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恙by折周 CP

作者:折周  录入:10-06

一开始的时候李雨游很不适应,好在长期生活下来似乎也没有太大影响,除了偶尔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会让他感慨万千。在某一天李雨游突然领悟到人为什么因为LSD-29而失控,致幻剂将他们带入无穷无尽的梦里,或许是甜美的,或许是可怖的,再也挣脱不出来。
闻绪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记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李雨游反驳道:“不,这个我记得,在那个贵得要死的超市,我只是比较久的事情回忆有点错乱,但不至于忘掉今年发生过的事。”
“不是在超市。”闻绪说。
这句话完全落在李雨游意料之外。他回头看着闻绪,企图想起自己还在什么场合见过这个人,但没有成功,以他们两个的身份,他实在联想不到有什么可以相遇的场景。
闻绪回之以戏谑的目光,李雨游意识到可能自己又被这人唬过去了。
他有点无奈:“你答应过我不骗我。”
李雨游没有等到闻绪的回答,因为剧场的灯在下一秒整齐熄灭,连闻绪的面孔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舞台成了唯一光源。
虽然目不能视,不过李雨游耳朵捕捉到楼下有人流移动的声音,动静不小。
闻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傅穹来了。”
傅穹今天穿的常服,脱离了那身衣服,他看起来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中年人——虽然接待员拘谨又略带谄媚的表情否定了这个假象。幕布已经拉开,剧目已经开场,傅穹依旧走得不急不缓,跟随着接待员来到舞台前方视野最佳的位置。
他的前后都没有人,为他留出充足的独立空间。随他一同前来的助理坐在了他的左侧。
助理低声向他耳语了几句,傅穹侧了半张脸,舞台上的光无意中洒在了他的颧骨上。
傅上校深居简出,行事谨慎,只是常年保持着对年轻漂亮的身体非常稳定的爱好。李雨游曾上门看诊的那位,是他多年内接触的若干玩伴之一。
根据闻绪所说,定期举办的那场“不太干净”的宴会,傅穹早前参与过几次,每次都没有白来,碍于他的身份,不会太过招摇,更多都是独来独往,要么将人带走,要么会特意要求一个单独的房间。不过没持续太久,只来了四五次便再没露过面。时隔几年,半个月前终于再度赴会,一眼便看上一位歌剧演员。
“所以就是台上这一位?”李雨游问。
“对,”闻绪向着台上碧绿长袍的主角抬抬下巴,“现在穿得像根大葱那个就是。”
“他之前因为刘先明出事收敛了些,只敢往家里带人,不敢抛头露面,”李雨游分析道,“这两年事态平息,无人再提,也没人怀疑到他身上,所以又跃跃欲试了。”
闻绪补充:“傅穹这次回来很大手笔,这主角位都是他买来的。”
因为收回了藏在成薇那里的赃款。李雨游皱了皱眉,评价道:“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念及现在在剧院,他没把这句话说完整。
“食色性也,人求钱求权不就是图点见不得光的爱好?”
闻绪这句话说得太客观而坦然,李雨游下意识反驳:“难道你也对这些感兴趣吗?”
“以前不感兴趣,”闻绪答得很光明磊落,“如果对象是你的话,我非常感兴趣。”
李雨游惊恐回头,闻绪再次露出无辜的表情:“你让我不骗你的。”
由于闻绪的诚实,李雨游接下来三小时都跟闻绪保持了相当遥远的距离。
傅穹看上的大葱演技稍显拙劣,至少撑不起这个主角位,演出中途一直有人陆续离场。距离结束还剩二十分钟的时候,傅穹也径直起身,一直恭候在旁侧的接待员连忙迎上去,引领傅穹原路返回——李雨游终于看见了他的正脸。
“我见过傅穹。”李雨游突然纠正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你认出来了?”
“没有,”李雨游摇摇头,“只是见过他跟刘先明在走廊谈话,我不清楚他叫什么名字,事发后我接受了很长时间的审查,他是审问我的人之一,而且是问得最仔细的人。”
闻绪很快便理解:“因为他害怕你知道任何细节。”
——你跟刘先明往来频繁吗?
——刘先明是怎么得到LSD-29的?
——你当初研发的时候刘先明是怎么指导你的?
