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里,镇上的每个居民都可以提供线索,祝珉经过这三天发现,居民会互通消息,并且只要把鱼卖给他们,他们就会把消息给自己,如果不卖鱼,就会让他们对自己产生怨恨。
即便自己对鱼过敏,他们也会偏执的认为,自己独吞了所有的鱼。
等那个教授姗姗来迟,天色已经黑了。
把鱼递给他的时候,祝珉顺口问: “研究怎么样了啊?有什么结论吗?”
听到这话,他柔和的脸色一下变得暴怒,情绪失控的连续大声喊道: “凭什么告诉你啊?你想知道结论干什么?有用吗?不就是因为你吗?要不然我也不会沦落至此!”
“对不起···我···我只是好奇想问问而已···”
“如果不是你,我早就可以自由离开这里!都是因为你!你这个恶魔!”
教授浑身颤抖着,双手攒在一起,指甲的颜色发白发青。
看见祝珉打量的眼神,教授嘀嘀咕咕起来, “千万不能让人看到,不能让人看到啊!”
说着,他转头离开。
见他走远了,祝珉回到屋子。
天色已经黑了,岸边的灯缓缓亮起。
祝珉拿上那个钥匙,又带了一把刀,正想出门去,却听到镇子上传来了沉闷的钟声。
之前两天都没有的钟声,今天突然出现。
而且,今天晚上,镇长不在镇子上。
祝珉连忙出门,顺着小路,尽量隐藏着自己行踪。
还没到镇子上,祝珉就发现十几个村民站在大街上,之前那个拿着鱼叉的中年人正在说话,声音尖锐高昂。
因为离得远,祝珉只断断续续的听到了鱼和贪婪的词。
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群围着鱼叉中年男人的镇民忽然举起双手欢呼起来,神情激动。
没想到一个矮胖的身影从巷子里跑出来,大喊说: “没有人偷你们的鱼!你们清醒一点!”
是那个教授。
祝珉拧起眉毛,没有动作。
而下一刻,拿鱼叉的中年男人忽然冲到教授面前,一下子抓住他的双手,高高举起来, “你!就是你!你还敢跑出来!”
教授宽大的袖口落下去,露出惨白的皮肤。
“放开我!我是镇长请来的!你们快放开我,要不然我告诉镇长!”教授喊叫起来,拼命的想要挣脱开。
“你就是叛徒!大家来看看!”
中年男人大喊着,然后掏出一把刀,狠狠割开教授苍白的皮肤。
镇民们一拥而上,都想去看教授被举起来流着血的手。
被渔夫割开一道伤口的内侧手臂上竟然在漆黑的夜晚里闪着虹色的光芒,在路灯下泛着光,十分诡异。
祝珉心下一震,不自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看见他那闪着光的皮肤上分明是一片片透明的鱼鳞,只不过因为灯光反射才有虹色的光芒,而且那些鳞片就像是感知到教授的痛苦似的,一张一合的疯狂开合。
教授满脸痛苦,他趁着众人发呆的瞬间,一把挣脱开来,眼神径直看向躲在暗处的祝珉,尖叫着喊: “是他!”
镇民们旋即转过头来。
祝珉这才发现这些镇民的眼睛竟然凸出来了,眼白多于眼黑,被这样一双双死鱼一样的眼睛盯着,即便是祝珉也冷汗直冒,拔脚就跑。
对自己体力不怎么自信的祝珉这时候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赶紧往更偏僻的山林里跑去。
那些疯狂的镇民们一起涌上来,愤怒的大吼着。
但即便祝珉疯狂往前跑,也跑不过真疯了的镇民,他跑了一大段路后,两腿发软体力渐渐不支,而身后追着他的镇民们速度丝毫未变。
眼看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祝珉心一横,直接停下来,转过身大喊: “等一下!!!”
拿着鱼叉的那个中年人是跑在最前面的,看见祝珉停下喊话,下意识停下来。
其他人也纷纷照做。
“你们想要鱼,我是可以捕鱼的,你们要是动了我,以后不但没有更多的鱼,甚至再也吃不上鱼了!”
此话一出,镇民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中年人举起刀子喊: “大家不要吵!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们忘记了吗?”
“记得,记得!”
“找到偷鱼的人!”
