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张牙舞爪的挥舞中,被裴曜说很有活力很可爱。
在山头乱长的幽采哪里被这样夸过。
别的花都夸他花开得很香,叶子很大很绿,却从来没有夸过他的藤蔓。
但裴曜一直在夸他,连肚子上被虫啃出来的两个疤都要真心诚意地夸奖说可爱。
幽采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脸有点热,又伸手挠了挠脸,让裴曜不用安慰他。
虽然油菜花长有藤蔓这件事确实很奇怪,不过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也已经跟生长出来的藤蔓相处得很好。
裴曜说自己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
为了表现自己说的话可信,他低头亲了亲缠绕在他手腕上的那根藤蔓,连同叶子也一齐亲到,叶子和小花跟着抖了抖。
幽采往被子里钻,一边钻一边把藤蔓收了起来,装模作样地让裴曜赶紧睡觉,不然头疼死掉了就不好了。
裴曜跟着他往被子里钻,问他明天能不能再开花给他看。
幽采窝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一双很圆的眼睛跟小鹿一样,蓬松额发被蹭得散落,把脸埋在枕头里说:“开花来做什么?”
他的花小小的,也不香。
裴曜同他贴得近了一点:“我觉得好看,我想看。”
幽采脸埋在枕头里,说看情况,可能会开花,也可能不开。
裴曜:“那我等着。”
幽采见裴曜贴上来,用脸贴着他的脸颊,带着点没脸没皮的蛮横道:“不开的话我就一直等,白天等,晚上也等,等到开花为止。”
“等到明年春天没关系。”
幽采埋在枕头里的脸抬起,慢吞吞地让裴曜赶紧睡觉,说完还伸出一根藤蔓,将灯给关掉。
“啪”地一声过后,狭窄的卧室瞬间变得漆黑一片,只有窗口处透了点朦胧的光,投下两道窗框的阴影。
裴曜安静了一下,又凑上去,贴着幽采,叫着幽采的名字。
幽采睁开一只眼,问怎么了。
裴曜说自己头疼得睡不着。
幽采有点紧张,问他:“那怎么办?”
裴曜用着跟刚才一样没脸没皮的语气,像是自言自语道:“说不定有人亲一下就好了。”
“亲一下就不疼了。”
他贴着幽采的脸,学着幽采以前要他亲的样子,同他鼻尖抵着鼻尖耍赖一样道:“亲一下可不可以?就一下,轻轻的,就亲一下好不好?”
“好不好嘛?”
黑暗中,裴曜磨了大半天,幽采也没有说话。
正当他带着点遗憾的失落钻进被子时,黑暗中的幽采稍稍直起了身,捧着的裴曜的脸亲了一口。他亲得有点很实在,软软的唇压在高挺的鼻梁上,在漆黑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啾”。
“……”
两分钟后,安静如鸡的裴曜回到被窝里,脸有点红。半晌后,假装沉稳地替幽采掖了掖被角,然后偷偷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露出另一个有点傻的笑。
原来在恋爱后的三个月零二天,他仍旧会为了一个吻而感到悸动。
————
幽采又小又窄的家里多了个裴曜。
明明只在家里住了几天,东西却多得不行。
裴曜买了新的拖鞋,新的牙刷,偷偷同幽采拖鞋和牙刷摆在一起。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无比勤奋地给幽采煮泥巴汤。
幽采有点担心,同裴曜说:“真的不去医院吗?”
正在厨房里奋力捶着泥巴的裴曜立马扶着砧板,嗓音虚弱地说自己头疼,走不动路,下楼容易摔死。
幽采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没一会就听到裴曜捶着泥巴捶得嘭嘭响,穿着他的白色背心,手臂肌肉隆起山峦一样的线条。
第三天早上,黄胜顺道来接幽采上班,把车停在楼下等着幽采。等了两分钟,正好想上厕所,于是上楼打算在幽采家里方便。结果一敲门,穿是着宽松短袖和长裤的裴曜给他开门,对视的那瞬间,双方都愣了一下。
两分钟后,在厨房煮着泥巴汤的裴曜频频回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的黄胜。
当初黄胜把他误以为是油菜花精才把幽采托付给他,要是知道了他只是个人……
在卧室里迷迷糊糊醒来,踩着拖鞋下床,头发乱糟糟的幽采挠着锁骨,锁骨有几个地方总是莫名其妙很红,也不知道哪里爬来的虫子,连他的人形都要啃。
他挠了两下,一推开卧室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黄胜,同他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幽采愣了愣,下意识打了个招呼,黄胜欣慰朝他道:“裴曜一大早就在给你煮泥巴汤,有他这样照顾你,我也就放心了。”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跟同类在一起呢。
换做是人类,哪里会大早上对泥巴又捶又捏,还兑水熬汤。
幽采听到这话,有点心虚地含糊应了几声,脖子都被挠红了,也没说出两句话。
十分钟后。
幽采坐在餐桌前吃早饭,裴曜带着几分拘谨地坐在幽采身旁,给自己也盛一碗泥巴汤。
黄胜去逗电视柜的几盆小盆栽,乐呵呵道:“你们俩什么时候住在一起的?也不说一声。”
“现在连小花小草都带回家养上了。对了,裴曜,我跟你说啊,这些草都是我前阵子特地去店里买的,放在公司,让它们有事没事跟幽采说说话。”
“他今年刚化成人形,入了秋时常犯困,你从前刚化成人形那年,入了秋是不是也同他一样犯困?”
