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说着,杞无忧又望向徐槐,“可以吗?”
徐槐当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不过还没答应呢,不知道是谁从背后大力推了他一把,把他往杞无忧跟前推。
他趔趄了一下,险些没撞到杞无忧身上,带着隐约怒意回头。
始作俑者田斯吴佯作歉意:“哎呀,不好意思槐哥,我不是故意的。”
“如果我说不可以呢?”徐槐看向杞无忧。
“那我就……”杞无忧见徐槐好像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道,“强拍。”
徐槐:“……行,真厉害。”
“我来给你们拍!”王飞跃积极举手。
田斯吴他们也纷纷拿出自己的手机,准备多角度全方位拍摄。
“槐哥,我们一起拿着这个奖杯,可以吗?”
杞无忧试探着把沉甸甸的奖杯递给徐槐,他没什么犹豫地接了过来。
相机定格,他们在赛场上留下第一张只有两个人的合照。
杞无忧人生中第一个世界杯冠军,有幸与所爱之人共享。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强吻,下下章强制爱(不是没有我在胡说八道)
第103章 他怎么不在这里啊
第二天的大跳台预赛,杞无忧的比赛策略偏保守,跳了两个不同方向的1620,以第六名的成绩进入决赛。
预赛排名第一的是今井野,一上来就跳了反脚内转1800,完全不掩饰夺冠的野心,排在第二位的是位美国选手,也跳了同样的动作,但抓板难度略低于今井野。田斯吴紧随其后,正脚内转1800,他的目标显然也是领奖台。
田斯吴这个赛季的进步很大,技术水平突飞猛进,有冲击领奖台的实力,教练组决定让他在决赛中尝试最新练成的1980,他自己也信心满满,相当有把握。
至于杞无忧,张可迪让他说一下对于明天决赛做什么动作的想法。
杞无忧思索少时,开口:“第一轮跳hardway,如果成功落地的话,第二轮16,如果……失误了,就试试18。”
Hardway是杞无忧在南半球公开赛中跳过的动作,难度很高,失败率也很高,属于剑走偏锋。上次能成功落地其实是有一定的运气因素在里面的。
而且这个动作对于体力的消耗巨大,
如果他第一轮跳了,剩下两轮就不可能再拿得出比较高难度的动作了。
纪教练直接否决:“不行,在第一轮失误的情况下跳18风险太大了。”
张可迪也不太赞同他的想法。
“稳一点吧,第一轮16,第二轮18?”纪教练又说。
杞无忧却仍然坚持,“如果这样的话,即使两轮都成功落地了,得分也不见得会有多高。”
对手们的实力都很强。今井野是可以在正式比赛中完成1980的,田斯吴也在训练时成功完成过许多次外转1980,此外还有几位外国选手也可以跳出不同方向的1980,而杞无忧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最高难度就是1800。
虽然他的进步已经很快了,但对这场比赛来说还远远不够。别说在大跳台上拿冠军,就连站上领奖台都希望渺茫。
他对于大跳台这个项目是有一些执念的。
新西兰公开赛大跳台出现严重失误,连决赛都没进,而在南半球公开赛上获得的那枚银牌,被许多人说只是因为运气好。
“我认为还是不要冒险了……”张可迪又把目光转向久未开口的徐槐,“Ryan,你怎么想呢?”
