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主角的心魔之后—— by泽达

作者:泽达  录入:02-12

现在这两样东西沾了血,东晴珠的主人却不见了。
东晴珠和幻月心上染着的是楚惊澜流下的血,外人自然不知道,月鸣还看到了楚惊澜身上多出来的储物器,那分明先前也一直在萧墨身上。
月鸣捧着“证据”开口:“他道侣……恐怕出事了。”
若那人真是魔尊焚修,楚惊澜的道侣又是魔族,本就会被天魔压制……其余人心头也是一惊。
月主当年为了道侣,后终身不归,那么早陨落,怕也是随他道侣去了,楚惊澜也是个痴情种,如今他道侣出事,年轻人心性不稳,这下会变成什么样,简直不敢想。
王家借了地方,映月宗自己随行带着医修,可身上的伤能治,心上的伤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楚惊澜中途又挣扎着要醒,医修观其醒神前的模样,眉宇紧蹙神情苦痛,还不是时候,于是下针,让他再度昏睡过去。
等楚惊澜醒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楚惊澜睁眼时神情恍惚,只觉仿佛大梦一场。
梦醒了,梦里人也就不见了,身边尽是空。
月鸣自愿帮着照顾楚惊澜,他端药入楚惊澜屋子,落脚时一惊,只见楚惊澜已醒,屋中零零落落撒了满地的东西,全是宝贝,随便拿出去一件就能让人眼红争抢,楚惊澜却任由它们落在地上。
像是从储物器里匆忙拿出来,来不及收拾。
而楚惊澜就坐在屋子中央地板上,手中捏着一张信纸。
月鸣不知此刻他能不能与人对话,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放下药,试探着朝他走近。
却是楚惊澜先开口了。
但比起对话,更像是喃喃自语。
“他说自己是特殊的,会没事。”楚惊澜捏着那封萧墨亲笔写下的信,呢喃道,“可我感受不到他,一点也没有……”
灵台清明,心魔劫已渡,此时的他无比清晰认知到这一点。
结了印的道侣却感受不到,加上楚惊澜醒来第一时间不是急疯了要冲去魔域找人,月鸣已然明白:墨澜不是被抓走了,是没了。
这下不用开口问了。
月鸣抿着唇,在他身边矮下身,平视楚惊澜:“焚修三番五次潜入人修门中,诸方势力已经开始商议,不能再这么被动,不能放着他不管,你把伤养好,再好好修炼,以后也好……亲手替墨澜报仇。”
“报仇?”
为什么总是让他失去了再报仇,他只是想留住重要的人,可娘亲,萧墨,他一个都没留住,一个都没有。
成为对他来说重要的人,是错吗,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们!
楚惊澜捏着信纸的手暴起青筋,因怒与恨开始颤抖,月鸣也怕自己再说下去,不知哪个词又会刺激到人,只好留下药,先出门去,让他一个人待会儿,不过月鸣就守在院子里,只要屋内动静或者灵气又暴走,他好及时通知人。
楚惊澜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但在纸张即将破损之时,他又惊醒过来,连忙松手,生怕自己弄坏了萧墨写的信。
萧墨会留下这样的信,必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楚惊澜并不知道焚修有没有杀死心魔的本事,但……本体肯定有。
自己醒来后身上莫名多出被破晓划破的伤,在他和萧墨进入幻境时,他身上都没有这些伤口,这些伤痕怎么来的?自己为何会失神?
害萧墨消失的,究竟是焚修,还是说……是他?
光是这样想想,楚惊澜就感觉自己浑身血液灵力都开始逆流,头晕目眩,他不愿用“死”这个字,萧墨留信上说他自己肯定会没事,那就不是死,没有死……一定没有死。
可楚惊澜要去哪里找他,该怎么找他?