裴曜用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泥巴汤,还在踌躇着到底要不要跟黄胜坦白他是人类这件事,一旁的幽采就装模作样道:“他从前也这样,也犯困的。”
黄胜朝着小盆栽嘬嘬嘬了几声,扭头道:“那你得好好跟裴曜请教请教,怎么做到入了秋还精精神神的,他成的人形早,比你有经验。”
幽采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自己一定好好问,一旁的裴曜有点愣怔,没有想到幽采会替他在黄胜面前隐瞒他是人类这件事。
喝完泥巴汤,幽采跟着黄胜下楼去公司上班。
黄胜一路心情很好,开着车时不时跟着音乐唱上几句,还问幽采前几天有没有看到裴曜的原形。
幽采前几天开心得不行,高高兴兴地跟他说过几天就要跟裴曜一块滚床单授粉了。
副驾驶上的幽采咳了咳,扭头望着床上,含糊道:“看到了,跟我差不多……”
黄胜打着方向盘:“那就好,昨天给苏哥拍照的那个摄影师你还记得吗?”
“就扎着头发,长得挺帅的那个摄影师。他也喜欢男的,你昨天给苏安拎道具的时候,他眼睛盯在你身上就没挪下来过,过后还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他一问,我立马跟他说你有对象了,结果他难搞得要死,说什么没事能等你分手,他对你一见钟情……”
黄胜乐道:“我都没好意思跟他说,分手了也不能轮到他啊。”
“他一个人类,怎么能跟我们精怪谈恋爱,早上看到你喝泥巴汤估计都快被吓死……”
幽采有点心虚地附和,没好意思说他早上喝的泥巴汤就是人类给他煮的。
黄胜:“你下次见到他,脸色冷一下,凶一点,他后期还跟苏安有合作,你对他凶一点,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幽采问他什么样才算很凶。
黄胜沉思了一会:“打个比方,看人的时候用鼻孔看,表现得拽拽的。”
幽采了悟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拿捏到了精髓。
黄胜让他多跟苏安请教,苏安什么都不行,这方面最在行。
中午,苏安看着幽采拿了两盒外卖递给他,然后仰着脖子,深沉地盯着他。
苏安问他在做什么。
幽采:“苏哥,我这样是不是特拽?”
