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今天还没开花吗—— by关尼尼

作者:关尼尼  录入:05-28

就是把他脑袋劈开,也冒不出一片叶子。
裴曜浑身倏然出了一身冷汗,僵硬地半跪在大床上,薄唇有点抖,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浅灰发色青年僵硬沉默的时间太长,幽采开始有点愣,望着裴曜,又小声道:“裴曜,你开花呀。”
裴曜薄唇抖了两下,还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
幽采有点急,小声地重复道:“裴曜,怎么不开花啊?还是说你只有在春天的时候才能开花吗?”
眼前人迟迟不开花的举动让幽采眼圈有点红,脑袋上原本精神抖擞的小花也跟着有点低落下来,他吸着鼻子道:“还是说你觉得我的花太小,一点都不好看,所以不想跟我授粉?”
裴曜哪里看得了他这个样子,幽采眼眶一红,他心比谁都难受,整个人跟被摁在水下喘不过气来一样。
他半跪在床上,抖着薄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幽采,我开不了花。”
幽采一愣。
裴曜神情狼狈道:“我是人,开不出花。”
“幽采,我不是油菜花精,你朋友可能认错人了。前几年流行过一个梗,把有才华说成油菜花。那时我出道不久,每首歌都爆了,不管媒体还是粉丝都在宣扬我有才华,当时有不少人用当时流行的梗说过我油菜花。”
幽采神色茫然地望着他,半晌后,才喃喃道:“你不是油菜花精?”
裴曜喉结剧烈地滚动几下:“对,我是人类,所以当初在医院,我吸收不了你给我的植物营养液。”
幽采喃喃道:“不可能……你身上的味道跟我的味道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油菜花精?”
裴曜难堪地低声道:“那是因为我喷了香水,我对你一见钟情,希望能够跟你拥有同一个味道。刚好有一款草木味的香水跟你身上的味道很相似,每次见你前我都会喷上那款香水。”
幽采盯着眼前人,喃喃道:“所以你不能开花?我跟一个人类谈了三个月的恋爱?”
裴曜神色狼狈地点了点头,看着幽采的神色,心中不太好的预感越来越明显。他薄唇有点抖,跪在床上慌张道:“但我们这三个月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幽采喃喃道:“谈得好好的?谈得好好你大早上给我送一大捧玫瑰花的生、殖、器?”
裴曜听到幽采说的花,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笨拙地要去牵他的手:“我不送了,宝宝以后我都不送了……”
幽采没给他牵,很有些难过道:“我以前说你是我最喜欢的花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你是人?还是说你是故意瞒着不说?”
裴曜跪着小心翼翼要去抱他,面红耳赤解释道:“我没故意不说,我当时以为你夸我像花一样……”
幽采难过地将脑袋上的花都收了回去:“你长那么高那么壮,像不像花你自己不知道吗?”
裴曜眼睁睁地看着幽采将脑袋上那朵小花收了回去,越来越慌,五脏六腑跟火烧一样煎熬得很,又想去牵一牵他的手。
幽采没有给他牵,而是坐在床上,吸了吸鼻子喃喃道:“裴曜,我们物种不一样,有生殖隔离的。”
裴曜知道幽采没上过学,火急火燎道:“谁说的?他们乱讲,哪有什么生殖隔离。”
幽采更加难过了:“你连花都开不了,怎么可能没有生殖隔离。”
裴曜二十多年来顺风顺水,众星捧月地过了那么多年,头一次那么慌——别的都好说,他是真开不了花。
当初幽采明显是因为他是油菜花精才愿意同他聊天,若是当初知道他是人类,理不理会他还不一定。
可他不一样。
当初不管幽采是人还是油菜花精,他该一见钟情的还是会一见钟情。
哪怕当初知道了幽采是油菜花精,他看到幽采还是一样走不动道。
果不其然,幽采下床,要去穿鞋。
裴曜慌得不行地问他要去干什么。
幽采说他要回家联系鲤鱼精,问真正油菜花精的下落。
裴曜红着眼睛:“那我呢?到时候你找到了他,你还要我吗?”
幽采心乱如麻,薄唇抿得紧紧的,好一会才喃喃说不知道。他从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跟人类谈恋爱,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同类才能谈授粉谈恋爱。
半个小时后。
穿好衣服和裤子的裴曜站在酒店玄关门口,眼睛还发着红,拎着车钥匙送幽采回家找鲤鱼精。
一路上,裴曜眼眶红越来越红,幽采坐在副驾驶,好久才吸了吸鼻子道:“你开错了,回我家不是这条道。”
二十分钟后。
幽采拉开车门,闷头朝着楼上走去。
裴曜在幽采楼下蹲了半个小时,抽了三根烟。
半个小时后。
半夜十二点,他将车开到一家便利店门口,红着眼睛打电话给黎暨,问他要被甩了十几次还能追回对象的表弟电话。
电话那头的黎暨诧异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今天不是跟你对象过三个月的纪念日吗?”
