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嫁山神by余生田

作者:余生田  录入:06-16

想到宴请的是一群老人,余冬槿收拾了一大堆罐子出来,这些肉啊干菜啥的,可得炖的烂烂的才行呢。
余冬槿叉着腰,看着木案上被自己摆好的食材用具,心想:这可真是个大工程,不过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可是十六岁那年就从妈妈手里接过掌勺权的人,当年还回村过年时,每年的亲戚聚餐可都是他来弄的。
现在只不过是重新把这些捡起来而已,简单的很!余冬槿自信一笑。

乐正这时打开厨房门,敲敲门框,问听见声音转头过来的孙子:“要不要帮忙?”
余冬槿顿感不好意思,连忙放下叉在腰上的手,问:“爷爷,我买的那些调味品还有大蒜老姜您放到哪里了呀?”
乐正弯腰使劲儿将木案下面的两个破陶罐拉出来,说:“喏,大蒜姜在这儿呢。”
余冬槿一瞧,这俩只剩下半边的大陶罐里面盛着沙,余冬槿买的大蒜和姜都被乐正埋在沙子里呢,沙子透气不蓄水,大蒜老姜埋在里面不见光,能保存的更久不发芽。
乐正又把门侧边那个嵌在墙里的柜子柜门打开,“调味品和昨天洗好的碗碟筷子都在这儿。”
余冬槿走过去,看见他买的那些大包小包都被整整齐齐的摆在上面几格,下面则摆着大大小小的碗碟和筷子勺子、罐子坛子。
昨天厨房之后的整理工作都是乐正来做的,余冬槿则是去了前头清扫房间擦洗家具。
余冬槿点头,“好,有这些就可以了,爷爷,您继续去待客吧,得空进来帮我看看火就行。”
乐正见孙子看起来游刃有余,点头道:“好。”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捞了一撮箕大蒜和生姜出去,说:“我们帮你剥蒜削姜皮。”
余冬槿笑了,“那也好。”
出门找了快溪边的大块鹅卵石磨了磨刀,余冬槿开始斩樟子肉。
厨房外面院子里,洪奶奶拔出腰间的小刀开始削姜皮,听着厨房里的斩肉声,对正乐呵呵剥蒜的乐正说:“你家的读书人总和别人家的不一样,你和林子还有夏夕,都不是远庖厨的主,反而爱琢磨这些吃的喝的,我还以为在余家长大的阿槿会不一样呢,结果居然也是这样。”
这个林子指的是李夏夕的爹,余冬槿这身体的亲生父亲,李钰林。
乐正这会儿对李夏夕的逝去已经全盘接受,听人提起也没那么伤心了,他毕竟送走了太多李家人,心虽然还未麻木,但也有了十分坚固的承受能力。他笑道:“这是我们两家的光荣传统。”
洪奶奶闻言好笑,其他老人家听了也乐,这传统挺好的,他们老人家喜欢。
大家一边喝茶剥蒜一边闲聊,几乎全说的是余冬槿。
其中一个头发须白,胡须特别长的老爷子问乐正:“槿娃儿不改姓啊?”
乐正摇头道:“不改,他们余家的现在情况和李家差不多,都苦命。”他叹了口气,说:“等以后看看吧,我琢磨琢磨,看能不能给夏夕抱养个娃儿。”
老爷子叹气,问:“娃儿你养啊?”
乐正点头:“我养!”
