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牌位后—— by林沁人

作者:林沁人  录入:06-16

就在这时,产婆一把将外屋门给打开了,她抬头一看,倏地就是一怔。
开门的瞬间,她虽然注意着身后发疯的陈老太太,但也用余光看到门外应该是空的,并没有人在的。
但就在她将门全打开的瞬间,一个人像是凭空般,出现在了门外。
天气虽已开始变暖,但春天的风还是大,将眼前这人身上灰色的旧袍子吹的微微晃动,竟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几乎想要随风而去似的。
产婆被吓了往后退了两步,待看清了人,才拍了拍自己胸前,说:“是靠山村的老郎中?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去屋里看看,那产夫怕是就要熬不住了!”
说着,产婆就拉着老郎中的衣袖,将人让进了屋里。
里屋门口,陈老太太拿着菜刀往里冲的架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吴大娘纳闷地看着她呆滞的面孔,和不时抽搐的嘴角,竟有涎水从她嘴角流了出来,看起来和村子里一个痴呆的老头子差不多的样子。
老郎中绕过陈老太太推开了里屋门,经过她身边时,突然侧头看了对方一眼。
陈老太太的目光仍然呆滞,像是没看见这人一般。
只有她身后的吴大娘把这目光看得清清楚楚的,透透的,竟一下子打了个哆嗦,浑身一凉,几乎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里屋门开了,又轻轻被关上了,好像怕吵到屋里的人。
一阵风从屋里被门板带出来,门外的吴大娘和产婆,都是神情一震,竟有种刚才都在做梦,现在才清醒的错觉。
里屋,须发皆白的老郎中站在床边,垂头看着床铺上无声无息、只胸口微微起伏形容狼狈的人。
看了一阵,他转身将自己的药箱放到了床边的桌子上,之后,抬手轻轻掀起被子,无视了血水淋漓的一片狼藉,咬了咬唇,嫌恶地将床上人细瘦到冒出青筋的手里那块牌位,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一把扔在了地上,发出了闷闷的哐的一声。
床上,瘦弱的哥儿眼珠子在眼皮下动了动,似乎想睁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却又根本无力睁开。
但一只柔软微凉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随即,一颗药丸被塞进了这哥儿已经被咬到出血的嘴唇里。
只几个呼吸间的工夫,被捂住眼睛的人倏地猛抽了一口气,胸口和脖颈几乎离开了床铺。
但很快又被床边的老郎中给按着胸口压了下去。
这郎中明明看着风烛残年、瘦削虚弱的样子,但力气却莫名的大。
床上的人没能起来,就躺在床上急促的呼吸,继而晃了晃头,恢复了神智。
老郎中收回手,垂头看着他。
莲旦醒来时,只觉得眼睛上被蒙着,他下意识晃了晃头,那只手便随着他的动作离开了。
莲旦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见一个身形纤瘦的人站在床边,他眨了眨眼,视线不由自主凝结在对方衣袖下露出的腕子上。
老郎中下意识拢了拢衣袖,阻挡了他的视线。
与此同时,在莲旦意识完全清醒之后,肚腹的疼痛,和下半身的撕裂般的痛,又一次剧烈地袭了上来。
尽管以往每月都有一夜都会疼的如此钻心,但莲旦从没适应过。
产婆在他清醒时说过,哥儿的产道本就比女子窄,他的比一般哥儿还要窄。
在他上次昏死之前,产婆已经抓着他的手,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见的人,或想留下的话了。
莲旦意识到,自己可能真要死了。
唐花说善恶有报,可他短短一辈子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怎么就报应到他头上了呢。
莲旦不想死,他抬手颤巍巍地揪住床边老郎中的衣袍,嗓子嘶哑地快要发不出声音了,几乎用气声道:“求你,救我……。”
老郎中眼神里透出些担忧,他握住对方揪着自己衣袖的手,将它放到了床上。
莲旦的痛苦都尽力压在嗓子里。
老郎中转身打开药箱,拿出一根白色的蜡烛来,点燃了。
那点火苗吸引了莲旦的注意力,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
奇怪的是,这蜡烛点燃之后,并不冒烟。
老郎中弯腰下去,将莲旦的衣衫掀开,露出他圆鼓鼓的肚皮。
他看了一阵后,就起身从那药箱里拿出把银色的小刀来,在那蜡烛上燎了一个来回。
然后,在莲旦惊恐的目光里,刀刃闪着银光,稳准狠地朝莲旦的肚皮上划了下去。
莲旦“啊”地惨叫一声,几个月来的噩梦终于化为现实,他两腿一蹬,两眼一翻,就这么撅了过去。
屋子里很安静,有淡淡的血腥味。
