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尖碑—— by一十四洲

作者:一十四洲  录入:03-01

在世界的黑与白交界之处,原本彻底失衡、遍布阴霾与深深裂纹的锁链天平,此时轰然变动。
锁链相击发出哗啦声响,天平的两端,一端从极高处下坠,另一端由极低处上升。
低沉的振响如同齿轮转动,声音从世界最根本处发出,万物都得以听闻。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郁某人接下来去哪里x

外面狂风大作, 地面隐隐颤动。创生之塔的第十三层亦是一片幽魅阴郁的昏黑。
良久,角落里才传来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虽然永昼看起来好像又能撑过一天半天了,但我总觉得, 刚刚有一个瞬间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种事情, 好像上上个纪元末尾也发生过一次。”
“但是, 刚才那个,要可怕得多了……我总觉得, 差一点就永远见不到你了呢,亲爱的。”
没人搭理他。
过一会儿,克拉罗斯阴魂不散的声音再次冒出来:“你的想法呢, 亲爱的?”
墨菲看向克拉罗斯的方位。
——这个人现在把黑铁王座转过去了, 完全面对着墙壁, 背对着正殿, 从后面只能看见椅背的轮廓,从侧面看,身体也完全被斗篷和兜帽遮住。
原因很简单就可以推出, 是因为这位——以死亡为本源的神明,这段时间里为永昼付出了太多的力量,以至于不能维持一个完好的人形了。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墨菲不是很清楚,想来应该是一些更符合“死亡”这词的形象, 譬如一具不完全的白骨之类。
至于为什么是不完全的,那是因为墨菲认为这人起码还保留了一条声带, 以便发出一些他不想回答的问话。
“亲爱的, 你在听吗?”
“……在。”墨菲说。
“那么, 你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了。”墨菲说, “时间停过。”
“那就说得通了。世界毁灭的时候, 它所拥有的时间也会崩毁,但假如又被修复,时间也会重新开始运行。所以说,如果永昼真的破碎,我们无法真实地感受到那一秒,只能感受到它的前奏。啧……这种感觉真让人不爽。”
“真让人害怕,刚刚那种恐怖的感觉真的会让我想起来在迷雾之都里的擂台上,被老板挫骨扬灰然后再复活回来的时候……”
“但是好在现在我们又回来了。想必是有某个人大发慈悲,又把我们像拼起一具尸体的碎片那样拼了回来,这种能耐可是我这种只会看门的人比不了的……”
“但是这拼接的方式有点生硬,啧啧,太粗暴了。不过我相信画家能再把它缝补得好一点。”
墨菲忍不住开口:“少说几句话也许能让你活久一点。”
人生不幸的开端,和一具喋喋不休的骨头架子共事。
“好吧,好吧,虽然再这样下去我好像真的离死不远了……”克拉罗斯叹息的嗓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表演成分。
“但是,亲爱的,刚刚你对着外面沉思的时候,本源流动有些不同寻常,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是否领悟了什么?”
墨菲看向漩涡般的天幕,一派世界倾覆的景象。
他的眼眶里,金红火焰安静地燃烧,身旁的桌上放置着一座细长的金属鸟笼,里面的小鸟标本静伏着,空洞的骨骼眼眶似乎也在看向远方。
“我在想预言。”墨菲说。
“什么预言?”
墨菲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所有我看到的东西,不论表现为什么样的场景,都只是过程而不是结局。”
“我的力量来源于时间,但这不代表我能看到真正的答案,因为时间还没有死去,它永无尽头。答案……只有到连时间都结束的时候,才会见分晓。”
“很高兴我能听到这样一番话,亲爱的。”
守门人的黑铁王座寸寸转动,缓慢旋转,正向墨菲。
王座中央,黑色斗篷里的克拉罗斯单手支着下颌,他用来托腮的左手确实已是森森白骨,不过兜帽下露出的下半张脸倒还维持着正常的形态。
“神明的棋局是太过危险的过程,得到与失去瞬息万变,也许仅仅是一点细微之处就会让我们的现世分崩离析。但是,如果说结局,那还为时尚早。”
“那你呢?”墨菲忽然问。
他没挑明,但克拉罗斯听懂了,他笑了起来。
“我?文森特,我已经改变很多了。”
“从前我连哪怕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本源力量都不愿意牺牲给我的子民,我做出来的事是把他们连夜送给了永昼主神。现在呢?”
