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以为,这次的合作十拿九稳,毕竟合约大致条款都谈妥了,谁知道出了这档子事。
脑壳疼。
时间不知觉来到下午五点,快到下班时间了,陆一诚下意识揉了揉额头,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但他随即又想到,回家可以和妻子说说,心里又舒服了许多。
陆一诚自然调整好情绪才回家,却在回到家还没多久,就被母亲等人发现了自己的不妥。
陆母担心问:“是不是最近工作遇到了什么麻烦?如果真遇到了麻烦,比如缺钱什么的,跟妈说,妈还是有点钱的。”
这话苏彤信,二十多间店铺收租这么些年,是有点钱的。不过丈夫是不会因为缺钱就被影响心情的人,不至于。能让他情绪外露的,怕是更棘手的问题。
她想到了昨晚在书房讨论的那份合约,问:“那份合约的条款真有问题?”
陆一诚想,这应该也算是问题吧,便点了点头。
苏彤还等着丈夫往下说呢,谁料他点了点头之后,并没有要开口多说的意思。
意识到他不想说,便没追文,不过心里却也是有几分担心。
昨晚看了一眼那个而合同,合作金额涉及到好几百万呢。这时候的几百万,可是笔巨巨巨款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对公司的发展影响肯定很大。
越是大的事越要有耐心,苏彤不想在丈夫自己还没想清楚不想多说的时候追问太多让他更心烦,只能说服自己不要增加他的焦虑。
她拿起一个橘子,本想体贴一回剥给他吃,谁料还没开始剥呢,就被他拿了过去,三两下剥好后又递给自己。
苏彤哭笑不得,这男人真的是,哪怕心里想这事,也不忘对她好。
她接过剥好的橘子肉,掰开后,塞了一瓣到他唇边:“你尝尝,这橘子很甜。有些事想不通的时候,可以吃吃东西,也许补充了能量后,就能想通了呢。”
陆一诚是不会拒绝妻子的投喂的,张口吃下了她递到嘴边的橘子,却在咬了一口后脸皱成一团。
说好的很甜呢,难道是她对甜的理解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吗?
苏彤也被丈夫这反应看愣住了,几秒后才后知后觉问:“不会是那么巧拿个酸的吧?”
恰好这时候贪吃娃陆敏来到她脚边,巴拉着她的手要吃橘子。苏彤便顺势又剥了一瓣给孩子。
陆敏添了一口,小脸也立刻皱成一团,还打了个激灵。
“这么酸吗?”苏彤看着手中的橘子,不死心,最后自己也亲自尝了一瓣。
酸的她呀,牙齿都要软掉了。
不过秉着食物不浪费,她还是硬吃了下去。
“失策失策,谁能想到一盘橘子里竟然混入了一个刺客。”苏彤笑笑,能说善道的她又换了个新说法:“不过吃吃酸的也好,酸的醒脑。”
陆一诚不敢苟同:“还不如出外头吹吹冷风醒的更快。”
现在天凉了,外头确实比较冷。
本是随口一说的一句话,不料苏彤却接道:“好呀,那就出去走走吧,反正还没那么快吃晚饭。”
说着还积极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陆一诚。
陆一诚以为她想走,自然甘愿奉陪。
只是,一出到外头,苏彤就冷得缩脖子。
她应该也学富贵和招财,天冷了就冬眠算了。
苏彤高估了自己伟大,走了一会,她就对丈夫说:“如果你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又或者是说了也没什么用,咱们就回家。如果你想和我说说,咱们就继续走。”
至于说什么,做了那么久的夫妻,大家也心知肚明了。
原来她要出来走走是这个用以,陆一诚心暖暖的。
他问妻子:“你冷不冷?”
苏彤白了他一眼:“你不是看到了吗?”她担心因为他不舍得让自己挨冻而选择回去,又说:“还能扛得住吧。”
现在不过深秋初冬,还远没到冷的时候呢。
“冷的话,我们到那个地方站站。”陆一诚手指了个方向,刚好有房子挡住风口,会暖和很多。
苏彤没犹豫,立刻朝那走去。
四下也没其他人,陆一诚干脆握住妻子的双手,一边帮她暖手,一边和她说庄梦云的事。
说出来后,虽然依旧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但整个人确实是轻松了许多。
他笑了笑,又搓了搓妻子已经不再冰凉的手。
听完全因后果,苏彤猜到了他的顾虑。
就说嘛,合约条款什么的,怎么可能对陆总影响那么大呢。之所以倍受影响,也是因为庄梦云,准确的说是婆婆。
她精准说出丈夫的顾虑:“你是怕妈知道这些后会难过?”
