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雪微微蹙眉:“表弟?你是在说……你那位结拜弟弟吗?之前听你提起过,你很……喜欢他。我还未曾见过,不知以后有没有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南宫不念隐约有些印象,以前他和白千雪无意中提起过自己的表弟,但魔教教主是没有表弟的,所以他当时胡扯一通,把表弟说成了义弟。此时他又信口拿表弟出来扯谎,谁料白千雪竟记得这般清楚?
还有,南宫不念不知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了,他竟然觉得白千雪适才讲话的语气,带着一丝丝阴阳怪气,好像是在……吃醋?
南宫不念继续胡扯道:“就是他。他最近给我传信,说他……机缘巧合发现一个幻境,在那儿遇到了今生所爱,纠结要不要留在幻境中,向我寻求建议。”
白千雪道:“你打算如何建议他?”
南宫不念道:“就和你说的一样啊。我已给他回信了,建议他留在幻境里,与他的至爱在一起。”
白千雪道:“那他会听从你的建议吗?”
南宫不念道:“当然,他很听我的话。而且,我觉得他自己也想这么做,有谁不想和自己的至爱长相厮守呢?只是,他去了幻境,我以后就见不到他了,你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白千雪微微点头,似乎对他这几句话很满意。
南宫不念见他神色缓和许多,便拉着他走出文集阁,仰头望向漫天星斗:“小白,你的星宿——心宿,在哪儿?”
白千雪抬手指了指一方夜幕,三颗明亮的星辰高悬暗夜,光华静默地流向人间。南宫不念仰头看了半晌,道:“听闻摘星阁擅观天象,你有观过自己的星象运命吗?”
白千雪道:“从未。”
南宫不念看向他:“为何?”
白千雪停滞须臾,道:“从前未习此法,后来习得,尚未观过,便……喜欢上你了。你的命运便是我的命运,事在人为,生死相连,何必再观?”
南宫不念凝视着白千雪那双深邃若寒星的眼眸,只感有片刻失神。半晌后,他向前走去。
白千雪问道:“南宫,要去哪里?”
南宫不念驻足,回眸看向他,粲然一笑:“还能去哪里?回家啊。我想回家了。”
白千雪道:“天太黑了,明日再启程吧。”
南宫不念摇头:“天黑也无妨。白少侠不也是星夜兼程,来这里找我的吗?我出来好些时日了,很想回家。小白,带我回去好吗?我不想等天亮了,一刻也不想等。”
白千雪笑着携起他的手:“好。”
他们沐浴星光。走过暗夜深山,走过炙热小镇,走过荒野村落,走过繁华都城……
走到星光暗淡,霞光初现,艳阳高悬,暮色四合……
一路走向家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谢谢大家!还有几个番外,会日更完~
白千雪的生辰要到了,南宫不念想为他铸造一柄剑,作为贺礼。
正道与魔教大战时,心皎在他手中化为齑粉,南宫不念始终为此歉疚,早就想铸柄剑给白千雪了。只是自他们从无名山回来,白千雪就始终不离他半步,生怕他再无缘无故跑了一般。南宫不念哭笑不得,担心伤害到这个恋爱中情绪敏感的少年,便将铸剑的事搁置了,整日与他形影不离、腻腻歪歪。
如此安抚了一段时日后,南宫不念见白千雪稍稍松懈,不再一天到晚围着他转了,眼看生辰将至,便寻了个借口,说魔教有事需他处理,要回去一段时日。白千雪一听,立即开始准备行囊,打算陪他一起去。
南宫不念又说,要处理的是件天大的机密大事,不能为魔教以外的人所知。
白千雪盯了他半晌,失落地放下行囊。南宫不念赶忙抱了抱他,将锅推出去:“这是花兄信中所言,我先回去瞧瞧到底是什么事。现下江湖风平浪静,也许是夸大其词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温存一番,白千雪总算应允,一路将他送至魔教山下,才依依不舍地与他分开。
南宫不念目送他离去,登上山门,见朱焰正在大殿前给站岗的魔教弟子表演抛火球绝技,几个火球在他手里飞来飞去,众人纷纷叫好。南宫不念挤进去瞧了一会儿,也跟着喊了几声“好”。
朱焰正飘飘然,眼角余光冷不防扫到他,手里的火球霎时乱了,朝围观的魔教弟子飞去,叫好声登时变成了尖叫。南宫不念一抛折扇,那折扇如兵刃飞至半空,挡住坠落的几团火球。他再一勾手指,一道真气从扇缘击出,火球“轰”的一声消失了。
朱焰讪讪道:“见过教主。”
众魔教弟子也连忙行礼。南宫不念道:“好热闹啊。”
朱焰道:“这……最近江湖太平静了,什么事都没有,属下就……小试牛刀,给兄弟们展示下功法。”说着朝众魔教弟子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快散了。又道,“教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又和白少侠吵架了吗?”