裴曜不说话,只是说让他给号码,又问黎暨现在在哪里。
黎暨报了个酒吧的位置,是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开的酒吧,平常人很少。没过多久,挂断电话的黎暨就看到了裴曜的身影
裴曜来了也不说话,只喝酒,眼睛发红地喝了好几瓶。黎暨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裴曜喃喃说自己不是幽采要找的人,眼眶越来越红道:“他说这段时间他要去问他朋友,找那个人。”
黎暨嘴里一叠声卧槽,瞠目结舌脱口道:“你要被甩了?”
红着眼睛的裴曜终于忍不住,趴在吧台哽咽道:“妈的……”
“到时候他让那个花做大的,让我做小的怎么办?”
“我他妈开不了花,怎么跟那个花争?”

“他以前从来都不这样的……”
酒吧吧台上,浅灰发色的青年满是酒气,脑袋埋在胳膊上,嗓音发哑地颓然哽咽道:“他以前下车都会亲我,上楼前还要回头看看我的……”
吧台前的黎暨一边喝酒一边叹了口气:“哥,这段可以过了,这段你已经说了七遍了。”
喝醉的裴曜一下就抬起头,眼眶发红道:“过什么过?谁他妈说能过?不能过——”
黎暨:“……”
裴曜又趴下来,红着眼睛喃喃道:“到时候他找到那什么花,跟那什么花一起过怎么办?”
黎暨劝他:“哪能啊,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我表弟三天两头跟他对象吵架闹着份上。也就是一时赌气,说了几句气话,哪能真去跟其他人一起过。”
“再说了,你不是说他之前从山里出来就是为了找你吗?他那么喜欢你,哪能说找别人就找别人。”
黎暨不说这茬还好,一说这茬,裴曜心更加碎了——那找的是他吗?
那找的是另一个油菜花精!
他就是个因为乌龙弄出来的赝品,假得别说开花了,还对花粉过敏。
亲个嘴都要嘴巴疼两天。
一想到这里,裴曜埋头喃喃:“你不懂……他找的根本就不是我……”
黎暨眼皮一跳,睁着眼说瞎话道:“怎么就不是你了?他找的人照片有没有?拿来给我看看,不对,我都不用看,那肯定就是你。”
“两眼睛一鼻子,半个华国也找不出来你这样的,他怎么找的就不是你了?”
裴曜都不想说话。
一个是人一个是花
像个屁像。
幽采那么盼着他开花,到时候那油菜花精一开花,还不得把幽采的魂给勾走啊。
裴曜更加难受,一句话都不说。
黎暨:“嗨,你就是想太多,他都跟你在一起三个月,怎么可能说不要你就不要你。”
裴曜趴在吧台说他不懂。
黎暨是不懂,但他有个被甩了十几次每次被甩都要来跟他嚎啕大哭的表弟。
他熟练地拍了拍身边裴曜的肩膀,高深莫测道:“吵个架而已,听我的,三天之内必和好。”
裴曜愣了一下,抬头,迟疑道:“真的?”
黎暨淡定道:“我表弟都被他对象甩了十几次,现在不还是跟他对象好好的。”
“你刚才就不应该送他回家,吵架就应该说清楚,你把他送回家,后面要怎么跟他说清楚?听我的,你现在去找他,他肯定在家里等着你。”
裴曜听到那句话,眼睛有点发直,有些意动,愣怔地磕巴喃喃道:“真、真的?他现在在家等着我?”
