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莫名觉得陈王有点阴阳怪气,他呆了一瞬, 还没有想出原因就先惊喜了起来。
能发现人类在阴阳怪气,自己是不是升级了?
010的思绪飞快。他没有想明白穆如飞都来了,世界线为什么还没有死掉,索性飞快地把这个问题摆到一边。
他有点雀跃地问:“你今天和我说话是不是怪怪的?”
陈王一顿:“哪里怪?”
010看了他一眼,明明平日里看起来温吞的不行,在一些事情上却没那么好糊弄。
他说:“就和现在这样,说什么都要反问我。”
其实好像还有其他地方不对劲,可是010说不出来。
010看着陈王不说话,就凑近了问:“是不是?是不是?”
要是陈王在朝会上这样淡淡地反问一句,底下的官员要把上朝时说的所有话都在脑子里背一遍,琢磨是哪里让陈王不喜了。
可是010追问得甚至有点雀跃,眼看着陈王要否认,他伸手拉住了那条已经被他揪出了一个头的绑带上。
陈王气笑了:“这么霸道,话也不许我说了?”
010这才发现绑带散了,颇为心虚地松开了手,还伸出手给陈王在手臂上系了一个标志好看的小蝴蝶结。
010收回手后,可怜兮兮地看着陈王:“可以说是。”
是的话,自己才是升级了。
010在惩罚世界里没法像外面的系统那样升级 。
他以前听说过,也有非常厉害的员工在惩罚世界里进化过,等功过相抵出来后,甚至能力害更上一筹。
010不求一筹,他只要一小小小小筹就好了。
听起来是除了“是”别的都不想听见了,若是自己不说出来,恐怕手臂上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个蝴蝶结。
陈王垂眼看了一眼,这个结打得还怪精巧的,好看,回去让薛高绞下来。
陈王想完了事情,居然笑了一下,真的按照010说的不开口,也不说一个“是”字。
010有点泄气,撑着陈王的肩膀立直了上半身左右看他的脸色。
陈王气定神闲任他看,还等着顾清来拽他的衣服,最好把绶带一起拽了,到时候两个人衣服散开些,还不知道谁知亏。
陈王想的漫无边际。
撑在他胸口的010停顿了一会儿,在最近看过的投射画面里翻翻找找,最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场景,忽然低头,吧唧亲了一口陈王的脸颊。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的,亲的时候干脆利落,陈王甚至还没有回过神,他就先退开了,眼睛亮亮的,好像是一只等待夸奖的小兽
陈王语塞了片刻,蹙起了眉:“谁教你这些的?!”
这种佞臣讨巧取幸的法子,谁敢说出来污了顾清的耳朵,教坏了他?!
010被凶了一下,震惊地看着人。
原来亲亲会被凶吗。
那些投射的王族们被亲了都不是这个反应的。
他呆呆地说:“看别人亲的。”
顾清在后宫呆着,哪里见得到这种画面。
陈王只是一思索就黑了脸色,那想必就是在燕国,燕国人酷爱风月,官员都以出游时携妓作风雅,老燕王更是多情浪子,后宫里光是贵人就有十几位,朝堂和民间效仿的人不知多少。
尤其是那个穆如飞,既然要讨他老子的喜欢,想必也是做得出来这些事的,若顾清真的和他接触的多,不知道见了多少腌臜事。
陈王越想脸色越不好看,托着人的臀还想再说什么,010捂着耳朵看着他,一副被凶到的表情。
陈王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起来:“我还没说话,就被欺负了?”
010点了一下脑袋:“不说话就好凶,说话了肯定更凶。”
他捂着耳朵的手捂得紧紧的,陈王怎么哄骗也死活不愿意放下来。
陈王忽然心中一动,与其说穆如飞这破人,不如说些别的。
陈王也不再执着于让010把手放下来,反而是把人又往自己身上托了托,靠在怀里。
他凑得极近,010死死捂住的耳朵让周围更安静,听起来反而像是世界上只有陈王的声音了一般。
陈王的声音像是清风般无孔不入,又轻又快地飘进了010耳朵里。
“不凶你,”陈王低沉的声音带上点难得轻快的笑意,“我说是,好不好?”
两人亲昵了一番,陈王看着010红起来的脸就觉得神清气爽。
他还没有再说什么,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是有人来通报,被薛高按下了。
陈王松开了手,眉宇间萦绕起一层郁气:“什么事?”