南宫不念挑了一下眉:“吵架?‘又’?”
朱焰微怔,感觉自己说错了话,解释道:“前些时日,白少侠来圣教找过教主,说教主不知为何离家出走了。”
南宫不念淡淡道:“所以,你就觉得我和他吵架了?”
朱焰睁大眼睛:“不是属下觉得的……属下也是听教内弟子传的!”
八卦向来势不可挡,尤其是关于上司的八卦。南宫不念道:“不许再传了,我们没有吵过架,一次都没有!”
朱焰道:“是……”
南宫不念道:“阿郎在哪儿?”
朱焰想了想,回答道:“三当家……应该在给二当家补房梁。”
花子蹊居所的房梁再次塌了,这次同样是他自己砸的。南宫不念看了眼满头大汗专心干活的鬼面郎君,走到门外,对着面无表情的花子蹊由衷说道:“花兄,你下次修炼时,能不能去山上找个洞穴?不能兴致来了就在屋里发功啊。你知不知道,上次补你这房梁,足足花了白千雪五百两银?!”
花子蹊冷冷道:“你回来是为要债的吗?”
南宫不念噎了一下,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花子蹊道:“那为何?”
南宫不念笑道:“想你们了呗。”
花子蹊额角抽动,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扫他一眼,转身进了屋子。南宫不念跟进去:“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鄙视的眼神看我?”花子蹊没理他,南宫不念展开折扇,“不过,是有件事。心皎……不是碎了嘛,我想铸一把新的剑给他。但我又不通此道,所以来请教阿郎。”
花子蹊又扫了他一眼。南宫不念合起折扇:“花兄,你不觉得你的眼神对我造成了很大伤害吗?”
花子蹊扭头,掌心一抬,一团血雾倏然将鬼面郎君从房梁上拽下。鬼面郎君迷茫地看着他们两人,花子蹊道:“走。”
南宫不念拉走鬼面郎君,笑道:“多谢花兄了。”
鬼面郎君听南宫不念说明来意,道:“教主,再造一把心皎并不难,但想要造得同原来分毫不差,需要当初铸剑时的图样。”
南宫不念道:“这个好办,我去摘星阁讨要。”
南宫不念赶到摘星阁。邱寒听说他要重铸心皎,便带他去了摘星阁的兵器库,那里收藏着阁中历代弟子所执兵器的图谱。南宫不念在里面翻上半日,终于找到心皎的图样,正要告辞,邱寒提醒道:“南宫教主,心皎的剑刃乃是海底玄石所制,这种材料极为罕有,需要耐心找寻。若用凡铁代替,只怕不比从前锋利。”
南宫不念颔首道:“多谢。”
离开摘星阁,南宫不念回转魔教,将铸剑图样交予鬼面郎君,又将邱寒的话说了。鬼面郎君听后,凝眉沉思,南宫不念不禁有几分紧张:“有什么问题吗?”