陆一诚点了点头:“我甚至怕妈知道外公后来娶的老婆是这样的人,会更痛苦。”
听到这话,苏彤却笑了,摇了摇头:“你将妈想得太脆弱了。”
婆婆性子温柔,却也坚毅,难道她就没想过,亲生父亲再娶的妻子是什么人吗?肯定想过。只是在愿意接受生父的补偿那一瞬,想必很多事情都想开了。
苏彤建议:“这个项目如果你想继续,还是不要瞒着妈。我担心庄梦云没伤害到她,你这个亲儿子伤害到了。”
这点陆一诚自然懂,他纠结的是,如果自己放弃了这个项目,还要不要将这一切告诉母亲。
“为什么要放弃?”
聊的太专注的人,根本没发现,婆婆带着陆敏,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还可能将他们的谈话都听了去。
苏彤看了眼孩子,只能说真是个乖巧的孩子,不让出声还真不出声。
陆母抱着孩子继续朝他们走,走近后,才又笑着解释:“孩子非要出来找你们。”
解释完,又对儿子说:“虽然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项目,但能让你这么发愁的,肯定不是什么小项目。所以为什么要为了上一辈的恩怨放弃?那些恩恩怨怨,我都放下了,为什么你还要介意?”
“我……”陆一诚被母亲说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母叹了口气,道:“其实,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知道父亲在那边再娶的妻子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出来,陆一诚和苏彤都震惊了。
苏彤脱口问出:“妈,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的大陆和香港,消息并不灵通。
陆母苦笑道:“你真当我什么都没了解一下,就收下父亲送的二十五间店铺?”
再次叹了口气,陆母才告诉他们,原来当年和父亲见的那最后一面,其实她也问了他许多,期中就包括他到了香港那边后的生活,这期中当然也会说到他在香港再婚的妻子。
陆母拍了拍儿子肩膀,劝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宿命,不必拿已经放下的过去来束缚自己。其实你外婆在世的时候就已想开了。人都是自私的,哪有那么多圣人伟人。哪怕爱之入骨到甘愿为一个人付出性命,那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心中的‘爱’,只是我们都只想到被爱的那个人罢了。我相信,你外婆再世投胎为人,也一定也会带着这份通透,下辈子会幸福的。”
“既然是生意,就不要夹杂太多个人情感,从生意角度出发去判断就好啦。”
苏彤想给婆婆竖起大拇指,她向来自认想得通透,今天才知道,婆婆这种才是真真正正的通透啊。
苦都已经苦了,为什么还要继续为难自己?
就算是仇恨,难道一定要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才能证明没有忘记吗?
当然了, 一切的一切, 她早已释怀。
让她释怀的不是时间,是后来的幸福, 抚平了她年少的伤痛。
母亲的话,彻底让陆一诚卸下了负担。
陆母和苏彤都相信他能作出正确的决定,也没再怎么过问过这件事。
时间如流水, 寒假就这样出其不意到来。
想到明天不用再早起送孩子去上学, 苏彤心里其实松了一口气的。
趁着奶奶和婆婆都没在客厅, 她戳了戳小奶娃的脸:“我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能陪着你早起了一个学期。”
陆敏还以为母亲在陪自己玩呢,站起身, 也伸出自己的小手戳了戳母亲的脸。
意外发现还挺好玩的呃,就伸出了两只手。
苏彤连忙制止她,脸可是她的半条命, 不能这么糟蹋。
不能玩母亲, 刚好太奶奶从房间出来了, 陆敏又转去玩她的脸。
这一戳不得了, 陆敏发现太奶奶的脸更软,顿时觉得更好玩,也玩得更起劲。
陆老夫人向来对这个宝贝曾孙女纵容,见她喜欢玩,还觉得那是跟自己亲热, 别提多开心。
直到陆敏发现了新玩法,比起戳, 拉太奶奶的脸皮似乎更好玩。
陆老夫人疼得哎哟一声,苏彤看过去,才发现孩子已经在扯老人的脸皮。
她震惊了,不过不是震惊孩子的行为,而是在这一刻之前,她真的不知道人的脸皮竟然可以拉扯到这地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胶原蛋白流失后的脸蛋?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再次在心里告诫自己,可一定要注意保养。
从呆愣中反应过来后,苏彤连忙将孩子过来,告诉她:“不可以这样扯人的脸哦,会痛的。”
“痛?”陆敏知道痛,但不知道这样扯脸会有多痛。
“要不妈妈扯一下你的脸,让你感受一下有多痛?”
