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诘。他那里有你登记的患者信息。”
李瑞君坐在床沿看陶满把衣服穿好,又说:“你早点告诉我,陪你过一天生日也是可以的。”
“其实……这应该不是我生日。我出生以后妈妈把我送到爸爸家里就走了,爸爸也很忙,大家都不记得我是来了几天后去登记出生的了。所以,那个应该只是登记的日期,不是生日。”
陶满认真地做了解释,并说:“所以你不用在意。”
李瑞君听完,却沉默了好久。
末了,他站起来:“都差不多的。走吧,出去喝粥。”
陶满立刻下了床,两只光脚套进厚实的棉拖鞋里,跳着走了两步来拔好鞋跟:“哦!”
应该是知道李瑞君留下来陪他的关系,陶满脸上笑意盈盈的,就连小林发消息来说他搞坏师兄实验室的门被点名批评了,他也没有一刻感到难过。
“嘿嘿,李瑞君~”
“嗯?”
陶满笑起来很有他自己的特色,眼睛弯得厉害,眯成两个长睫毛的新月,嘴角上翘,现出两颗深深的梨涡,整张脸看起来圆圆的,生动得能满溢出来。
他前一阵很拘束,也不多笑,但是只要李瑞君对他好一点点,他就从名为“真心”的池子里捞取出更多爱慕,是个很好养活的求索者。
他问:“我们可以做什么呢?”
李瑞君已经喝完了粥,只是单纯地在等他:“今天你说了算。”
陶满又快乐地摇摇晃晃,喝粥喝得很不专心,不过没有人催促他。
他想了又想,先保守地说:“我们等会去花园里散步吧。”
“好。”
他得到允许,这才加快速度,喝掉了碗里最后那点粥。
“走吧!”
陶满擦了擦嘴,站起身往院子里走去,路过院门口顺手取了一把园艺剪刀。他总是剪鲜花送去李瑞君办公室,已经成习惯了。
李瑞君跟在他身后,问:“要去剪花?”
“一周没剪了,又有好多新开的,你看那——”陶满指向一段铺满蓝格鸟花的小径,“我去剪一点,等等我。”
李瑞君依言在原地等他。
陶满剪了一大捧蓝格鸟花,又剪了点边上的小星草,捆扎成一束,举着一路走回李瑞君身边:“给你。”
他的眼睛很亮,仔细看的话,是标准的杏仁果形状。
李瑞君多看了几眼,很慢才接下花。
“还散步吗?”他拿着花没怎么看,只是问陶满。
陶满笑了一下:“好呀。”
他们沿着石子铺的路慢慢走,陶满没有找到话题,但是两人走在一起步调一致的气氛还不错。他在心里暗暗窃喜,虽然李瑞君好像没有很喜欢他送的花,但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所以李瑞君还是接下来了,也散了步,真好。
李瑞君走过水池边,想起自己一年多以前在这里泡药汤,还撞见陶满划着轮滑鞋,摔进池里的窘样,忽然觉得好笑。
“哼。”他很轻地笑了一声。
陶满听到了,睁大眼睛扬起头看着他:“你笑什么?”
“笑你上回在这里滑轮滑的时候。”李瑞君逗他。
“什么时……哦!”陶满也想起来了。
“最近怎么不滑了?”
陶满立定在原地,花了点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才重新开口解释说:“我觉得我买的鞋太多了,需要收敛一点,省点钱,所以决定平时少滑。”
李瑞君看他这么认真,忍俊不禁道:“是该克制一下,之前买得太多了。”
陶满点点头:“知道啦。”
他虽然有时候不聪明,但这种事也心里有数。况且,李瑞君本来就很讨厌他在这滑来滑去,不然上一次他打扰了李瑞君泡澡时,也不至于那么大声地叫他走开了。
他想到这略微抱歉地垂下了头,又往前继续走。李瑞君跟在身侧。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陶满拐上了一条通向墙壁的死路。
这里周围全是1米高的灌木,开着蔷薇红和粉白相间的3瓣花。有一棵个头很高,但叶子伶仃的树苗种在墙边,底下的泥土是新翻过的,样子歪歪斜斜,和周围美观的绿化格格不入。
陶满又不走了,装模做样观赏这棵不好看的树。
李瑞君跟着看了会儿,末了,忽然反应过来:“这就是你想种的那棵树?”
“嗯哼~”
虽然树种得不够专业,陶满看起来还是成就感满满的样子。
“叫园丁帮忙了吗?”