鬼面郎君道:“海底玄石确实罕有,教主若是不急,等上数月也可搜罗到,但是……”
南宫不念道:“数月?可白千雪的生辰就快到了啊……”
他难掩失望之色。鬼面郎君思索片刻,想到了另一个主意,道:“教主,你可以去北方冥海碰碰运气。这片海域极深,普通人难以下潜,属下当年也是借助太清珠对抗水压,方潜至海底找到醉雪刀的。说不定那里会有未被发现的玄石。”
南宫不念一喜,从鬼面郎君那儿借了太清珠,问清海底玄石的特征,便直奔北方冥海。
他运功而行,以最快的速度赶至冥海边,将太清珠向空中一抛。那珠子倏然变为一股透明气流,罩在他身躯四周。
南宫不念一个猛子扎向海底,用真气之光照明,仔细寻了一个多时辰后,视线忽地掠到一缕银光,他忙朝光芒发出之处看去,见那里正有一块银光闪闪的石头,被如同藤蔓般的不知名海底植物缠绕,很是隐蔽。
南宫不念奔上前,本想以真气割断藤蔓,忽见那藤蔓上开着一朵鲜红愈滴的娇花,让人不忍摧毁,便收了真气,双手拉开藤蔓,取出玄石来。
抱着玄石浮上岸后,他忽觉手腕隐隐刺痛,低头一看,腕上扎着根青刺,大概是他拉开藤蔓时被扎到的,也无甚紧要,他便拔了那刺,回魔教去了。
南宫不念将海底玄石和太清珠交给鬼面郎君,鬼面郎君看过玄石,道:“教主,这块玄石体积这么大,不单可以用在剑刃上,铸造整把剑都足够了。”
南宫不念欣喜道:“如此甚好。”
他执着于亲自铸造,但铸剑需先造出剑模来,他插不上手,鬼面郎君便让他先休息几日,等剑模造好,再由他来锻造。
南宫不念算算时日,也与白千雪分开六七日了,怕他担心,便离开魔教,回隐居的竹舍等待了。
一回去,就见白千雪正呆呆站在门前望眼欲穿。南宫不念强忍笑意,朝他走去:“小白,我回来了。”
白千雪微怔一下,随即一喜:“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南宫不念牵住他的手进屋:“还没,不过很快。过几日我再回去一次,应该就可以处理完了。”
白千雪微微失落:“还要走吗?”
南宫不念点了点头,见他不快,逗他道:“总共也未离开多久,白少侠做什么这副儿女情态?”
白千雪道:“南宫,我……很想你。”
南宫不念低声笑道:“看得出来。适才你站在门前,就要变成一块望夫石了。怎么?现在才知我有多好?没有我陪你,是不是夜夜孤枕难眠?”
白千雪盯着他片刻,欺身而上。
俗语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夜,南宫不念全身又快散架了。虽然他不断对白千雪说让他轻一点慢一点,白千雪也听他的话尽可能地轻了慢了,还趴在他耳边,问他这样行不行,那样好不好。起初南宫不念还满脸羞赧地答他,但到后来,他已经心神恍惚地说不出话来了,无论白千雪说什么,都下意识地茫然点头,整个人如同浮上云端……
白千雪将他抱到竹舍外的温泉,洗干净了再抱回榻上,南宫不念被折腾得狠了,始终伏在他胸口睡着。白千雪轻轻拥着他,两人气息相合地睡去。
第二日一早,白千雪睁开眼时,见南宫不念已经醒了,背对着他坐在床榻一角面壁,不知在想什么。他微微诧异,上前揽着南宫不念的肩,温声道:“醒了?在想什么?”
