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废物被迫登基后by谢沧浪

作者:谢沧浪  录入:09-23

云珑已经去院子里玩起了他的礼物,常梓轩独自一人立在花厅,手里拿了杯茶。
颜珩舟站在他身旁,道:“怎么样?”
常梓轩笑了一声。
他道:“颜珩舟,几年前你自京城全身而退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空气中一瞬的寂静。
片刻后,颜珩舟开了口,语气轻松:“说了很多次了,我走,是因为不想卷进这皇权之争。这皇位上坐的是谁,于我来说根本不重要。”
他道,“倒是你,当初跟着云殷筹谋几年。”
“现如今,什么感想?”
他是再清醒不过的人。欣赏李昭钰的才华,却并不看好。
这话说给任何一个人听,都会匪夷所思。但事实却印证了他当年的猜想。当然,他没想到,最终的结果会如此惨烈。
若是能想到,他也不会走。
他这话出口,常梓轩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道:“还好吧。”
“与当年当然是不能比。”他道,“但也没我想的那么差。陛下……”
“挺好的。”
颜珩舟云淡风轻:“陛下或许非雄主,但必定是仁君。加上有云殷在,燕朝这气数,倒确实是未尽。”
他不说后一句还好,说了,常梓轩就抽了抽嘴角。
他说:“你也看见了吧?”
颜珩舟:“什么?”
常梓轩道:“装什么傻,就是给你看的。”
颜珩舟:。
他叹了口气:“我可以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么?”
他缓缓地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两人都看到了。
年轻的君主衣衫矜贵,规矩而肃穆。
只是严实的遮掩之下,手腕、后颈、以及锁骨,暧昧的痕迹若隐若现。像是标记。
昭示着他曾经历过怎样不温柔的对待。
李昭漪并不知道他身上那点痕迹早就被人尽数看了去。
云殷在他身上留痕迹的时候他试图抗议过,但最终还是随他去了。云殷就这样,他已经习惯了。或者是麻木了。他总喜欢在李昭漪身上留标记。
像是隐晦地宣誓主权。
这半年,他们的关系很稳定。
稳定的默契。
该做就做,该处理正事也不含糊。
李昭漪原先觉得云殷会腻,但是时间久了,云殷看着他的眼神一如既往。有的时候李昭漪都怀疑自己是不知情的时候给对方下了什么蛊。
想不明白,他决定不去想。
这是他最近学会的。那就是不因没有发生的事庸人自扰。
当然,有些事还是要想的。
最近李昭漪跟云殷小小地闹了些别扭。
原因很简单。
他最近开始逐渐上手朝事,有的时候看折子看到很晚。云殷催他一次两次,时间久了,似笑非笑地问他:“陛下,不然臣走,让折子陪着陛下度过这漫漫长夜?”
李昭漪才恍然,他忽视了云殷。云殷不高兴了。
现如今,他们周围所有亲近的人都知道,李昭漪再怎么成长,对一个人始终如一。
那就是云殷。
他对云殷永远无条件地乖巧听话。
为此,他还和蔺平有过矛盾——蔺平单方面地训斥他。
蔺平说他糊涂,气得睡不着觉。
他羞耻得耳根通红,却仍要解释:“……先生,是孤自愿。”
他自愿以君王之身委身于臣子之榻。
自愿成为笼中雀。
他与云殷,原本就是各取所需。
云殷想要一个听话懂事的枕边人,他……
他想靠近支撑着他过了十七年的,那个冰湖边的影子。
他们都有想要的东西,所以,也不算是单方的侮辱。
他是这么想的,却说服不了蔺平。
那日,蔺平拂袖而去。
虽说后头勉强被劝回来了,但李昭漪知道,蔺平仍然反对他和云殷目前的关系。
想到蔺平,他又垂了眼眸。
只是很快,帘外就传来了声音:“公子,小陆子回来了。”
他回过神。
身着常服的小太监身手灵活地钻进来,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李昭漪。
“主子。”他道,“都买到了。”
李昭漪:“……嗯。”
他还在想蔺平。
蔺平只知他俩关系非同寻常,却不知道细节。若是他知道,李昭漪为了哄跟奏折吃醋的云殷,还主动去买风月话本和一些……用具。
怕是当真气得要晕倒。
李昭漪心里虚,手上却攥得紧。不是没用过,是第一次自己买。
他耳根通红,却强装镇定。
他说:“人多么?”