陆敏怕痛,连忙摇头。但在母亲慈爱的目光注视下,她又有些好奇。最后奶声奶气说:“轻轻的。”
意思让母亲轻轻地扯。
苏彤当然明白,保证道:“轻轻的。”
得到女儿同意,她真的在孩子脸上轻轻扯了一下。在孩子准备叫出声之前,又快速松开手。
陆敏可怜兮兮说:“真的很痛。”
“妈妈没骗你吧,以后不能扯别人的脸哦。”
陆敏点头:“不扯。”
苏彤放心了,陆敏是个乖巧又善良的孩子,知道会痛,是不会故意这么做的。
她放心了,不然还真怕孩子玩上瘾了,也来扯自己的脸。
陆老夫人和陆母不知道苏彤内心真正担心的,还以为她在用心教导、纠正孩子错误的行为,无比欣慰。
放寒假的第二天,苏彤睡了个懒觉。
冬日里能在被窝赖到日晒三竿,这种幸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久违了,久违了。因为要送孩子上学,这半年来她基本告别了懒觉。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到了年纪就该上学,像这种有保姆,有老人带孩子的家庭,孩子在家也没什么不好。
别的家长一到寒暑假就盼着开学,她就觉得放假挺好的,至少可以不用每天逼着自己早起。
至少这会,在饱饱睡了一觉,舒服赖在床上的这会,她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哪里会想到,不过半天后,她也成为了‘别的家长’了呢。
起床洗漱好下楼,陆母和陆老夫人正在陪陆敏画画。
看到她下来,陆母笑道:“很久没睡懒觉了,感觉怎么样?”
苏彤只想套用那句广告词:“感觉好极了。”
“好极了就好,快去吃早饭吧。”
苏彤点了点头,看到云姨今天弄了生煎包,还没吃就馋了。
吃完早饭,她也坐到客厅,一边剥橘子一边看陆敏画画。
只一眼,她就嘶了声。
为什么孩子会画王八?这很容易勾起她伤心的回忆好吗?
那幅画老师发回来后,她本想消尸灭迹,架不住陆一诚拿了只特意定制打造的金龟来和她换。
理智让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将自己涂鸦的乌龟,换了丈夫的金贵。
好在他拿走画后并没有怎么样,至少放进了一个小框架里,现在还在书房摆着呢。
她给换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只当眼不见为净了。
所以,孩子为什么要画王八?
还没等她问,孩子就兴奋举着自己画了一半的画问母亲:“妈妈,像吗?”
像什么?像王八吗?苏彤点头:“确实挺像的。”
得到母亲肯定,陆敏很高兴,昂起头看向陆母:“奶奶,是不是像招财?”
苏彤这才明白,原来女儿是问她画的像不像招财。
招财和富贵都已经冬眠了,被她放在三楼客厅一角。
她还以为这么久没见孩子会慢慢忘记呢,原来还记得,还相思成画了。
“太像了,一看就知道是招财。”在这种无伤大雅的问题面前,陆母想来是不讲什么原则的。
陆敏又看向苏彤:“妈妈,招财什么时候醒来?”
苏彤笑眯眯告诉她:“等天气暖和了,招财就会醒来啦。”
“哦。”陆敏低下头,继续画画。
没几秒钟,她又看向母亲:“妈妈,明天暖和吗?”
苏彤微笑:“冬天有三个月呢,明天当然还是跟今天一样冷啦。”
“哦。”陆敏再次低下头画画。
没几秒,她再再次看向母亲:“妈妈,三个月是多少天?”
苏彤扬起的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没有失去耐心,依然能语气和蔼告诉孩子:“三个月大概是九十天。”
“哦。”这次陆敏甚至低下头玩几秒都没有,而是直接问:“九十天是多少天?”
苏彤已经发展到面部肌肉抽搐了,她真不是没有耐心,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孩子。老师真的很伟大,不仅能回答孩子们的问题,还能教懂他们知识。
最后她只能说:“比你十根手指加起来还要多天。”
四岁的孩子,能数十根手指已经顶天了。
陆敏顿时面露沮丧,难过道:“好多天哦。”
苏彤也有些难过看向窗外,意有所指道:“唉,是好多天哦。”
她好笑自己刚起床那会的想法太天真,经过学习启蒙的孩子,就是一本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
唉,寒假为什么要放这么久?就不能和法定假期同步吗?