苏安嘴角抽了抽,接过他手中的外卖,头也不抬:“你这样像脖子落枕,歪着脖子跟人说话。”
幽采放正了脖子,说了一句好吧,他老实说:“狂哥让我最近练习对待人冷一点,拽一点,让我跟你学。”
苏安拆开外卖的筷子,神情慈祥道:“亲爱的,你跟我学没用。”
“你得跟裴老师学。”
幽采皱了皱鼻子道:“跟他学?他哪里会。”
裴曜哪里会摆出又冷又拽的样子。
他在家煮泥巴汤的时候都沉稳得不行。
苏安目光仍旧慈爱,对幽采道:“宝贝,也只有你觉得你家裴老师好说话。”
他科普了半小时裴曜过往的战绩。
上到媒体和狗仔,下到黑粉私生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裴曜是圈子里鼎鼎有名的铁板。
苏安一边扒拉着饭盒里的饭,一边举了个例子:“裴老师刚出道那几个月,一些小媒体和狗仔为了博流量,盯他盯得很紧。有家小报社偷拍到了裴老师给一个粉丝签名的照片,那粉丝是个还在上学的女孩子,就在街上签的名,正好把一家酒店拍了进去。”
“那小报社的狗仔特地把照片视角弄得跟刚从酒店里出来一样,最后用那几张模糊的照片写了几篇报道,说裴老师把未成年粉丝骗出来睡觉。搞乐队玩摇滚的嘛,在挺多人眼里都是不学无术私生活玩得花,那篇报道传得沸沸扬扬。”
“但那粉丝个在全封闭型的寄宿学校上学,又照片拍得模糊,没什么人认出她。加上上寄宿学校平日管控得严,没机会拿到电子产品,那粉丝压根都不知道这件事。”
“裴老师那会也才十八十九岁,在报道出来的第二天就砸了那家小报社狗仔的车,然后又开着车把那粉丝附近关于那天新闻的杂志报纸全买了,也就是那次媒体和狗仔才懂裴老师背后有个裴家。”
“那粉丝周末放学回家才知道这件事,但那件事已经没什么人再敢提,连同照片也在网上删了个干净。”
“这件事过后,圈子里的媒体和狗仔都收敛了不少,他们一开始只以为裴老师是导演的什么亲戚,想着也不会太难缠,哪里想得到是后台那么硬的裴家。”
“裴家养的那批法务部和公关部门可不是吃素的,那阵子大刀阔斧地弄了不少事情出来,没过多久那家特爱造谣的小报社就倒闭了。”
“上面发生的事可不止一件,多了去了。不过近两年裴老师干的事和平了不少,就算碰见几个不怕死想要挖大料的狗仔,也只是开上十几个小时的车溜着那些狗仔玩。”
苏安一边吃饭一边科普大半个小时,林林总总大小战绩令人闻风丧胆,最后吃饱了打了个饱嗝,目光慈爱道:“所以亲爱的,你跟我学没用。”
“你家裴老师哪怕皱个眉看起来都拽得要死,你去跟他学,半天就出师了。”
幽采听了大半个小时,沉思了片刻抬头道:“我觉得这不是裴曜的问题。”
“都是那些媒体黑白颠倒,才把裴曜逼成这样。”
他进行总结评价道:“媒体颠倒黑白,媒体坏,裴曜保护自己,裴曜好。”
苏安:“……”
幽采:“而且他在家可好了,从来没有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我跟他认识那么久,他有时说话都磕巴,脾气不可能又冷又硬。”
他语重心长地让苏安不要被网上的那些人影响,要用心去感受。
苏安:“……”他啧了一声,竖起一根手指,隔着外套指着幽采的心脏,怜爱道:“采啊,不是苏哥不用心去感受,是你的心现在已经都是裴老师了。”
幽采低头,看着苏安指着自己的心脏,半晌后,眨了眨眼,神情肯定道:“你说得不对。”
“我跟你们不一样。”
他可不像人类一样,需要心脏才能存活下去。
人类的心脏需要装很多东西,他不一样。只要给他一点阳光空气水分还有泥巴,他就能活得很好。
苏安神情慈祥:“好,我说得不对。”
“一边玩去吧。”
幽采哦了一声,继续对着镜子演示目中无人拽了吧唧的样子。
他高抬着下巴,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几个相熟女同事路过,总要忍不住薅几下他的头发,才神情怜爱且满足的离开。
苏安在一旁笑得水都喝得抖了好几下。
幽采看上去就跟在学校会老老实实穿好校服,上课坐在第一排回答问题会端端正正地举手的好学生一样。
让这样的人面无表情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跟昂着头卖萌一样。
幽采头发被揉得蓬乱,叹了一口气,把高昂的下巴收了回来。
苏安:“狂哥没事让你练这个干什么?准备让你当保镖?”
幽采说了摄影师的事后,又老实道:“狂哥说我平常看上去太好说话了,要学会摆出点生人勿近的姿态,这样你火了后我才有个当一哥助理的范。”
苏安:“我说那天他休息的时候怎么一直抬头,我还以为我拍得哪里不对劲。”
他起了身,调整了一下幽采的下巴,将幽采的下巴微微抬起,让他把眼睛眯起来一些,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就这样。”
“以后谁要招惹你,你就这样看他。”
“目光再冰冷一点,想象一下你最厌恶的东西在你面前。”
穿着卫衣的黑发青年微微抬着下颚,眯着眼,向来沉静的目光透露出了几分冷,瞧上去还真有几分吓唬人。
苏安乐了:“对,就是个样子,你想什么东西?那么快就入戏。”
幽采:“我在想象啃我肚子的虫子在我脑袋上爬来爬去。”
苏安嘶了一声道:“那倒也不用想得那么恶心。”
幽采眼神立马就松懈了下去,眼睛圆圆的,活脱脱像小狗的眼珠一样水润明亮,四处慢吞吞滴溜溜的转,昂着下巴,透着几分老实。
苏安:“算了,你还是继续想爬在你脑袋上的虫子吧。”
幽采眼神又立马眯起来,透出几分冷酷。
苏安说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可以出师了。
幽采去找了好多同事试验。他站在相熟的同事身旁,先是叫了一声:“林哥。”
同事林哥扭头,手上还拿着双筷子,手上的外卖盖子刚掀开,边上还放着杯冻柠茶。
幽采抬起下巴,眯起眼睛看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同事林哥愣了愣,很小心翼翼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幅冷冰冰的样子。
幽采收回脑袋,拍了拍他肩膀道:“没事,我刚才在跟苏哥对戏,他的对手是个很凶的人。”
同事林哥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苏安很有可能在拍面前这个人是大清最冷酷的杀手,敢不敢跟他对视十秒的短视频。
幽采:“林哥,你觉得我刚才怎么样?能不能让苏哥入戏?”