他晃荡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骨节和骨节相碰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音:“看看我为这个该死的乐园都付出了什么。如果当初的我知道自己会变成这个模样,一定会提前把自己吊死,这样就不会为了别人的世界献出了自己。”
墨菲友善地提醒他:“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是是是是,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守门人掩面哀叹。
“自从开始在这座塔里打工就看见老板每天把血流给别人,看见你们一个个为了老板寻死觅活。哦,连坏到透明的小方块,为了把玻璃室和他亲爱的爸爸一起杀了,把自己搭上的时候我没看到他有一点犹豫,真的有吓到我。然后你还——”
“算了。还有老板这一次干出来的事情……押上去的可不只是全部家当,还有祂自己唯一的灵魂。”
“至于小郁……嗯……呃……小郁也在场。”
“总之,”守门人做出他的结论,“我被你们污染了。”
墨菲轻轻笑了一下。
“用死亡当本源的人,还会这么胆小?”
“没办法,也许是每天都和死亡在一起,所以更喜欢活着。”克拉罗斯说,“这不就像你的力量来自流动的时间,却一直在等待死亡和终结。”
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
“这样说起来,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呢,让我想起了祂……”
“绝对理智的背后却是极端的疯狂,祂是个赌徒同时还是疯子……祂的选择都是不可能。”
“至于另一个,绝对混乱的表象下却是极度的理智,他从来不做不确定的事,看似为所欲为其实每一个举动都在将道路导向正轨。啧。”
“人从出生就走向死亡,太阳从上升起就开始下落,背道而驰正是相向而行。”守门人的语气愈发鬼魅,五指旋拢缓缓在空气中画出一个圆。
“有没有感到一种美?”
也许吧。墨菲没有说话。窗下,他的侧颜归于寂静。
窗外是夜色下平静得近于死寂的乐园,但那仅仅是表象。辉冰石广场上有画家的身影,而创生之塔的内部自然是一片兵荒马乱。永昼一直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况,先前那恐怖的剧变即使被不明的外力强行弥合,也还是遗留了许多令人焦头烂额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看着深沉的夜幕,墨菲忽然缓缓起身。他反手将长弓与真理之箭背在身后,而鎏金鸟笼则像有生命般悬浮起来,伴随在他左右。
这是时间之神的礼仪。窥探他人的时间难免是一种冒犯,因此,时间之神身边总有这样的骨骼小鸟。
当它扬起脖颈朝向天空,张开翅膀,即代表时间之神正在动用他的力量,若是静息不动,则证明你得到的是时间之神与正常人无异的、彬彬有礼的注视。
他向外走去。
“嗯……?你去哪里?”
辉冰石广场上,画家面色苍白,紧抿嘴唇,神情专注。他手持一支简单的炭条,正在悬空的白纸上作画。每一笔落下,辉冰石广场的地面里,色泽就会为之流转——他在操纵整个乐园的力量。
墨菲从身边经过的时候,画家对他点头致意,然后看过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广场另一端,巨树旅馆所在的巨树在天空下矗立,顶端一根弧形的枝干上,坐着淡绿色长发的生命之神萨瑟。
他的翅膀略带萎靡地蜷在身后,身畔有一个戒律的全息投影。
戒律的本体自然在创生之塔中满负荷运行,这里的投影是提供一部分功能给予生命之神一些必要援助。
“呼……”生命力量缓缓收回到体内,萨瑟虚弱地长出了一口气。
像是亟需什么话题来转移自己几乎被耗尽的精神,他对戒律没事找事说:“355711,你还没告诉我这串数字的意思呢。”
戒律之神用单纯的机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对结局的穷举。”
“啊?”萨瑟眨了眨眼睛,注意力却被墨菲吸引,他看向墨菲走向的方向,“文森特他……”
戒律的影像,目光亦随之转向那里。
创生之塔的背面,辉冰石广场的另一端,是永夜之门的虚影。
墨菲在它与创生之塔的中点站定。鎏金鸟笼漂浮在他身侧,笼中鸟随他呼吸的轻起轻伏缓慢地翕动着双翅。
晚霞河畔,命运女神的背影被七只漂浮的水晶球环绕,她手捧水晶,正在闭眼念诵奇异的咒语。
若有所觉般,她睁开了双目。
死寂的乐园,低沉的天空,静默的大门。
就在那里——忽然传来两下叩门声。
声音遍及乐园。
辉冰石广场上匆匆走过的人们不由得停下脚步,纷纷看向那里。
创生之塔第一层,对坐的契约之神莫格罗什与庆典之神闻声蓦地站起,甚至带翻了座椅。
第七层,力量女神庄严美丽的巨像缓缓张开了她的眼睛。
