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仇牵起不见寒的手使他旋转一周,然后他被迫靠进了魔术师怀里,动作定格。
趁着这个挨近的机会,不见寒低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替我掩护?”
“我说过,我和他们不一样。”边仇也低声说着,声音中带着笑意,“自从我有自己的意识开始,我的脑海里就有很多杂乱的、碎片般的想法。这些奇怪的念头,时时刻刻刺痛着我的大脑,叫嚣着警示我‘你不是一个玩具,你是真正的人类’。”
“我不知道这些念头从何而来,但是对它们充满了好奇。我究竟是什么存在?因何而生,为何而死?我无法停止思考这些问题。直到你出现,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很重要,我必须保护你。这种无法追溯来源的奇妙感情不断暗示我,或许在你身上,我能够找到所有困惑的突破口。”
“当然,这种冲动和感觉你没有切身体会,或许无法理解。”边仇的声音放轻,嘴唇开阖之间的气息,轻轻吹过不见寒的耳沿,“我用一种比较通俗的说法解释,你听了,可能会更明白一些。”
“我感觉我对你,好像一见钟情。”
不见寒:“谢谢你,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悠扬的乐曲落下尾声,玩偶们各自分开,向舞伴行礼。不见寒也趁机推开边仇,向他弓腰行礼,动作一丝不苟。
边仇并没有露出什么遗憾的神色,微笑仍然十分得体,仿佛脸上戴着一张表情固定在微笑档的真皮面具。
“如果你想要在玩偶之国中自由活动,势必需要恰当的身份,以及愿意为你掩饰行踪的盟友。”他对不见寒窃窃私语,“如果没有更适合的人选,不妨考虑一下我。”
不见寒说:“嗯,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考虑的。”
卖身是不可能卖身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了在游戏里抱上大腿卖身的。虽然边仇人真的很好,但是他也有做人的底线要坚持。为了通关游戏,恋爱说谈就谈,和一个毫无尊严的工具人有什么区别。
爱情就得有爱情应该有的样子。
“接下来,就是这场舞会的重头戏了。”与皇后共舞了一曲的国王,牵着皇后回到台阶上,轻轻击掌,高声宣布道。
舞池中的玩偶犹如分海,应从国王的号召向两边退开,在正中央留下一条道路。穿着厨师围裙的猪头人推着餐车,一摇一晃,从这条道路一直走到舞池中央。
餐车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银底珐琅餐盘,用银餐罩盖着,里面的东西因为餐车的摇晃不时发出“砰砰”的闷响。
鲜红色的汤汁从银餐罩的缝隙中渗出来,若有若无的腥臭味弥漫。周围的玩偶嗅到这股气味,明显有些躁动。
不见寒这才注意到,这场舞会有一个奇怪之处。
或许是因为玩偶并不需要饮食,在王宫舞会大厅中,没有布置任何的酒水食物。
这可问题在于,既然之前不需要进食,为什么现在又将餐车推了上来?
餐盘里装的,真的是食物吗?
餐车停在了舞池中央。猪头厨师提了提松垮的腰带,浑身肥肉颤巍巍地走到餐车边,向国王鞠躬行礼,随后揭开了银餐罩。
浓郁的腥甜气息冲出餐罩的束缚,顿时溢满了整个舞池。
餐盘中盛放着一个不着寸缕的女人。她双眼紧闭,身体蜷缩,四肢用蔬菜一样的条索捆扎成怪异的形状,亚麻色卷曲的长发披散,堪堪遮挡身体。
她身上布满了裂口,那些伤痕正不断地往外冒血。浓稠鲜红的血液从莹白的皮肤上浇下,就像雪白的奶油蛋糕上点缀樱桃酱,再配上些巧克力碎一样的长发,令在场者吞咽口水声此起彼伏。
不见寒心脏突地一跳,呼吸的节拍顿时紊乱。边仇立刻搂住他的肩膀,手轻轻盖在他面具呼吸孔的位置。
“你太慌张了,”趁所有人的目光被盛宴吸引,边仇提醒不见寒,“情绪太激烈,活人的气味就会泄露出来。她是你的同伴吗?”