大家都唏嘘,洪奶奶道:“你这老头还不知能有几年好活呢,拿什么养啊。”
一旁瘪着嘴的小太奶奶也含糊说:“养不了了,年纪大了。”
长须老爷子说:“你还是和冬槿商量下。”
乐正想了想,说:“看罢,不能耽误这孩子。”
众老也都点头,这话也是,槿娃儿还年轻,虽然有神婚这事儿,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得山神同意另外娶妻了呢,到时候自己有了媳妇孩子,他们这样的劳苦百姓,日子就要加把劲才能过得好,在那种情况下,替哥哥养好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乐正把剥好的大蒜生姜送入厨房,把灶里的火烧的更大了些,然后把萝卜给削皮切块,又出了厨房。
厨房里,余冬槿将大料下锅炒出香味后,下入樟子肉加入黄酒将其煸出风味,又继续炒出色泽漂亮的焦化层,随后将香味扑鼻的肉盛入罐中,加入开水放到屋外用石头架出来的火坑上开炖,萝卜现在不放,等樟子肉炖到一半再下,避免时间太长萝卜炖化。
樟子肉很新鲜,余冬槿也很满意,他高兴的拍拍手,进厨房继续忙活。
这獐子肉的香味一从厨房传出来,洪奶奶闻到了,忍不住连连点头,“不错不错,阿槿娃儿真有一手!”身为一个老猎户,她对于野味的料理还是很有一手的,这味道她一闻就知道,肯定坏不了。
乐正眉头一挑,脸上满是得意,仿佛在说:那是肯定的,这可是他孙子,厨艺自然没的说。
今天依旧没有太阳,但好歹没有下雪。
烤着火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老人家们都觉得心里暖暖的。
午饭时间到了得时候,余冬槿端着香味浓郁的奶白色鱼汤,喊了一声:“爷爷,可以开饭啦。”
于是几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人捡起炭块放到火盆里,灭了火堆,然后端菜的端菜打饭的打饭,大家把满后院的热闹转移到了堂屋边的饭厅里。
一米六的中式圆桌再加一个圆凳,十三个人坐着正正好。
身为小辈的余冬槿的位子在最下首,不过他没着急入座,而是拿着大木勺先给两位太奶奶一人打了一碗鱼汤,说:“太奶奶,爷爷奶奶们,这鱼汤要趁热喝,不然凉了就不好喝了,大家都先尝尝。”然后又给乐正打了一碗。
乐正看着满桌的菜,闻着饭菜香味,叹:“这可比我厉害多了,这手艺,比咱们城里酒店的大厨也不差什么了。”
洪奶奶喝汤喝的头也不抬,含糊说:“可不是么!”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余冬槿陪着爷爷送客的时候,每个老头老太太都要拉着余冬槿的手把人夸一顿才走,洪奶奶更是说:“阿槿娃儿你在村里多住一段时间,奶奶让你叔上山抓野鹿子去,到时候给你带来,你做了给我留一碗肉就行!”
余冬槿哭笑不得,道:“真有机会,您就拉全家一块来吃,不然我可就不做了。且山上凶险,您叫叔一定要注意安全。”
洪奶奶哈哈笑,“你放心,他谨慎的很!”
又是忙碌的一天,不过这天夜晚,余冬槿早早就睡下了。
于是他终于有空仔细看看那片被他藏起来的,李道长给他的批命。
小小一块竹片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前头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余冬槿看不懂的道家术语,唯独最后面两句批文,是他不能给爷爷看的东西。
高楼遥顶如烟逝,爱恨皆了莫要寻;前世已随樊笼去,重来只做长命人。
余冬槿轻声将这四段念了一遍,重点在那莫要寻三个字上,“莫要寻……这意思是叫我不要老想着以前的那些往事,也别想着哪天可以回去么?”他叹了口气,“不过说的也对,爱恨皆了,我确实也是爱恨皆了了……”
只是,余冬槿点着最后那三个字,“长命人?这意思是我这辈子能长命百岁?”这要是真的那可就好了。摸着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很平常的律动,他想,只希望这次完了婚,他这心疾真的能好全了吧!