就在她低头叹气吃橘子之际,电话铃声响了。
陆老夫人接起电话,不一会喊苏彤:“国豪,找你呢。”
听到是表弟,苏彤这才想起,他可能也放寒假了,放下没吃完的橘子,连忙换到电话机旁坐下,接过电话。
“国豪,你放假了?”
电话那头的魏国豪哈哈笑道:“放了,刚到家呢。”
“刚到家就给我打电话,算你乖。”
苏彤才说完这话,电话那头就传来舅妈的声音,大声说:“什么他乖,是我让他给你打电话的。”顿了顿,又听到舅妈凶巴巴说:“快,把你想做的事告诉表姐,看他会不会支持你。”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对魏国豪说的,苏彤好奇,表弟想做什么,让舅妈不惜逼他打电话和她说。
不是,为什么和她说?她在这个家的地位已经这么高了吗?
真是让人高兴又自豪地发现。
苏彤殷切期待着表弟开口,等了好一会却只听到他在电话那头我我我,只能开口催促:“快说,你都把我胃口吊起来了。”
“是这样的……”魏国豪终于吞吞吐吐开口:“我不是放寒假了嘛。”
“嗯,所以呢?”想在寒假搞什么动作?
魏国豪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反正都要说的,不如干脆点。
“我有一个想法。反正爸妈在镇上开店,我也想趁着放假这段子,在镇上摆个小吃摊。”
说完,他屏住呼吸,等待着表姐的反应。
苏彤哦了声,说:“想摆个小吃摊啊。”
语气淡淡,仿佛不过是件很小的事。
这反应超出魏国豪预料,他有些不敢相信问:“姐,你听了怎么没骂我?”
“为什么要骂你?”苏彤好笑反问:“难道舅舅和舅妈听后骂你了?”
“可不是!”魏国豪忍不住吐苦水:“你不知道,我妈把我骂得呀,用狗血淋头来形容也不为过。”
电话那头立刻又传来孙红梅凶巴巴的声音:“狗血淋头?我还直接拧断你的头呢。”
骂完儿子,孙红梅又对外甥女说:“你说他一个高中生,放假不好好想着学习,竟然想摆什么小吃摊,这不是胡闹吗?”
“妈,我真不是胡闹,我很认真考虑后才作出的决定。”
“闭嘴,小孩子知道什么叫认真考虑?”
骂完,苏彤又听到啪一声,显然是舅妈动手了。这么大声,显然下手没半代纳收敛,她隔着电话都觉得疼,也不知道舅妈打了表弟哪里。
电话那头传来魏国豪哀嚎:“妈,你轻点轻点,我屁股没肉。”
苏彤知道了,轻抿的唇忍不住微微扬起。
她知道,想要好好了解完整件事,得等那边的鸡飞狗跳结束。
果然,舅妈发泄完了,表弟才能又接着往下为自己辩解。
“姐,我真的有认真考虑过的。我现在才高二,学习任务真不觉得重。明年下半年就高三了,所有心思肯定得放在学习上,所以只有这个寒假能有机会尝试。”
随着他娓娓道来,苏彤还真听出了,他想干这个事是真的认真考虑过的。
为什么想摆小吃摊?首先当然是他有一颗想尝试做小生意的心,然后看到学校附近不少人摆这种摊生意都很好。而且小吃摊可以卖做法简单又美味的小吃,他能学会,并且有信心做得出来。
最后,他隔着电话哀求苏彤:“姐,我真的很想很想试一下,你帮我劝劝妈吧。”
“唔……你想卖什么小吃?”
