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晚上,他非要展示厨艺,白千雪道:“你受了风寒,应该好好休息,不要胡闹了。”
南宫不念道:“没事,我用过药了。圣教出品,药到病除。”
白千雪想起他之前在魔教险些烧了灶房,不放心道:“我帮你吧?”
南宫不念将他推回去,关上门,笑道:“不用。你再跟来,我可要生气了。”
他钻进灶房,不知该做什么菜,想了半晌,觉得还是做汤比较适合——就算在里面加些什么东西,相比其他菜肴来说,尝出来的几率也要更小一些。
他信手抓了几样食材,认真地切成小块,投入锅里;又抓了几样调味料,认真地洒进去;接着点燃木柴,认真地扇着风。
也许是他的技术有所进步,这次终于没那么多烟了。南宫不念甚是满意,煮了半个多时辰后,锅里的东西已经滚熟了。他盛出一碗,环顾四周,接着从衣袖内掏出那瓷瓶来,将里面的赤芍酒一股脑儿倒了进去,用瓷匙搅拌几下,端着碗回到竹舍。
白千雪正坐在桌前等他,看到那碗看不出是什么汤的汤,面色非但没有嫌弃,反而主动接了过去,舀起一匙,送入口中。南宫不念全神贯注地盯着他,见他面色似乎微妙地变化了一瞬,接着便喉头滚动,将汤咽下,状若无事地又舀了一匙。
南宫不念犹豫道:“怎么……样?”
白千雪淡淡笑道:“第一次做,已经很不错了。”
南宫不念却记住了白千雪那一闪即逝的表情,疑惑地伸手夺了汤匙,只尝了一口,登时满面黑云。
那汤原本的味道就很奇怪了,又被他添了许多赤芍酒,味道更是非同凡响。此时他那些逼人就范的小心思一扫而光,感觉自己真是丧心病狂,居然让白千雪喝这种东西!
他忙去夺那碗:“别喝了!”
白千雪却端起碗,一口气将汤全都喝进了肚子。南宫不念看着空空如也的碗,很是担忧地观察起他的面色:“小白,你现在……有没有感觉不太对?”
白千雪摇了摇头,眼眸却开始飘忽,面颊泛起两坨红晕,额角也渗出了稀薄的汗珠。他似乎也觉察出自己身上的变化,担心南宫不念看出,抓起碗道:“没事……没有感觉,我、我去洗碗。”
南宫不念也不知他是食物中毒了,还是赤芍酒起作用了,但见他这副模样,怎么舍得让他出去?连忙将碗从他手里抠出来:“小白,对不起。都怪我,我去洗碗,你好好休息。”
白千雪恍恍惚惚地道:“不……你别走……”
南宫不念将他扶到竹床上,俯身脱去他的靴子和袜子,将他摆到床上躺好,坐在他身旁,轻声道:“好,我不走。”
白千雪似是仍不安心,攥着他手腕,拉向自己心口,反复呢喃着:“别走,别走……南宫……”
南宫不念轻叹口气,蹬掉靴子,放下床帐,半倚在床头,取了帕子擦去白千雪额头的薄汗,温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小白,我一直都在这儿,没有要走……”
白千雪盯着他看上半晌,忽然翻了个身,双手牢牢抱住他,仿佛怕他逃走一般。南宫不念被他压住,顿觉胸口沉闷,低声道:“小白,别抱那么紧,我快喘不上气来了。”
白千雪一听,松开他,一下坐起身,满脸愧色地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对不起……”
他神色竟似十分忧伤,南宫不念微微吃惊,连忙道:“没事,没事的,你这么对我也没关系,”他急着安抚白千雪,张开手道,“你抱吧,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南宫不念被逗笑了:“当然了。”
白千雪试探着轻轻揽住他的肩,见他没躲,将手圈在他腰上,搂了一会儿,他倏然退后,转身背对着他。南宫不念不解道:“怎么了?”
白千雪又向他道歉:“对不起,在绝命崖时,我就……我刚刚又对你失礼了,对不起……”
他竟还在为绝命崖那桩事挂怀,南宫不念心内一惊,方才明了这段时日来为何白千雪待他极好,却从不逾越。他不免觉得好笑,扳回白千雪的肩,看着他道:“绝命崖那次……我早就不怪你了。”
白千雪眨了眨眼,摇头道:“我做错了,就算你不怪我,我也……怪我自己。”
南宫不念心想这个结只能由自己来解了,便朝白千雪微微一笑:“赛神仙说的驱除邪灵之气的方法,你想知道吗?”
白千雪点了点头,南宫不念道:“他那个方法,需要你……来帮我。不知白少侠是否愿意?”