接下来日子一天天过去,余冬槿渐渐与村里,主要是与李家距离比较近的那几家熟了起来,特别是那几个总背着筐上山找冬菜的孩子,余冬槿给他们发过糖糕。
五天后,他们借了村里的牛车去了趟城里,去取喜服和定的东西,还有之前漏买的东西。
上街后,余冬槿留了个心眼,抢着在乐正之前把喜服尾款结了,乐正于是气了一路,话都不愿和孙子讲,这叫他实在哭笑不得。
这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余冬槿打着上街买到的灯笼,去将牛车送还。
回来的路上,天更黑了,天边连绵起伏的山岚已经完全被天空掩藏,什么也看不清,手中的灯笼那昏黄的暖光只能照见四周的一小片地方。
就在这一片昏暗里,余冬槿看见了路边草堆里,忽然亮起了一盏盏圆溜溜的小灯泡,那些灯泡的光惨幽幽的,在这连点月光都没有的黑夜里,就好似一串鬼火。
这明明应该很吓人才是,可余冬槿却在惊讶了一瞬后感觉良好。
他蹲下身,提起灯笼靠近草堆,果然看见了七八只探头探脑的小家伙,嗯,是一个大家伙带着几只小家伙。
草堆边,一只膘肥体壮的山猫妈妈带着它七个同样膘肥体壮的宝宝正路过呢,灯光照到他们,余冬槿便看见了他们那八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好奇的看着自己,那份好奇中,还带着一些很熟悉的恭敬,这让余冬槿想起了那只闯入他家的胖貉与小猞猁。
山猫妈妈比啥也不懂的宝宝要机灵的多,立即前爪一伸,做了如之前貉与猞猁做过的那个奇怪又和谐的行礼的姿势,然后喵呜了一声。
余冬槿听明白了,与那两只胆大的毛球一样,这只毛球也在喊他娘娘,它恭敬且谦卑的说:“问山神娘娘安!”
余冬槿:“……就不必这么喊了。”听得他自己穿在靴子里的脚指头都在发麻,他问:“你应该也是灵物吧?打个商量,你能不能帮忙和那些要来吃酒的灵物们说说,让它们那天都别喊我娘娘?实在想要保持恭敬的话,你们可以喊我……”他想了想:“喊我大人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别喊娘娘就好。”他一个大男人,被称为娘娘也太怪了吧?尴尬不说,听得他还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山猫歪头思考了下,没说话,带着懵懵懂懂的孩子们对着余冬槿又行了一礼,接着脑袋往草堆里一钻,一群毛球就消失在了余冬槿面前。
余冬槿顿感怅然若失,他对着草堆失神片刻,叹了口气站起来继续往家走。
哎,还想抚摸一把小毛毛球们呢,可惜。
临到家门前,他举起灯笼,又看了眼那高入云雾的山岚,可惜天太黑,他看不太清那白日里瑰丽绰约连绵起伏的线条,只有一片深沉的,叫人望之生畏的浓黑。
余冬槿拍拍脸,进了屋,心里在想:自己今天能不能梦到他呢?大概不能吧,毕竟自从他搬到村里后,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就再没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了。

因为考虑到只请老人与灵物,乐正便请了洪奶奶的儿媳妇和儿子过来帮忙当大厨。
洪家世代都是猎户,家里世世代代都供奉着山神像,对李家这场婚事接受度是最高的。
婚期很快就到了,腊月二十八,距离过年仅有三天不到的这天早上,天还没亮,余冬槿就被爷爷喊起来了。说是怕晚了没时间,他被爷爷招呼着吃了顿饱饱的早饭,然后洗了个很仔细的澡,才又被赶回去补觉。
又过了不知多久,余冬槿睡得朦朦胧胧的时候,几个老人家过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一听见老人们的声音,余冬槿立马清醒了过来,一个激灵就从床上翻下来,忙把放在床边桌案上的大黄的笼子用布包的严严实实,塞到门后面的柜子底下,才打着抖穿好衣服,打开房门。
房门外,两个奶奶站在后面,另两个奶奶在前扶着俩小太奶奶,她们对余冬槿展开笑颜,其中一位对他说:“槿娃儿,该起来了。”