林哥:“演得挺好的,刚才我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比我手上那杯冻柠茶看起来还要冷酷。”
幽采沉稳地点了点头,让他不要害怕,自己平日里还是很和善的。说罢,又兴高采烈地去找其他的同事试验。
试验了一下午,一共七个同事,每一个都说他演得很不错,看上去都很像那么回事。
幽采十分满意,就连下班回家,坐在副驾驶的时候都昂着脑袋,眯着眼,斜斜地睨着黄胜。
黄胜:“……”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吓唬道:“你干什么?再这样明天的营养液就收回去了啊。”
幽采不听,昂着脑袋,斜斜地眯着眼,心想收回去就收回去。
他回家喝泥巴汤。
泥巴汤也有营养液。
黄胜有点头疼,忽然感觉像是养了好一阵的懂事孩子一下到了叛逆期,兴致勃勃地学着街上黄毛青年的一举一动并且由衷感觉到自豪。
他问:“谁教你这样的?我不是让你跟苏安学他拽了吧唧的样子吗?他平常也不是这样的啊。”
幽采斜斜地看着他道:“林哥他们帮我做了点微调,说这样最适合我。”
一个让他把眼睛再眯一样,一个让他下巴再抬高一点,捣鼓了一下午,在众多人的调整下,最终呈现出了现在这副模样。
幽采很满意自己的新风格。每个人对他新风格的反应都不一样,好几个人都被他那副样子吓了一跳,一惊一乍地问他发生了什么,特别有趣。
因为太过满意,回到了家,幽采还特地挑了一个合适的时候,展现给裴曜看。
餐桌上摆着三盘泥巴一碗汤,幽采吃得差不多后,一抹嘴巴,叫了裴曜的名字,
裴曜坐在他对面,吃着人类吃的米饭和蔬菜,闻言抬头。
幽采昂着脑袋,斜斜地眯着眼,神情带着几分冷地望着他。
裴曜怔住,手上的筷子不动了。
幽采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依旧斜斜地眯着眼望着裴曜,心里兴致勃勃地猜测裴曜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对他这幅居高临下的冰冷样子,裴曜是会神情惊讶,还是心惊不安,又或者是会突然戒备?
半晌后。
斜斜地眯着眼睛的幽采看到眼前的裴曜抿着唇,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不好,对他低声说:“宝宝,是有人在公司欺负你吗?”
幽采愣了愣。
裴曜伸手去摸他的脸,低声道:“那些人在公司一直都在用这种眼神看你?”
他开始问很多问题。
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什么以前没有听说说过?”
他又问:“狂哥和苏安知道这件事吗?”
幽采今年化成人形,什么都不懂,之前在剧组就经常被人叫去搬道具。
他分不清笑呵呵叫他搬道具的人是真心感谢他搭把手帮忙,还是把他当做冤大头苦力随意使唤,他对每一个请求他帮忙的人都很尽心尽力,能得到一句谢谢就会很高兴,当然,如果再递给幽采一瓶矿泉水,他会更加高兴。
最后,裴曜声音很低地问:“你被他们这样欺负了多久?”