白千雪眼前一亮,立即道:“我愿意。”
南宫不念又笑了,心想你都不知是什么方法,就一口应下。他微感难为情,但面对一个神志不清的白千雪,羞赧也减了几分,淡声道:“那个方法就是……要在阴阳和合时,渡入灵气。”
白千雪睁大眼睛,面色霎时更红了。南宫不念也不禁红了脸,微抬眼眸,去瞄白千雪。白千雪凝滞半晌后,抿了抿唇,缓缓开口:“南宫,我愿意。”说完这句,他偷偷去看南宫不念,又连忙补充道,“你放心,我只驱除邪气,不会……对你做其他的事,不会越矩……”
不会越矩?这是南宫不念第二次听到白千雪这么说了,初次是他们被困在赤练谷,需要夫妻之血来破解阵法时,白千雪这般对他承诺过,但后来两人意乱情迷,早将规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南宫不念不知他这句“不会越矩”是何意,还是点了点头。
白千雪将他推倒在厚实的棉褥上,侧过脸不去看他,将他衣衫只褪去一半,然后去解自己的衣带,跪在他身前,轻轻贴近。他们两人的穿着可说是仍然整齐,只有必要之处相贴,南宫不念却莫名要被羞耻感湮没了。
白千雪当真守着承诺,“不会越矩”,没有去触碰他身上其他地方,一心为他驱除邪灵之气。南宫不念却因他此举备受苦头,这种事他数月未曾做过,虽然心里愿意,可身体却很干涸,疼痛不断蔓延。他不禁蹙紧了眉,又不想对白千雪过多要求,眼眶和鼻尖都隐隐泛红,眸中浮着点点水波。
白千雪握着他的手腕,灵气涌入他经脉间,如溪水般轻缓地流动。南宫不念的痛楚顿时减轻了些,意识逐渐朦胧,灵气荡涤着周身的每一个角落,很快捕获了隐匿的几丝邪灵之气,瞬时便将其吞噬殆尽。
邪灵之气消散,南宫不念身躯倏然间轻盈许多,恍惚中睁开眼,正对上白千雪一双幽暗的眸子,那眸光带着压抑的灼热,极度痴迷般盯着他的脸,似乎并不甘心这样“不越矩”,很想做些更冒犯的事,南宫不念越看他,他便越难捱,动作不由失了轻重。南宫不念顿觉痛楚,眉尖微蹙:“小白……”
白千雪听到他这声低呼后,好似清醒了些,放开他的手,低声道:“邪灵之气消失了。”
南宫不念轻轻应了他一声,白千雪默然片刻,身躯微动,想要退出去。南宫不念抓住他的手臂:“别……”
白千雪滞住,看向他的手,声音沉哑:“南宫,不要碰我……”
南宫不念一怔,仔细看了看他,感觉他的神色不像起初喝完那碗掺杂赤芍酒的汤时那般恍惚,似乎神志清明了些。南宫不念想起自己适才那番作为,连忙松开手,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用手挡着脸:“小白,你清醒了吗?”
白千雪“嗯”了一声。南宫不念道:“对不起,我不该在你不清醒的时候,让你和我做这种事,我不碰你了,小白……”
白千雪道:“你道什么歉?明明是我的错。我刚刚……让你不要碰我,是因为我怕……我忍不了。”
南宫不念放下挡着脸的手,怔怔看着他。白千雪盯着他那双泛红含泪的眼睛,皱眉道:“是不是……很痛?”
南宫不念忙摇头:“不痛,一点都不痛。”
白千雪道:“对不起。是我不清醒,不该让你……这般受苦。”
南宫不念望着他,抿唇笑道:“受苦?”他伸手勾着白千雪的脖颈,顺势起身,“白少侠,你若是不想让我受苦,就不要再忍着了。你现在亲我一下,我就会好多了。”
白千雪愣了一下,搂着他的腰,轻轻吻了上去,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不会越矩”的承诺,又一次失守了。
一夜过后,南宫不念腰酸背痛,后悔自己昨晚好像太过热情奔放了,暗自警醒下次做这种事时还是要收敛一些,方能细水长流。
他不敢再去撩白千雪,却发现白千雪看他的眼神似乎虎视眈眈,他更不敢越雷池一步,便找了个借口,说邪灵之气刚刚驱除,需要闭关修炼几日,调理真气。
白千雪听了后,便要陪他一起闭关。
“闭关要是有人陪,还能叫闭关吗?”南宫不念留下这句话,承诺会早些回来,便在山上寻了个清幽的洞穴,将自己封了进去。
他不单是为了躲白千雪几日,也确实是想修炼。他真气散乱数月,又被邪灵之气侵扰,虽说如今已复原,尚需调节一段时日,方能恢复从前的状态。
独自修炼几日后,这一日,他正在安静地运转真气,耳边忽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南宫不念险些被震得真气再次散乱,睁开眼睛道:“系统!停!”