徐槐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杞无忧呼吸一滞,以为徐槐也不同意他在大跳台上挑战自我。
但旋即又听他道:“可这是小杞的比赛,把决定权交给他自己吧。”
声音轻缓而坚定,可以给杞无忧注入源源不断的力量。
只有徐槐能明白杞无忧在想什么。
“小杞,”徐槐又望向他,“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在大跳台上证明自己,你已经很棒很棒了,不比任何人差,也从来不是靠运气。”
杞无忧眼神闪动,用力地点头,“嗯。”
“哎!”看这两人含情脉脉,纪教练气得直跺脚,“你俩真的……”
不愧是师徒,都很不听劝。
决赛日的赛程安排与预赛一样,也十分紧凑,男子组大跳台决赛与女子组坡障决赛同时进行。
女子组那边,江晨曦以预赛第一的成绩进入了决赛,她的目标是冠军,李梦千和另外一位女队员也进入了决赛。
然而女队的教练很不凑巧地在一天前得了流感,怕传染给队员,便没有来现场,于是领队只好派徐槐去女子组坡障赛道那边稳定军心。
晚上气温很低,冰冷的空气吸进鼻腔,一股深入肺腑的凉意。
杞无忧站在出发台上,已经准备就绪,他深吸一口气,等待出发指令。
“yoyo加油!”同在出发台上的陪同教练张可迪给他打气。
“嗯。”
倏然间,一道黑色身影沿助滑区飞驰而下,速度快得惊人。
到达起跳台,杞无忧腾空起跳,瞬间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腰腹发力拧转,身体也同时跟着转动。
360°、720°……
“不对……”张可迪望着出发台对面的大屏幕,喃喃,“这个角度不对。”
即将落地时,屏幕中的人身体好像不受控制地晃了下。
只听到砰的一声。
由于速度太快,很多观众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摔倒的。
“哦——太可惜了!”实时直播里,男解说员遗憾地叹息。
女解说员:“无忧很快站起来了,没关系,还有机会,希望不会影响到他下一跳的发挥。”
场外的张可迪和纪教练通过大屏幕看到这一幕,都心里一紧。
好在杞无忧很快便站了起来。
“应该没受伤吧?”纪教练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还有机会。”
从着陆坡上站起来,杞无忧把固定器摘掉,拖着脚步返回候场区。
纪教练快步跑过来:“感觉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杞无忧摇了摇头。
由于还戴着雪镜和护脸,纪教练看不到他惨白的脸色。
“先休息休息。”
刚才那一下摔得结结实实。
杞无忧感觉自己练大跳台以来,从来没有摔得这么狠过。
小腿上像被踹了一脚,肌肉一阵抽痛,关节也疼得像被烈火灼烧。
就连脑袋也一阵一阵地眩晕。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杞无忧在候场区短暂休息了一会儿,就以最快的速度跳上雪地摩托返回起点,等待第二轮滑行。
第二跳,他做的动作是正脚外转偏轴转体1800,这个动作对他而言已经很熟悉。可不知怎么的,最后落地时手掌扶雪,完成得很勉强。
“哎呀!这失误……有点不应该呀。”观赛区,助教宋也捶胸顿足地直叹气。
“不对不对,”纪教练眉头紧紧蹙成一团,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无忧上轮摔倒时应该……受伤了,不然这个动作不可能完成得那么吃力。”
“yoyo怎么了?”张可迪乘坐传送带一路跑过来,显然也意识到了杞无忧的异常。
“他好像受伤了,不知道是哪里。”
但还能一瘸一拐地走路。
看到杞无忧跌跌撞撞地从赛道上出来,纪教练忙上前架着他的胳膊,“你这身残志坚啊,是不是抻到腿了?”
张可迪也走到杞无忧另一边扶着他,充当拐杖,“膝盖疼吗?还是脚踝?是不是旧伤犯了?”
杞无忧一脸倦色地摇摇头,眼前黑一阵白一阵。
“我去叫医生来检查一下。”
“槐哥……”杞无忧捂着脑袋,神志不清地叫了一声。
“我头有点晕。”
“你槐哥不在这儿啊,”纪教练登时警觉,“不、不会脑震荡了吧?”
脑震荡?可能是吧……
杞无忧只觉得浑身都疼,活像是被人痛揍了一顿,快要散架了。
眼皮很沉,他睁开眼想看清眼前的人,却什么都看不到。
视线一片模糊,头很晕,终于体会到眼冒金星是什么感觉,好像站不住了……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恍恍惚惚地想,我还能参加沸雪世界杯吗?
受伤后要修养恢复,至少要有一个月的恢复期,然后还要进行康复训练。
这意味着很有可能会错过家门口的世界杯。
还在想,徐槐呢?