不见寒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是。”
昏迷蜷缩在餐盘上的女人,正是失踪在三楼东区小镇里的听风吟。
“在王国的保卫战中,有几位国民为守护王国的和平,做出了杰出的贡献,特此嘉奖。”国王庄严地宣布道,“杂技演员,我特许你到玩偶之国伟大的王面前来,献上你的忠诚!今天,将是你获得新生的日子。”
玩偶群中,走出来一名粉蓝短裙的少女。她踏着高跟鞋,表情僵硬冷漠,虽然个头娇小,身边却仿佛有一圈无形的气场,让周围的玩偶都不敢靠近。
玩偶们自发为她让出一条道路,她走到国王面前的台阶下,单膝跪下,垂下头说:“感谢吾王的恩赐。”
国王满意地点头:“去享用你的奖品吧!”
在众多玩偶羡慕或者忌惮的目光中,她走向了盛放着听风吟的餐车。站定在餐车面前,没有任何的客气和谦让,也没有执起刀叉遵循礼仪,她一手抓着听风吟的脚踝,一手按住脖颈,张开血盆大口!
这并不是夸张。她的嘴在一瞬间张开到恐怖的地步,露出数排尖牙,像足以吞下巨象的毒蛇,朝听风吟的肩膀一口咬了下去!
“啊!!!”
剧烈的疼痛,使作为盘中美餐的女人一瞬间惊醒。
杂技演员一口咬掉了听风吟的肩膀,她的手臂失去了和身体的连接,掉落在餐盘的血泊中。
听风吟仓皇地抬起头,想从餐盘上滚下去。杂技演员用力一按她的脖子,她的头又重重砸进猩红的酱汁里,眼睛睁圆,半张脸被血水染成恐怖的样子。
这似乎是玩偶们最爱看见的戏码。见到听风吟被折磨的狼狈和杂技演员大快朵颐的凶相,他们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尖叫和起哄声此起彼伏,叫嚣鼓励听风吟更加激烈地反抗,就好像这是佳肴最鲜甜的佐料。
不见寒在边仇手底下的肩膀,重重颤抖了一下。他右脚微微提起,几乎就要朝餐车迈开一步!
这一瞬间,覆盖在他面具上的手稍微往下移了一点,修长的五指轻轻搭在他的脖颈上。
“亲爱的,不要让我为难。”
边仇像剧毒之蛇在他耳边嘶嘶吐信,轻柔地劝说。
不见寒后颈冰冷,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真正地迈出这一步,边仇就会在同一时间将他的脖子拧断!
即使说着一见钟情的话,边仇毕竟是玩偶之国的贵族“魔术师”。他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对不见寒提供一定的帮助,用以满足自己莫名的好奇心和保护欲。
然而,只要不见寒给他带来的麻烦可能超过不见寒提供的满足感,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不见寒抢先扼杀。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和这个家伙走在一起,果然还是太不安全了。等到完好无损地离开这座王宫,就想办法甩开他,单机作战。
在边仇半威胁半强迫的挽留下,不见寒不得不僵在原地,脑中无数脱身的计划快速飞过。
“你看她,吃得多开心啊。”边仇情不自禁地唏嘘,“这种盛宴在王宫里时常举行,光是我有记忆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只有功勋显赫的玩偶才会被国王赐予盛宴,而盛宴是七阶以上的玩偶进阶的最佳方式,也是唯一可以获得真正灵魂的途径。”
不见寒摸到他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这只手挪开:“你也被赏赐过‘盛宴’吗?”
“我?我当然也不例外。”
边仇并没有阻止不见寒的小动作,反而暧昧地轻轻摸了一下他的指尖。
“所以我经常会想,我的身体来自玩偶,我的灵魂却来自人类。那我究竟应该是一个人偶,还是一个人类?”