他是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就在此时,灵宠袋又有异动。
本只有主人才能打开的灵宠袋竟自行开启,福灵蝶从里面翩翩飞出,赤霞色的蝴蝶身上镀了一层淡淡金光,停在了桌角边缘。
情况当然很不对劲,但楚惊澜却只一瞬不瞬盯着蝴蝶,四肢没有任何动作。
他浑身的力气都在抵御心脏的苦痛,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道动弹。
蝴蝶轻轻颤动翅膀,一道声音在楚惊澜脑海中响起。
【此乃天道谕音,吾乃天道,借此灵物之身,与你通谕】
若换做旁人,听到天道两个字,早该平地惊雷立刻炸起,但楚惊澜漆黑无神的眼珠子只是微微动了动,迟缓地消化着这段话:……天道?
能救萧墨吗?
【楚惊澜,你与萧墨曾乃护道者,如今吾道格大成,即将升位,天道不该与人间牵扯因果,此番前来,是欲与你结清因果,偿护道之恩】
听到萧墨的名字,楚惊澜终于多给了些反应,眸中的神采略微回笼。
【这第一偿,便送你往昔记忆,理清来龙去脉,之后,你可在合理范围内提出两个要求】
有光点落入楚惊澜眉心,楚惊澜按住额头,在光怪陆离的画面中不由闭上了眼。
“……宿主,宿主……”
耳边声音影影绰绰,但愈发急促,萧墨在着急的语调中努力再努力,终于成功睁开眼,醒了过来。
眼前白茫茫一片,是当初穿书后临时落脚的空间罅隙,还是这么光秃秃,眼熟。
系统:“你终于醒了!”
萧墨还残留着方才与楚惊澜分别时的感觉,他按了按心口:“我……”
系统:“大事不妙!你先听我说!”
萧墨眼皮一跳,系统说不妙,那通常是真的非常不妙,立马收口,听系统要怎么说。
“这道空间罅隙原本开在修真界内层,不受旧天道放在外面那层壳子的侵扰,本和修真界时间流逝是同步的,但就在刚刚,我发现时间流逝改变了!”
萧墨也一惊:“什么!?”
“目前流速无法测算,但我们必须立刻把身份和东西定下,尽快回到修真界,不然没准在这里多待一刻,外面就过了好多年,情况紧急,宿主要快!”
系统几乎是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完了,速度快得近似没有停顿,并且在语速一流情况下保证了吐字清晰,用最短的时间让萧墨明白了处境。
萧墨立刻也顾不上伤春悲秋了,唰地拉开面板,匆忙调整数据,要快,而且绝不能出错。
他一边兑换商城里的东西,塞进已经升级的包裹,眼角瞥过自己的状态栏,修为已经被系统拉高到了大乘期。
萧墨手上动作不停,一心多用:“修为不能再提点吗?”
“已经是临时身份的上限了,这算是您完成支线任务后的奖励身份,修为才能直接提。”
要想真正留在修真界,得把主任务做完。
系统在萧墨挪完东西后就马不停蹄弹出下一个面板:“请选择功法!”