南宫不念颤了一下,连忙低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白千雪愈加疑惑:“怎么了?”说着便轻触他下颌,想去看他的脸。
南宫不念却躲开了。白千雪轻轻施力,拽着他的肩,将人拽得仰面朝上,躺到自己腿上,垂眸看去,忽地怔住了。
南宫不念眼尾通红,眼眸里隐隐还有未消退的泪光。他一大早起来,竟是在暗自落泪。
白千雪迟疑半晌,问道:“是魔教出什么事了吗?”
南宫不念摇头,白千雪眨了下眼,又断断续续地问:“那是……昨晚我……弄疼你了吗?”
南宫不念又摇头,叹了口气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白千雪揽着他道:“梦并非真实。”
南宫不念却道:“很真。我梦到我不是我,而是一名女子。”
白千雪微微挑眉,继续听他讲:“梦里还有你。我们不知是遭遇了什么,都受了伤,又掉进海里,眼看就要被淹死了。海上漂来一根枯木,你爬了上去,我抓着枯木一边,也往上爬,但那根枯木难以承受两人的重量,我若爬上去,枯木便要沉没,两个人都活不成了。你就……推开了我。”
白千雪听后,轻轻一笑:“你就是因为这个梦伤心吗?”
南宫不念点头:“这个梦太真实了,那种溺水的感觉……你说,这会不会是我们的前世?”
白千雪看向他,果断答道:“怎么可能?如果真发生梦里的事,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把你推进海里。”
南宫不念不语,似乎若有所思。
白千雪揉了揉他头顶,将他头发揉得乱蓬蓬的,又取了梳子给他梳头,低声道:“胡思乱想。”
这天夜里,南宫不念又做了同样的梦。
白千雪从浮木上将“他”推下,还抽剑威胁“他”不许靠近,“他”着一身大红色衣袍,沉溺海底,乌发上插着的那朵同样鲜红的花也落了下去。
南宫不念再次被溺水的感觉惊醒,睁开眼坐起身喘了几口气,忽感哀伤不已,仿佛适才他真的溺死了一般,眼泪不知不觉间流了下来。
他心中一惊,伸手擦干眼泪,微微蹙眉。
不对劲,这绝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倒像是……这个梦缠上他了。以至于他一连两日,从这噩梦中惊醒,都被梦中的情绪感染,伤心落泪。
他平复了下气息,仔细回想片刻,忽地觉察到,梦中从“他”鬓发上坠落的那朵花,好似前几日在北方冥海取玄石时所见的那一朵!
难道那花……是什么妖物?
思及此处,南宫不念掀起衣袖,瞥向右手手腕,蓦然一惊。他手腕上先前被藤蔓刺到之处,竟然出现了几片花瓣的形状。他伸手按了按,又拽了拽,那花瓣似乎是紧紧嵌在他肌肤上,花萼扎进血肉中,难以祛除。
至此,他确定无疑,一定是这朵花在作怪,他才会连着两日做相同的梦,只怕不设法将这花除去,他以后每天夜里都会做这个梦了。
南宫不念不动声色,待白千雪醒来,两人一同用完早膳,才说起自己要回魔教继续处理那件天大的机密要事了。白千雪免不了失落,却没多说什么,将他送回魔教。
剑模已完成大半,鬼面郎君道:“教主,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还需一两日,方可铸剑。”
南宫不念拉起衣袖,给他看手腕上长出的那朵花,把在冥海取玄石的过程,还有噩梦的事说了。鬼面郎君听后,也毫无头绪。猜想是与花妖有关,两人便去兰香院请教蝶骨兰。
蝶骨兰给南宫不念把了半晌脉,用银针刺向他手腕,片刻后取出针来,示意他看:“教主,你脉象平稳,银针也未变色,应是没有中毒。花妖多以香气或毒素伤人,依属下推断,你在冥海见到的那朵花不是妖物,而是怨念所化。”
南宫不念道:“怨念?”