他怎么不在这里啊。
第104章 你变态啊
五感缓慢复苏,最先感觉到疼的依然是头,仿佛有重物在一下一下地敲击他的脑壳。可四肢却没有任何知觉,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想要睁开眼,眼皮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忘了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但杞无忧还记得那种尖锐的疼痛,从头部传遍全身。脑海中闪出一幕幕画面,缓缓转动,人生的走马灯仿佛出现在他眼前,令他几乎有种濒死之感。
他试图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脑海却一片空白,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短暂地冒出我是谁我在哪的疑惑。
耳边传来“滴滴滴”的心电图声,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攥住,呼吸渐渐加重,杞无忧闻到一股很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又过了很久,他才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意识一点一点回笼,他缓了缓,吃力地睁开眼睛。
第一个看到的人是田斯吴。他正低着头看手机,手指划得很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不是最想见的人。
杞无忧忽然觉得有点口渴,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喉咙却如同被火灼烧过一样,干涩得只能发出一个嘶哑的音节,然后咳嗽了声。
田斯吴猛地抬头,见杞无忧醒了,咧开嘴,顿时露出狂喜的表情,“无忧!你可算醒了!”他连忙起身按铃叫医生过来,又举着手机,把屏幕上的时间给杞无忧看。
“你昏迷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现在是午饭时间,大家都去吃饭了。”
他又告诉杞无忧,他的伤势不算严重,轻微脑震荡,没有明显的器质性损伤和颅内出血的情况,大概静养一周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不过他的腿也受伤了,和上次受伤的部位差不多,同样需要静养,恢复前不能上雪。
田斯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见杞无忧仍是呆呆地躺在那里,半点反应也没有,心里咯噔一下。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他试探地问道。
杞无忧:“……”
他一句话也不想说,只默默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完了完了,不会真摔失忆了吧?”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杞无忧的脸瞧。
杞无忧抬起手挡住眼睛,“那倒也不至于。”
如果真像田斯吴说的这样,那自己的人生真是太他妈酷了,在大跳台上摔成脑震荡,直接失忆。
去他妈的单板滑雪吧。
下辈子死也不练大跳台了。
田斯吴闻言,大松一口气,拿起床头桌上的杯子,倒了杯水,“渴不渴?要喝水吗?”动作很小心地扶杞无忧半坐起来,又有些迟疑地问,“自己可以喝吗?”他没有任何照顾病号的经验。
“可以,”杞无忧缓缓伸出手臂,接过水杯,“谢谢田哥。”
他嘴里发苦,就连白开水的味道也是苦的。
喝完水不想躺着了,就垫了个枕头靠在床头。
“田哥,昨天的比赛怎么样?”
“呃……”田斯吴不想在杞无忧受伤弃赛的情况下提这个,也许会让他难过。
可杞无忧都主动问了,他只得简短道:“曦姐冠军,我亚军,梦千季军。”
“这说的你好像是女队的一样。”杞无忧看上去并不难过,还有心情开玩笑。
“是啊,我是编外成员,”田斯吴有意逗他开心,哈哈笑道,“女队要是肯收我,我回去就申请加入女队。”
杞无忧扬了扬嘴角,“你们都很厉害。”
是应该为队友取得好成绩而感到高兴的,可他现在其实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田斯吴又何尝察觉不到他在强颜欢笑,于是转移话题:“你手机我给你放枕头边上了,怕掉下去,在靠里的那侧。”
门外响起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
是几位医护人员。
主治医生检查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又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对了,无忧,你饿不饿啊?”田斯吴忽然想到。
他打开手机,边拨语音电话边说:“想吃什么,我让飞跃给你带,得吃清淡一点的。”
杞无忧没胃口,吃不下什么东西,“喝粥就行。”
待田斯吴打完电话,杞无忧犹豫片刻,问:“槐哥也去吃饭了吗?”
“哎哟,怎么才想起来槐哥?”田斯吴揶揄。
醒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杞无忧心道。
“不过你待会儿见不到他。”
“什么?”杞无忧立刻垮下脸,“他说了不过来吗?”
“他现在应该在补觉。昨晚槐哥可是在这里守了你一晚上呢,”田斯吴缓缓丢出一枚炸弹,“天亮的时候才被纪教练强行拉走回去休息。”
听见田斯吴这么说,杞无忧一下懵了,失神半天,才道:“他、他怎么……”
“比完赛槐哥才知道你受伤昏迷的事,纪教练告诉他,你神志不清的时候一直喊槐哥名字,槐哥当时那表情……啧啧啧。”
杞无忧百感交集,心里很不是滋味。
徐槐还是很在意他,会为他担心,他隐隐有点开心,但占据内心更多的是干巴巴的酸涩。
“而且我看他好像哭了。”田斯吴又说。
“……啊?”