薛高听了,站在帐子外低声汇报道:“张信将军今日见秋狝出了些岔子,就把捉来的动物都放了,没料着放的时候见了草丛那边又几个脚印,追查过去发现了行踪奇怪的士兵,捉了仔细审问,竟发现曾经是个燕人……”
“原本还要审些旁的,”薛高的声音更低,显然也觉得这事办的会让陈王不喜:“谁知郭将军审问时下手重了些,竟将人打死了。”
陈王没有说话。
薛高继续道:“大理寺卿和几位大人都不敢专擅,到了帐子外,等着王上定夺。”
陈王松开了扣着010后腰的手,手在面前的桌案上轻轻敲了两下,似笑非笑道:“让他们候着,孤倒是看看,这要下多重的手。”
他起身,守在门口的宫人跪下给他理好了衣物的褶皱。
010也黏人的一起站起了身,陈王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准去。”
场景不知道多糟污,要是吓到怎么办。
010蠢蠢欲动地又往前挪了挪,陈王冷下了声音:“站着。”
010试图把自己的意图摆得名正言顺:“柳顺刚刚被带走了,我顺路一起看看。”
他道:“我听见了,寺卿也在!”
陈王捏了捏他的脸颊,声音凉凉:“不管谁在,你也不许去。”
010泄气下来,抗议似地把脸颊从陈王的手下移开了。
陈王被他反抗到了,有点留恋地看了眼他软乎乎的颊肉,遗憾地收回手离开。
010被留在帐子里,越发的蠢蠢欲动起来。
不让看。
过了一刻,王帐口忽然探出半个脑袋。
帐子口守着的宫人都低着头,显然陈王离开时没有交代他们看住010。
010:!
他从里面跑出来,被刺骨的秋风一吹,身上的暖意就散掉了。
他裹紧了身上的大氅,随便走了几步,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找人。
就在这时,隔壁帐子后出来一个小兵,见到四处张望的010也不吃惊,反而是笑着迎上来。
“顾公子可是要找王上?我带您去。”
010目光落在他脸上,飞快从记忆里找出这人的脸,唔,在随行军队里见过,不算坏蛋。
他点了一下头,跟着走了一会儿后,果然远远看见陈王一行人,几人面前的地上正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此时看起来已经是一动不动了。
010犹豫了一下,自己好像不适合再靠近了一点了。
郭祥跪在地上,手上还有用刑时沾上的血,看起来却还没有站在中心的陈王一半摄人。
这地方除了临时用作审讯,还是处理那些狩到了野物的地方,因此地上血迹斑斑,倒是分不出是人血还是兽血。
看着顾清小心地避开那些血迹,跟在他身边的兵卒心中不免多出几分轻视,确实和郭将军说的一样,浑身都是燕人的软骨头,连点血都见不得。
今天要不是接了郭将军的信,接触到顾清,兵卒还不知顾清是这样的人。
真是辜负了王上的宠爱。
兵卒的心思短短时间就转过了几遭,此时顾清已经走近,两人鼻尖都闻到空气中漂浮的浓郁血腥味。
审问的地方偏僻,周围没几个大帐,空地上的风刮得呼声大作也吹不散浓郁的铁锈味。
周围守卫的士兵见来的是受宠的顾清,都不敢出声呵斥。
010心安理得地想。
自己是细作,细作走近一点偷听也是很正常的叭。
他踮着脚刚刚走近几步,就听见跪在陈王跟前的郭祥大声道:“臣听得分明,这贼子死之前供出来的,确实是顾清顾公子无疑!”
010:!
他前因后果都没听着,此时听见这么一句告状似的话,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顾清是打着自愿的名头来的,知道他是穆如飞的细作的人几乎屈指可数。
010踮起脚,悄咪咪后退了两步,身边的兵卒显然也很吃惊,紧紧盯着他的反应。
010眼巴巴地往地上那人看了一眼,这到底是谁?
还不等他多看几眼,站在不远处的陈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懒懒地抬眸,看见无措地站在原地的顾清,原本没有情绪的脸上忽然冷了。
010心虚地又往后退两步。
陈王没有开口,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薛高却一脸惊悚,小跑地跟过来。
“公子,您怎么上这来了?!”
薛高痛心疾首:“可是吓到了?这种地方您也跟过来,王上可真要动了气的。”
010看了一眼陈王,看起来确实动气了。
薛高想带着他走,010没动,他小声道:“可是,他都生气了,我什么都没看见,是不是很吃亏?”
薛高一愣,往常陈王发怒,大家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倒是这位还想着吃亏呢!