莲旦悠悠醒来,睁开眼。
他转了转眼珠子,看见了熟悉的屋顶。
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向自己肚皮,就要起身看看。
但是他的手还没等碰到肚皮,就有人抓住了他手腕,说:“先别碰,也别起来,伤口才刚缝合不久。”
莲旦惊讶地看向床边坐着的老郎中,两人一躺一坐,距离很近地视线碰到了一起。
莲旦呆呆地看着对方,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又冒了出来。
老郎中率先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莲旦身边床铺里侧的地方,眼睛里出现了一种莲旦无法理解的情绪。
莲旦呆呆地看了一阵,也转头朝自己身侧看去,这一眼,让他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溜圆。
他看见,他的枕头边上,一个包着襁褓的小婴儿,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他……?”莲旦张口结舌,不敢相信。
老郎中这时,才放开他的手腕,站起身来,立在床边,说:“剖开你的肚皮,才把他拿出来,以后他长大了,须得孝顺你。”
莲旦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这老郎中就站起身来,往床边退了两步,低声道:“有人来了。”
这话话音刚落,外面没什么动静。
莲旦疑惑地看向门口,过了一会,门外才隐约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又过了几瞬,那脚步声才停在门板外,“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老郎中走过去开了门,莲旦盯着他瘦削的脊背和飘然若仙的姿态,眨了眨眼。
门被打开了,吴大娘的脸出现在门后,她手上端着个大粗瓷碗,往里伸头看了看,道:“莲旦,你醒啦,我给你煮了面片,你快趁热吃了补补身体。”
莲旦答应了一声,想要起来,肚子却疼的没法用力。
老郎中走了回来,先是冲他弯了弯腰,像是在告罪,甚至有些恭敬的味道,怕冒犯了莲旦似的,然后才一手托住他腋下,将他扶靠在床头。
吴大娘将大碗放到桌上,一勺一勺地喂莲旦吃面片。
莲旦一边吃,一边分神看着吴大娘身后的老郎中,看着对方一件件将桌上的蜡烛等物收回药箱。
“肚子还疼不?老郎中给你开了方子,药我让我家婷子给抓回来了,等晚上让你婆婆熬了喝。”吴大娘说。
莲旦的注意力被拉到眼前的人身上,声音嘶哑道:“谢谢大娘,还有婷子姐。”
吴大娘摇了摇头,她虽然和陈老太太交好,但并没什么坏心思,对着老太婆对待媳妇的情状,她也看不下去。
尤其这次,莲旦差点就死了,吴大娘心里对他多少有些愧疚,便决定对他好些来弥补。
说着,她又笑眯眯地看了看莲旦身边的孩子,说:“这娃儿肯定省心了,吃了羊奶便老老实实睡觉,一点不吵人,莲旦啊,你以后要享福了!”
闻言,莲旦低着头没吭声。
他和享福两个字就从没扯上关系过。
不过,也许,将来娃儿长大了,真的懂得孝顺他了,他的福气便来了?
想到这里,莲旦的目光又忍不住去找说了这话的老郎中。
但桌子边已经空荡荡的,那老郎中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从陈家出来后,老郎中停在院门口,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才迈步离开。
他并没回村中的家,而是一路快步往村外走去。
有村民经过跟他打招呼时,他也只点头笑笑,别人问他急匆匆做什么去,他便停下来回答说自己要去邻村看病人。
这附近几个村子就这么一位郎中,去邻村倒也不奇怪,别人也就不多问了。
老郎中一路出了村,可是并没走去往邻村的小路,而是往村子周边一座山上去了。
进了山中后,四处无人,他停了下来,戒备地向周围看了看,才将身上灰色的衣袍利落地脱了去,露出里面飘逸的鹅黄色女子衣衫。
然后,他抬手在自己脸上头上一抹,倏忽间,那张须发皆白的老人脸,便变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来。
只是这少女神情冰冷,眼神锐利,有种不易亲近之感。
少女将手里的衣袍叠了起来,和药箱一起藏在了一棵树下,自己继续往深山里走去。
直到到了一处山洞前,她停下了脚步。
少女冲着洞内的方向弯膝福了福,恭敬道:“属下事已办妥。”
等了一阵,洞里传出闷闷的几声咳声。
少女皱了皱眉,又很快恢复为面无表情。
她低下头,双手抱拳,道:“恭喜宗主,贺喜宗主!”
这次,又沉默了一阵,洞里终于传出一个嘶哑怪异的嗓音,开口道:“知道了。”
少女抬头看向洞里,迟疑道:“昨晚,他恐怕是吃了苦头。”
洞里没什么反应,少女耐心地等着,过了一阵,洞里人却并没问及此事,而是开口道:“昨晚之事办得如何?”