本来神情沮丧的魏国豪,听到表姐这话,忽然又两眼一亮。
“姐,我都想清楚了,就卖烤红薯。”说起自己要卖的东西,魏国豪头头是道:“红薯咱们家有,至于烤红薯的炭,我也可以自己用柴火烧。卖它最省成本了。”
电话这头的苏彤,听得下意识连连点头。
看来真是考虑过的,连成本都考虑上了。
苏彤这一次站在了表弟这边。
学习固然很重要, 但很显然,他这次真的非常非常强烈想尝试干这件事,连卖什么, 怎么卖都想清楚了。还在卖力说服父母以及电话那端的她。
她也年轻过, 年轻并不是像很多书中说的那样,鲜衣怒马, 无畏无惧。甚至很多时候恰恰相反,大多数人在那个年纪反而更多的是无助,迷茫。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能对长辈说想干一件这辈子还没干过的事, 或许已经耗尽了积攒的勇气。而且他还想得那么明白, 结合实际,连卖什么产品,怎么卖都规划好了。
一个人能想得如此明白自己想要干什么的时候并不多, 更别提只有十来岁。而且表弟现在高二,学习任务确实还不是最重的时候,这个寒假不尝试, 接下来一年很可能真没机会。她也相信表弟是个有分寸的人, 不会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事。
而且在她看来, 这件事也并不和学习冲突。摆摊嘛, 难道还能摆二十四个小时不成?没客人的时候,也可以在摊位前看书学习呀。
所以,她隔着电话帮着表弟一起说服舅舅和舅妈。
魏国豪的感动非言语能表达,只能不断说‘对对对对’来附和表姐,最后甚至还夸张说:“姐, 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想的你都知道。”
苏彤立刻笑骂:“你怎么不说自己是虫, 帮你说话还说我是蛔虫。”
魏国豪连忙认错,不想得罪表姐这条粗大腿。
舅舅倒是有几分被说服了,舅妈却气呼呼道:“我让他打电话给你,本还想着让你帮忙劝劝,结果你还帮着他说话,这是要气死我。”
“舅妈,才没有这意思。因为舅妈民主,我才敢表达自己的意思。”
孙红梅冷笑:“以为给我戴高帽,我就会同意吗?总之这件事不行,是高中学生就应该不分日夜,不分寒暑假学习。”
“那样很容易变成书呆子的耶。”
“书呆子也比浪费光阴强。”
孙红梅气呼呼挂了电话,苏彤只能隔着电话对表弟传达自己的同情。
陆母和陆老夫人也多少听到了孙红梅在电话里的咆哮,特别坐的近的陆老夫人,担心问:“你舅妈既然不想让儿子摆小吃摊,你就帮着劝劝嘛,还将舅妈气成这样。”
“没事的奶奶,我舅妈真正生气才不是这样子。”一起共同生活了一年多,这点苏彤还是了解的。孙红梅真生气,那是连嚎叫的机会都没有。她现在更多的不过是担心,担心儿子不务正业,影响了学习。
她对婆婆和奶奶说:“为人父母,不都会这样么,都怕孩子一时的错误选择,将来付出重大的代价。”
说到这个,已为人母的陆老夫人和陆母可太懂了,特别是陆母,当初儿子弃政从商,如果不是还有那二十五间店铺作底气,她怕是也会愁白了头发。
陆母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舅妈家最近是不是周转不过来?国豪是不是想减轻家里的负担?”
苏彤不否认表弟有挣钱的想法,不过现在家里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他才来生出这个念头,应该是触发了他想尝试摆摊欲望,加上现在家里条件好了,让他有条件可以去做这个。
所以苏彤最终还是否定了婆婆这猜测:“有时候恰恰是没有后顾之忧才敢去尝试。”
这话陆母倒是认同的,对儿媳妇说:“你再打电话多安慰安慰舅妈,老人家想法是跟不上年轻人的,多说说也许就听了。”
苏彤点点头:“等她先消化消化吧,晚点我再打电话过去,实在不行就亲自跑一趟。”
表弟从来没像这次这样强烈想干一件事,万一舅妈没想通,真和表弟闹出不愉快,那就不好了。不过她对觉得不可能,舅妈是肯定能想通的人,那可是魏家村孙红梅,胆识领先全村人。
陆母很同意她这想法,劝不动确实是亲自跑一趟好些。
晚上,陆一诚下班回来,听妻子说了魏国豪想寒假在镇上摆小吃摊的事。虽然觉得诧异,不过仔细琢磨一番,对他这行为还是很支持的。
苏彤想听听他的想法,以为他会从商业角度去看,不料却是听到他说:“这并不是什么影响重大的事,他想做就支持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说这话的时候,陆一诚哪里会想到,多年后,魏国豪用行动告诉他,当时他的判断错得多么离谱。这哪里是什么影响不大的事,这简直是影响了人生走向的决定。
苏彤笑看着丈夫,真佩服他能如此一本正经,云淡风轻说这样不痛不痒的话。
她打趣道:“陆总说得很对,说得很好,下次别再说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想到了一点,顿时又冲着丈夫眯眼笑。
这笑容陆一诚可太熟悉了,每次使坏前,必然这样对着他笑。
奈何他知道是知道,却也拿她没办法。
果然,妻子对他说:“等下吃过晚饭我给舅妈他们打个电话,你就把你刚才说的再对着舅妈说一遍。她对你无比欣赏,不管你说什么,她肯定都能听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