余冬槿这几天已经将这些长辈们认清了,后面那俩是村头的一对姓刘的姐妹,她们夫家是堂兄弟,都姓李,但与李夏夕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同宗。
其中姐姐的丈夫已经不在了,家中只一个独子,她儿子平日携家带口在城里做活,逢年过节才回家住。妹妹的丈夫则还在,她家中一儿一女,女儿嫁到了别的村,儿子则娶了媳妇生了俩孩子,余冬槿初次与爷爷回村,路过的村口第一家那个叫春花的婶婶就是她的儿媳妇,他与爷爷当时也与这位奶奶和奶奶的丈夫打过照面。
前面这俩奶奶则是村西南的邻居俩,夫家姓也李,她们本人一个姓董一个姓胡,姓董的这位家里老头还在,姓胡的则守了寡,她们家里儿女很多,一个生了四个一个生了五个,且都养活了,如今家里的孙子辈一大堆不说,玄孙辈都有了,很是兴旺。
而两位小太奶奶的生平就很传奇了,她们是本村人,是五服边上的姐妹俩,姓廖,其中一位当初嫁出去了一直生不出孩子,于是被婆家人送了回来,另一位则与这位嫁出去的是一起长大既是姐妹也是闺中密友,见姐妹遭受这种事,她索性就不嫁了,两位同年同月生的好友从儿时一直相伴至今,如今经历了八十多年的风风雨雨,但感情依旧一点没变。
余冬槿听爷爷说起她们的故事时,特别的感动,这可是在古代,女人不嫁人选择自己过日子,是很难很难的事情。
余冬槿看着六位老人,很懵,“您……太奶奶,奶奶,你们这是?”
胡奶奶哈哈笑:“昨天不是和你说好了么?今天我们来给你牵床梳头!”
然后余冬槿就被推着坐到了房内的长桌前,一个小太奶奶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面铜镜放到了桌子上面,另一个小太奶奶则摆好了那盏李家祖传的白玉金丝头冠,然后董奶奶拿出木梳,胡奶奶端着脸盆毛巾直接上手给余冬槿洗脸。
屋内,喜服就挂在雕花木床边,太奶奶们拉着刘家奶奶开始布置新房,虽动作较慢行动迟缓,却很是有条不紊。
余冬槿试图从胡奶奶手上接过毛巾自己来,但失败了,最后他吐掉被灌的盐水,看着铜镜里头发的自己,董奶奶站在他身后,开始给他梳头,他实在是太不适应了,但奶奶们都说他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自己动手,于是只得无措的抬手挠挠发红的脸颊。
也差不多可以吃午饭了,胡奶奶去外头端了碗面条进来,进来之后又哈哈笑,她是个很爱笑的老太太,她说:“槿娃儿脸皮真薄,这俊俏的小脸怎得红的和猴子屁股似的。”
董奶奶也笑,说:“还真是,怎得这么红?”
余冬槿大窘,嗫嚅了下嘴唇不知道该说些啥,众人又是觉着好笑,余冬槿无奈,只得接过筷子安静吃面。
面是干拌的手扯面,没有汤水,但闻着特别香,里面放了肉沫,余冬槿又将面拌了下,夹一筷子送进嘴里,然后就惊了一下,这面好香啊!
胡奶奶看他眼睛一亮,就知道他是觉得满意,笑说:“好吃吧?这是你洪叔的绝活,他那一手揉面的手艺,在咱们村那可是出了名的。”
后面正在用红布扎花的刘家奶奶也说:“可不是么,我之前还想去取取经来着,可大庆这手艺旁人还真学不来,力气不够大!他那把力气,真是谁也比不了。”
董奶奶也说:“原你也去学过,我大孙子上次在他家混过一碗就嚷嚷着好吃喜欢,我大儿子于是也去学,结果做出来我大孙子一尝,也说没那味儿。”
余冬槿听着她们说话,嚼着嘴里的面条,倒觉得自己来试试的话,说不定能做出差不多的来。
和面的手艺,其实靠的不是力气大,而是要用对巧劲和方法,而他之所以会这门手艺,是当年他妈生病的时候,躺在病床上沉迷于某站美食视频,他于是想尽办法跟着视频学来的,可惜学会后总共没做几次,妈妈就永远的离开了。
想着这些,余冬槿将面吃了个一干二净,董奶奶端着空碗离开。
新房很快就布置好了,余冬槿的头发也被梳的整整齐齐,他的头发被全部束起来,在顶上扎了个丸子,然后戴上了冠。
几个老人家临走前还问他要不要帮他换衣服,被余冬槿赶忙给拒绝了,梳头洗脸就算了,穿衣服那是真不行!