蝶骨兰点头道:“教主梦到自己身为女子样貌,被白少侠推入海中,许是被这怨念所感,方得此梦。”
南宫不念思索须臾,道:“那就是说,曾有一位女子,被她的夫君辜负,坠入冥海而死。她死后怨念不散,附在她所戴的那朵花上,扎根于冥海深处,无意中缠到玄石,又被取玄石的我惊扰,便附在了我身上。”
蝶骨兰道:“应是如此。若能完成亡者的心愿,让她心无挂碍地离去,怨念自然会化消,教主手上这朵花,也就会随之消失了。”
鬼面郎君道:“那就该从这女子的身份查起了。教主,在梦里,你可看到她样貌如何?”
南宫不念摇头:“那里又没有镜子,我怎么可能看得见自己的脸?”
鬼面郎君想了想,道:“教主,梦里你不是在海上吗?不如今夜你再做这个梦时,瞧瞧水中有没有自己的倒影?”
南宫不念这一夜便留在魔教寝殿歇息,在入睡前,他不断默念着“看倒影”,想将这个念头牢牢记在心里,以防在梦里忘了。不知过去多久,他朦朦胧胧地睡去,又进入到那个梦中。
依然是身受重伤,依然是那片苍凉的海,依然被心痛的情绪笼罩,但他总算在被白千雪推开前,低头向水面看了一眼。只看了这一眼,不待这个梦做完,他便惊醒了。
因为……他看到的,是他自己的脸啊!他明明是个男子,在梦里却是一副女子妆容,黛眉朱唇,额上还贴着花钿, 要多辣眼睛有多辣眼睛!
南宫不念无语至极,第二日鬼面郎君和蝶骨兰问他结果如何时,他呵呵干笑了两声:“没看清楚!”
鬼面郎君道:“没看清楚?那就还是能看到的。教主,你今夜再认真地看一次……”
南宫不念忙打断他道:“免了,没有这个必要!”
再看一次他那副女装大佬一般的尊容,是嫌心理阴影面积不够大吗?他轻咳一声,道,“再看几次,都是看不清的。”
鬼面郎君疑惑地看向他,南宫不念一本正经地道:“若按寻常来讲,我是被那女子的怨念影响,那我梦见的那个将我推到海里的人,应是她夫君的模样才对,但我梦见的人却是白千雪。许是那女子的怨念法力低微,难以完全操控我的梦境,无法将她和她夫君的容貌呈现出来。”
鬼面郎君皱眉道:“若是这样,就难以查明那女子的身份了。”
蝶骨兰道:“教主,你说没看清那女子的脸,那她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妆容、发饰、衣着之类?她的怨念缠上你,必定是希望你能帮助她,在梦中应该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南宫不念回想片刻,走到书案边,执笔沾朱砂,在纸上绘了个图案。鬼面郎君看去,问道:“这是什么?莲花?”
南宫不念道:“那女子额头上,描着这样一个花钿。”
蝶骨兰道:“教主,这花钿夸张艳丽,宛若红莲,寻常女子一般妆容清淡,不会在额上画这种花钿。那女子许是……风尘中人。”
南宫不念便去了笙歌楼。若要打探一名风尘女子,托全求通帮忙是最快的。笙歌楼一片歌舞升平,莺莺燕燕,全求通拉住他道:“呦~什么风把南宫教主吹来了?”
南宫不念将花钿图交给他:“烦劳全掌柜帮我查明一位姑娘的身份……”
全求通眉飞色舞地压低了声音:“南宫教主,你又和白少侠吵架了吧?要找姑娘,我这里多的是,什么模样的都有,何必还要特意去找哪一位呢?”说着便叫药霸天去请几位姑娘作陪,又对南宫不念许诺,“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白少侠的……”
南宫不念连忙婉拒了他,并澄清道:“我们没有吵架,一次都没有!”
全求通疑惑道:“那南宫教主要找的人是……?”
南宫不念道:“这位姑娘被她夫君或是情郎推入海中,已经故去。生前额上描着这样一个花钿,穿红衣,头上别着一朵鲜红的花,应是风尘中人。”
全求通道:“可知这姑娘的年纪?死于何时?”