系统道:“不好意思哦,亲亲,为了庆祝您通关,音效放得稍微大了些~”
南宫不念道:“什么?我通关了?!”
系统道:“是的呢,亲亲~您已达成HE结局【正邪相守,天长地久】!恭喜!”
南宫不念道:“光恭喜没什么诚意啊,相处这么久了,有没有道具、水晶什么的赠送一些?”
系统道:“亲亲,按照《雪醉江湖》游戏规则,达成HE结局,您需要留在游戏世界中,与白千雪天长地久~不过,由于您是VVVIP会员,您有一次回归现实世界的机会,请问您是否要回去?”
南宫不念忽地沉默下来,半晌后喃喃道:“现实世界……”
系统道:“是的,现实世界!”
山洞内忽地闪过一幕光影,南宫不念抬眸,发现山壁上浮现了一幅画面——
他现实世界的躯体正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插着氧气管。病床旁坐着一名面露忧伤的年轻人,正是他刚上大学的表弟。
南宫不念霍然起身,皱眉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会在医院里?我不是睡着时被你们拽进游戏的吗?”他头忽然有些痛,仿佛听到尖锐的撞击声,凌乱的画面充斥脑海。
系统道:“亲亲,并不是呢,您在穿越进游戏前,遭遇车祸,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若您再不回归,现实世界的躯体就会……死,请您慎重选择。”
南宫不念盯着病床上自己那张熟悉的脸,慢慢回忆了起来,他确实是在某一个加完班的深夜,回家时遇到了车祸。
他心乱如麻,对系统道:“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
山壁上的画面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南宫不念抱着膝盖坐了下来。
其实他在三次元过得一般,算不上开心,也算不上不开心,做一只普通的社畜,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父母在他很小时就分开了,这么多年他也没见过他爸几面,上一次见面还是几年前,在他妈的葬礼上。和他最亲近的,就是他表弟了。
现实世界的自己如果死了,表弟大概会很伤心,朋友也会难过唏嘘一阵,然后,照常去过各自的人生,消失的只有他罢了。
可是,谁会愿意死,谁会愿意主动选择从这世上消失?
起初穿进游戏时,他只想尽快通关,离开这个虚幻的世界。后来与白千雪互明心意,就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与他厮守一生,从没想过还有回归现实世界的机会。
如今系统忽然告诉他,他能够回去了,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第179章 我的至爱
南宫不念离开山洞,悄悄回了竹舍。正值深夜,他轻轻走进室内,见白千雪已睡着了。
他借着月色认真去看白千雪的脸,双眸阖着,睫毛很长,眉峰的弧度刚刚好,不显凌厉,也不会过于柔和。唇色浅淡,若是笑起来,便最温柔含情。
南宫不念看了半晌,起身走到书案旁,提笔留书。而后出了竹舍,一路下山,漫无目的地走。
白千雪醒来时看到了书案上的信,无比熟悉的字迹,却让他心神一颤。
“小白,我暂时离开些时日,不必担心。”
白千雪不知南宫不念是怎么了,先是闭关,而今又不说理由地离去,甚至只是留书告知他,都不曾亲口对他说。他有些气恼,更多则是担心南宫不念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无法开口。
白千雪将整座山搜了一遍,没找到人,便匆匆下山,先去了魔教。
鬼面郎君陪着他将魔教里里外外全看上一遍,白千雪方确信南宫不念不在这里,又往别处找去了。这一番下来,魔教弟子中开始流传起一个说法——教主和白少侠吵架,气得离家出走了。
白千雪又去了莽苍山派,听说他是来找南宫不念的,九师弟道:“白师兄,萧师姐退隐之前,倒是交代过我们,若是有事需要帮忙,可以找南宫教主。但我们还没什么事要他相助,他也不曾踏足过莽苍山派。”
白千雪欠首告辞,本打算再去摘星阁看看,但一想阁中弟子对南宫不念向来不善,他应是不会去那里。
寻不到人,白千雪无奈之下,最后去了观宝镇的笙歌楼,想问问全求通,有没有关于南宫不念去向的消息。
全求通一见到他,着实意外,满脸笑意地道:“呦~是什么风把白少侠吹来了?”
白千雪不喜歌楼舞榭,只站在门外,却被全求通连拖带拽地请了进去。白千雪道:“全掌柜,你可有南宫的消息?”