这小太监是陆重的人,单纯又嘴严。他也是宫里少有的不知道李昭漪和云殷关系的人。
所以李昭漪才敢找他。
小太监挠了挠头:“还挺多的。”
“就是大家说话胆子都挺大的。”他道,“听了京里好多官员的轶事。”
李昭漪恍然。
他倒是不意外。燕朝民风开放,民众尤其喜欢皇室和世家的八卦,不说别的,京中就流传着他和云殷的风月话本。
虽然隐秘,但确实是有。
至于怎么知道的,李昭漪不太想回忆。
本着大家一起丢脸,他就不算丢脸的原则,他道:“……都有谁的?”
“好多呢。”小太监老老实实地道,“说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虽说喜欢寻花问柳,但其实有不举之症。”
李昭漪:“……”
“还有……柳家老太爷。”小太监费力回忆,“年过五十了据说在床上还龙精虎猛的。家里十八房小妾,个个娇艳动人。”
李昭漪:“……”
老爷子身体挺好。
“哦还有。”小太监道,“平南王。”
李昭漪被呛了一下。
……他就知道。
他已经做好了羞耻的准备,就听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据说,平南王有断袖之癖。和他相好的,不是别人,正是……
前朝的太子殿下。”
话音落下,李昭漪有些诧异地抬起眼,怔住了。

他今日在刑部待了一天,出门的时候一身的血腥味儿。
想了想,他还是先绕回了府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才进了宫。
寝殿的烛火亮着,今天门口守着的是小太监春糯。看见云殷,他身子伏低,看上去是恭敬了些,实际是不乐意和云殷对视。
云殷人都走进去了,还是没忍住,停下来道:
“你主子喜欢我,知道么?”
春糯:“……”
云殷进去了,留着小太监在他身后咬牙切齿。
李昭漪在灯下看一本书,听到动静,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搂着跌坐到对方腿上。
他们接了一个并不算激烈的、绵长的吻。
李昭漪手上的书就被抽走了。
“在看什么?”云殷漫不经心地问。
他翻了下书封,笑了,“《魏史疑云》,好端端的,陛下怎么看起野史来了?”
李昭漪:“……”
“今日去宫外。”他道,“让小陆子顺带着买点有意思的书,他就买了这个。”
他顿了顿,“挺有趣的。”
云殷了然。
他低声笑了笑:“小陆子只买了这个?”
李昭漪耳根就烫了起来。
澄明殿的烛火熄了。
春糯站在门口,听着室内细碎而隐秘的声响。
他瘫着脸,在听到屋内隐约响起的铃铛声之时终于忍不住抽搐了嘴角,在心里骂了一万遍畜生。
后半夜,铃铛声渐歇。
李昭漪蜷在床上,云殷自背后抱着他,看着他泛着潮红的脖颈。
突然地,他就垂了眼,俯身在那截白净的颈子上印了一个吻。李昭漪下意识就抖了一下,有些怯地扭过头来看他,云殷低声说:“不闹了。”
他的手放在李昭漪的腰上,又慢慢扣紧。贴着那片重新变得平坦的小腹。
严丝合缝的拥抱下,李昭漪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乖顺又听话。
他无声地喟叹了一声,却仍然觉得不够。
片刻后,他道:“最近怎么不见陛下去见陆重。”
李昭漪身形一顿。
云殷原先只是随口一问,话音落下,却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他将出口的话也停顿了一下。
少顷,他道:“……只是问问。”
“陆重如今在宫中行走。”他慢慢地道,“臣派人过去,也是为了他的安全。并非特意……监视。”
他说的是实话,却有越描越黑的嫌疑。
云殷抿了唇。
好在李昭漪这回答得很快,他轻声说:“师父最近有些忙。最近也没什么事发生,我不想打扰他。以前我们也是这样的,没什么事,就不见面。”
他答得很正常,语气也平静。
但不知怎么的,云殷心中却仍然有些不得劲。
他不得不又重复了一遍:“陛下,臣没有监视他。也不会拦着您去见他。”
陆重是李昭漪的师父,也可以算是他唯一的亲人。之前云殷还会因为吃醋和嫉妒有意无意地阻拦,但是如今,他不会这么想。
他只希望有更多的人关心李昭漪。
李昭漪也回答了他:“我知道。”
耐心的。明明他才是弱势的那个,语气和气息都像是哄人。
哄人,但被哄的人却没有多开心。
云殷闭上眼,心中是熟悉的冲动,和难耐而无解的焦躁。
不是没有想过道明心意。
在过去的半年里,无数次,云殷都想和李昭漪好好谈一谈。
谈一谈……他们之间的关系。
可是话将将出口,云殷又想,再等等。
他曾经以为,他等的是李昭漪明白自己的心意。
但是后来他意识到,其实并不是。
李昭漪一直是那个李昭漪。他单纯,对他心怀感激,同时惧怕他。因为他逼着他坐上这个位置,逼着他以九五至尊的身份委身权臣。
李昭漪坦坦荡荡干干净净,有私心的是他。