幽采立马地收起自己昂起了下巴和斜斜看人的眼睛,有些笨拙道:“没人欺负我。”
他挠了挠脸,老实坦白:“是我自己学来玩的。”
“他们被我吓了一天,我觉得很好玩,想回来跟你玩。”
幽采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回来同裴曜玩这个游戏。
好像他一直都很热衷于把有意思的事情跟裴曜分享。
例如很像蝴蝶的章年,很好喝的肥料,晒太阳很舒服的小公园。
当裴曜去到厨房洗碗的时候,幽采跟在他身后,贴着他,看着哗哗水流下碗筷逐渐变干净。
幽采专心致志的盯着水流时,脑海里忽然就冒出了个模糊的念头——同裴曜玩这个游戏的原因,可能是他想要逗裴曜高兴。
但可惜之前把很像蝴蝶的章年抓去给裴曜说话没能逗裴曜高兴,现在学了个冷脸也没能逗裴曜高兴。
幽采看着裴曜把碗碟清洗干净放在新买的小消毒柜,然后擦了擦手转头对他说充气浴缸已经放好了水,可以去泡澡了。
幽采哦了一声,踩着裴曜新买的拖鞋,走进浴室后,心里有点又冒出个点遗憾。
他一边脱着衣服一边想如果裴曜真的是一朵油菜花精就好了。
那他很容易就能逗裴曜高兴。
幽采将自己泡在充气浴缸沉进水水底,觉得逗一朵油菜花精高兴只需要一只蝴蝶或者是一个很像蝴蝶的人,但是逗一个人高兴,可能需要很多钱。
买大房子,大车子,还有很多亮晶晶的珠宝。
幽采从充气浴缸里冒出来,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又小又破的浴室,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皮革材质的充气浴缸,忽然生出了点失落。
裴曜不是油菜花精,他不能跟他一样,去住那些很大很漂亮的盆。
对裴曜来说,这个小小的房子就是生活的全部空间,每天住在这里,就像让一朵油菜花住进一个又破又小的花盆。
幽采泡完澡,抖了抖身上的水,穿好衣服出去,几根洗干净的藤蔓还没收回去,跟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到处乱爬。
裴曜坐在床上,给幽采擦头发的时候,看见了几根藤蔓趴在床尾,叶子不像从前泡完澡亢奋地昂扬立起,而是有点兴致缺缺地缩在床尾。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伸手拨了拨幽采脑袋上有些蓬乱的头发,低声问幽采是不是在公司遇到了不高兴的事情。
幽采说没有。他钻进被子,伸手抖了抖被子,好一会声音有些闷道:“我就是在想,要是你也是油菜花精就好了。”
裴曜沉默下来,抿了抿唇,突然生出种冲动,很想问幽采不是油菜花精的话不行吗?
那朵油菜花精除了能开花,还有什么能够比过他?
可过了很久,这句话都没问出来。裴曜怕听到幽采对他说不是油菜花精的话当然不行。
到了后面,裴曜也只是挑着能让幽采高兴的话筒说。他假装轻松说:“我已经托我朋友问了,说不定过后不久就能找到他。”
幽采点了点头:“你头还疼吗?如果不疼的话,可以回家了。”
裴曜立马扶着额头说着头疼,一边说一边钻进被子里,同幽采紧紧地贴着,装模作样道:“我觉得可能是两年前那场车祸遗留下的头疼,最近复发了很多次。”
幽采扭头,纳闷道:“可是你之前说的是你耳朵出问题。”
裴曜:“神经都是长在一起的,前两年耳朵有问题,可能头也有,只是当时没检查出来。”
幽采同他对视:“我觉得你可以回家好好休息,你家很大,能够休息得很好。”
裴曜:“我家太大,我走起来脑袋发晕,你家正好,小小的,我喝水走两步就能接到水,我在你家不容易死。”
幽采又有点说不上来的高兴,忽然也开始觉得自己家小小的很好。
—————
“Joyce,不用费心了,等他分手是不可能的。”
第二天下午,摄影棚,穿着西装的苏安朝着眼前的青年耸了耸肩道:“他跟他对象感情很好。”
摄影棚里,青年穿着宽松的浅青色衬衫,挽着袖子,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扎着头发,眉眼很深邃,肤色是常年不见天日的冷白。他目光专注地落在不远处的黑发青年身上,装作听不见,好一会才道:“我可以等他分手。”
他干摄影这行,见过太多同性伴侣,在这个圈子,长相优越的人频繁换对象是常态,追求新鲜在他们这个群体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幽采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朝着目光的来源望去。
Joyce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幽采愣了一下。
下午六点多,拍摄结束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幽采被Joyce拦住时,是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
他站在货架前,挑选着包装看起来很好吃的饭团,思考着哪一个更符合裴曜的口味。
便利店的货架灯光很亮,将透明包装的饭团照得亮晶晶,一只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芝士鸡扒三角饭团,说这个口味的饭团不错。
幽采偏头,看到了单手插兜站在一旁的Joyce。
Joyce朝他笑着问道:“你晚上不会就吃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