十多分钟后。
被灌了好几杯酒的裴曜脸发红,有些站不稳,满身酒气。
黎暨又扒了他外套,让他看上去更加颓废落魄,满意地点了点头,沉稳:“很好,就这样,走破碎风。”
————
凌晨两点二十八。
背着行囊的幽采接到一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很凝重,好一会才问他现在方不方便,还告诉他裴曜喝醉了,蹲在他家楼下死活不走。说罢,电话那头的人又带着点叹息,希望幽采能下楼来看看。
已经走到郊区的幽采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月亮,迟疑片刻老实道:“可是我现在不在家。”
车里的黎暨朝着车后座的裴曜做个手势,高深莫测地沉稳道:“没事,你是在你朋友家吗?方便给个位置吗?裴曜不知道发的是什么酒疯,说心慌得厉害,非要看你一眼才安心。”
“你看现在入了秋,半夜冷得很,风又大,他一直蹲在你家楼下,你给个地址,我们过去,让他看你一眼就好。”
背着行囊的幽采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黎暨立马就精神起来——电话那头的人现在还能关心裴曜身体怎么样,指定是吵架闹了变扭但心底还有着裴曜。两人估计是头一次谈恋爱,傻乎乎地闹变扭不懂怎么给对方台阶下。
他煞有其事道:“他啊,他现在不太好,喝了不少酒,一会说头疼一会又不说话,我也没办法。不过这个点,你要是睡了也没事,等到了早上,估计他也没什么力气折腾了。”
幽采带着几分踌躇,最后还是报了现在的位置。
黎暨听着电话那头青年报的位置,眼皮猛地跳了两下,有点懵——这个点,裴曜的小男朋友跑去郊区的山里干什么?
他懵然地朝着电话那头的人确认,得到的回答是确定地址没有什么问题后才神情恍惚地挂断电话。
一旁满身酒气的裴曜带着点憧憬地磕巴问他怎么样,自己是不是可以上楼找对象了。
黎暨咽了咽口水,脑子发麻地扭头看了一眼裴曜,欲言又止地小声道:“那什么……”
“你对象好像跑到山里了……”
喝得有点醉的裴曜愣了一下。
两分钟后。
车后座传来一道的哽咽声:“我就知道,他就是不要我了……”
“你他妈还说他在家等我,等个屁等,他都要回山里面找别的花了,怎么可能等我……”
还做大做小,幽采连要都不要他,直接跑了。
黎暨头皮发麻,他哪里知道短短几个小时,裴曜的对象已经把自己干到山里面了。
凌晨两点半。
幽采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挑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借着月光,低头打开行囊,把包里装的几盆小盆栽拿出来透气。
几盆小盆栽睡眼朦胧,其中一盆小盆栽醒得早,懵然地望着荒无人烟的荒凉公路,结结巴巴道:“哥、哥,你要去干什么?”
幽采还穿着白天穿的连帽卫衣,蹲在地上,小声道:“我要回山里找我朋友。”
几盆小盆栽迷茫看了一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又看了看挂在天边的一弯冷月:“哥,你很急吗?”
幽采坐在大石头上,好一会低头用球鞋踢了踢地上的石块,闷声道:“不知道,我就是想回到我之前睡觉的地方。”
自从得知裴曜不是油菜花精,他的脑袋很乱,一会想裴曜怎么不是油菜花精呢,他那么好闻,抱起来暖暖的像是晒太阳一样,还会跟小盆栽讲话,怎么就不是油菜花精呢?
可脑海里又有另外一道声音冒出来,告诉他裴曜确实是个人类,他喝肥料会进医院,不能吃泥巴,一天也不能晒太久的太阳,他跟世间无数的人类一样,并不是世界上另一个独一无二的油菜花精。
幽采觉得自己脑袋好乱,乱得他想要把自己埋在土里,什么都不用想,只用晒太阳喝水就好了。
于是在裴曜离开后,他就收拾东西,装好行囊,吭哧吭哧就往自己的那座山头走去。夜里没什么人,他狂走得快要飞起来也没人觉得不对劲。
凌晨三点五十五。
一辆奔驰七拐八转,一路颠簸,在崎岖的山路上开了大半个小时,才开到了山里。沿着废弃的荒凉公路,车灯的光束沿路寻找,终于找到了路边坐在石块上的男生。
黎暨一开始以为幽采是开了车来,结果灯光一照,发现不远处的黑发青年背着行囊,坐在石头上喝着矿泉水。
没有车,也没有任何代步工具,似乎是背着书包狂走到山里面。
黎暨眼皮又开始跳了起来——这他妈看上去不太像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他让代驾把车停在路边,借着车灯,谨慎地慢慢靠坐在石头上的黑发青年,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背着灰色的双肩包,面前摆着一排小盆栽。
见到有人靠近,黑发青年抬头,在车灯光束照射下,眼睛睁着很大,也很圆,很漂亮的一个男生,但看上去没什么心眼,总给人慢半拍的乖巧感,瞧上去很让人舒服。
黎暨心想怪不得能把车上的人迷成那个样。
熬了大半夜又狂走了几十公里,折腾成这样脸还那么能打。
幽采把摆在地上透气的盆栽都收起来,放进包里,听到了一道哑哑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他动作一顿,抬头,看到不远处的裴曜站在车灯旁,穿得很单薄,慢慢地走向他。
五分钟后。
奔驰车旁,黎暨和代驾蹲在路边,一边抽着烟,一边面面相觑瞧着远处的两人。
代驾时常接黎暨的单子,平日里也接过阔少的单子,但从来没见过大半夜跑到荒无人烟的山旮旯里接人的阔少。
代驾抽了一口烟,神色复杂道:“黎总,我弟可崇拜你朋友了,房间墙上全是你朋友专辑的海报。前阵子还剃了一个寸头,说要跟你朋友一样搞音乐。”
黎暨嘴角抽了抽,果不其然,代驾又抽了一口烟,愁眉苦脸道:“但我弟也没说他崇拜的人是这个样子啊。还是说搞音乐的都是那么特立独行?”