他苦笑了一下:“您别戏弄老奴了。”
010声音不算大,可是陈王耳力非凡,能听见他来的动静,就也能听见他说的话。
听见这话,蓦地冷笑了一下,让薛高带着人过来。
薛总管硬着头皮带人过来去。
越靠近,空气中血腥味就越浓,等到面前看清地上的没一块好肉的人,兵卒的脸色已经变了,只有几个常年追随陈王征战的武将神色平常。
陈王盯着顾清,要看就让他看,到时候吓哭了,还不是要自己抱着哄。
众人的视线莫名都落在了010身上。
郭祥忽然开口:“王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是屈打。臣以为这些燕人,就要用酷刑震慑,才能管住他们!”
众人的神色更诡异,这话说出来简直口口声声都在打顾清的脸,郭祥是自知回去会被陈王责罚,不管不顾了。
陈王他看了一会儿,淡淡开口了。
“下手没个轻重,”他道,“让郭爱卿自己去体会体会什么,下次才好动手。”
众人一愣,这就是要对郭祥上大刑的意思了。
郭祥是太后母家的人,从小就是贵族,也是被捧着养大的,哪里尝过这些苦头,闻言急道:“王上,刑不上大夫,何况臣还是太后的……”
陈王捏了捏眉心打断:“张信。”
最近被革职在家,闲出屁的张信精神一振,往外踏出一步:“臣在!”
陈王睁开眼:“郭祥审问时,你可在一旁听着?”
原本审问时至少要两个人,张信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臣去解手了。”
陈王身后的老武将露出了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张信就是这个笨性子,太相信别人,要不然郭祥哪里敢趁着他失职把人打死,把他拉下水。
“晚些去领十军棍,”陈王道,“先把郭祥带下去,用过的刑罚也上一遍,看看他改不改口。”
郭祥大惊道:“王上,臣已汇报了,如何还要这般?”
陈王看着他,似乎轻笑了一下。
这些时日,陈王在顾清身边呆的多,连带着在中和殿和前朝议事时也温和了许多,叫诸位大臣都有些忘记了他以前是何等的样子。
陈王懒懒道:“陈律有言,凡施刑时,务必两人同在,若有违反,军棍三十。这人身份还未查清,你失手打死,又是一罪,孤都给你免了。”
“只是有一事,你说不会将人屈打成招,”他像是颇有兴致一般,端详了浑身被世家生活养得细皮嫩肉的郭祥一会儿,才开口:“孤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郭祥“啪”一下跪下了,他想辩解,但是陈王说出的话从来没有收回的,求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为糟糕。
010听得完全没有代入感。
他仔仔细细低头跨过了地上的血,靴子上的羊绒没有沾到一点污渍,走到陈王身边后,才拉了拉人的袖子,小声道:“好臭。”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已经毫无声息的那人身上一闪而过,武将们可以肯定,这并不是恐惧得不敢多看。
相反,地上死去的人在顾清眼里,似乎和一张桌子,一株草没有区别,看了一眼就看完了。
顾清冷漠得令人心惊,就是薛总管也愣了愣。
陈王垂眸看他,伸手给人捂住了口鼻,揉了揉这人的鼻头。
他淡淡问:“可是吓到了?”
周围的武将:???
顾清有吓到的样子?
陈王像是变成了睁眼瞎,不仅给人揉鼻子,还给人揉憋气憋得通红的脸颊,像是以为这人眼尾的红是被吓出来的,低声道:“不怕。”
这下连薛总管都语塞了。
陈王衣袍上熏的香窜进鼻子里,010用力地呼吸了两下,然后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你们人……”他顿了顿,含糊了一下才继续道,“会杀人?”
陈王莫名理解了顾清的问题,顾清是个相当天真纯粹的人,问出这种话也不奇怪。
“人不仅会杀人,也会杀兔子,杀猪,摘花草。”
他笑道:“就是不同部落之间的狮子也会互相攻击,人怎么就不行了?”
010听得晕乎乎,好像很有道理。
还是系统好,统不杀统。
陈王把人弄得头脑发晕,就打算把人带走了,郭祥跪在他身后连着膝行跟了几步,也不敢开口。
陈王蹙眉看了他一眼:“聒噪。”
郭祥猛地停下不敢再动出声响。
陈王这才牵着010的手走掉,薛高留在这里扫尾。
薛高擦了擦额上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冷汗,这时似乎才意识到陈王说的顾清至纯至善是什么意思。
平日里顾清对每件事都如同稚童一般干净的好奇,他曾觉得顾清灵动可爱,可是现在,却不由得从心底升起了一阵畏惧。
不通人情是性子质拙,可是若真的半点人情都不晓得,却是荒谬了。
这样的人,真的会有真心吗?