全求通诧异道:“南宫教主?不是和白少侠一同退隐了吗?”
白千雪微微垂眸:“他几日前离开了,我不知他去往何处,也未回魔教……”
全求通挤眉弄眼地笑道:“诶呀,你们吵架了吧?”
白千雪一怔,摇了摇头。全求通见他神情郁郁,便道:“白少侠,别烦恼了。既然来了,不如我请几位姑娘陪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南宫教主的。”
说着便叫药霸天去安排,白千雪面色铁青,道声“不必”,转身离开了笙歌楼。全求通未料到他突然就走,连忙追出门去,赔笑道:“白少侠,留步。我知南宫教主与你情投意合,刚刚只是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还望白少侠不要介意。”
白千雪面色稍缓,全求通又道,“南宫教主既然独自离开,应是不希望被你轻易找到。白少侠可以想想,有什么地方对你们来说是意义非凡,但人烟稀少的。”
白千雪思索片刻,告辞道:“多谢全掌柜。”
若说对他们两人最为意义非凡的,自然要属赤练谷。他们初次互通心意、情迷意乱便是发生在这里。
白千雪赶到赤练谷,去当初那个山洞找,没人;又去南宫不念暂居过的茅屋找,还是没人。他在赤练谷转过来转过去,最后惊动了赤魔天尊。
赤魔天尊正在修炼,被人扰了清静,火光四射地飞身出来,看见是他,稍微灭了些火,疑惑道:“怎么只有你一个?本尊的外甥呢?”
白千雪道:“晚辈正是来找南宫的,天尊可曾见过他?”
赤魔天尊道:“我外甥没来过。你们俩什么情况?你又惹他生气了?”
白千雪认真回想半晌,答道:“我也不知。”
赤魔天尊拍了拍他的肩:“本尊那个外甥心思太多,又不肯明讲,总是弯弯绕绕的。不过他挺在意你,不会弃你而去的,放心吧!”
白千雪略带疑惑地看向他,赤魔天尊道:“数月前你来这里救他,他表面不答应,可一听说你受了风寒,他就跑出来,在灶房外偷偷看你,被我撞个正着。”
白千雪眼眸闪动:“是吗?”
赤魔天尊肯定地道:“是!所以不管有什么事,你多哄哄他就好了,他心里喜欢你喜欢得很呢!”
白千雪离开赤练谷,再度思索南宫不念会去哪里。赤练谷虽对他们两人意义非凡,却还有赤魔天尊在,南宫不念多半是去什么无人的所在了。
白千雪便去了玉璃山。在这里,他和南宫不念曾生死相许。
玉璃山四周本就没有多少人烟,经过数日前那一场大战,附近的村民被疏散,等战斗结束后,便觉此处不安全,纷纷迁居了。白千雪登上山顶,见地面条条裂痕尚在,但裂痕处却已有草木冒出头来,绿意葱葱。相信过不了多久,玉璃山便可恢复如常,江湖纷争向来伤的是人,对天地自然的影响甚微。
南宫不念也不在这里。白千雪一边下山,一边凝眉思量,蓦然想起一个地方,匆匆启程。
一路向南,以轻功御风而行,几日后,白千雪行至巴蜀。气候骤然变热,待他攀到无名山上时,山间的气温比外界低上许多,又正值深夜,炎热散去,凉爽袭人。
无名山原是十方妙门弟子隐居之处,自夔潇死后,此处便露于人前,鬼面郎君恐引来江湖纷扰,便让庄小怜带着门内弟子另寻他处隐居。如今这座山空无一人,原本排设的机关也都已撤除,白千雪没有阻碍便上了山。
十方妙门内屋宇尚在,白千雪将一束灵气托在掌心,照亮曾经居住过的客房,室内满是阳尘,无人在内,他转身离开,去往文集阁。
文集阁内,一排排书橱架几并未移走,但书册已空。白千雪推开木门,掌心的灵光照向橱架,在墙上拉出长影。他悄声走着,绕过几排橱架,便见一张书案,南宫不念窝在椅子里,正伏着书案安睡。
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白千雪终于松了口气,缓缓坐在南宫不念身旁另一把椅子上,刚想收起灵力,南宫不念蓦然睁开眼,指尖真气随即迸发。白千雪侧首一躲,那束真气堪堪擦过他的脸,击向后方的橱架,橱架登时四分五裂。
南宫不念适才处于睡梦中,心神不明,觉察有人靠近,未作考虑便使出一记功法,此时方看清来人是谁,顿时一惊,忙点燃书案上的烛火,双手捧着白千雪的脸仔细看去,皱眉道:“你来干什么?来了怎么也不出声,伤到你可怎么办?”