“我是应该仇恨这个王国杀死了我,还是感谢它为我带来的新生?”
餐盘中,听风吟用力地挣扎着,盘子里积蓄的血水酱汁被她溅出餐盘,洒满了餐车周围。
生理性的泪水从脸颊上流下,却无法冲开脸上淤积的血浆。她无助地四处张望,奇形怪状的玩偶重重围困着餐车,狂喜着、狂欢着,像一群疯子,咯咯的大笑声在她脑海中重叠回响。
忽然之间,她的目光落在了众疯之后,玩偶群深深处,一个静止的身影身上。
他矮小,瘦削,戴着她熟悉的红色狰狞鬼面具。一瞬间,惊喜和担忧同时在胸口翻涌,她竭力朝他伸出手,想要大喊叫他快跑。
“咔擦。”
杂技演员尖锐的排牙,一口咬断了她的脖子。
没能发出的声音,消失在了喉咙深处。
头颅没有了脖子的衔接,磕在餐盘边缘,啪地溅满了血浆。微微一弹,从餐车上掉了下来。
失去身体的头颅,拖着血淋漓的长发,轱辘轱辘向玩偶群中滚去。
即使对着这颗头垂涎欲滴,没有一个玩偶敢真的伸手染指国王特赐给杂技演员的盛宴。他们眼珠(如果有的话)都瞪得突出了原本的位置,齐齐转动脑袋,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后退让步,看着头颅留下一道血红色的痕迹,从他们中间滚过。
头颅最后停在了一双看起来十分小巧的赤脚跟前。
它艰难地翻了个身,用扭曲的五官对准了面前的少年。鲜血淋漓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睁得滚圆,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要发出警示的尖叫。
众目睽睽之下,不见寒缓缓弯腰,双手颤抖,从地上捧起了那颗染血的脑袋。
霎时间,玩偶群中议论纷纷,多少声音幸灾乐祸地讥笑:“他完了,居然敢觊觎杂技演员的盛宴。”
“他疯了吧?这可是王的赏赐……”
“杂技演员肯定会连他一块吃掉。”
杂技演员对众玩偶嘈杂的声音充耳不闻,埋头大口撕咬,将听风吟的身体整个吞下。然后她才茫然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的盛宴好像被人分去了重要的一杯羹,绕过餐车,朝不见寒的方向走来。
她下半张脸都糊着薄薄的血浆,胸前衣领上粘着红白相间的碎肉,面无表情地朝不见寒走来。
嗒、嗒、嗒。
她站在不见寒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光从少女背后照来,她的整张脸埋在阴影里,血从她脸上缓缓地滑下来,最后在下巴尖上聚成一滴。
她缓缓咧开了嘴,露出染血的一排尖牙。
她想连这颗头带不见寒一起吃了!
不见寒的手忽然被人握住,边仇拽着他的手臂,带着他将他手中的头颅往前一送!
“掉下来的食物,他及时帮你捡起,才没有沾到太多灰尘。”边仇漫不经心地说,“你应该对他说谢谢。”
杂技演员僵硬地左右拧了拧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目光漠然地看着不见寒。
片刻之后,她缓缓闭上嘴,收起了她两排锯齿一样尖锐的牙齿。
她接过了不见寒手中的头颅。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忽然张开血口,将头颅整个吞下。不见寒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她的动作,她已经闭上了嘴,伴随着不断咀嚼的动作,发出巨大的、颅骨破碎的“咔嗒咔嗒”声。
她缓慢地咀嚼了数十次,最终用力吞咽。伴随着用力的“咕咚”一声,她的喉咙鼓动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缕混杂着红与白色的浆汁。
吞咽结束,她似乎茫然了片刻,然后重新看向不见寒。
一瞬间,她涣散空洞的眼神有了聚焦,脸上肌肉协调地运动起来,表情的变化鲜活有灵气。就好像一具瓷偶忽然被注入人类的灵魂,整张面孔都变得生动无比。
她朝不见寒微笑,再次露出了自己被血染红的牙齿:“谢谢你。”
她的语气,神态,微笑时眼睛弯曲的弧度。
和听风吟一模一样。
一个人存在的真正本质,到底是什么?