自己想得到,王上如何想不到?
薛高不敢深想,连忙打住了思绪。
他看着那个陪着顾清来的兵卒,忽然吊起了眉毛。
“查,顾公子性子单纯才被人哄骗着过来,依着王上的意思,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把顾公子带过来!”
要不是这人,今天怎么会有今天的破事!
另一头, 010被陈王领回帐子里。
他被冷风吹透了,陈王摸着这人冰凉的手,把人裹好了揣在大氅里, 皱着眉道:“还说不怕?”
手脚都被吓得凉成这个样子。
010眨巴了一下眼睛, 看着陈王好像没有和自己生气的意思, 试探道:“那怕?”
陈王冷笑了一声, 伸手敲了下他的额头:“怕还去?”
010:。
010迟疑地觉得自己好像是被骗了, 但是没有证据。
他努力地在大氅里动了动, 想要捂住额头。
陈王没让他把手伸出来, 自己用掌心贴着人的额揉了揉, 慢声道:“下次还乱跑不乱跑?”
010翻了翻世界线,没有要乱跑的剧情。
他严谨地道:“不了吧?”
“这么乖。”陈王道给人揉完了,确定这人额头上没有留下红印子,才撤开了手, “孤有奖励。”
010睁大了眼睛, 陈王转身叫来了另一个内侍, 010没见过,多看了几眼。
这内侍掌着陈王一半的暗卫, 平日里不怎么起眼,陈王也鲜少把他叫出来。
陈王摸了摸010的后脑勺,吩咐道:“把孤猎到的兔子拿来。”
那内侍俯了个身,往帐子外去了。
过了一会儿, 他身后跟了个瑟瑟发抖的小太监,陈王皱了一下眉:“兔子呢?”
小太监一下子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
“奴才负责养着那灰兔子, 中午打了个盹,醒来的时候发现兔子死了, 只剩下一滩血,奴才不敢不报,让人去找了,”小太监声音发着抖,跟自己没了似的,“发现,发现那兔子叫一条蛇吃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010莫名精神一振,从陈王身后探出了脑袋。
陈王原本压着点怒气,被冒出来的脑袋弄得没了。
他抬手把人的脑袋按回去:“好了,奖励没了。”
那小太监听见这是要给顾清的兔子,更瑟瑟发抖起来。
010于是积极地提议:“想看蛇!”
陈王一顿,没有想到顾清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他看着这人雀跃的神色不舍拒绝,淡淡问道:“蛇呢?”
那小太监听见自己没有被处死,连忙道:“蛇已经命人抓住了,几个侍卫一起抓的,足有一臂长。”
那内侍踢了小太监一脚,让他别说废话,低声道:“奴才这就拿来。”
过了一会儿,内侍果然提着一个小腿高的草篓子来了。
竹子编成的篓子间带着缝隙,010看清了,是一条黑蛇,腹部的鳞片鼓涨着,显然吃的很饱,红色的信子有一下没一下惬意地吐出来。
010呆了呆,脑袋里的数据好像卡了一瞬,过了一会儿才开始继续慢吞吞地运行起来。
陈王看着他的反应,让人把外面盖着的绸缎盖回去了。
他道:“吓着了?”
010摇摇头走近,篓子还提在内侍手里。
他小心地挑起了绸缎的一角,从上方大一些的缝隙里往里瞧,刚看清楚了,里面的黑蛇猛地朝他攻击了一下,撞在草盖上。
010又看了看它的肚子。
“是蛇,”他嘀咕道,“不过是坏蛇。”
陈王笑了:“蛇向来冷血,哪里有什么好坏之分?”
他逗人道:“好蛇还要养起来不成?”
010点了下脑袋:“可以养吗?”
陈王一顿。
燕国妇人流行养猫狗,对于男子,则是什么伶人瘦马,整个国家都透着一种脂粉气。
国君歪了,整个国家也就歪了。
倒是没听过养蛇的风气。
陈王见他似乎不因为子被吃了生气,笑道:“软乎乎的不喜欢,怎么喜欢这种东西?”
