炸了。
好在他是个极理智的人, 知道生气解决不了问题,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解释清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并解释清楚了原委。
误会他抛弃糟糠无所谓,仅因为阿彤年纪小就造谣她小三上位,这点无论如何他都忍不了。
可即便说清楚了, 他心口都好像有什么堵住一样,非常难受。
本来下午四点左右, 他就已经和几个老总道别。但出了餐厅,他强压着的情绪一点点往外涌,心情比刚才在餐厅里那会更加糟糕。
他想到过苏彤嫁给他要承受的压力,他知道一个未婚姑娘嫁给他这样一个丧偶带娃的其实不公平。所以也总想着,要对她好一些,宽容些,总不能让人家好姑娘受那么多委屈。
但今日,那几个老总看似漫不经心地玩笑,却让他意识到,原来这场婚姻里,对她的不公平,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严重。
他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很久很久很久,太阳快下山了,才勉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回来。
现在,将这些事告诉她,他真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
其实从餐厅离开,他考虑最多的,不是别人怎么说他们,而是这事到底能不能给妻子知道。
如果不想让她知道,明天就不能带她去招商交流会。可是这事今天已经说了,突然不用她去,必然会引起怀疑。
而且他想想就好气,她又没做错什么,平什么要她躲谣言?
这么想,陆一诚决定将这一切都告诉她的,明天他们一起出席招商交流会。谈不谈生意已经不重要了,主要想会会那些造谣者。
苏彤的反应比他以为的要平静,甚至平静到可以说毫无反应,只是说了句难怪。
“难怪什么?”陆一诚问她。
“难怪那个谢太太对我这么大敌意,原来是因为以为我是小三上位。”
正妻痛恨小三,她非常理解。但是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凭揣测去评价别人,她只能说这个谢太太被宠到骄横了。
“你不生气?”陆一诚不是很理解妻子在听到这事后的反应。
为什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生气的样子?难道一点都不在乎?
这么想,他很难受。
好在苏彤回答他:“生气,但不值得。”
人有七情六欲,很难做到无嗔无恨。但身体是自己的,因为不相干的人大悲大喜伤了身体,是非常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陆一诚看着她,总觉得这份超脱的淡定不应该是她这个年纪的。
可事实是,确实只有二十二岁。
陆一诚忍不住曲起右手食指,轻轻在她额头敲了敲。
“小小年纪,好学不学,学人老成。”
能做到这样处世淡然,定然是遭遇了很多同年人不曾遭遇过的事,吃了很多同年人不曾吃过的苦。
再想到妻子年纪很小就失了双亲,虽说舅舅和舅妈视如己出,但打击定然也是巨大的。所以她能在听到被人这么说自己后这么淡定也正常,小时候肯定也因为没有父母而受过不少人冷嘲热讽吧。
想到这些,陆一诚就心疼不已。然后揉了揉刚才被她敲过的额头。
“你啊,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干嘛要拿我怎么办?”苏彤不满他先是把玩自己的手,又一直弄自己额头,没个消停。
“不拿你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怎么办的?你说绕口令呢。”苏彤真被绕晕了,不过晕归晕,他的关心还是感受到了。
她反过来安慰陆一诚:“不要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因为别人的话生气,笨蛋才会这么干。”
“我没有你那么心胸宽广。”陆一诚老实认输,他确实做不到她这样。
不过才这么想,就听到苏彤往下说:“只在意,只知道生闷气,那是没用的,得学会以牙还牙。还击,懂不?”
苏彤做了个挥拳的手势,陆一诚看笑了。
还真是睚眦必报,不过这才是他熟悉的阿彤。心胸太宽广,怪让人害怕的。
苏彤问陆一诚:“明天的招商交流会能见到谢太太吗?”