是身体肉躯,别人眼中的形象,他自己的记忆,还是捉摸不定的灵魂?
不见寒看着听风吟伸手想向他求救却被杀死,看着她被肢解分尸,看着杂技演员在他面前一口一口嚼碎了听风吟的头颅,却转眼又变出了听风吟一模一样的情态,一瞬间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同时有着玩偶的身躯和人类的灵魂,面前的存在,现在到底是玩偶杂技演员,还是人类听风吟?
到底是他应该剿灭的敌人,还是他并肩作战的同伴?
不见寒情不自禁地喃喃道:“……好一个化友为敌,果然是与全世界为敌的副本啊。”
他的声音小而且含糊,边仇似乎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就在此时,国王宣布道:“盛宴结束了。各位,开始狂欢吧!”
玩偶们狂喜地尖叫起来,争先恐后地扑向餐车,争抢餐盘里的血汁和残骨肉屑,也有玩偶在拥挤中竭力向杂技演员伸手,企图摘走她衣领上的残渣。动作迟缓甚至来不及挤到餐车边的,干脆就地趴下,舔舐听风吟头颅滚过的痕迹,那里还残留着一道断断续续的血迹。
狂热的场景令不见寒不断皱眉,连连后退。边仇用手臂虚护着他,退出舞池最靠近中心的圈子。
只留下刚刚新生的杂技演员站在原地,满脸茫然地被玩偶们簇拥着。
“被吓到了吗?”
边仇一边问不见寒,一边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抽出手帕,擦拭他手上残留的血迹。
不见寒老实地回答道:“……还好。”
虽然对玩偶的进阶方式早有猜测,亲眼目睹杂技演员吃了听风吟却变成了她的一幕,还是给了不见寒不小的冲击。但这也只是一瞬间,不见寒很快开始思考起来。
边仇问:“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不见寒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玩偶通过进食人类进阶并获得灵魂甚至这个人类拥有的能力,那玩偶吃掉有着灵魂的玩偶,会变成什么样子?进阶,然后继承这个玩偶的能力和拥有的灵魂?”
“理论上是这样的。”
“换句话说,身体可以不断更改,但是灵魂恒存在。假如一个灵魂对自己现在持有的玩偶身体不满意,完全可以相中另外一个人偶,让它吃掉自己,这样就可以更换身躯了。通过这种方式,在某种意义上,可以实现永生。”
这么一想,这些玩偶看起来强大可怕,也只是一群人类灵魂的日抛型马甲。
“有趣的想法。”边仇压了压自己的礼帽帽檐,“很可惜,吞噬是会付出代价的。每被吞噬一次,人类的灵魂都会损耗掉一部分,最开始是记忆,然后是常识,逻辑,思考能力等等……逐步失去这些,就相当于在失去灵魂,直到灵魂完全破碎。而且吞噬也存在失败的可能,一旦失败,不仅玩偶的等阶会掉落到七阶以下,甚至还会使被吞噬的人类灵魂直接破碎。”
不见寒立刻想起了有着茱丽叶能力的六阶血人偶。
她看来就是一个吞噬失败的典型例子。
“那如果有灵魂的玩偶吞噬人类,或者同样有灵魂的玩偶呢?新的灵魂会取代旧的灵魂吗?”