不敢说,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和李昭漪有一个无比错误的开始。
他屈服于自己的欲望,同时,也斩断了他和李昭漪正常发展的可能。没有人会喜欢上一个强迫自己的人。
明明最开始……
李昭漪那么喜欢他。
午夜梦回之时,云殷无数次后悔当初的决定。
可是,木已成舟。
更何况——
“你这话说的。”常梓轩看透了他,“重来一次,你就会放过陛下了么?”
他道,“当初陛下十八的生辰宴,你喝醉之后看陛下的眼神,我都怀疑要不是群臣都在,你能当场把他给办了。”
云殷默然。
结束以后,他也确实差点这么干了。
大约是他的神情看上去太过微妙,常梓轩还是反过来劝了他几句:“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谁做每件事的时候都能想到以后呢。这京城中的人,哪个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
他顿了顿,“陛下……”
他叹了口气,“陛下已经很幸运了。你去问问那些宗室子,要是陪你睡一觉就能换个皇位,你问问他们乐不乐意。而且你对陛下还那么好。”
说到底,李昭漪的身份地位,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只能屈服于云殷。
现如今,云殷总揽朝政,尽心尽力地替李昭漪把着一切。朝政这块由他操心,李昭漪的衣食住行,常梓轩冷眼瞧着,云殷也是处处上心。
抛开情爱,李昭漪确实是幸运的。
只是这世间唯有情爱二字难以堪破,掺杂了喜欢,事情就都变得复杂了起来。
常梓轩最终没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倒是提醒了云殷一件事。
“这些话你跟我说说就算了。”他道,“虽说现在朝廷风平浪静,但心怀叵测的人可不少。你要玩,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但要是有人知道你对陛下是来真的,小心有心人在这事上做文章。
还有,陛下那里……
你上点心吧。有第一个陆重,保不齐有第二个。”
有句话他没敢说。其实最怕的反而不是外人,而是李昭漪。
目前看来,李昭漪是单纯。但人心易变。
现如今,在这段感情中,他是完全被云殷掌控。但若是他知道了,他其实对云殷很重要呢?
他会不会利用这份在意,做些什么?
常梓轩并不讨厌李昭漪,相反,他挺喜欢李昭漪的。但他跟云殷的关系显然要远远深于他对李昭漪的好感,按照道理,这些事不用他提醒,云殷也能想到。
但是他总觉得云殷陷得太深了。
事实证明,确是如此。他说完,云殷甚至愣了几秒。
少顷,他才意识到了常梓轩隐晦的意思。
他没有说话。
常梓轩以为他听进去了,正要转身离开,却听他道:“他不会。”
“若真是这样。”他道,“那便好了。”
李昭漪真能意识到他的感情,还反过来利用他。云殷想了想,觉得自己只会感到欣慰。因为这至少证明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懂得识人的君王。
常梓轩听懂了。
他抽了抽嘴角,郑重地给出了评价。
“云殷。”他说,“你没救了。”
云殷并不觉得自己没救。
他喜欢李昭漪,但并不代表他真的就失去了理智。
皇位上坐着的是有能之君,这天下才能安稳平定。唯一的改变,应当是潜龙殿一夜后,其实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考虑过这么无私的问题。
蔺平看他很准。他的确不算忠臣。
他杀李氏皇室,不是为了所谓平叛,只是为了给李昭钰报仇。
也就是皇位上现下坐的是李昭漪,他才心甘情愿俯首称臣,顺便把所谓家国大义都给拾起来重新放进心里。
拾起来归拾起来,他也是真不知道怎么对待李昭漪。
这一夜在平静中度过。
第二天,惯例便是早朝。
现如今的早朝,李昭漪的面前早没了帘子。
昨日做过,他今日看上去稍微有些精神不济,但有大臣上奏的时候,他看上去依然是认真的。
下了朝,云殷陪他去澄明殿吃了午饭,就又去了刑部。
临走,他却有些舍不得。
其实往日他们也没有很黏。
刚开始,云殷确实存了些宣示主权的心思。
但是流言蜚语,伤害的只是李昭漪。如果时光能倒流,云殷宁愿他们的事不被任何人知道。现在木已成舟,也只能尽量减少影响。
他没走,李昭漪就有些疑惑地抬头。
云殷返回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却不知道为什么。
片刻后,他只好道:“臣晚上回来陪陛下用晚膳。”
李昭漪说:“好。”
又道:“你不要太累。”
云殷应声,离开了澄明殿。
李昭漪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垂了眼眸。
片刻后,他道:“春糯。”
“陛下?”