“能。”陆一诚答的非常肯定,在天津见到他们,他还觉得偶然,但今日从其他港商那知道谢先生也来参加招商交流会,那一切就都不偶然了。
苏彤雄心勃勃,势必要在明天的招商交流会上让谢太太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也没心思继续逛了,转身就往客房方向走。
“走,我们回去吧,趁着还有很多时间,我今晚好好护护肤。”
说来惭愧,虽然带了护肤品和面膜出来,但是这一路她都没打理过自己这张脸。
不是仗着自己年轻,纯粹只是因为懒。
不过好在年轻,哪怕久没打理,临时抱抱佛脚也是有效果的。
回到房间,洗完澡,苏彤就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陆一诚看着想笑,原来的胜负欲也有关外貌。
“错。”很忙的苏彤不得不分出点心思来纠正他这错误的认识,“与样貌关系不大,与精神面貌关系很大。”
两者有什么不同?陆一诚不解。不过他并没有问,因为妻子真的好忙,教育完他又对着镜子涂涂抹抹。
既然她区分的如此名表,样貌和精神面貌就肯定是有区别的。
这一夜,直到躺上床,听着身边的人匀称的呼吸声,陆一诚才惊觉,那扰得他一个下午心情不好的事,莫名其妙就变得不重要了。刚才,他甚至更关注妻子擦脸做面膜,全然忘了这事。而且现在再想起,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气愤和心情沉重。
她是会魔法吗?明明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却在不经觉中抹去了今日笼罩在他心底的尘。
陆一诚看着妻子恬静的睡眼,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小声说着:“你总轻易让我搞不懂自己。”
不是搞不懂她,而是搞不懂自己。
第二天,本来计划去庄内庙宇烧香的苏彤,仗着自己要陪丈夫参加招商交流会,理所当然睡了个懒觉。上香这事,就交给陆一诚陪着母亲和奶奶干了。
至于奶娃子陆敏,可能是昨天玩太疯,后知后觉今天才反射出来,也和苏彤一样,睡在床上不知醒。
陆老夫人于心不忍,陆一诚便想了个完美的解决办法,将孩子拎到自己房间,塞进苏彤被窝里。
苏彤只觉得像有个软乎乎的公仔塞过来一样,条件反射般搂住这团柔软。
陆一诚担心这样孩子会窒息,又不得不再将两人分开,盖两床被。做好这一切,才安心陪着长辈出门。
老一辈大多数人烧香拜佛的时候都无比虔诚,陆老夫人和陆母也不例外。
她们跪拜完,出来看到站在院子前一动不动的陆一诚,陆老夫人忍不住说:“你要不要也上柱香?”
陆一诚本想说不用,可想起早上起床那会,还睡在床上的妻子迷迷糊糊对他说的话。
“夫妻一体,你就帮我上柱香吧,我就不去了”
他知道,她这话不过是敷衍之词,但奶奶这么一问,他忽然心一动,神使鬼差点了点头,也捏着三柱香拜了拜。
自小学毕业起,读了书的他便不怎么信鬼神这一说。但此时此刻,他在佛前祈祷,若世上真有神仙,那就保佑他的妻儿此生平安喜乐。
他这三柱香,虽然不如陆老夫人和陆母那样虔诚跪拜,但也是他成年以来第一次在寺庙佛像面前上香。
陆老夫人意外地呵呵笑了几声,对儿媳妇说:“我这孙子是越来越叫人摸不准了。”
今日她随口一说,他竟然真上香了。
陆母则笑了笑,虽然没说,心里何尝不也觉得意外。
从庙里回来,已经十点多了。出门前还赖在床上醒不来的苏彤和陆敏已经起来了,一大一小并排坐在屋檐台阶上。
陆老夫人见状,立刻笑苏彤:“有凳子不坐,怎么带着孩子坐在屋檐下?坐屋檐下长不高的。”
苏彤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被忽悠。
之所以有这说法,不过是因为以前的房子多是瓦房,坐屋檐下容易被破损的瓦片跌落砸伤,所以才编了这样的谎话来欺骗孩子。
苏彤如此有条有理揭穿了这句谎言,听得陆老夫人目瞪口呆。
这样苏彤想起那告诉孩子没有圣诞老人的坏人叔叔,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坏人叔叔。
嗯,非常好,今日就是要去招商交流会战斗的。
坏人属性,拿捏。
陆一诚捕捉到妻子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忽然有些心慌。
她不会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吧?