少女知道他不是在问山下村子里的事,而是另一件。她眼睛里有些惧意,“人已经离开了,我们去晚了。”
洞里沉默着,少女连忙补充道,“柳叔齐循着痕迹追踪过去了,我担忧这边的事,就连夜先赶了回来。”
“他不是那人的对手,叫他回来,过些日子,我会亲自过去一趟。”洞里人说道。
少女倏地抬起头来,露出浓重的担忧神情,“可是您的伤……。”
“闭嘴。”
“是。”
“是男孩。”过了一阵子,少女轻声说道。
洞内人没回应。
“他很敏锐,应是已经怀疑我了。”少女继续道。
洞内的人声又是沉默了好一阵,两声沉闷的咳声后,才缓缓道:“等我出关,再说。”

当天晚上,吴大娘回去了,来探望的陈家亲戚也走了,家里没外人了。
陈老太太给莲旦熬了汤药,端进了屋,看着他把药喝完了,还给他拿了颗蜜饯吃。
睡前,陈老太太给莲旦煮了瘦肉粥让他补身体。
莲旦战战兢兢地吃了,想下地去洗碗,被婆婆拦住,自己拿去洗了。
晚上,小宝睡醒了,呱呱哭了起来,莲旦是个新手爹,手忙脚乱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正忙的浑身冒汗,肚皮还跟着疼。
就在这时,陈老太太披了袍子,端了羊奶进屋,帮着他把孩子喂了。
等孩子喝饱了,换了褯子又睡着了,老太太才回屋。
莲旦忐忑地躺下,回想着刚才陈老太太做这些时,麻木呆滞的神情,还有时不时抽搐的眼皮和嘴角,让他心里一阵不安,翻来覆去好一阵才睡着。
孩子生出来得有三四天,莲旦才下得了地。
他肚皮被剖开,现在留下一道被线缝过的痕迹,冷不丁看一眼挺吓人,但好在针脚细密,比陈老太太的针线活缝得还细致,养了这几天后,也不大疼了。
本以为会死在生孩子那天,侥幸活下来,能这样,莲旦已经很满足了。
孩子的名字还没取,陈老太太说,要去找算命先生算过了再取。
莲旦在私下里便偷偷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小旦。
唐花提了东西来看孩子,他半趴在床边瞅了半天,说:“这孩子和你长得真像。”
陈老太太在旁边拾掇孩子的小衣裳和尿褯子,莲旦听了,心里高兴,但又不敢在婆婆面前表现出来,便只抿着嘴角偷偷乐。
到底是十月怀胎,这孩子出来前,莲旦大多数时候都在恐惧,很少时候会有淡淡的期盼和好奇。
现在小宝就在他面前,莲旦才觉出,这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是他的孩子。
唐花肚子里怀着一个,看着这刚出生的孩子更觉得亲切,他怕碰坏似的用手指轻轻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小旦刚睡醒,吃饱了,褯子也换了,不哭也不闹,一双丹凤眼黑白分明,眼尾狭长,微微上挑。
唐花啧了一声,道:“只眼睛不像,这双眼睛啊,可真……。”
他一时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这眼睛真是好看极了,但明明孩子还这么小,目光转向他时,唐花竟然收了收摸着对方小脸蛋的手,莫名有种不敢造次的感觉。
小旦长得很快,三个月就长大了一大圈儿,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莲旦身体瘦弱,怀里的孩子胖嘟嘟的,对比起来特别明显。
天气暖了,他常出去溜达,小旦长得可爱,村里人都愿意去逗逗。
这三个月,莲旦过得舒心,身上虽然没长肉,但脸颊红润了不少。
陈老太太整日里干活,几乎不大说话,说要去给孩子算命起名,也一直没去。
莲旦私下里叫孩子小旦,她听见了也没反对,就这么叫下来了。
莲旦唯一的烦恼是,孩子满月那天夜里,他的肚子又疼了起来,身上也是冷得直颤,体内还隐隐有种热意。
只是好在那疼并没有生孩子之前那么剧烈,还能忍受。
只是,舒心的日子才过了两个多月,有一天早上,陈老太太的性子突然又变了。
一大早起来,她就踢开莲旦的房门,让他滚出去把缸里的水打满了,再把饭做了。