他在开玩笑吧。杞无忧愣愣地想。
“真的,槐哥听到纪教练的话,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你,心疼得要死,当时眼眶都红了。”
杞无忧沉默片刻,“就只是眼眶红了?”
田斯吴:“啊,不然呢?”
杞无忧还以为他说的徐槐哭了指的是吧嗒吧嗒掉眼泪的那种,如实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变态啊!”田斯吴好笑道,“想什么不好,想看你槐哥哭。”
有点可惜没有看到徐槐哭的样子。
“除了心疼,还有自责吧,槐哥觉得是他的错,如果当时他像纪教练那样坚决一点,反对你第一跳就跳这么难的动作,这样你可能也不会摔那一下了。”
杞无忧吸了吸鼻子,越听越难受。
这根本就不是徐槐的错。
是他自己实力不足却非要逞强,辜负了徐槐的信任,徐槐还要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害得他一起承担后果。
“饭来咯!”
王飞跃吃完饭回来,给杞无忧和田斯吴带了两份饭。
“田哥,你吃完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就行。”王飞跃说。
“我就是在这儿玩手机,又不累。”
杞无忧十分过意不去,“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没事儿了。”
“我上次重感冒的时候你也照顾我了啊,又是买药又是买饭的,我当时可好意思使唤你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
“就是就是!”王飞跃拍了拍田斯吴的肩膀,“都是兄弟还说这些。”
说完,他又看向杞无忧,“你别管我们了,我们自便就行。”
于是杞无忧真的不管他们了,勉强喝了半碗粥,还是有些头疼,又昏昏沉沉地睡下。
然而刚睡着不久,徐槐就过来了。
尽管只休息了几个小时,但他却没半点睡意,在外面超市买了一些山楂话梅之类的开胃小零食,还有一袋子花花绿绿的糖果和巧克力,放到杞无忧病床边的床头桌上。
病房里,领队也同样刚过来,带了一些水果。
王飞跃毫不客气地洗了个苹果啃起来,又挑了几块看上去好吃的巧克力。
得知杞无忧醒过了,医生也来过,领队便和徐槐一起去见主治医生,询问杞无忧的情况。
再过一个月就是世界杯北京站的比赛,集训队订了三天后的机票回国。队里的经费已经捉襟见肘,要尽早回去,不能再逗留了,回去之后还要抓紧时间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做准备,尽快投入训练。
昨天半夜教练组就商量过,其他人先回去,徐槐留下来陪杞无忧直至出院。
领队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想了想,又说:“再让宋也或者……小田他们谁留下来也行。”
其实他私心不想让田斯吴留下来,这样会耽误训练。集训队回国之后,最多休息两三天就又要开始下一阶段的训练了。但杞无忧也就和田斯吴、王飞跃这两个人的关系比较好一些,这个时候可能也需要人陪。
“不用了,你们都回去吧,我一个人陪小杞就可以。”徐槐拒绝了领队的提议。
比赛备训的训练强度是很大的,以杞无忧目前的身体状态,急着训练不利于伤势的恢复。
主治医生也建议在彻底痊愈之前暂时不要进行高强度训练。
两人面色沉重地走出医生办公室。
“徐槐,”领队停顿了下,开口,“有件事儿我想跟你商量。”
徐槐预感到他要说什么,“关于小杞的吗?”
“对。”
作者有话说:
作话:该到赛场失意,情场得意的时候了
领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你觉得无忧可以上吗?”
徐槐料到他在为杞无忧的恢复情况以及之后的比赛而担心,不假思索地给了肯定的回答:“可以啊,小杞没问题的。”
这个赛季的沸雪北京单板滑雪大跳台世界杯在12月13、14日这两天举行,距今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杞无忧的伤势不算太严重,休养一个月再做一些简单的康复训练,应该是可以参加比赛的。徐槐认为这对杞无忧来说不是问题。
只不过,在伤势还未完全恢复的情况下参加比赛无疑会给身体带来很重的负荷,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在大跳台上的发挥。
即便如此,如果让徐槐做选择,他依然会毫不犹豫地站上赛场,他相信杞无忧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听到徐槐如此确定的口吻,领队思索了一会儿,又问:“你知道一个国家最多有几个参赛名额吧?”