第八层,浩如烟海的书格环绕下是带着一群下属埋首在如山的纸张里奋笔疾书的智慧女神希娜,他们背后无数枚算珠般的虚影飞快移动,每个人面前摆着一瓶几乎用尽的金色喷雾,右侧墙壁上挂着一条占地巨大的横幅,上书“不死就行”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叩门声传来时,智慧女神满脸惊骇地抬起头来,露出无处遁形的黑眼圈和一张熬夜过度的面孔。
然后她匆忙起身,睁大眼睛扒着窗棂向那里看去——
在这众神的注视之中,永夜之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门扇的中央,是一个他们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钟敲一下。
天空中斗转星移,计时砂落下一粒。
这一天,永昼在夜色中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第十三层,王座上的守门人,露出一个早知如此的诡秘笑容。
作者有话说:
守门人注意下遗容遗表()

午夜时分的暮日神殿依旧通体白色。
不同于圣山神殿华丽的风格, 暮日神殿整体以白色原石建造,纹饰古老简单,处处透露着原始与空旷。天长日久, 不少墙体出现了裂缝, 上面爬满藤蔓和青苔。
走在其中, 彻骨的清寒迎面而来。
走廊像是雪白的山洞,周围寂静无声, 雾一样的白纱随风起伏,带来朦胧的错觉,仿佛下一刻会在尽头遇见白衣的神明。
“请跟我来。”神殿使女夏缇引路, 将郁飞尘带入曾经神明起居的殿堂。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郁飞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这个地方, 现在看来, 永昼主神拥有神国,但祂居住的地方真是……格外简单。
空旷的圆形殿堂里是一张没什么特点可言的白石床,落地窗有一套同样的石质桌案, 上面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雕器具。
不起眼的窗下角落里倒还有几根带装饰的花柱,用陶瓷的矮罐种了几根普普通通的青藤。
除此之外,就只有床边挂了一串铁片风铃, 算是唯一的点缀。
“就这些?”郁飞尘说。
“就这些。”夏缇回答。
郁飞尘拿起了其中一个石雕物件,手工粗糙, 依稀能看出是个动物,可惜物种存疑。不像艺术品, 像是什么闲暇时消遣的手工。
“他自己刻的?”
“……是。”夏缇说。
看见他把那些东西挨个拿起来打量的动作, 夏缇补充说:“其实这些装饰……从前都没有。都是上个纪元快到末尾的时候, 祂摆在这里的。”
“上个纪元快到末尾?”
“是, 上一次复活日之前不久。”
郁飞尘许久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摆这些?”
“我不知道。”夏缇说, “也许只是觉得这里太空旷了。”
与这里相连的还有一座议事的厅堂,一个简单的会客厅,一间物品寥寥的收藏室,里面存放了一些不同语言的奇异书籍,几小幅画家的画作,里面混进去了一张墨菲的作品。
夏缇:“祂有时会在这里看书。”
郁飞尘的目光看过这里每一件物品,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书柜角落处一个藤编的匣子上。
注意到它不需要什么别的原因,暮日神殿里的一切都是开放的,仿佛无物不可以示人,神居住的地方连一个抽屉都没有,这里却有一个合着的匣子。
“可以打开吗?”郁飞尘问。
夏缇敛目,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新的主人来到暮日神殿,问的却不是此处的惯例与安排,而是祂从前的生活。
她最后只能说:“祂没有说过不能打开。”
郁飞尘伸手把它从书架上取了下来,匣子并不算小,意外的是并不重,里面好像有几样东西。
匣子没有上锁,随手就可以开启。
里面放着一盏玻璃风灯,一个金绿缎面的长方形空盒子,一根束发用的藤蔓,离开巨树太久,它已经干枯凋败了。
角落处散落的枯叶下,隐隐透出一点金属的光泽,郁飞尘伸出手拂开它,露出来的是两枚深雾蓝色不规则的徽章。
郁飞尘用手指擦过它们像是要拂去其上时间的尘埃,雾蓝色的底面如同风暴来临前的大海,上方几只振翅而飞的白海鸟被做成凸起的形状,下半部分三条雪白的斜线仿佛是甲板船舷的简画,又仿佛暗示着此处归属于第三航线。
徽章的背面分别暗刻着一串编号。不难认出它们曾属于谁。
看着许久没动的郁飞尘的背影,夏缇形容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看见他合上匣子,将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一个看起来有些安静的侧影。
莫名和祂有点相似。夏缇把这个奇怪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祂经常在这里吗?”