从前用的是剑,这一次学了音律,他准备以人的身份回归,心魔功法是不能用了,但音律功法总有相通处,以音控神智,以音杀敌萧墨如今也会了。
会了那当然是都要。
一人一系统毫不停歇挑好所有东西,系统见缝插针,在萧墨准备的时候把要紧的都交代了:“与旧天道相抗将您拉回世界,消耗了我不少能量,但之前一直不敢休息,宿主,此番回去后,我先休眠两天再积攒点力量,基础面板功能不影响使用,您等我两天。”
萧墨:“行。”
系统:“即将出发,请定位坐标。”
萧墨:“藏归山。”
当初是在藏归山发现了鸿蒙初息,那处既然是它的发源地,此行也能再从此地起步,而且藏归山离映月宗很远,离得远,便不容易遇见。
此番任务做完以前,他都不会去见楚惊澜,若是在途中不小心碰见,他也会小心躲开,绝不把他再卷进来。
楚惊澜上辈子再萧墨看不见的地方踽踽独行,一人护道,受的伤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眼前苍白的罅隙空间退去,色彩涌入,当视线恢复明亮,萧墨已经出现在了藏归山山脚。
萧墨一袭红衣,面如秋月,眸若桃花春水,惊艳非常,已然是他自己的面孔。
胸腔处一颗心脏正在跃动,体内流淌着血液,萧墨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手心,温热,不再冰冷。
系统开始休眠,萧墨打开面板,包裹功能正常,扫描功能也在,只是因为系统休眠暂时不能声控,许多功能需要手动点击。
萧墨开启了范围内天道监测功能,如果监测到,会有机械音提示,面板上没有直接测算时间的功能栏,他们虽然在罅隙内动作已经尽量快了,但也要确定下如今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
最快的方式,自然是去问人。
也不知道楚惊澜在他离开后过得如何,看到那封信后,有没有像许多知心战友那样选择释然地相信。
心口和眼角还残留着难过的感受,萧墨轻轻抚过眼角。
说起来,如今他在旁人眼里也会恢复自己本来的面目,就算和楚惊澜正面相逢,只要他收起笛子,楚惊澜一定也认不出他。
不想了,先做事,但楚惊澜的模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好像想念他也不影响目前的事,那就边想边做吧。
藏归山下有一座繁华的镇子,萧墨踏入镇中,在茶楼中点了一杯茶。
他腰间挂着玉笛,因为面孔过于漂亮,入楼后吸引了不少视线,不过他只往角落里一坐,叫来了小二。
点过茶水,萧墨正要朝小二问话,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张口就是:“今日咱们还说那渡厄宗的楚仙尊。”
萧墨倏地一顿。
他一顿,小二当然转身去准备茶水了,跑堂的脚下总是飞快,再想叫他已经晚了。
萧墨只好等他上茶再问,同时心中有股不妙的预感。
渡厄,楚,这几个熟悉的字眼拼到一起,让他格外惴惴不安。
堂下有茶客嗐道:“楚仙尊战无不胜、生擒魔尊的事讲了八百遍了,你有没有新鲜的东西能说啊!”
说书先生不急不慢捋过胡子:“不急,今日不讲这阙。”
“世人皆道如今楚仙尊行事过于狠辣,阴冷恣睢,可遥想当年,楚仙尊并非如此,而他之所以性情大变,只因他道侣之死。”
有人道:“楚仙尊还有道侣?”
“你不知道?这事儿也很出名啊!楚仙尊年少便得结良缘,可惜道侣早早身死,做了那苦情人。”
说书先生:“不错,楚仙尊后来作风,若往前溯源,定然是他道侣身死九秘宝塔之事,也因为此事,众人赞他痴情,一时间各类话本无数,赚尽眼泪,楚仙尊毁誉参半,赞誉之中,便有情之一字的功劳。”
道侣,九秘宝塔。
萧墨的手微微颤抖。
很快,小二的茶便上来了,萧墨端起杯子掩饰自己的神情,装作若无其事问小二:“不知这位楚仙尊,尊姓大名?”
看小二露出惊讶神色,萧墨补充道:“我一乡野小散修,不知世事,见笑。”
他说着,递上一块灵石,小二眉开眼笑,知无不言:“自然是楚惊澜楚仙尊,如今天下除了他,谁还担得起仙尊二字?”
“当”地一声,萧墨将茶杯砸在了桌上。
不是他想弄出什么动静,而是他的手拿不稳杯子了。
渡厄宗的楚仙尊!?
楚惊澜居然都已经不在映月宗了!
还有,阴冷恣睢是怎么回事?楚惊澜虽冷然淡漠,但冷也是冷得如高山皑皑白雪,皎皎如松月,是傲骨寒霜,是仙人登云,怎么会跟阴冷恣睢扯上关系?
这究竟过去了多少年,又发生了什么事!?