在去往招商交流会的路上, 陆一诚好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一次苏彤留意到了,以为他是想叮嘱自己什么,却不好开口, 便主动开口问他。
“一会到了现场, 有什么地方需要特别注意的吗?”这种招商交流会她只从电视新闻里见过,虽然表现的不紧张, 但其实也是有一点的,不过不强烈,加上想到还有陆一诚在身边, 那就微乎其微了。
叮嘱?陆一诚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想和她提前说一下的, 但是具体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且现在马上就要到会场了, 现在才来临时抱佛脚,迟的太彻底了。
他笑道:“昨晚时间充足,你又顾着干别的。”
“那可不是别的, 护肤美容也很重要。”
特别是她今日还要会会那个谢太太,不是因为她年轻貌美才这样说嘛,她就要对方好好看看自己的青春靓丽。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注意的, 我相信你都能应付好。”
“承蒙陆总信任。”苏彤调皮朝他拱了拱手, 视线再次看向车外。
可能是今天的气温高了, 虽然还是上午, 街上赶路的人不少已经汗流浃背。
她不禁问陆一诚:“不是避暑圣地吗?夏天好像也挺热的。”
“白天是要热一些,晚上就凉快了。”
“哦。”主打昼夜温差。
会场到了,进去不一会,陆一诚就见到了几个曾经在香港见过的香港企业家。
上次香港出差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因为认识, 很快就坐在一起聊起来,省略了打招呼介绍寒暄的环节。
期中一个老板看着苏彤, 笑道:“这就是陆总的小娇妻啊,二位果真是郎才女貌,怪不得……”
他想说,怪不得谢太太会误会,不过想起昨天陆一诚沉着脸的不悦,还是及时收住了嘴,朝他们举了举酒杯,带了点自罚性质喝了小半杯。
苏彤也举起酒杯,陆一诚可是知道她的酒量的,连忙按住,招手让服务员给她换了杯果汁。
“今天我不可避免要喝酒,你就别喝了,不然谁来开车?”说完,陆一诚朝那人也举了举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
对方可以喝半杯,他不行,这就是这个圈子的酒桌文化。
等哪天他是这桌的上宾,才能是别人朝自己敬酒时,轻抿一口的角色。
苏彤看着平日里在家一口酒都不沾的人,一口气闷了一杯酒,下意识心抽了下。
她也终于知道,开车只是借口,他只是不想自己喝酒。到时候她也懂了,为什么明明不是很远的距离,打车更方便,他却坚持开车。
不是为了霸总的身份,是想给她留一条不喝酒的后路。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生意场上和人应酬的陆一诚,短短十几分钟,她就知道了何为商场不易。
没多久,她今天主要想会会的目标谢太太来了,和她一起出现的,当然还有谢先生。
谢先生一出现,原本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聊天的人,不少纷纷起身上前和他打招呼。
说是打招呼,其实就是套近乎。
苏彤这才意识到,这个谢先生不简单。
陆一诚是肯定早知道的,却为什么在听到她说要对谢太太还以颜色时,不阻止或者说清楚呢?是宁愿冒着得罪大佬的风险,也不想让她憋着一口气在心里?
这男人,有时候还真是够傻的。
不过他们不知道,昨天陆一诚和其他几位香港老板解释清楚了苏彤并非小三上位的事,早已通过他们传到了谢太太耳朵里。她知道自己误会了苏彤和陆一诚,心里愧疚的不行。本来今天是不打算跟着丈夫来这种招商交流会的,想到陆一诚可能会带太太前往,故今日才出现在这里。
她一看到苏彤,脸上就浮现愧意,和上前打招呼的人寒暄了几句,就朝丈夫点了点头,随后向苏彤这一桌过来。
“陆太太。”谢太太主动打招呼,语气神情和上次在游轮上看到时大不一样。
“谢太太。”苏彤朝她点了点头,有些迷茫她今日态度的突然变化。
谢太太见对方明明知道了自己乱说的那些话后还能如此心平气和和自己说话,心里那分愧疚更深了,真恨不能自罚三杯赔罪。
“我能和你单独说说话吗?”谢太太想和苏彤郑重道个歉。
苏彤眉头一挑,心说,这是要主动送上门啊,那自然好。
“当然可以。”苏彤欣然回答。
两个女人起身离座,让在不远处聊着天的两位丈夫不由都蹙了蹙眉,显然都有些担心。
陆一诚是担心妻子被人欺负,谢先生是担心妻子欺负别人。
因为心有牵挂,和旁人聊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被牵挂着的苏彤和谢太太来到僻静的一角,谢太太突然无比真挚道歉,连说了几个对不起,腰都弯到了四十五度。
苏彤始料未及,呆愣在原地。
这发展出人意料,她准备的都用不上了啊。
谢太太可怜兮兮看着她:“陆太太,之前真的是我太武断了,对不起。你不原谅我,我也能理解。”
“这……”苏彤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她本来就没多生气,只是对方主动道歉人,让她事先想好的教训的话都说不出来,那感觉就像忽然想使力,突然被卸了力气。
不行,想都想好了,费了她不少脑细胞,不能白费。
“谢太太,我不生气,但有些话必须和你说。”
她用了必须,而且语气严肃,谢太太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说。”不管今日陆太太怎么说,她都打算虚心接受,谁让她做错了呢。
“我对被你你这样随意恶意很无语,从你今日意识到自己错误后愿意主动道歉来看,你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却为什么要这样恶意揣测别人?说到底不过是长年生活在高位,理所当然惯了俯视别人。当然,可能你这辈子都会一直生活在云端,也无所谓被你俯视的人,我可能也只是被你随意揣测的人之一罢了。”
说完苏彤自己都傻了,她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些啊,怎么一开口就偏离了呢。果然教训人这种事还是要现场发挥。
谢太太从来没被人如此严厉说过,三十多岁的年纪了,也像小姑娘一样泪眼汪汪,一脸恳切看着苏彤。
“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话,你是第一个如此真挚直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