“不常在。”她回答说,目光里流露出些许忧伤,“祂常常是把自己的身体放在晶棺里,祂的意志与永昼同在。晶棺在……”
她觉得自己也许说得太多了,新的主人见过那具晶棺,也曾经来到过这里——就是在上一次复活日的时候,那场景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神殿里忽然闯入一位年轻俊美的外客,苏醒后的神明却把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卧房。
郁飞尘忽然问:“上上个纪元的时候,祂在做什么?”
夏缇向前回想,也许她明白郁飞尘想问的是什么了,因为那个纪元的开头发生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祂离开了永昼。”她确定地说。
“那次复活日的庆典上,发生了很危险的事情。”
“那一天的天气很不好,天空像是要裂开,我身体里有一些很恐怖的回忆,后来生命之神悄悄告诉我,永昼曾在那时差点毁灭过一次……也许就像不久前我们刚刚经历的那样。”
“那之后,祂就离开了。”
这件事郁飞尘早已知道。
郁飞尘:“祂回来之后呢?”
“祂从永夜回来之后,永昼的危机好像也解除了。不过,祂的情况并不好。”
夏缇并不是乐园的成员,她的家乡是兰登沃伦。那些关于世界运作的事情,她并不是很了解,只是许多个纪元以来陪伴神明,又与创生之塔的数位神官熟识,所以也能够描述那些名词。
“……祂消耗太多。只是,神明是不死的,祂沉睡一个纪元后又回到了我们身边。”她说。
“你语气很平常。”郁飞尘说,“这种事情很常见?”
“近些纪元来不常见了,不过据说在永昼建立的前期,祂耗尽力量的事时有发生。”
郁飞尘从窗户往外看去。那天萨瑟按照神明的安排凋谢了整片永眠花海,现在已经种满了别的植物,让神殿变成另外一种模样。
那是一种通体优美,枝叶呈漂浮羽状,在夜色中散发着蓝紫色荧光的开花植物。花海里散落着无数繁星一样的萤火,让整个暮日神殿处在朦胧幽远的光雾中。它们像呼吸般一起一伏,有时像退潮一般成片熄灭,有时又像涨潮一样渐次亮起。
永眠花曾经组成了暮日神殿的白昼,这种发光植物更像是为黑夜而准备——如果不是这样,整座神殿未免就显得太过伸手不见五指了。
从这一点看,萨瑟的神职履行得还算不错。
“点灯吧。”郁飞尘说,“有人要来了。”
夏缇颔首,退出了房间。
郁飞尘则在会客室坐下,并不觉得就这样使用原主人的各个房间有什么不对,毕竟那位主神也曾经不做任何告知就心安理得睡了他的房间。
在落日广场,郁飞尘已经见过墨菲和画家了,墨菲看起来还是老样子,他和这人没什么话说。至于画家,和他打过招呼后就不幸昏倒了。
连画家都是这种状况,可想而知其余神官已经不成人形,就像经常见到的那类雇主一样。
他一向很能体谅雇主,所以这次就先行来了神殿,留给他们时间休整和适应。等神官们准备好了,自然会过来,他刚接管永昼,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和他们面谈。
夜色很好,郁飞尘好整以暇地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另一杯似乎是准备给即将到来的客人。
创生之塔。契约之神莫格罗什一个人面对着很多人,那是所有还能动的神官,几位巡游神,为首的则是透露着半死不活的气息的智慧女神希娜。
莫格罗什:“……你们真的确定要我先代表你们和小郁去交接吗?”
“还能是谁?”希娜说,“小郁一回来,刚打了个招呼画家就倒下了,人现在还没醒,萨瑟要看着他。守门人死也不下来,说他正在紧急修补自己的遗容——真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脸可丢。至于文森特,他和小郁有过节,难道你要他去?”
莫格罗什嘀咕:“那不是还有戒律神官?他们两个一定非常投缘……”
“哈?他们两个?”希娜有气无力说,“你要他们两个谁都不说话在原地面对面用电信号交流吗?”