“没有,我自己种的,反正在角落里,种得歪了平时也看不见吧。”陶满说。
李瑞君便道:“嗯,没关系。”
这是陶满精心挑选的地方。种在这个不起眼的位置,就不至于天天在李瑞君的视野范围内出现,导致被过早铲掉。也许过一阵子李瑞君无意中逛到这里,想起他的时候,也会觉得回忆里的陶满还不错呢。
“好了,我逛得差不多了,我们去找个花瓶来插花吧。”陶满提议。
李瑞君自然都同意。
他们一同进屋,插了花。之后陶满说要下厨露一手。
今天吃炒蟹,用几种配菜做锅子。
相比一年前,陶满处理蟹时熟练多了。
李瑞君宅子里的厨房由一位厨娘和两个助手打理,厨娘起先并不喜欢陶满,但现在却好像挺熟悉了似的,边指导他,边说一些家常闲话。
倒是李瑞君,靠在门口看他们忙活,像个局外人。
“最近经常做饭吗?”他有点好奇地问。
陶满围着围裙,正在切一颗洋葱,回过头蓄着满眼生理眼泪冲他笑了一下:“对啊,我一直有练习的,不会做成黑暗料理的,你放心吧。”
李瑞君倒没有担心这个,只是没想到陶满这么执着,不声不响地精进了厨艺。
看了一会儿,李瑞君忽然说:“再加一道手撕鸡好了。”
陶满的眼睛亮晶晶:“这个我也学会了!”
李瑞君却说:“不是让你做,今天你是寿星不是让你干活。看你上次在餐厅挺喜欢这道菜,所以让厨房加做一道菜。”
陶满愣了愣,旋即开心地眯起了眼:“嘿嘿,谢谢。”
一起在餐厅吃饭那天的每一个时刻陶满都清楚记得,他知道几道菜里,自己吃手撕鸡最多,因为热量最低。没想到李瑞君也记得。
陶满感动得差点让眼泪滚下来,赶紧把洋葱切完了,拿去冷水下冲洗。
李瑞君站了会儿便走进来,在他身后用低沉地声音说:“晚上给我做便当吗?”
陶满吃了一惊,转头道:“你不是讨厌吃便当吗?”
被他这么一说,李瑞君也是一愣。想来是第一次陶满说的时候,他拒绝得过于干脆。
“没有,不是很讨厌。”他解释说。
陶满觉得李瑞君多半是在哄自己,犹豫了一下,道:“你真的……那要吃什么?我不知道食材还够不够……”
说着,陶满要走去冰柜处看剩余的食材。
李瑞君挪动了一下,有点坏心眼地用身体把他拦在原地:“别看了。我要点菜,缺东西让厨房去采买。”
“哦……”陶满愣愣地问,“那你想吃什么?”
“上回点过的菜你都学过吗?”
陶满忽然脸红了,尴尬的双眼不知要看哪里,眼神四处乱飘。
李瑞君不常表达喜恶,所以说过的,陶满都会牢牢记住。这几道菜是为数不多知道李瑞君爱吃的,所以陶满都学了。
“我不一定会,你先说要吃什么。”他很小声地说。
李瑞君看他满脸写着“我全都学过”,觉得好笑。
于是他随意点了一道:“我要酱丝炖肉。”
“哦,好。”
陶满郑重地点了点头,心里把酱丝炖肉的要点又过了一遍,有点紧张地想,李瑞君明明刚说他今天是寿星,现在又要吃便当了,真是很难捉摸。
【作者有话说】
李上将经典摘录:“同情多过有好感。”
第39章 脱轨
陶满的酱丝炖肉很成功,李瑞君在第二天午后告诉他,自己今晚要来接他,并预定了明天的便当。
陶满为便当忐忑了一上午,得知李瑞君喜欢,总算放下心来。
他此刻没什么事,坐在办公桌前发呆,顺手在日历本上划掉一天日子。
“两年了啊……”
小林凑过来:“陶满,嘀咕什么呢?”
陶满放下笔,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了,你跟时医生的相亲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我们一见面,刚坐下来聊了两句,李上将的救急电话就打过来了。”
“那还是我的错唉,对不起。”
“没事啦,他只是万千没结果的相亲者中微小的一个个体!”小林神气地叉起腰。
陶满被他逗乐了,笑了好久。
这天李瑞君来得挺早,等了陶满一会儿才接到人,又被研究院的人围观了一圈。大家讨论李上将“徒手卸门”的壮举,还有不着边际的研究员跑人家李上将跟前,夸赞他“身体不错”。
陶满一路小跑出来,见到人脸上一下子绽开笑意来:“李瑞君~”
李瑞君的面部表情柔和了些,说:“不急,慢点。”
两人在大众炽热的吃瓜视线下一前一后上了星舰,刚才还在讨论“徒手卸门”的研究员们,此刻又讨论起了“居然没有牵手”。
星舰启航后,李瑞君问起:“我把那扇门破坏掉了,研究院有没有找你要赔偿?”