“没有失败的话,会出现一体多魂或者陷入疯狂的情况,也会变得更加强大。大部分玩偶难以抗拒血肉和变强的吸引,但是,有足够理智的高阶玩偶不会选择去这样做。”
玩偶们的舔盘行动风卷残云一般迅猛地结束了。一场盛宴落幕,与会者陆续退场,他们意犹未尽地舔吮着手指和嘴唇,依依不舍地从王宫中离开。
不见寒觉得,也是时候该和边仇分道扬镳了。
他委婉地表示:“我有一些东西遗失在三楼东区,可能需要回去找一下,就不麻烦你了。”
比起西区这些个个都能吊打他的高阶人偶,还是东区那些可以被随便玩弄的小家伙们亲切可爱。他决定先回去猥琐发育一波,再来西区一雪前耻。
边仇很显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体贴地回答:“好的,那我送你到王宫门口。”
十分理解不见寒对自己的忌惮,边仇甚至没有像来时那样将不见寒挽在臂弯里端进王宫,而是和他并肩行走,甚至还贴心地给他留出了一点安全距离。仿佛在暗示他,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随时可以逃跑。
和来时一样,走廊里到处是形形色色的玩偶,甚至有一点点的拥挤。眼看就要走到王宫门口,前方的玩偶潮忽然堵住不动了,熙熙攘攘挤成一团,在门口吵闹不休。
“发生什么事了?”不见寒不得不踮起脚尖,企图越过高大的玩偶们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
“肃静肃静!”玩偶群簇拥中,一道沉闷的声音大声喊着,“所有人从现在开始听指令行事,布面的站一列,塑料的站一列,金属的站一列,其他所有材质单独站一列!”
发话的玩偶带着警帽和徽章,高高挥动一面小红旗,举着喇叭大声指挥玩偶们。他显然等阶不低,玩偶们慌乱了片刻之后,竟然真的按照他的安排,有序地排起队来。偶尔有几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在偶群中大声朝他问话。
一套巨大的粉红色兔子布偶服摘下了自己的脑袋,弯腰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残躯和将血肉死死绞住的钢架,问警官人偶:“我算布面的还是算金属的?”
“布面的,你站布面那一列!”
另一个有着球形关节的、穿着蕾丝裙的提线木偶,拎起自己的裙子,木片嘴巴上下开合:“这个是布料,我也算布面的吗?”
“不,这个不算。把你的衣服丢到布面的那一列去,你去最后一列!”
一串每个气球都长着不同脸孔的氢气球企图贴着天花板溜走,被警官人偶捉着系线拉下来,打扁脸塞进插满锯子的魔术箱里。炼药师把口袋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掏出来,扔在最后一列,自己走去了布面的队伍。一台玩具挖土机被推去塑料的行列好几次,都坚决地开回了钢铁那一队中,它坚信自己是一辆真正的铁皮车。
趁着大型垃圾分类现场场面乱七八糟,边仇带着不见寒悄悄地站在了布面队伍的末尾。
不见寒顺手看了这个警官人偶的信息一眼。
【九阶·警官人偶:有着数量众多的属下,喜欢多管闲事,自诩为秩序的维护者。号召力意外地不错,有着真正的灵魂。】
“好!肃静肃静!”
终于大致完成了玩偶们的分类,警官人偶清了清嗓子,对着喇叭大声喊道。
“好,各位,感谢你们的配合。”
“现在之所以将各位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收到属下的消息,东区小镇遭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动荡。居民的生活被严重扰乱,秩序遭到了可怕的破坏,所有的中阶玩偶都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玩偶群稍微躁动起来,其中,有个家伙别发出质疑的声音:“可是警官,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肃静肃静!”警官人偶扯开嗓子大喊。
玩偶们再次安静下来。
警官人偶的喇叭朝斜上方高高举起,里面叭叭的响声,好像能变成字母喷出来似的。
“每一个玩偶都是伟大玩偶之国的公民,我们享有玩偶之国的土地、建筑、机油和发条。因此,为了维护伟大玩偶之国的和平,配合警署的行动,是每一个公民的义务!”