······
“我们都知道,谁鱼吃的最多,谁的鳞片就最硬,刀子也划不开。”中年人举着白森森的刀子看向祝珉, “不论你怎么说,我们今天是要找出谁偷了鱼!我可什么都知道,我看见了镇长家倒出来的垃圾,里面一大堆吃剩的鱼骨头!”
“把你的手伸出来!”
“对!伸出来!”
········
祝珉看着激动又疯癫的镇民们,即便自己搬出来自己是唯一可以捕鱼的人,他们也丝毫不管,只陷入了谁偷了鱼的牛角尖。
祝珉思考了一瞬,其实在看见教授割开的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鱼鳞。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别激动,我让你们检查。”祝珉笑着说, “但是只检查我们俩个,多不公平,也许偷鱼的那个人就藏在你们中间呢。”
中年人一愣,其他人也立即防备又愤怒的看向对方。
祝珉笑起来, “不过,我有个很好的建议,大家都检查一遍。”
“他说的对!”
“是啊!是啊!”
其他人都附和起来。
祝珉走上前,伸出手臂。
拿着刀的中年人见状,低头打量起来他的手臂,然后快速割开一道口子。
站在人群里的教授突然大喊起来: “他没有鳞片!!!”
“他为什么没有鳞片,为什么?”
“他没吃鱼吗?要不然怎么会没有?”
“一定出问题了。”
镇民们窃窃私语,看向祝珉的眼神震惊多于愤怒。
而祝珉却不慌不忙的说: “轮到你们自己了。”
他看向拿着刀的中年人, “刀在你自己手里,怎么不敢动手吗?”
祝珉话还没落音,本来还纠结祝珉没有鳞片的人全都齐刷刷看向了中年人。
那中年人见状,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想说什么,但面对这一双双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这个渔夫!
是他陷害自己!
他想告诉所有人,但是···他们会相信自己吗?
祝珉阴沉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怎么不检查呀?是害怕什么?”
中年人的手臂颤抖起来。
祝珉又开口了,声音宛若催魂的恶鬼, “要不,我替你?”
现场气氛十分凝重。
就算是疯了的中年人都能感受到这一双双眼睛下和祝珉话语里给他施加的压力和恐惧,他用仅剩下的理智甩开刀子,疯了一样转头就跑。
见他突然逃走,其他人顿时将他视为那个偷鱼的人。
明明是他发现鱼被偷,可实际上没有人在乎了,就像是他们不在乎祝珉是唯一可以捕鱼的人。
祝珉压着嘴角的笑意,他擦了擦血迹,然后随意包扎了下,便抬头看向山间那座镇长的宅邸,和在夜色中也亮着朦胧灯光的巨大花园。
很快,那个逃跑的中年人被追到了。
不远处传来了他的叫骂声和挣扎的声音。
祝珉跟过去。
他已经被三四个青年人死死的按在地上。
一个女人拿起来刀,正走向他。
祝珉什么也没说,静静的盯着中年人惨白的手臂。
女人蹲下去,毫不犹豫划开他的手臂,结果第一刀竟然没有割开。
一个男人推开女人,抢走了刀,高高举刀子,直接砍下去。
“啊——”中年人惨叫起来。
鲜红色的血从他几乎断了一半的手臂哗啦啦流出来。
那些鳞片染着鲜血的颜色,更加闪闪发光。
看见如此,那些镇民们全部又看向祝珉,似乎在愤怒的质问,到底是谁偷走了鱼。
中年人已经被放开了,即便他的鳞片够硬,但还是被割开,他踉跄的站起来, “你个渔夫!你······”
祝珉打断他, “既然他不是,大家各自都检查一遍就是了。”
那个教授似乎因为被平白划了一道口子忿忿不平,也说: “对啊!大家都检查一遍。”
镇民们面面相觑,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可却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伸出了手。
月光下,那些手臂的鳞片竟然缓缓张开,有些颜色深,有些颜色浅。
他们自发的一个一个割开了手臂。
场面极其诡异。
看到所有人都割开了手臂后。
祝珉沉吟, “既然大家都可以割开皮肤,说明偷鱼的人不在我们之中!”
中年人愣了一下,本来愤怒的以为祝珉要陷害自己,因为他很贪吃,可没想到事情似乎不是这样的。
猛地一下,他想起来了,激动的大喊: “对了!你是渔夫!你是卖鱼的!谁偷吃了鱼,你是最清楚的!!!”