“没有啦,只是批评了我一下,因为我随意进了危险品存放的实验室,”陶满挠挠头,“袁主任还罚我抄《第三实验室管理守则》,我还没抄完。”
李瑞君点点头:“是该给你个教训,在实验室要注意安全。”
他知道陶满有时的习惯不好,还总带通讯器进实验室,在实验过程中回消息,所以又认真教训了陶满一通。因为涉及到安全话题,李瑞君比最近多数时候要显得更严格,陶满才发现,平日里李瑞君对自己说话的语气还挺好。
“我知道啦,以后不带通讯器了,我会注意的。”陶满虚心接受了批评。
李瑞君说完要紧话,又想起一件不大要紧的小事:“下个月10号你和我一起去出席一个宴会,记得把时间空出来。”
“什么宴会啊?为什么这么早就要约定好?”
“是我母亲的生日宴。”李瑞君道。
陶满一听,忽然慌乱起来,显得手足无措:“啊啊啊???”
“因为是整岁,会办得比较隆重,还有媒体要在场,所以我家里想……最好邀请你们一家都来。”
“我家里人……也要来吗?他们可能不愿意的。”
李瑞君冲他安抚地一笑:“没事,你自己能到场就行,其他人随意,我们只是照礼节邀请一下。”
陶满讷讷地点脑袋:“哦,好。”
过了会儿,他小声问:“李瑞君,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瑞君起初没有回答,陶满又担心自己问得唐突,补充道:“我没有听媒体提起过,所以完全不知道,我怕到时候会失礼,所以才问的。”
“没关系。我母亲是个男性Omega,生了我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他又很不喜欢暴露在公众眼皮子底下被人拿来讨论,所以向来深居简出。我和母亲的接触不多,父亲对我要求很严,我从6岁开始进儿童军,11岁入学开始住校,再到后来毕业了就立刻入伍,每年能见他的机会都不多。”
“啊……”陶满意识到,并不是只有自己才被家里人忽略。
只是Alpha的内心好像更强大一些,并不表现出需要家人的样子。
他想了想,问:“那这次为什么要请媒体呢?”
“为了父亲接下来参加联邦外监管地督办的选举,需要造势,也需要立一个好的形象,让外监管地的居民愿意信任和接纳他。”
陶满明白了,这应该是一场政治宴请。
这时候星舰到地方了,两人的谈话中止,回到家中。
晚餐席间李瑞君主动说了更多家人的情况,他们家庭和陶满不同,情感比较淡漠,也可以从某种角度说成更“公平”,彼此之间都不亲近,也算是一种和谐。
陶满记下了李瑞君的母亲的性格和喜好,也记下了自己在那种场合需要表现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一顿饭就吃完了。
关于明天的便当,李瑞君这次点了一道新菜,陶满只好让厨娘教他。
因为时间还早,李瑞君也不急着上楼,而是留下来看了一会儿。他见陶满的刀工也比以前好许多,知道这背后一定有更多他没看见的努力,不免觉得心动。
晚上陶满洗完澡,身上冒着暖融融的水汽,还带有沐浴露的香味,还是蔷薇的香味。
他看到李瑞君席地坐在院子的木板上,便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李瑞君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沐浴露很好闻。”
陶满笑了笑。他也知道好闻,因为很接近陶斐然的信息素味道。
李瑞君见他站着,拍了拍边上:“坐,陪我看会月亮。”
“嗯。”陶满心里雀跃着,很快坐下来,胳膊轻轻挨着李瑞君。
单独看月亮的话,其实没什么可看的,所以没过多久,陶满就开始扯一些有趣的天体运动方面的新闻。
李瑞君听得多,讲得少。
陶满说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后来不知是什么要素起了作用,李瑞君忽然叫了他的名字:“陶满。”
“嗯?”