要知道喜服也不只有外衣,里外都要换呢。
奶奶们又笑,又说他脸红,不过好在临走前没忘了给他关上房门。
余冬槿瞧着铜镜里那张大红脸,感觉自己在这些女性老人们身边,确实是变得脸皮薄了些,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很容易不好意思。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有和类似的人相处过了,妈妈走后他就没回过村,身边于是都是年轻人,其中年纪最大的,也就是他的领导也才三十七岁而已。现代社会,老与少之间好像隔了千山万水般的距离,没有血缘的纽带,平时根本不会去注意。
拍拍脸,余冬槿看了眼铜镜里,因为带了华丽的发冠而显得与之前很不一样的自己,感觉有点怪怪的,摸摸头顶触感温润的头冠,余冬槿摇摇头,起身换衣服。
喜服是黑边红底的配色,黑色的领口与袖口,还有下摆处点缀着纹路吉祥的绣花,布料是略厚实的缎子,摸起来触感还不错,余冬槿对布料方面没有研究,但他听乐正与倩娘子沟通时,知晓这种没有暗纹的缎子是他们留云县百姓中流行的最好的布料了,那种有暗纹有花色的,他那点钱便完全买不起了。床边侧边的小凳上,还放着一双靴子和袜子袜带,靴子是黑色绣红纹的,花样同样不多,简单大方。
余冬槿眼睛瞥向一旁紧闭的柜门,他没着急换衣服,将柜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条长长的红丝带。
这个是余冬槿那天和爷爷去城里取喜服的时候,他偷偷买的,这一根红丝带可贵,足足花了他二十文钱!
他把大黄的笼子搬出来,三下五除二用红丝带在笼子上扎出一个花来,他点了点笼门,看着里头听见动静探头探脑出了躲避屋的大黄,说:“你今天就当山神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吧!”
笼子里的大黄瞪着一双豆豆眼,小表情有点奇怪。余冬槿着急忙慌的,并没有发现它的异样。
没错,余冬槿准备今晚趁爷爷不注意,把扎着红丝带的大黄笼子搬出来放到床前,造谣说这是山神给他送的礼!嗯,这也没有很离谱吧?反正爷爷都知道他梦到过山神了,今天可能还真有灵物来吃席呢,爷爷肯定能相信!
余冬槿摸摸鼻子有点心虚,忙将笼子塞回柜子里,起身开始换衣服。
今天的大部分流程与余冬槿都没啥关系,他就负责穿好衣服在房间里待着,该喝水喝水该发呆发呆,等晚上的时候他房里就会送来由他们村那位头发须白的老大爷雕的,再由洪家奶奶今日送到山上走过一圈的山神像,然后他抱着山神像去祠堂里拜拜就行。
这些都是这几日村里老人们商量出来的流程,据说是遵循了什么古礼,余冬槿也不懂,反正他就当个被牵着走的木偶人就成,让做啥做啥,天底下所有新人在成婚之日都大抵如此。
余冬槿看着窗外雾蒙蒙的一片,“好像要下雪了。”他轻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房门这时被人敲响,外头是乐正喊了一声,开门进来。
余冬槿转过脸喊了声:“爷爷。”
乐正开门一看见他,动作便顿了顿,接着一双已渐渐显出几分明亮的眼睛里染上笑意,他说:“冷不冷?我提了火炉子来。”
余冬槿还真有点冷,点头:“谢谢爷爷,今天好冷啊。”
乐正把火炉子放到桌下余冬槿脚边,道:“今天比昨日冷,外头已经开始下雪了。”他提醒,“你烤火注意些,别让火星子燎到衣角。”
余冬槿搓搓手,“嗯,孙儿知道。”
乐正给孙子送完火炉,便出去关上了门,继续去忙活。
屋里有了火,余冬槿顿时感觉暖和多了,他将火炉放远一些,然后拿出了怀里那根黑红色羽毛,看着这羽毛,余冬槿想到梦里那带着面具的男人,他说今天会有灵物过来送礼来着,也不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能是真的吧,毕竟他见过胖貉胖猞猁还有山猫妈妈小山猫了,不过那些可爱的毛毛球,会给他送来什么呢?