黎暨也抽了口烟,没说话,好一会才默默道:“今晚的事,别往外头说。”
代驾掐了烟,神情沧桑地点点头。他嘴要是不牢,也不能给黎暨干那么久代驾。
黎暨吐出一口烟,也有点沧桑。前阵子裴曜把自己的对象藏得严严实实,他们一圈人好奇得不行,但裴曜愣是一点风声都不往外透。
以后要是再有人问裴曜的对象什么样,他倒是能讲上两句——长相乖巧又单纯但是吵架会半夜会狂走两个山头的超级博尔特。
那长腿,还真不是摆设。
四个轮都要开上一小时的路程,裴曜对象愣是背着个大书包大半夜走完了。
远处的两人坐在石头上,挨在一块。
裴曜看着背着鼓鼓囊囊书包的幽采,抬头一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凉地方,喃喃道:“是不是今晚我不打电话给你,你明天就在山里了?”
幽采小声道:“也不是,我有……”
他想说他有跟黄胜请假,也有准备告诉裴曜,但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裴曜偏头,掉了眼泪。
幽采呆了。
半晌后,他背着书包,同裴曜膝盖挨着膝盖,想伸手去摸裴曜的脸,有点无措地小声道:“怎么啦?”
裴曜喉咙动了动,抹了几下眼睛,哑着声音说:“喝多了酒,头疼。”
幽采又去摸他的头,有点笨拙,像是在摸一个没有成熟的西瓜。
幽采一直都是这样——裴曜想。
你看,他连人类的头疼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知道不告而别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裴曜发颤的呼吸渐渐平息了下来。
幽采确实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在那一刻产生了想要回到生长地方的念头,于是他就回去了。
哪怕在社会中他表现得再像人类,但他依旧不是人类,而是一株在山野间独自生存了很长时间的植物。
幽采笨拙地摸了好一会裴曜的脑袋,也没摸出裴曜疼痛的缘由。他只好带着点忧虑道:“你的头还疼吗?怎么办?要去医院吗?”
但裴曜说不去医院。
半个小时后。
平稳行驶的黑色奔驰车内寂静无声。
黎暨坐在副驾驶,抱着手,不断地抬头瞥着车内视镜,看着车后座的两人。
浅灰发色的青年偏着头,闭着眼,浑身酒气,眉头紧紧蹙起,似乎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将半边身子挨着一旁的青年。
背着书包的青年微微低头,带着点忧虑,时不时小声地问裴曜几句,例如头疼不疼,难不难受。
裴曜时不时地嗓音很低应一声,说头疼,难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黎暨嘴角抽了抽,将目光收了回去。
这还用他担心?
不是挺会的吗?
三两下就把跑了的老婆给哄了回来。
比他只会蹲在路边打着电话嚎啕大哭的表弟有用多了。
凌晨四点多,车子驶入市区,代驾问了一句,说接下来要去哪里。
黎暨朝着代驾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
代驾恍然大悟,油门一踩,往城中村那片筒子楼开去,没一会就停在了幽采家楼下。
幽采看着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有点茫然:“不去医院吗?”
挨着他的裴曜动了动,声音闷闷低低地道:“太困了,想先睡一觉。我没带钥匙,能去你家睡一晚吗?”