“对,你说得对,我想起来了——”祝珉露出了森森笑容。
“快说,是谁!是谁偷吃了我们的鱼!”
“快说!我要宰了他!”
“这种畜生不能放过他!”
··········
一声声高昂尖锐的喊声中。
祝珉说: “是镇长。”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中年男人咬牙切齿大喊大叫,精神濒临崩溃。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祝珉感觉他的牙齿变得非常尖锐,像是一排排鲨鱼牙齿竖在嘴里。
愤怒如同燎原的火,点燃了他们的理智。
所有人都变得面目狰狞起来,跟着中年人愤怒的喊叫。
只有那名教授茫然站在原地,看着众人离开,转头又看了看祝珉。
“我是被镇长雇来的,你知道的。”
他说着,眼神游移不定。
其实,祝珉也猜到了,教授虽然也上瘾了,但是因为吃的鱼没有镇民们那么多,或者说他是不久前才开始吃这些鱼的,才会保留理智。
想了想,祝珉问了一句, “你的资金来源呢?”
“镇长这两年一直很大手笔。”
“两年?”
“嗯。”
微妙的时间点。
“你之前问我有没有什么结论出来。”教授低下头。
“什么结论?”
“我···”他犹豫起来,眼神左右飘逸,最后摇摇头说: “我···的报告书丢了,我···记不得。”
蹩脚的借口,祝珉也没深究,只是点点头,准备趁乱继续自己的计划。
见他要走,教授一把抓住他的手,力气非常大,低沉沉的说: “我···觉得你还是回去比较好。”
祝珉想起来了什么,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哪知道他丢了这句话,转头就跑。
祝珉追了两步没跟上,对于今晚去大宅变得犹豫起来。
要是平时,他一定会问卞岳或者其他人的意见。
但此时,他谁也问不了,只能一个人做决定,一个人行动,一个人为自己所做所说的负责。
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感让祝珉倍感恶心。
他快步回到鱼铺里,反锁上门,打开那间锁住的房间门。
莫名其妙的,他感觉这个渔夫也和自己一样。
他失去了一同生活的人,而自己失去了卞岳。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祝珉没有了一开始想要去镇长大宅一探究竟的心思。
镇长能用这样的把柄去威胁渔夫,至少证明他不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泄露自己的行程,是他会主动做的事吗?
祝珉不太敢确定,加上教授的话。
也许,那是一个陷阱。
他不敢确定了。
如果要是以前,自己就笃定是陷阱。
祝珉翻过身,看着那个空荡荡的双人床。
人格的缺失是会对人的逻辑思想影响这么深吗?
大概是因为睡在地板的原因,祝珉没睡熟,总感觉自己一会睡着了,一会又醒了。
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突然,祝珉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枪声。
并不喧闹的夜里,枪声格外刺耳。
祝珉噌得一下坐起来,抓起外套穿上,快步跑上去。
这时候,也不过凌晨四点左右。
镇长那间大宅灯火通明。
祝珉赶紧跑过去,到了门口才停下来缓口气。
这远处看了觉得是个豪华大宅,近看了才知道根本就是一座庄园。
那座花园内的大宅是三层的砖石结构,券廊式设计,透过那一扇扇巨大的落地窗能瞥见内宅里的奢华。
祝珉低头看见庭院台阶上放着几把沾着血迹的刀,花园的灌木从里还有人奔跑,不适传来哀嚎。
祝珉走到大宅的外廊下,抬头看见门半掩着,里面空无一人。
镇长家雇来的那个保安和另一个男人都不在。
祝珉推门走进去,顾不上欣赏里面的豪华璀璨装饰,就看见侧厅的大门开了一半。
原来这个侧厅是图书室,最里侧有一个小门,通向地下室。
里面幽暗深邃,台阶上有几道泥土脚印,好像是镇子上发疯跑上来的居民们留下来的。
祝珉跟着脚印走下去,没想到这下面竟然是一个保险库。
银色的保险库门上留下了一个显眼的弹孔,看来刚刚听到的枪声就是这个。
难道他们只是开枪打中了门,没有杀掉镇长吗?