南宫不念道:“除了本教主上述所说,其余一概不知。”
全求通干脆地道:“好,包在我身上!”
南宫不念告辞:“若有消息,传信到圣教。”
出了笙歌楼,南宫不念走上片刻,直觉身后好像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稍稍放慢脚步,倏然回头看去——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他心道奇怪,以为自己是被怨念缠身,产生了错觉,便不再多想,朝魔教而去。
不出两日,南宫不念就收到了全求通的回音,说笙歌楼有一名舞姬,原本是在别处做的,过去曾结识一女子,与他要找的人很相似。
正巧鬼面郎君已将剑模造完,便和南宫不念一同离开魔教,去往笙歌楼。
到笙歌楼时已至晚间,全求通向来八面玲珑,为了讨好南宫不念,特意备了楼上一间雅室,还摆了桌酒宴,嘱咐那舞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生陪他。临走顺手将鬼面郎君拖出门,要请他去楼下听新曲。鬼面郎君连连摆手,又不好再贸然进去,便站在门外等南宫不念。
这一出闹得南宫不念颇为尴尬,那舞姬上前施礼,便要拉他入席,南宫不念连忙退后两步:“姑娘不必多礼。听全掌柜讲,姑娘认识在下要找的那名女子?”
那舞姬点头:“奴家先前在另一处舞榭,当时舞榭里有一位姑娘,与奴家关系甚为亲近,她年纪比我略小些,名叫初莲,喜欢穿红衣,簪红花,在额上描红莲花钿,应是南宫教主所寻之人。”
南宫不念暗暗瞥了眼腕上那朵花,心道:这花必是初莲姑娘的怨念所结了。他正要向那舞姬问明初莲因何而死,忽觉心神一晃,身躯轻摇,不禁微微蹙眉。
那舞姬忙扶他坐下:“南宫教主,可是身体有恙?要不要奴家唤那位与你同行的公子来?”
南宫不念以手扶额,不知怎的,心中酸楚弥漫,抬眸看那舞姬,竟生出一种亲切之感,摇了摇头:“不必。”
那舞姬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以为他心里有意,便倒了一杯酒,双手递向他道:“南宫教主,请饮一杯。”
南宫不念未接那杯酒,脱口而出:“姐姐。”
他比那舞姬要年长些,如此唤人,便有些暧昧。那舞姬垂眸一笑,正要劝酒,忽闻雅室外有人大声喊道:“白少侠,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儿?!”
正是鬼面郎君的声音,这声音高上八度,哪里是寒暄?分明是喊给南宫不念听。南宫不念愣了一瞬,心神顿时清醒过来,甚感愕然,还未起身,那雅室的门便被一道灵力击碎,鬼面郎君跟着遭殃,险些被击落到楼下去。
白千雪满面怒色地冲了进来,那舞姬被吓呆了,仍维持着向南宫不念递酒的动作,只是手抖个不停。白千雪一瞧这副情景,面色忽红忽白,沉声道:“南宫不念,这就是你说的机密要事?!你在做什么?!”
南宫不念看着他愤怒至极的脸色,只觉他要吃了自己,第一反应不是解释——这个场面要解释,还要使白千雪相信,确实有一些困难。所以,他选择了……跑!
他当即跳起身,推开窗就翻了出去。白千雪愈加怒不可遏,随之飞身追去。南宫不念一路狂奔,料想如果此刻被白千雪捉住,他就会变得很不幸。不如先躲一段时间,将这怨念之事解决,剑也铸成,待白千雪冷静下来,再回去向他赔罪。
他奔到一片茂密的树林中,心想这般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便脚下一点,攀上一棵树冠,一声不吭地藏了起来。不消片刻,不远处便传来一阵匆匆步音,白千雪在林间驻足,寻不见他,忽地运转灵气,双掌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