陶满懵懵地转头看向他,眼神很专注,也有些许困惑。
Alpha翻身半跪起来,一只手捏住陶满的下巴,用了一些力道拉近自己。
陶满几乎屏住了呼吸。
李瑞君看了很久,才不大高兴地开口:“还是很严重。”
陶满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在说他下巴上的烫伤。他小声解释道:“时医生说没那么快好。”
“嗯。”
李瑞君没再继续看那个伤疤,但也没有松手。
他就着这样稍别扭的姿势吻陶满,并在陶满完全傻掉的情况下,不客气地撬开了他的唇齿。
陶满的心脏“隆隆”跳动着,什么外界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含糊地接纳和吞咽之间,陶满只听得见李瑞君比平时重一点的呼吸声,以及他拉过自己的右手臂时说的话。
李瑞君说:“你要是Omega就好了。”
陶满认为李瑞君是敏感期了,所以才那样主动地需要自己,而且再一次咬了他。
不过李瑞君很忙,事情过去后的这些天他们都没怎么和他碰面,也没办法求证自己的猜想。
一周后,李瑞君回了趟家,带陶满去时诘医生的诊所复查。
这次见面陶满直觉李瑞君对自己不太一样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有许多情绪,参杂着犹豫和动摇,没之前自然,也不够亲近了,但却要求陶满听他的话。
“时诘配的药都必须按方涂,不能漏,我会监督你。”
“哦。”
陶满下意识抬手摸了摸伤处,被李瑞君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不准碰。”
“……哦。”
时医生复查结束后要开新的药方,在等待的时候,李瑞君把陶满的领口又往上提了提。
陶满见四下无人,捂住后颈说:“谁叫你每次都要咬我!”
他说话没用力气,就算凶巴巴的语气也讲得很软,让李瑞君觉得好笑。
但还没笑出来,边上就有护士经过。李瑞君重新变回那副无表情的冷脸,并用警告的眼神扫了陶满一眼。陶满赶紧把手放下来,没再说这样抱怨李瑞君的话。
“累得话坐下等吧。”李瑞君说着,指了指拐角后方。
那里是条昏暗无光的内廊,摆着一把三人座长椅,此刻没人坐,也没有护士会从那块地方经过。
陶满听话地走过去坐了。
他心想,那天在敏感期和自己发生关系的事,应该让李瑞君很后悔。
日子过得飞快,陶满闹出那次烫伤又被关起来的风波后,总算平稳度过了个把星期。
当然,这里头不包括李瑞君的变化。
因为李瑞君从前阵子开始,忽然不再频繁回家,也不多去实验室接陶满。不知道工作忙还是为什么,这段时间他没有休过假,没有陪陶满吃过一顿饭。一切仿佛又回到刚“同居”那段时间。
但是,他每周还是有一天雷打不动带陶满去复查。
有次陶满见李瑞君长时间盯着自己下巴看,很识相地戴上了口罩,又解释说:“发生溃烂是正常现象,皮肤组织要再长好会需要一段过程,没那么快,但是其实它已经在自我修复了,没有看上去那么坏。”
李瑞君迟疑了一瞬,随后生硬地点了头。
过半晌,他说:“既然如此,你别戴口罩了。”
陶满却没有听,捏了捏鼻梁位置的口罩封口,说:“太难看了,我还是戴着吧。”
李瑞君见状,也没有坚持。
约定的最后一次复查前,陶满的伤处已经长了些新的皮肤,比周围皮肤红一些,但不知为什么又没有长好,起了一粒粒小疙瘩。
李瑞君从接到陶满那时起就在看,后来终于没有忍住,走近去检查了。
因为陶满躲了一下,他便出声制止:“别动,我看看。”
他的语气不如以前温和体贴,让陶满有种古怪的错觉,好像这样的李瑞君要更接近他Alpha的本性,是带有掠夺意图的、强硬又霸道的上位掠食者的基因。
陶满任由李瑞君看了会,接着说:“可能是被什么虫咬了。”
但是李瑞君没相信。
Alpha的脸色显得很难看,想质问陶满为什么不早告诉他,或者要求去看医生。可他在心里憋了半天,到底没说什么,怕自己说话重一点,娇气的陶满又要哭。
不知为什么,李瑞君很看不得陶满掉眼泪。
这一认知让李瑞君心里不太舒服,因为上回生日后发生的事本就超出了他的可控范围,他渐渐开始觉得,自己对陶满过于关心,似乎超过了歉意和同情应给予的总和。
李瑞君是个地地道道的、带有顶尖信息素的Alpha,因此震惊于自己对一个Beta的失控。
像被本不该属于他的命运的星星指引,走到了未曾设想之地,因此十分不愿踏足。
说到底,李瑞君始终不觉得他和陶满会是一路人。
但是……
他的视线停留在陶满下巴那处烫伤,无论怎么粉饰,都觉得此处碍眼。
最后,知情识趣的陶满又默默戴上了口罩,把刚长好的伤处和周围一圈小疙瘩都遮了起来。
陶满的嘴闷在口罩里,声音不清晰地问:“你母亲生日那天如果我还没好,能不能戴口罩出席?是不是不礼貌?或者用什么遮一下?”