白千雪淡淡笑道:“没事。”
南宫不念见他确未受伤,松开手,沉默下来。白千雪轻声问道:“南宫,你怎么了?”
南宫不念扫向白千雪,见他风尘仆仆,定是奔波了许久,才找到这里来,心里又是乱又是疼:“没什么,不是让你不必担心我吗?怎么还来找我?”
白千雪犹豫片刻,眼眸微垂,断断续续地道:“是不是前几日那次,我……我对你……动作有些重,失了分寸,让你不舒服了?”
南宫不念面色微红。他这般突然离去,难怪白千雪会胡思乱想。绝命崖底那件事的心结刚解,他可不想再给白千雪打一个结,连忙道:“不是,我很舒服!”
话说出口,他顿觉汗颜,停了一会儿,低声说道,“是我自己……不是你的原因,你很好,哪里都好……”他看着白千雪,轻叹口气,“好到让我觉得三生有幸,能得你如此待我,好到……不真实……”
白千雪听到最后一句,似有几分不解,他轻轻握着南宫不念的手:“怎么会不真实?”
南宫不念张开掌心,与白千雪十指相扣,指间传来阵阵温热,他的手却有些颤抖。
明明,很真实……
南宫不念默然半晌,道:“小白,倘若……倘若存在另一个世界……”他望了一眼白千雪,见他微带一丝疑惑,却仍是耐心地聆听着。
南宫不念换了个说法,“就像……幻境吧。倘若存在这样一个幻境,幻境里有你难以割舍的至爱,你会怎样选择?是离开幻境,也就离开了这个至爱;还是永远留在幻境当中,和所爱之人在一起?”
白千雪凝滞片刻,继而对他笑道:“就像是从前,浮生镜妖变幻出来的那种幻境吗?”
南宫不念怔然地点了点头,白千雪也点头:“如果回到那时,能一直和你留在幻境里,也不错。”白千雪唇角轻弯,分明是含笑,南宫不念却隐隐觉得,那笑意里似乎藏着几分哀伤。
白千雪注视他须臾,道:“南宫,如果让我选,无论是虚幻,抑或现实,我的至爱在何处,我就会在何处。”
南宫不念久久看着白千雪,倏然一笑,轻声道:“小白,谢谢你。”
白千雪却似黯然神伤,与他对视片刻后,沉声问道:“你要去的那个幻境,我可以去看看吗?”
南宫不念一愣,白千雪声音压得极低,竟有些哽咽:“我不会……打扰你们。我只想看一看,你的至爱……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待你好不好……”
南宫不念晃了晃神,随即明白过来,他适才那番话,竟让白千雪误会他移情别恋,爱上什么幻境当中的人了。
他不禁想笑,但转念一想,顿感心神震动。
白千雪以为他爱上了旁人,却仍劝他选择所爱之人,自己情愿放手。适才他那句“谢谢你”,恐怕也被白千雪曲解成别的含义了。
白千雪这般暗自隐忍心伤,甚至刚刚还在对他笑着,南宫不念简直要心疼死了,又气又急,伸手弹了一下白千雪额头:“你怎么这样傻啊?”
白千雪不语,低着头不去看他。南宫不念见他眼尾红成一片,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中又是一动,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将他拥在怀里,轻轻抚向他头顶:“我的至爱一直都是你呀。”
白千雪怔了怔,将脸埋在南宫不念腰际。南宫不念忽觉一片凉意,知是白千雪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衣衫,好笑道:“别哭啦,还哭什么?”
白千雪道:“你不用……在意我,我希望你……能欢喜……”
南宫不念气得直想笑,将白千雪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捏着他的脸道:“听到我刚刚说什么了吗?我说我的至爱是你,一直都是你,从来没有旁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以后、永永远远,都是你,只有你!”
他一气呵成地说完这些话,在脑子里戳系统:“系统,我不回现实世界了!”
系统道:“亲亲决定好了吗?您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哦~”
南宫不念道:“我决定好了,少废话!”
系统果然再不废话,奏了一段欢天喜地的音效后迅速隐身了。
南宫不念垂眸去看白千雪,见他终于不哭了,正呆呆望着自己,便放下手,微微平复心绪,道:“我不过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想起你曾在这里对我表明心迹,心里怀念,来看看罢了,你胡思乱想什么。”
白千雪知自己适才有些失态,缓了缓,道:“那你刚刚说的……幻境,是何意?”
南宫不念道:“那是……是我……我表弟!是我表弟遇上的事,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