“哈哈,”一位穿黑雨衣的巡游神附和,“那种场景一定非常荒谬。”
然后又小声嘀咕:“抛弃和他队友干什么去了?这种时候怎么不在?”
“好像是听到消息就去永夜捞人了。”
戒律的全息投影慢了一拍般毫无感情地开口:“请不要使用人身攻击的词汇。”
“……”
莫格罗什:“那智慧你呢?据我所知你觊觎他的财产已经很久了,你还曾经和你的下属因为幻想如何分配他的财产而大打出手。”
“还有你们,还有最爱摸鱼的那几个——”
他指了指缩在最后面的几个黑雨衣人:“你们和小郁一起在迷雾之都经历了这么多,就没有一点交情吗?至于连去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那真的能称为交情吗?”一位黑雨衣掩面痛苦道,“莫格,你没有亲身经历迷雾之都被湮灭的那一幕,你永远不会知道它会给人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我现在听到他的名字真的很害怕。”
“呵呵。”莫格罗什说,“那能比过我处理他的投诉处理了大半个纪元的阴影吗?”
希娜:“得了,莫格,谁不知道你每次对雇主说好好好好一定严惩,转头只是请小郁过去喝茶不痛不痒批评两句。愤怒的雇主都告状到戒律神官那里去了,说你身为契约与平等之神,明明应该维护规则与正义,但其实对待郁飞尘就像一个昏了头的老爹溺爱着他那唯一的不孝子——”
契约之神措辞严正:“请你不要使用人身攻击的词汇。”
然后客观陈述:“那都是因为他从规则上来看上确实完成了雇主的硬性要求。”
“哦?你敢发誓自己真的连一丝溺爱之情都没有过吗?”
“……”
最终,还是契约之神一脸沉痛地走上了通往暮日神殿的道路。

在路上, 莫格罗什准备了半天的表情。
他觉得自己应当拿出长辈的关怀与慈爱,也不能失去威严与引导,就像从前那些请郁飞尘喝茶的时候一样。
但是一想到那个天天过来喝茶的小郁现在反而成为了他的老板, 心情不免十分复杂。
一路走来, 莫格罗什能感受到乐园与永昼产生的变化。
一个深不可测的本源正在缓慢地接管着永昼, 渐进而有序地链接上乐园和永昼每一个关键的节点。
产生联系的片刻,躁动濒临破碎的疆土瞬间沉寂, 如同被威慑的叛臣一般顺伏在地,回到安定平稳的状态。一个堪称恐怖的进程。
——主导这个进程的,真的是那个他无比熟悉的, 不久前还在被雇主投诉的年轻人吗?
他在永夜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到这里, 又感受着整个进程的发生, 莫格罗什心中不禁一阵震动。
虽然内心有所震动, 但是走入神殿的会客室时,契约之神仍旧很好地维持了自己的表情。大半个纪元和这人打交道的遭遇已经让他习惯了一件事:不论一件事情听起来有多么匪夷所思,但如果是郁飞尘做出来的, 那倒也算正常。
表情在看到郁飞尘甚至倒了一杯茶等着自己的时候宣告破裂。
不详的预感就像以前每一次那样来到——这郁飞尘还是那副一看就油盐不进的死样子。
从前让他的工作遇到很大困难,现在让他的工作遇到更大困难。
莫格罗什深沉道:“小郁啊……”
郁飞尘看着他不说话,等他继续说。
“……”熟悉的记忆再度在莫格罗什心中浮现, 从前被叫来喝茶的时候,这玩意就总是这样不说话, 等自己把该说的话说完,但是他那明晃晃表情——就差把左耳进右耳出刻在脑门上了。
莫格罗什给希娜记上了一笔。
他轻咳一下, 提起往事。
不论怎么样, 叙旧总是一个开启话题的好方式。
“从前有一次, 我对你说, 你也许可以去兰登沃伦走走。”
郁飞尘的回忆中是有这回事, 早些年莫格罗什曾经努力想把他改造成一个开朗的人。
“我听说你已经去过那里了,那时候你又去了永夜外的世界。”莫格罗什说,“现在看来,你有了新的领悟。”
郁飞尘:“没有。”
莫格罗什:“……”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上来了。
来之前应该让萨瑟神官先给他配一瓶速效生命药剂的。
“至少,你领悟了新的力量。”
“那本来就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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