“软乎乎的喜欢,这个,”010顿了顿,有点困惑,还是说了,“也喜欢。”
010的手指在草篓子上摸来摸去,像是可以隔着绸缎和草摸到里面的鳞片似的。
底下的蛇很警觉,跟着他的手指弯曲着支起了上半身,蓄势待发。
陈王把人的手按住。
“不可以,”他道,“坏蛇,不能养。”
010指出他的逻辑错误:“可是你刚刚说,没有好坏之分。”
陈王充耳不闻,这蛇从人手里偷兔子,听内侍说捉起来还废了一番力气,可见是有野性的,若是养在顾清身边,自己要不要安心睡觉了?
陈王说:“不管。”
黑蛇被下人带走放了,小太监被罚了三年月俸,感激涕零地磕着头。
010还忧心忡忡地问:“三年有多少钱,是不是好多好多?”
陈王忍无可忍地让内侍把太监带下去。
弄坏了御物,没处死就是天大的恩赐了,由着这人这么问下去,连三年都罚不了了,指不定得变成三个月。
010还支着脑袋往外看,陈王凉凉道:“这么好奇,孤也扣扣你的?”
010惊讶地转过头:“我也有的吗?”
陈王静了一瞬,顾清连这个都不知道,恐怕平日里和风殿的东西都是下人在管。
他道:“现在没有了。”
010有点新奇地重复:“现在没有了?我也被扣俸禄了?”
陈王看着这人兴奋的样子,有点头疼:“你的不叫俸禄,按王后位份给的月例……”
陈王顿了顿,顾清是燕国贵族嫡子,在燕国恐怕也有官职,所以才会下意识叫成俸禄。
他想了想,温和道:“罚光你的月例,以后给你发俸禄,好不好?”
010矜持地没有立刻应下,反而问道:“一样多吗?”
回到门口的内侍放慢了脚步,王上一向厌恶别人在他面前耍心思和拿乔,不过顾公子向来是个例外。
“贪心鬼。”
内侍在门口站定,早有所料地听见帐里响起陈王的笑声。
陈王也很矜持地道:“俸禄只可以多一点点。”
秋狝持续了十天,010第二天还活蹦乱跳的,第三天就躺在了床上。
腿上的痛感火辣辣地传来,010非常安详地躺下了。
陈王手里拿着药膏,周围的内侍都被屏退,大帐里只剩下两个人,顾清躺在榻上,陈王坐在床边。
陈王刚刚把人训了一路,顾清现在还不搭理他。
陈王敲敲床:“腿伸过来。”
010的大腿磨红了。
他之前自己没留意,第二天再骑就磨破了,当场疼懵了,还是999给他关掉的数据感官。
然而999动作再快,还是让陈王看出了010的不对劲。
陈王本来以为这人这么娇气,有点不舒服就会说出来,没想到疼得眼睛都红了还打算继续骑。
陈王气得脸都黑了,把人抱着侧放在了马上,数落了起来,一直数落到把人放在床榻上。
010左耳进右耳出,还偷偷地谢谢999:【好痛哦,还好有你,这样不会被记违规吗?】
【例行调试。】999冷酷道:【你以前还记得珍惜仿真体,今天怎么回事?】
010哦了一声,小触手还是亲昵地蹭了一下999:【我忘记了嘛。】
和陈王骑马好好玩哦。
陈王见他走神,抬手要敲他的额头,010及时地抬起了头,细声细气地说:“好痛哦。”
陈王下不去手了,语气不太好:“痛,当时还不说?活该你痛。”
010眨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地把一条腿蜷在了身前,慢吞吞地往上卷着裤脚,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
“被凶了,”010埋头嘀咕,“好像更痛了。”
陈王都要被他气笑了,说也说不得,谁惯的这么娇气,被骂了还会变更痛。
他启开了手里药罐的封口,用指腹毫不吝啬地挖了一大坨玉色的膏药,等着顾清自己卷好。
010轻轻松松把亵裤往上一卷,几层布料堆成一堆,都堆在腿根。
他今日骑马的骑装回来就换掉了,现在就是简单地披了件外袍。
他屈着膝,保持布料堆叠的样子,慢吞吞挪到了陈王跟前:“痛。”
明明卷的时候很小心地没有碰到了,但是在陈王的注视下,010还是觉得伤口好像变得更烫了。
难道是要严重了吗?
顾清的声音委屈得发粘,陈王看见那比自己手里的膏药还白的一抹雪色的时候本来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听见这话,又深吸一口气转了回来。
顾清的腿上被磨得不轻,除了马鞍膈出来的红痕,不少地方已经破皮了,带着点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