第96章
萧墨这动静有些响亮, 一时间引来所有人注目,其实早在他进门时, 不少目光就悄悄落在他身上了。
无他,只因这人实在好看。
传闻楚仙尊俊美无俦,究竟又多俊美,他们不知道,但今儿所见的人,绝对担得起风华绝代几个字。
说书先生笑着拱拱手:“这位听客可是有何高见?”
萧墨:“……并无,抱歉, 一时手滑罢了。”
既然没有,先生便继续说下去。
“楚仙尊的毁誉源于他屠戮自家满门,只留了一个活口, 有人说他是为母报仇,有人说他从那时便已开始弑杀暴戾, 争执不休,可在他道侣死前, 楚仙尊不过是个一心修行,不问外事的人。”
萧墨心慌劲儿还没停,但听到此处,忍不住蹙眉:“他杀亲族的原因自有人查清,怎么还会争论不休?”
小二收了小费, 自然乐意把客官伺候好,把萧墨方才墩杯子时溅出的茶水擦干净了,给他倒上新的, 在涓涓茶水中道:“客官, 您要知道, 那些传说里的人物, 我们这些小角色无缘得见,既然见不到真人,所听所闻都是据传,哪怕是同一件事,内容也有不同。”
的确,所以“阴冷恣睢”大概率也是据传,不是真的?
说书先生:“就连当年楚仙尊的映月宗同门也道,若是他道侣还在,楚仙尊必然不至于此。”
这什么跟什么,就算萧墨还在,楚惊澜要找楚家报仇,萧墨肯定也给他擦剑递刀。
萧墨默默呷了一口茶,心说谣言果然越传越离谱。
“楚仙尊的痴情在各大宗门世家中出了名,不少人赞赏的同时,也打起了主意,若是谁能补上那空缺,成为仙尊下一个知心人,不就能将仙尊绑在自己的船上?但——”说书先生再一拍扇,拉长声音,“偏偏三百年来,都无人再能成为他下一个道侣。”
萧墨:“噗,咳咳咳!”
萧墨一口茶水险些呛死自己。
三、三百年!?
三百年!
他在罅隙待的时间不过片刻,紧锣密鼓做好战前准备,赶紧赶慢,就怕晚了,可即便这样,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白驹过隙咫尺间,红尘已过三百年。
萧墨咳得难受,不仅是呛得难受,心中也是惊涛骇浪,拍了他个措手不及。
小二忙道:“哎哟您慢点慢点。”
萧墨咳得眼角微红,摆了摆手,他眼角带胭脂色的姿容,看得小二都呆了呆,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冒犯客人。
片刻后,小二才小心翼翼揣摩心思:“客官,您对楚仙尊的事情感兴趣?”
萧墨喘匀了气息,又搁出一块灵石:“讲。”
小二美滋滋收了钱,喜笑颜开:“我说些仙尊人尽皆知的生平,若其中掺杂某些世俗的揣测和评价,您听听就好。”
“楚仙尊是天纵英才,资质无人能及,百岁大乘,而一百年前,他成了当世唯一的归墟,唯一的仙尊。”
归墟……前几世楚惊澜都不曾达到的高度,因为总是死得太早,而今好好活着,不过两百年,便达到了归墟。
他果然是合该走上云端,立于万人之上。
但是三百年,三百年啊,萧墨错过了这么多时光,从前世人便只见楚惊澜风光,不见他艰辛,这么多年的岁月里,楚惊澜有没有再吃过什么苦?若真的一帆风顺,那自然是最好的。
都说时间最会消磨一切,他这个匆匆离开的故友,在如今楚惊澜心中又还剩多少份量?