每个国家最多有三个名额,男子组世界排名前50的选手可以报名参加,女子组人数少,仅限世界排名前30。
中国单板滑雪大跳台项目世界排名前五十的滑手只有田斯吴和杞无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东道主席位。
储昱已经确定要参加这次比赛。尽管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世界杯赛事,但他在曾经参加过的少年组单板大跳台比赛中从未跌下过前三,可以凭借赛事积分直接参加世界杯,不需要占用东道主名额。
因此,中国队不需要东道主名额,也可以将三个参赛席位占满,这也是此前的沸雪赛事从未有过的新局面。
“三个,所以?”
领队:“那你觉得,可不可以给那些没有出国比过赛的新队员一个上场的机会?”
徐槐敏感地察觉到领队话中有话,眉头渐渐蹙紧,“ok,我应该明白你的意思了,”他停了停,“你是在征求我的意见,还是说,只是单纯地在通知我?”
没有给领队说话的余地,徐槐继续说:“你的意思是让小杞放弃这个名额,空出来一个东道主席位给没有出国参赛过的新队员,对吗?”语气不善,听上去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所以那个人是谁?”
领队并不意外徐槐话语中显而易见的维护,但没想到他的态度居然这么坚决。
印象里徐槐是个好脾气的人,不管对谁都很温柔,然而与张可迪的热情爽朗相比,他平日里和人相处时其实还是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距离感的,别人如果问他意见,他的态度总是很随和。
“具体人选现在还没确定,需要在队内进行选拔。”到底是一个运动队的领导者,领队并未被这一连串发问震慑住。
不过他又生怕徐槐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黑幕,补充解释道:“我们的选拔绝对是公开透明的。”
“我不关心你们的选拔是如何进行的,我只知道这对小杞很不公平。”
“哎,这我也清楚,”领队叹了一口气,“主要是考虑到他的身体状态确实……而且,这也是,上面领导的意思。”在这件事上,领队实际上也没有太多话语权。
“这样的话,那我不同意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徐槐声音冷淡。
外籍教练的身份看似地位很高、很受人尊重,但如果涉及到队内的一些重大决策,他和张可迪等人都没有什么参与权。
“反正我觉得,小杞的身体状态怎么样他自己有判断,他本来就有资格上场,至于到底参不参赛应该看他的意愿。以小杞的性格,宁愿带伤上场也必须要参加这次家门口的比赛。”
领队:“是啊,带伤参赛本来就会对身体的恢复造成影响,如果在比赛中再次失误摔倒,甚至会加重伤势……而且又不是说以后没有比赛了,他是队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以后这样的参赛机会只多不少。”
徐槐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去说服他不要参赛吧?”
领队知道徐槐是个明白人,“对,你是他师父嘛,他性子比较倔,平时就只听你的话……”
“不可能。”徐槐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这种情况领队也预料到了,见徐槐拒绝得这么坚决,只好说:“那我只能自己去和他说了。”
“现在吗?”
“再等等吧,我们走之前是肯定要说的。”
“好吧。”
“小杞就算性格再倔,也还只是个小孩子,”徐槐知道自己也改变不了什么,但还是缓和了语气,诚恳道,“所以,也请你不要给他施加压力,尽量让他自己做决定吧。”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吧,”领队连声答应,无奈地说,“不止是你心疼他,我也不想当这个恶人啊……”
集训队回国前,每天都有人来医院陪杞无忧,病房里总是热热闹闹的。
徐槐只在晚上来看他。
那个时候,病房里的人散去,杞无忧也已经睡着了。
徐槐会一个人在病床前坐很久,看着他熟睡的脸发呆出神,思绪纷飞,想很多事情。
杞无忧的脸庞已经褪去青涩,昏暗的暖黄色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越发衬得轮廓分明。他睡着的时候是很安静的,呼吸沉稳,也不会乱动,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就是一个很沉静的小孩儿,像冬天结冰的一池湖水,天气回暖时才开始解冻融化。
徐槐希望湖水不再结冰。
两天后,集训队启程回国,储昱也和他们一起坐上了回国的航班,准备参加接下来的比赛。
这里只有徐槐和杞无忧两个人了。
徐槐去机场送人,找了一个瑞士当地的滑手朋友在病房看着杞无忧。
这位滑手朋友和杞无忧是在雪场训练时认识的,两人相处愉快,闲来无事一起在病房里看比赛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