真期待啊。
可是这么冷的天,不会冻到它们吧?
还有洪奶奶,这么冷的天她还得抱着山神像上山,她应该已经出发了吧?听说洪叔会带人陪同,可一定要安安稳稳的上去下来呀。

第19章
好在大半辈子都在山混上的洪奶奶那身本事确实不是盖的,她很顺利的从山上下来了,带着满身风雪,她恭恭敬敬的将神像送入了新房里,送到了余冬槿的手上。
这天黄昏时刻,余冬槿怀抱着与面具男人并不相似的神像,被引到祠堂拜天拜地拜父母。
屋里热闹的不得了,他一路上懵懵懂懂又迷迷瞪瞪,拜完了又重新托着山神像回了新房,被拉着安坐在了红账内。
红烛被点燃,被装在碟子里的红枣、桂圆、花生、瓜子、喜饼、糖酥不知何时被摆上,将屋里长案摆满,众人出去吃酒,房内便又剩余冬槿一人。
渐渐的,外头原本一直打着飘的小雪变大了。
忽然有一丛丛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又有什么木板撞击引起的啪嗒声响,叫余冬槿听得清楚。
是隔壁,他这间房隔壁就是饭厅,那儿今日被乐正安排给了灵物们,不管它们来不来,菜和果子还有酒水都已经上齐,它们的菜单还是余冬槿定的呢,让洪婶洪叔另外做,少油少盐。
带着好奇,余冬槿站起来走几步来到房门边,打开房门往外一看。
饭厅原本紧闭的窗户大开,窗下一角还有个如祠堂那般的小门洞,一只只或大或小或走兽或飞禽,各种各样的动物,或从窗户或从门洞披风戴雪的进了屋里,从天到地的将原本挺大的饭厅给挤满了。
余冬槿睁大眼睛匆匆一扫,就看见了有狼、鼬、麂、狐狸、山猫、猴子、兔子等等,无论是吃肉的吃草的,看着和谐极了,而飞禽则就更多了,野鸡、白鹇、喜鹊、八哥等等,还有一只特别大的老鹰与一只小点的猫头鹰,停在饭厅的多宝阁上。
屋里已经挤满了,就这样还有没进来了,余冬槿一瞧,就看见窗外一只老虎一只豹子正委委屈屈的扒着窗框,硕大的脑袋露出来,瞧着怪可怜的。
飞禽走兽们很懂事,也不乱叫,只是安静的举爪行礼,还真没再喊娘娘。
余冬槿却吃了一惊,这么多!这准备的东西也不够吃啊!
余冬槿连忙将房门大开,问:“不然进屋里来?”一群‘小’动物立即一缩脑袋,它们才不敢去新房呢,外头挤一点就挤一点吧,也挺暖和的。
山猫叠在狼身上,鼬爬上狐狸的脑袋,兔子跳上麂背,如此叠加,两个位置被让了出来,外头没进来的老虎豹子跳了进来,尾巴一勾啪嗒一声将窗户关上了。
余冬槿懂了他们是不愿意,只得把奶奶们趁他拜堂是端进屋的那些小吃点心拿出来,小心的挤过去端到餐桌上,其实餐桌上的菜品很丰盛,只不过余冬槿没算到会来这么多毛茸茸。
放好东西回到房门前,余冬槿有点担忧:“这肯定不够吧?我出去和厨房说一下好了。”他说着就想走向饭厅通往堂屋的门。
一只大概是他们商量好的,被派出来当代表的八哥鸟却在他之前飞到他面前,开口说话了:“够了够了,大人莫要担心,我等匆匆忙忙前来拜贺,也没提前与大人打过招呼,大人能想到我们,我们便满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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