祝珉觉得颇为可惜,立即走过去。
走了几步,祝珉踢到了一个肉绵绵的东西,触感像是人。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保险库大门上的灯光并不能照到地面,祝珉要弯腰低头仔仔细细辨认才认出来,这具尸体就是镇长。
那个穿着昂贵笔挺西装的镇长,此刻满身血污,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切口,几乎将他的血放干了,一直冲着天花板瞪着的双眼,不可置信和嘲讽不屑仍然清晰的留在他的眼里。
祝珉翻开他的西装口袋,仔仔细细摸了一遍。
只有一张老旧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人的一寸照片,看起来已经半新不旧,背后也没有数字。
祝珉想起来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色的钥匙。
他的角色的名字,他不知道。
那个消失的人名字叫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是此刻,他有种很强的预感,这个照片上的男人就是那个消失了渔夫的家人。
那个留下纸条去镇长家的人。
祝珉摸了摸地上,想也不想回到楼上,顺着走廊找到厨房,从操作台上拿了一把刀,又回到地下室。
他摸着仍有余温的尸体,眼也不眨直接剁掉他的右手。
喷薄的鲜血溅射出来,洒在祝珉的脸上,身上。
他没有心思管,拿起断手就贴在保险库大门边的指纹锁上。
门应声而开。
而里面竟然传来了水声和一种青草的涩味。
祝珉缓缓走进去。
而当他看清楚眼前一切的时候。
保险库大门砰得一声突然关上。
祝珉抬起脚,看着湿漉漉的鞋袜。
幽绿色的水漫过了脚腕,冰冷的触感让祝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弯腰去看,水底下全是浓绿色的青苔,让整个池子里的水都显得绿油油。
祝珉伸手拽了一些青苔,在手心里搓了搓,发现这是一种可以吃的青苔,大概就是原来苔镇名字的由来。
之前说青苔已经灭绝消失,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都在镇长这个保险库里。
不,不该说是保险库。
这更像是一个培养室。
顺着池子继续往前走,两边是密密麻麻的粗细不一的铝制管,往里面延伸,像是怪物的经脉连接着最幽深处的心脏。
没想到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人形胶囊,胶囊外壳已经被打破了,里面粘稠的液体撒了一地。
胶囊底座下面有各种各样的管道,管道通向那些铝制管,上面写着一些德文。
祝珉勉强辨认出来,过滤和萃取的名词,其他基本认不得。
而胶囊之后有一个向上的阶梯拱门,上面有光撒下来,照亮了灰扑扑的阶梯。
走上去一看。
这上面是一个巨大的温室,那些铝制管里混着胶囊内液体的水,全部排在了温室的池子里。
池子两边建造了假山水,种着各种名木奇花,真的像是一个普通的花园温室。
只是,池子里不时有各种鱼跃出的水花声。
祝珉走过去,看着清澈见底的池子里,密密麻麻都是各种各样的鱼。
那些鱼和祝珉前几天在海里捕捞的鱼几乎一模一样。
玻璃穹顶洒下来的晦暗光芒在水面浮动,祝珉感觉自己似乎在水面上看见一个影子晃了晃。
他忍不住抬起头,这才发现前方的大树下有一个人。
看见那道人影的时候,祝珉几乎呆住了,心脏怦怦直跳。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害怕了。
祝珉恍惚间,跌倒了池子里,惊起了一池子的鱼,它们不但没有受惊逃走,反而像是泥鳅一样往他的怀里钻。
这让祝珉感觉到古怪,连忙爬上去。
等到他爬上去,发现怀里还有一条鱼跟上来,想也没想双手握住滑腻的鱼,往池子里一丢。
扑通一声。
祝珉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完好如初。
没有过敏,什么症状也没有出现。
这里的鱼并不是那种可以令人上瘾的鱼?
祝珉感觉到自己的脚步非常沉重,下意识喊了一声卞岳的名字。
但是卞岳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应答。
等祝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个人身边。
祝珉蹲下来,缓缓将那个人的脑袋转过来。
是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男人,只是面庞瘦削,皮肤苍白,像是很久没见光似的。
带着紧张的心情,祝珉伸出手,搭在男人的脖子下面。
那非常微弱的跳动几乎快要停掉了。
祝珉赶紧把他扶起来,轻声喊: “快醒醒···”
昏迷中的男人听到祝珉的声音,似乎有些反应。
祝珉立即提高音量, “醒醒!我来了!”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男人费力睁开眼睛,发干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我来了,你放心。”祝珉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那个留下纸条消失的人。
那个人闻声微微一笑,清亮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祝珉的眼睛。
“祝珉···我听到你的名字了,你来救我了吗?”