“楚仙尊离开映月宗,但仍挂名映月宗客卿长老,且开辟新的灵脉宝地,赠与映月宗,偿还映月宗的恩情,他自己则在南州天南之处,取八十一峰,主峰渡厄,立渡厄宗。”
小二说到这里,说书先生的声音也到了:“却说那八十一峰景色各不相同,更占许多天下奇景,有些景是楚仙尊以神通开山辟地而造,据说啊,都是因为昔年他道侣爱赏景。”
萧墨怔住。
他心神只是刚一动,就连忙告诉自己:不不,这应当也是谣传,说书先生总爱说些夸张的,再说,他此刻就是要夸大楚惊澜和道侣的故事,不然别人听什么。
小二观萧墨神色,接着台上的故事:“方才先生讲的啊,除最后一句外,都是真事。渡厄宗八十一峰,地广人稀,稀少到什么程度呢,整个宗门,只有楚惊澜一个活人。”
萧墨不可置信:“就他一人!?”
“仙尊立宗百年,从不收人,曾于临安学宫求学的临春君、小医仙还有金刀客,还过学宫授业之恩后,欲拜渡厄宗,但楚仙尊并不让他们入山门,这三人自个儿在渡厄宗外起了庐子,总之就是不走。”
“渡厄宗内,只有楚仙尊和两百剑傀,”小二说到这里,压低声音,悄悄咪咪道,“不过当年魔尊是被生擒的,有人猜他死了,有人猜他还活着,就被关在渡厄宗,如果他真还活着,那么里面就有两个活人了。”
楚惊澜百年前突破至归墟,无人可敌,生擒焚修,斩了不知多少魔修和追随焚修的魔族,剑光同样没放过人修当中的魑魅魍魉之辈,可算以一己之力,平了人魔大战。
但那场杀戮,但凡见识过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便体生寒,尸山血海,阿鼻地狱,持剑铸就枯骨无数、冷眼睥睨终生的那位,究竟该称他为仙,还是……魔呢?
世人敬他,也畏他,有人说他是仙,也有人觉得他就是个疯子,一言不合便要斩人的杀胚。
萧墨觉得,当时生擒焚修,没准是人修这边为了和魔族谈判,表明以后关系要用,都百年过去,楚惊澜有什么必要还留着焚修,他又没有折磨人的爱好。
肯定都是不知情的人乱加揣测。
杀楚家人是报仇,杀敌是平乱,怎么能说楚惊澜嗜杀呢?不能因为害怕就这么污蔑楚惊澜啊。
如此听下来,萧墨稍稍放心了些,楚惊澜定还是那个楚惊澜,不过是传言夸大其词。
都能传出楚惊澜为死去的道侣忠贞坚守这种话了,还指望他们能说什么?
他就是那位“死去的道侣”,也只有他最清楚,当年分开时,是他单方面想跟楚惊澜做道侣,楚惊澜还拿他当知己呢。
知道时间已过三百年,也知道了楚惊澜立于云端,萧墨放下茶杯,正要走,脑子里突然传来机械提示声。
【叮,旧道覆灭,新道已升,恭喜您,任务已完成】
萧墨:……
萧墨:!??