李瑞君想到宴席,就又想起收到的陶氏财团的回函,说陶钦德一家三口会悉数到场。
他不耐地皱起了眉。
这个小动作被陶满捕捉到,误以为李瑞君不高兴了,旋即迅速道了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瞎说的,到那天肯定能长好。”
李瑞君却说:“没事,不影响。”
他说得漫不经心一般,可看起来心情却很糟糕。陶满没敢招惹他了,心里想,不知道李瑞君是敏感期的后遗症,还是最近开始厌烦自己的存在,总是不高兴。
到时医生诊所时是傍晚。
他们下星舰,看到命6卫星上隔着球外环雾气的特殊天空,正被一片磨砂质感的晚霞晕染半边,非常壮美。
陶满忍不住驻足看了会儿,反应过来才发现李瑞君已经走到诊所门口,正在等他。
他立即跑了过去,又道歉:“对不起!”
李瑞君转过身按了诊所门铃。
时医生检查过伤口和那些小疙瘩后,说:“没关系,原先的烫伤已经全好了,重金属也消解完毕,这些痘只是过敏造成的,具体过敏原需要测,来,这边请。”
陶满又被领着做了一系列测试。
因为知道时医生和小林相亲失败了的关系,陶满此时对这个时医生多观察了一下,觉得他既不像需要相亲的类型,也不像会被Omega拒绝的类型。
他心里好奇,忍不住嘴欠地问:“时医生,你和我同事林鄄上回……就这样结束了吗?”
时诘笑了一下:“我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偶尔有聊天。怎么?陶主办也关心同事的八卦?”
陶满“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时诘医生大概摆弄检测仪器的时候无聊,就此话题发表了一番针砭时弊的社论:“现在是37世纪了,像林主办这样能自力更生又工作繁忙的Omega是不愿意分心出来给另一个人的,家庭生活对他来说应该会是负担。我想相亲应该是他家人的需求,不是他的需求。还好现在不是35世纪初,那时人类的第二基因刚出现,Omega完全是弱势群体,别说进实验室了,进商场都得让自家Alpha陪着。”
陶满点点头:“是啊是啊。”
时诘又反过来发问:“那陶主办怎么看待家庭生活呢?”
陶满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笑嘻嘻地说:“不知道。”
时诘没有追问,不过在他的观察来看,陶满是渴望一个能容纳他的家的。看上去,陶满追求的无非是一个“家”、一个“李瑞君”。很简单的一个人。
但他要的东西可能很难得到。
时诘看了等在外面的李瑞君一眼,此刻李上将接到一通工作电话,正严苛地下达指令,看上去不近人情。
“时医生,那你为什么要去相亲呢?你也会被家里催婚吗?”陶满好奇心太重了。
时诘收回视线,道:“当然会。如果联邦总统32岁还不结婚,也会被家里亲戚催婚的。”
“哇!你已经32岁了啊!看不出来!”
时诘笑了一下:“谢谢,我当是夸我了。好了,测试全部结束,等结果就好,我去和李上将沟通一下用药问题,你刚才咬了测试用的软泥,需要漱口可以去那间洗手间,有一次性纸杯。”
“好,谢谢。”陶满和时诘聊了会儿八卦,已经不觉得这个人讨厌了。
时诘见陶满走开,才去找李瑞君。
不过,他并不是来谈用药问题的:“我看陶主办是戴着口罩来的,之后最好别戴了,本来就过敏,不透气会更容易出问题。”
李瑞君随意往陶满走的方向瞥了眼,见他进洗漱间,便道:“他自己要戴的,随便他。”
时医生从李瑞君的口气里听出了些许情绪,好似对陶满不满。
“李上将这几次来,都对陶主办很冷淡啊。”他状似无意地说。
李瑞君转头看着他,眼神平直而冷漠:“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担心你俩感情有变故。说起来,二位谈了这么久,也早就订婚了,怎么还不打算办手续?”
李瑞君沉默片刻后,道:“我比较忙。”
“你就不怕陶主办哪天等不了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