祝珉瞪大眼睛,差一点把怀里的人推出去。
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是···你是卞岳吗?”
男人的眼神里的光亮一点点的熄灭,他强打着精神,想要伸出手去抚摸祝珉的脸颊。
祝珉托住他的手,嘴里不断的重复, “是你吗?是你吗?你是不是卞岳?”
男人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祝珉的脸颊,低声说: “抱歉,我不是···”
当男人的身体像离水的鱼彻底停止动作后,祝珉才松开了握着他的手。
因为失去支撑,并不算沉重的尸体滑落到地上,死去那一刻冲着祝珉的脸上,还留着些许嘲讽的笑意。
祝珉这才发现,他刚刚说出来的话是告知自己一项极度残忍的事。
卞岳消失了。
祝珉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就无法思考。
指导看见他最后满是嘲讽的笑意,才恍惚的想起来了他是谁。
祝珉用力抵住眉心,深深叹了口气。
温室里的水声汩汩,虫鸣声戚戚,祝珉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目光落在尸体上。
斑驳的针孔从尸体脖子衣领处漏出来,祝珉愣了下,忍不住伸手拉开他的衣服,这才发现他其实并未穿什么正常常服,而是一件白色手术服,里面未着寸缕。
掀开衣服,胳膊和胸腔上触目惊心的针孔让祝珉一时想起来了什么。
刚刚走上楼梯之前看到的那个胶囊——
虽然只是匆匆扫了几眼,但也足够看清楚那个胶囊是被什么人打破了,在打破前,里面是关着一个人类。
“先生——”
低声的呼喊从背后传来。
叫他先生的只有那个教授。
祝珉回过头,看见教授跌跌撞撞的走上来,站在池子边,目光盯着那一池子的鱼,侧站着耷拉在一边的胳膊上有一道大口子,看着并不像是刀剑所割开的伤口,反而像是被什么野兽咬了一口,血肉模糊,还在不停的渗下来鲜血。
只是他很小心的把胳膊撇在后边,不让鲜血落进池子里。
“你太聪明了——我的报告书是你捡走了吧。”他说。
祝珉不作声。
“你不好奇为什么这片海域被诅咒吗?为什么那些鱼会让人上瘾?为什么你的爱人死在这里?”
祝珉低头看着尸体的面容,是照片里的男人,原来是角色的爱人。
怪不得只有一张双人床。
祝珉垂着眼睛,摆出了一幅随你说吧的表情。
教授嘻嘻笑了起来,依旧不看祝珉, “我为了这个研究付出了一切,一切!我甚至···我甚至吃了那些鱼!可到最后呢!什么都没有!没有解药,没有解决办法!只能不停地吃!我恨啊···恨我为什么来到这里,恨为什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他说到最后一句,蓦然转过身来,抬起手指着祝珉脚边的尸体,满眼怒火,面目狰狞如恶鬼。
“诅咒啊诅咒!都是他的错!不不不···都是他!他的错!你···你也有错!你为什么要过敏,你不过敏,我们就可以继续研究,也许就可以有解药了···我还能活下去··”他说着,捧着脸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祝珉听完,恍惚了一下,突然明白整件事或者说着整个镇子的怪异之处。
一开始,这个小镇叫做苔镇,虽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青苔已经没有了,但明明以盛产某种可食用青苔为主的小镇,如今赖以生存的青苔消失,镇子上的人却并没有因此议论纷纷,他们根本就知道青苔会消失。
除了人为开采过度,那发绿的海水明显已经说明,这里的海域污染十分严重。
青苔的消失,是环境的恶化,恶化后的结果,也同样导致鱼类变异,产生了一种让人上瘾的可吸收元素。
渔夫对鱼过敏,所以从来不吃鱼。
而祝珉大胆猜测一下了,渔夫的爱人为什么会被劫持到这里——
作为一个渔夫的家人,吃鱼成了不可避免的事,而照片上的他和渔夫没有那种闪闪发光的鳞片,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免疫那种上瘾的元素。
所以他被劫持到镇长家中,被活活折磨了两年到现在死亡。
镇长以为从他身上可以得到解决环境恶化的办法,雇佣了教授来做研究,两个人在这两年虽然有所进展,但一直无法完全解决。
从他的话里可以发现,其实他一直食用那种鱼,但是并没有完全发狂,长出鳞片的怪异病症也不明显,大概归功于渔夫爱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