他脚刚踏出茶楼,外面阳光明晃晃,万事万物带着暖洋洋光晕,以至于萧墨觉得自己也有点晕,怀疑耳鸣听错了。
然而本在休眠的系统也被这道自动提示音给炸了起来:“我的天,我才刚休眠,任务完成了!?宿主你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
……不是幻听。
萧墨茫然,不安地咽了咽嗓子:“……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萧墨确实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回到了修真界,不是他,那就必然是其他人。
而这个其他人,就是身在渡厄宗的楚惊澜。
当萧墨重新回到修真界后,正在花园里懒洋洋晒太阳的福灵蝶一顿,身上泛起辉光,煽动翅膀飞到楚惊澜窗前。
【楚惊澜,他回来了】
楚惊澜眼睫微颤,缓缓睁开眼。
他一时间没有说话,仿佛在分辨刚才听到了什么,眸中有光却似无光,深不见底,那万年的积雪没有什么高洁,全化作了极寒的坚冰,重重盖在他眼底。
他身上再不见半点青涩之形,轮廓锋利,俊美无俦,周身的气息看似沉静,实则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若不是因为被天道一抹意识附体,福灵蝶平时并不会过于靠近楚惊澜身边。
因为它不喜欢这样的压抑和死寂,仿佛随时有怪物会从阴暗中扑出来,磨牙吮血。
良久后,楚惊澜才呢喃道:“……他回来了。”
屋外风光正好,阳光却似乎照不进这间屋子,片刻后,楚惊澜慢慢地动了动眼睑,这次重复得更清晰:“他回来了。”
而此时在后山角落,重重阵法之下,一团已经小得不能再小的气体颤抖起来,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末日,但它用尽最后力气咆哮:“我才是天道,我才——”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最后的颤抖中,终于灰飞烟灭,当然无存,只余阵法缓缓流转,仿佛其中不曾存在过任何东西。
【依照约定,吾已将旧道完全泯灭】
楚惊澜慢慢起身,并不怎么在乎:“嗯。”
当年天道让他提要求,可连天道也不知道萧墨是否会回来,但萧墨既然是为诛灭旧道而来,是不是只要旧道没完全泯灭,他就还会回来呢?
抱着这样的念想,楚惊澜提了第一个要求,新生天道已足够强大,却留下了点旧道微不足道的气息,吊着那一丝存在。
三百年前,新天道给楚惊澜的记忆,及时也不及时。
及时,是楚惊澜知道了萧墨真正身份,明白了他的确没有消失没有死去,因此没有让楚惊澜全盘崩坏。
但已经崩溃的地方不是那么容易修复的,当时的楚惊澜心病已生,大量的记忆让他更加没有真实感,仿佛在读别人的故事,但伤心是真的,难过是真的,痛苦也是真的。
上一世萧墨不在的时候,他还能一人提剑护道,最后死得洒脱,但这辈子不行。
因为他心病已生,半疯半醒,这份记忆和真相是堤坝,没让他坠下悬崖,但并不是解药。
楚惊澜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可都说心病难医,果真不假,他明知自己心神有问题,但控制不了,控制不了看着自己的心神一点点溃烂。
三百年,没人能救他,他自救,但却做不到。
在这个过程中,他有过害怕。
他最害怕的是,万一萧墨回来,他却变得陌生了,令萧墨不认识了,那该怎么办?
可他阻止不了自己的变化。
第一个百年,他稳得不错,尽量平静等待,只要萧墨回来,他必然像从前那样对他好,逐步让萧墨明白自己的心意;
第二个百年,他已然心焦,念与执变得愈发难以控制,在疯魔边缘挣扎的时间更多了,清醒时,他想,萧墨若是回来,他一定要加倍再加倍对他好,倾泻自己爱意,让萧墨立刻明白自己的爱慕,相与他厮守;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日升月落,萧墨还是没有回来。
第三个百年……太长了,实在太长了,都说百年对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挥,可对楚惊澜来说不是。
沧海桑田,滴水穿石,楚惊澜的病被埋藏到了更深的黑暗里,他人都触碰不到的地方。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正常人,甚至比上一个百年还正常,外人都看不出破绽。
楚惊澜在那黑暗中看着身边滋生出来的花,他知道自己疯了。
第三个百年,楚仙尊静静地想,要是萧墨回来,他要给他戴上世间最好看的锁链,用上最牢不可破的法器,造一间最漂亮又最牢固的屋子,把萧墨关起来,锁起来。
从此只能见他一人,不给任何人看,也绝不让他再有机会离开自己身边。
福灵蝶身上飞出一只完全用灵光所做的蝴蝶,只有楚惊澜能看见。
【它会带着你找到萧墨,也会赐给萧墨气运,你们成为气运之子,吾与你们因果两清】
天道可以选择气运之子,这是命运洪流的正常选择,但气运之子无论过得如何,那是他们自个儿的事,天道绝不会插手,这才是合格的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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