“孤要出去一趟,傍晚前回来。”李昭漪道,“你替孤瞒着,不要告诉任何人。”
小太监怔住了。
只是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赶紧应声:
“是,奴才记住了。”
李昭漪出了宫,去了昨天路过的那家书坊。
他很少单独出门,但不是没有过。从某个时间开始,云殷很纵着他,他说“陛下想去就去吧,就是得注意安全”,所以他才能问陆重要人。
他带了帏帽,佯装是世家小姐。
在书坊转了一圈,却没听到一些关键的字眼。
傍晚时分,他悄无声息地回了宫。
小陆子在一旁给他端茶,他坐着愣了一会儿神,又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小题大做。
云殷和李昭钰的关系好他早就知道。
他们当然关系好。
自小一起长大,之后又因为同样的人生理想走到一起。李昭钰葬身火海,连李昭漪都觉得遗憾。这样珍贵而难得的情谊。
他从未想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是谣言吧。
就像他看的那本野史。
世人总爱在一些宏大而凄美的遗憾后添加一段风月。
李昭钰誉满天下,他死之后,怀念他的人不少。他和云殷的事大家都知道,潜龙殿一夜,至今仍被无数人诟病。若是有人想岔了,也不是不可能。
他这么对自己说。
不过只是一句谣言。
就算云殷喜欢男人,就算……
云殷和他说过,他喜欢男人。
……所以。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
这个念头一出,李昭漪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他发誓,他对李昭钰一点恶意都没有。
他是羡慕云殷和李昭钰这些人旧日的情谊,其实不止是李昭钰,还有常梓轩、颜珩舟他们。因为羡慕,有的时候他甚至会刻意地避开他们都在一起的时候。
他是说,他们一起出去的时候。
他们也会一起出去。
皇家马场,又如这年元日过后,去郊外看雪。
再过几日便开了春,颜珩舟即将要回江南。他们也约好了,到时候云殷带着李昭漪微服一起去。
只是大多数时候,碍于李昭漪的身份,以及他们并不算太熟悉的缘故。在一起的很多时间,都是李昭漪默默地听,他们聊。
其实这些人都很好。
他们会找一些李昭漪也能参与的话题。
但李昭漪想。
本来,以他们的身份,相聚就不容易。参云殷结党的折子日日都在他的书案上,这种情况下,碍着他在,他们还不能尽兴地聊一聊彼此,那也太累了。
所以他主动和云殷说,他想休息,就不去了。
他羡慕,也清楚地知道他们之间的隔阂。所以他识趣。
但是这也只是羡慕。
他从未想过做什么。甚至,他从未主动问过云殷他们之间的旧事。因为他知道,问了之后,除了更加羡慕,这并不能带来任何结果。
但是现在,他却在……
他却在揣测云殷和李昭钰的关系。
李昭漪觉得这对云殷和李昭钰来说都太不尊重了。
他几乎生出了愧疚。
他对自己说,李昭漪,你不能这样。
这只是一个谣言。
你不应该这么在意。
这样默念了几遍。
他的心终于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只是,李昭漪不知道的是,有的事情不是他想躲开,就能躲得开的。
李昭漪去过书坊这事到底没瞒过云殷。
这事也不是云殷故意。只是影卫负责保护李昭漪,这也算他们的职责。
知道之后云殷有些意外。但是对上了李昭漪略显慌乱无措的眼神,他还是把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
李昭漪太乖了。
他的乖不仅仅是听话,是完全的温顺。
以至于他难得露出了一点温顺以外的东西,云殷根本不舍得多质问他,生怕这一点棱角也给他吓跑了。
他只是道:“去就去了,没事。”
“陛下想买什么,让影卫去也可以。”他道,“自己去的话,多带几个人。就那么几个护卫,还是不太安全。”
李昭漪有些迟疑地点头。
云殷看着他,少顷,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拿李昭漪怎么办。只好拿一贯的方式哄他:
“陛下想出宫么?过些日子,去郊外的温泉别院逛逛,解解闷?”