幽采还没说话,裴曜就咳了起来,一边咳一边低低道:“不能的话也没事,我回裴宅睡一晚。”
说罢,裴曜又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还有谁能帮我开门。”
黎暨也适时道:“这个点了,恐怕他们都睡了。”
十分钟后。
幽采扶着裴曜下车,裴曜整个人都挨在他身上,踉踉跄跄地跟着他一块走,低着头紧紧闭着眼睛,仿佛难受极了。
远处车内的黎暨长吁了一口气,立马催促代驾赶紧开门,没一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幽采一路将人扶上顶楼,拧开门,把裴曜放在沙发上,看着裴曜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歪歪扭扭地靠在沙发上。
幽采放下背包,蹲在地上,将小盆栽一一放回电视柜。
他没看到,身后沙发上的裴曜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瞧他,
正对着裴曜的小盆栽瞧见另外半个爹,兴奋地大叫了一声。
幽采愣了愣,扭头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裴曜——紧闭双眼,眉头皱得紧紧的,一副难受极了的表现。
幽采收回目光,对着小盆栽们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这群盆栽不要说话。
于此同时,歪歪扭扭瘫在沙发上的裴曜也睁着眼,使劲地对着那排小盆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几个小盆栽面面相觑,不太懂两人怎么那么奇怪,但还是乖巧地噤声不说话。
幽采将小盆栽摆放整齐后,将满身酒气的裴曜搀扶到了卧室的床上。
这套房子房租便宜,卧室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墙角斑驳,陈旧的木门关不上,风一吹就咯吱咯吱响。幽采往常都是睡在盆里,很少睡在床上。
他将裴曜搬到床上,没想到刚将人搬上床,就被人搂着滚到了床上。
卧室没开灯,漆黑一片,只剩下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窗户没关,渗进来的凉风吹得木门晃动,咯吱咯吱的响声盖过了心跳声。
幽采被压住,来人双膝跪在床上,片刻后俯下身,搂着他,意识昏沉地将脸埋在他的锁骨处,低低地哑声问道:“等会你要走了吗?”
“等你回到了你生长的那个山谷,我还能找到你吗?”
幽采怔然。
裴曜偏头,薄唇碰着他的颈脖,以一种很难过的语气慢慢道:“幽采,山里有那么多花,那么多草,我怎么找到你?”
过了一会,裴曜又忽然哑声道:“我陪你一起找他好不好?”
“你想找到另一朵油菜花精,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
他在漆黑中伸手,摩挲着幽采的眉眼,低低哑声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什么都会,但是你一个人找,总还是太慢了。”
“我认识的人很多,我帮你找他,你不要回去,你待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好不好?”
幽采喉咙动了动,忽然觉得心脏有点难受。
裴曜埋在他脖子,很小声地一遍一遍重复对他说:“不要回去,好不好?”

裴曜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能留下幽采的东西。
财富,权势,地位这些东西对于幽采来说都不值一提。
他送给幽采很多花盆,但幽采可以存在于世间上任何一片土地。那些漂亮的花盆对幽采来说也只是锦上添花,并不是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同样,昂贵纯净的水源和肥料也是。
幽采喜欢这些东西,愿意为这些东西付出时间去获取,但不代表这些东西能够留下他。
在没有这些东西之前,幽采一样能够活得好好的。
裴曜今晚浮现的恐慌并非毫无依据,而是在某个瞬间真切地意识到倘若幽采执意要走,他没有任何办法留下幽采。
于是在这个漆黑狭窄的老旧卧室,有人将一颗真心给剖开,乞盼着对面的人停留住脚步。
哪怕只是因为新奇,好奇地给予短暂的停留也好,只要能够停留下来就好。
明明是俯身将人压在身下的压制姿态,垂首埋与颈脖间却能窥见几分虔诚与乞求。
仿佛被他压在身下的人,才是高高在上掌握决定权的那个人。
窗户渗进来的凉风悄无声息地停了,连带着咯吱咯吱响的木门也一同安静下来。
漆黑的卧室静谧无声,只剩下两道交缠的呼吸声,咯吱的木门晃动声停下后,另一道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随之一同浮现。
幽采才知道原来压着他的裴曜心跳声那么震耳欲聋。
他的心脏一边剧烈跳动,一边埋在他颈脖里小声地乞求他留下来。
幽采眼睫动了两下。
半晌后,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埋在颈脖里的裴曜,小声地说:“好。”
“我其实只是很想回去睡一觉而已,不是要走很久。”
“我的脑袋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想回去睡一觉。”
裴曜沉默了一下,低低哑声道:“是因为我吗?”
幽采犹豫了一下,慢慢地应了一声。
动植物的天性是趋利避害。
推书 20234-05-27 :无限世界:我靠摆》:《无限世界:我靠摆烂苟到第一》全集+番外 作者:诸林20.08万字 0.1万次阅读 0.5万累计人气值 简介 血月夜色,全世界突然变成了无限流规则世界。要求是,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尽可能活着,并且在游戏中获取积分。王灵鲸原本老老实实在公司加班,在目睹了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