他说着,旁边忽然跑来一个一个中低阶的警戒人偶,朝他发出滴滴的红光。他放下喇叭,神情严肃地看着警戒人偶的红光按照一定的规律闪烁,仿佛接收到什么信号,不时严肃地点头。
不一会儿,他重新举起喇叭,叭叭大喊。
“就在刚才,我接到属下的报告,说有东区小镇的混乱,完全是由一名入侵王国的敌人造成的!我的属下们迅速向野外展开了调查,果不其然,王国边境的军队和境外的森林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毫无疑问,敌人来自伟大王国以外的异世界,极有可能是一个老谋深算、手段狠辣的人类!”
“我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个心机深沉的人类已经穿过了边境东区的防护,潜入了王国的中心,甚至很有可能就隐藏在诸位当中!”
“如果不加以制止,这个可怕的人类很可能会给伟大王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请各位配合警署的调查,我们将立刻把这个潜藏的敌人捉出来,当众处以极刑,以昭示伟大王国的威严不可侵犯!”
警官人偶的话刚刚说完,玩偶们立刻炸开了锅。
“我们当中竟然隐藏着一个人类?”
“天啊,听起来好可怕。听说人类很大一只,会把玩偶当成玩具一样,扔给幼崽随意玩弄,甚至看心情拆卸玩偶的手脚。他说的是那种人类吗?”
“我要把他揪出来!不管多么恐怖的人类,他就是今天的第二餐‘盛宴’!”
玩偶们或者惊惧,或者贪婪,都露出了不同寻常的神色。他们怀疑的目光警惕地在彼此之间逡巡,上一秒还情意绵绵视对方为舞伴,下一刻打量对方的眼神,已俨然是看一份盘中美餐。
理所当然的,其中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了面孔陌生、来历可疑的不见寒身上。
传说中老谋深算、手段狠辣、即将给伟大王国带来灭顶之灾的恐怖人类,背脊紧绷,毫不犹豫地跳起来。
他一把搂住魔术师的肩膀,挂在对方的脖子上,往那苍白的侧脸上重重亲了一口:“边仇救我!”
大腿真香。
第39章 剧本三·狂想曲·十三
边仇似乎也吃了一惊,随即从善如流地挽住他的腿弯,单手把他抱起来,喉咙中发出一声闷笑。
不见寒坐姿从容,丝毫没有羞耻或者难堪。
真正的男子汉,为了游戏通关就是可以不择手段。要有敢于做出牺牲的觉悟,毕竟只有最终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玩偶们虽然都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到底没一个真的敢冒着得罪九阶玩偶的风险出警举报。警官人偶让属下警戒人偶巡查了一圈,没有查出到底哪一个才是潜藏的人类,一脸阴沉地纳闷着。
虽然没有查出疑犯,他却也丝毫没有放这些玩偶离开的意思。大批玩偶被堵在王宫门口,场面陷入了僵持。
不见寒好奇地看向边仇,不知道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打破眼前的僵局。
边仇忽然说:“看来警官阁下虽然勤于公务,消息却并不灵通。王召集伟大王国的公民聚集于王宫,是在举办盛宴。据我所知,这一次的盛宴,正是被捕获于东区小镇。或许警官阁下忧心忡忡的危机,早就已经消弭于无形之中了。”
“哦?是这样的吗?”
“在场诸位,都是证人。”
警官人偶的目光从玩偶群中扫视过去,目光所到之处,玩偶们纷纷点头,表示魔术师所说的不错。
警官人偶举起喇叭,叭叭喊话:“这一场盛宴是谁捕获的,站到我面前来!”
那喇叭似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喇叭,而是具有某种魔力的特殊召唤道具。他话刚说完,布面那一列分类中,兔子玩偶服身上的血迹波动起来,从血痕中钻出一道少女的身影。她穿着染血的睡衣,戴着睡梦面具,轻轻地落在地上站稳,走到警官人偶面前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