又骂他生了个孩子,就把自己当陈家的活祖宗了,从莲旦祖上三代骂到了莲旦全家。
莲旦慌里慌张下了地,忙去干活。
吃完饭,陈老太太说,给他大孙子起名的事今天必须得办了。
又坐家里大骂她哥嫂抠,狗眼看人低,连个金锁都没给孩子打。
说是要补办孩子的满月酒,收一回礼。
说着,老太太就风风火火出门了,结果也不知道是太高兴了,还是太着急了,一脚拌在门槛上,噗通一下摔在地上,竟好半天没能起来。
莲旦连忙把怀里的小旦放下,跑着去扶她。
陈老太太虽然年岁不小了,可长得又高又大,身体壮实,莲旦废了好大劲才把人翻过来,一眼看去,把他吓得惊呼一声。
这老太太竟摔得口鼻冒血,直翻白眼了。
莲旦慌忙跑出去叫人,隔壁吴大娘家人都在,吴大叔和儿子登高把老太太搬上了床,婷子帮着抱着小旦,吴大娘张罗着擦血按人中,让莲旦赶紧去请郎中。
莲旦慌里慌张跑出门去,才出院子,就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只觉得对方身体很硬,撞得他头晕目眩,差点坐地上。
一双坚硬的手扶住了他肩膀,将他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莲旦抬头去看,就发现,那是个没见过的年轻男人,面容平平无奇,甚至模糊到让人很难记住,但一双眼睛却有一种莫名的深邃犀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些微熟悉感。
鼻端飘过一阵说不上的气味,更熟悉了,但一下子又没了,什么都闻不到了。
莲旦呆呆地仰头看着他,年轻男人也低头盯着他,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道:“做什么去?”声音有些怪异。
两人原本是陌生人,莲旦本不用回答他莫名其妙的问话,但不知道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太吓人,还是太着急了,莲旦下意识磕磕巴巴回应道:“我娘……我娘摔了。”
那男子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说:“带我去看看。”说着,他也没等莲旦带路,就大步进了院门。
莲旦迟疑了一下,这时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个虎撑,身上背着个药箱,分明是个游医的样子。
那男子一进院门,狗窝里的大狼狗来财便蹭地窜了出来,大声威胁地吠叫起来。
莲旦战战兢兢地想要上前喝止,这狼狗天天都是陈老太太喂的,从不听别人的。这狗狗仗人势,就算天天见到莲旦,也从未把他当过主人来看。
就在这时,莲旦眼睁睁见那男子转头看向那大狼狗,他连个手都没抬,甚至都没出声,那狼狗突然不叫了,竟然露出畏惧的眼神来,缩着尾巴和身体,溜溜地逃进了狗窝,不敢出来了。
莲旦惊讶地看着身前的男子,那年轻而高大的男人脚步停都没停,往屋里走去。
见状,莲旦赶紧跟在后头也进去了。
里屋,吴家人都在一边巴巴地看着。
炕边上,年轻的游医给老太太把了把脉,又掀开她眼皮看了看后,就回身坐到桌边,刷刷几笔,写了个方子出来,递给了莲旦。
隔壁屋,小旦对爹爹正是依赖的时候,睡醒了不见爹爹,正在呱呱哭,婷子低声地哄着孩子。
莲旦听见了,心里着急,拿了方子就跑出去,去隔壁从满头汗的婷子那里,把小旦接过来抱怀里了,小旦立刻不哭了。
莲旦颠了几下孩子,想着干脆抱着他去药铺抓药,一出屋门,正与刚从里屋出来的那年轻游医撞见了。
对方停住了脚步,目光先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一阵,之后,看向了他怀里的小旦。
那眼神,莲旦说不出来,直勾勾的,格外的专注。
莲旦有种小动物般的直觉,他莫名有些怕了,却又不得不问,道:“大……大夫,吃了这药,我娘什么时候能好?”