李昭漪说:“好。”
他们去了温泉别院。
只是,在别院休憩的时候,李昭漪无意中,翻出了一些东西。
其实也不是多珍贵的东西。
是一些信件。
以及一些陈旧的小玩意儿。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把生了锈的佩刀,上面刻着云氏的标记。
李昭漪起先只是随便翻了翻,正好云殷出去布置外面的防卫安全了。翻了半天,他只觉得这些东西看上去被保存得很好,主人看上去也很爱惜。
刚好,德全来添茶。
李昭漪随口一问,德全愣了愣,却道:“陛下。”
他想了想:“如果老奴没记错的话,往年冬日,太子殿下,应当也随着先帝一起,来别院这里住过一阵。”
云殷自外间进了书房。
李昭漪坐在桌前,侧脸宁静秀丽。
他的桌上摆了一卷书,但看上去却似乎并没有在看,只是怔怔地坐着,在出神。
这个样子有点呆,云殷看笑了。
只是他刚走到近前要说点什么,余光却瞥到了桌上的那把佩刀。
他停顿了两秒,没多想就道:“这刀……”
李昭漪立刻回过了神。
他站起身:“我,我没动它,我就是想找本书看。”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有乱动,他还往后退了几步,好像现在退后,他就和面前的这堆东西毫无关系。
云殷愣了愣。
很快,他回过了神,他说:“……动了也没事。”
“这刀。”他想了想,“应当是之前春猎之时,臣借太子殿下的。那会儿他心血来潮,说要自己烤肉。臣便借了把刀给他,后来他也没还给臣。”
他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去要。
看到了这把刀,他才想起来,李昭钰应该也来住过一阵。
住的刚好还是这座别院。
他和李昭漪一样,不喜欢被一堆太监宫女伺候,也不喜欢那种走不到头的别院。只喜欢清幽安静的小院。这么一想,兄弟俩在这方面还真是有点儿像。
他拿了刀,起来看了眼,垂了眼眸,眼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怀念。
他已经许久没有想起李昭钰。
斯人已逝,活着的总要好好活着。
……但不可能不遗憾。
有的时候他也会想,若是李昭钰顺利登基之后,把李昭漪放出来。没了皇位的束缚,他和李昭漪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开始。
只可惜没有如果。
他想得出了神,落在李昭漪眼底便是被触了伤心事。
他手足无措,他说:“……还有信。”
他把信推过去,像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云殷回过神,瞥了眼。
他顿了顿:“这应该是臣在边关的时候写的。”
他想了想:“那会儿应当是未及弱冠的时候,边关战事告急。臣有时便会给殿下写信,也了解一些京城的情况。没想到他还留着。”
留的都不是机要,皆是些家常。
其实总共没几封闲扯的。云殷本身就不是会诉苦的人。
是那个时候李昭钰身处权力的漩涡,总会觉得迷茫。说来也很奇怪,他和云殷其实很多观念都不相同,但是遇到真正难以解决的危机,他下意识地还是会找云殷。
他自己后来开玩笑也说过:“你们领兵打仗的,保家卫国,我也是被保护的一份子,可能因为是这个原因吧。总觉得你比其他人都靠谱。”
所以会潜意识地产生一些依赖。
不过按照书信来回的速度,要真出点什么事,他也来不及赶回来。
所以,也仅仅是一些言语上的慰藉和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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