那年轻男人的目光又移动回到莲旦的脸上,他薄薄的嘴唇微动,声音嘶哑怪异地道:“不会好了。”

陈老太太一直迷糊着,嘴里还说着听不清的胡话。
给她喝药她也不肯张口,是吴大娘用勺子把她牙齿硬别开了,让莲旦给灌进去的。
喝完了药,吴大娘家的人就都回去了。
家里只剩下抱着孩子的莲旦,和床上的陈老太太。
老太太又说了一阵胡话,在床上扑通通翻了几个身,就没动静了。
莲旦几乎以为她死了,偷偷去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呼吸沉稳绵长,却是已经睡熟了。
莲旦松了口气,他抱着小旦回屋。
小旦刚才哭累了,已经睡着,莲旦估摸着时候,一会孩子醒了就该喝奶了。
他把小旦放床上,盖好小被子,就轻手轻脚去外屋碗柜里拿了碗,出了门。
院子里,一只羊被拴在院墙旁边,这是陈老太太从村里的羊倌儿家买的奶羊,专门给小旦喂奶的。
莲旦才出屋,来财听见动静,探头出来看,见到出来的人是他,就龇起尖锐的牙唁唁起来,眼神凶狠,莲旦忍着怕挤了一碗羊奶。
回去屋里必须要经过狗窝,从来财面前走过去时,莲旦浑身都绷紧了,努力镇定,还好来财只是威胁地盯着他,并没有真的冲出来给他一口。
回屋以后,莲旦给炉子里添把柴,把羊奶放锅里蒸上,然后坐在灶坑旁边小矮凳上。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小小的一团,像个没长开的孩子。
坐了一会儿,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莲旦默默地哭了起来。
陈老太太对他不好,可如果没有她,莲旦也活不下去。
陈家老头的亲戚一个比一个难缠,莲旦见过那伙人来家里撒泼的样子。
纵是他婆婆这样的厉害角色,也有些招架不住,每次都得拼了命才能保住家当。
老太太现在变成了这样,万一真如那年轻游医说的,好不了了,陈家的亲戚知道了的话,很快就会上门闹,要分家产的。
本来日子就过得艰难,现下家里还添了个小旦,莲旦慌的不知道怎么办。
说不定明天一早,那伙人便要来了。
要是没这屋子住,地也没了的话,他和孩子恐怕没几天就得活活饿死。
他又想到那年轻游医,莲旦更是浑身一抖,对方看自己和小旦的眼神,让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可怕,甚至比门外的来财,还让他感到心神不宁。
这一晚上,莲旦几乎没怎么合眼。
小旦好像是感觉到了爹爹的不安和惶恐,从不闹人的孩子,这晚上却哭了好几次。
隔壁的陈老太太在半夜时醒了,哐哐敲墙,叫莲旦扶她翻身。
莲旦去了,一开门,就看到婆婆像只野兽一样,拖着摔折的腿,在地上乱爬,龇着牙撕扯着地上的桌椅腿儿。
莲旦白着脸紧紧关上门,拿锁头把这道门锁死,跑回了屋,任隔壁再如何敲墙,喊叫,都没再应声,只紧紧抱着小旦,藏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隔壁屋子里没动静了。
莲旦偷偷拿钥匙开了锁,开了个门缝去看,就见地上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木屑和被子里掉出来的棉絮,床上陈老太太睡的实诚,胸口起伏有力。
莲旦蹑手蹑脚把屋子里简单收拾了,就赶紧出去了。
早上小旦喝了羊奶,莲旦热了个粗面窝头,就着热水吃了,就算一顿早餐。
他远远地给来财扔了两个窝头,就跑屋里去了。
早饭才吃完没多大一会儿,大门外就传来喧闹的声音,有人在哐哐敲门。
莲旦跑去开门,看清门外来人的一刹那,就脸色一变。
大门外,来了得有六七个人,男女老少都有。
站在头里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脸上皱纹挤着皱纹,身上一个补丁叠一个补丁。
这人莲旦认识,他是他那早已离世的公公的兄弟,是陈家那一代的老大。
陈老大见了开门的莲旦,就叹了口气,满面愁容道:“你家婆的事我们都听说了,今天特意过来看看。”
莲旦站在门口没动,陈老太太嘱咐过他,见到陈家人不要让进门。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陈家人害怕的人已经倒下了,莲旦挡在门口,就像只翅膀破碎颤巍巍飞在风中的蝴蝶,脆弱得不堪一击。
莲旦磕磕巴巴道:“娘……娘她还没起来,要不你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陈老大脸色紧绷,道:“说的什么话,这人都病了,我们做亲戚的这时候不来,还什么时候来。”
说着,老头伸手,轻易地一把就把莲旦扒拉开了,领着身后一群人进了门。
来财正啃它的窝头,对这群人无动于衷,莲旦急也没办法,只能跟在后头进了屋。
一群人把外屋站的满满当当的,一个老太太摸着碗柜冲莲旦道:“你们家就两口人带着孩子,用不着这么大的碗柜,回头我让你叔把我家的搬来,咱们换一下正好。”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哥儿见状急了,出门一把薅住那头奶羊的耳朵,刚才进门时,他眼睛就一直往这头羊身上瞟了,这会儿他笑着说:“这羊这么养可不行,得日夜吃新鲜草料才长膘下奶,我牵回去帮你养一阵,孩子喝奶就来我家挤。”
他这一下把其他人看得眼都红了,里屋外屋的门都被打开了,也不管屋里病得起不来的老太太,还有另一个屋里还在睡觉的孩子。个个儿都去看东西去了,眼看着就要往家里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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