无止尽的盘问,咄咄逼人的警告与威胁,李雨游在军科所封闭的房间度过了出生以来最难熬的几天。他甚至开始觉得是自己错了,哪怕是无心为之,但潘多拉魔盒是自己亲手制作的。
他曾经庆幸自己至少是聪明的。聪明让他能被游琴捡走,聪明让他能跟着刘先明,聪明让他在研究室里埋头苦干要证明自己。这是他活到现在的凭据,也是他唯一的价值。而他自以为是的聪明偏偏又成了一切灾难的起源。
没有比自己更蠢的人了。
闻绪弹了他脑门一下:“你在想什么?”
李雨游吃痛:“没什么。”
在那之后李雨游和闻绪又看了五场一模一样的歌剧,一共见到了三次傅穹。傅穹每次来都严格按照他的规律,开演后才姗姗入场,并且准时于谢幕前二十分钟提前离场。
“我让贾云川问了所有认识的开放商和经销商,过去一年傅穹私底下购置了三套房产,有两套是亲自来看的,但没登记在他名下,同时购买了一辆车和若干奢侈品,”闻绪说,“那五箱黄金肯定是他拿的,否则要是军科所开这么高工资,我都有点想弃商从武了。”
李雨游在他说之前其实猜测到这个事实:“我只是想不通,傅穹已经得手了,为什么要画蛇添足,非得把我们组赶尽杀绝。”
闻绪说:“你可以亲自问他。”
当然不可能是跟傅穹喝杯茶聊聊天。
“傅穹每次听完歌剧,会提前二十分钟离场到同一个酒店,等待那个演员去跟他汇合,”闻绪继续向李雨游叙述,“没人喜欢在干这种事儿的时候被打扰,他在酒店的时间安保不会上楼,如果你想问他话,大概是唯一的机会。”
李雨游没有说话。
闻绪说:“自从见过傅穹后你一直走神。”
李雨游展开了一个很僵硬的笑:“我没想到自己也有干这些事情的一天。”
闻绪说:“怎么?你善良的内心没办法接受?活在世界上道德感太高了是个缺点,而且相信我,当绑匪很快乐的。”
“也不完全是。”
闻绪等待他回答。
“好吧,”李雨游说,“我很害怕。”
他知道也许很多人都能看出他怯懦,但这还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主动提起,语气多少有些自暴自弃:“我胆子很小,怕死怕痛什么都怕,游琴捡到我之后就想好好活着,很努力去学习只想证明自己有被人留下的价值,许愿也得小心翼翼,害怕许重了没办法实现。”
说到后面他又有些语无伦次:“我什么都不想做,但是莫名其妙什么都做了。”
“但好像什么都弄巧成拙。”
“我好笨啊。”
闻绪很安静地看着他,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语言,良久后才反问:“我看你来窃听我和试探我的时候挺有勇气的。”
李雨游皱巴巴地承认:“因为我很讨厌我这一点,我觉得我不能一辈子这么下去。而且每次来找你前我都数了花瓣,也扔了硬币。”
“结果都是让你来找我?”
“对。”
闻绪笑了:“我们真有缘分。”
李雨游突然觉得有点后悔。为什么非得给闻绪说这些事情。总不能指望这个人跟自己感同身受——他可能这辈子都不能理解害怕的意思。
没等他后悔完,闻绪不知从哪里掏了一个硬币,问他:“要再来占卜一下吗?正面的话这次就会很顺利,反面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李雨游没答应他好或不好,闻绪已经将硬币抛了起来,然后拍在了桌上:“你猜是哪一面?”
李雨游不敢看。
闻绪把手摊开,他拿的不是本地的币种,李雨游很迷茫:“这是哪一面?”
闻绪把硬币反过来,露出了一模一样的图案。
他笑出声来:“这也是我以前从北边拿回来的玩意儿之一,他们当地货币,正反一个样。”
李雨游彻底被激怒了。他愤愤转身回头,试图找到一个能够在肢体上攻击闻绪的办法,然后被后者轻易化解,轻松将李雨游反绞在自己怀里。
“你很聪明,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虽然我不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事,”闻绪的声音稍微正经了一些,而李雨游突然意识到,这种时候闻绪反而省略了对他的称呼,“但你不会有事,我不会骗你。”

天气阴沉,傅穹在家里点了炷香,然后戴了一串珠子出门。
自从四十岁之后,他越来越信风水,但这种迷信的事不符合他身份,不能让军科所其他人尤其是上级知道,所以只有在不穿那身衣服的日子,他才会戴自己的那些玩意儿。
今天观天气还有云的形状,不是好的那一卦。傅穹思及此,挑了两串不太常见的珠子。
司机是自己亲自训练过的,不需要指示,载他到了剧院门口。
他其实很烦这个环节,他对文艺作品毫无兴趣,何况这歌剧又长又慢,听得他毫无耐心。但这已经是必要的流程,一来他每次外出都到这剧院晃一趟,就算日后有人问起来,也能有个正经的说法还有若干人证;二来人到了岁数,总得做做样子,还是直来直去的话会显得落俗。
所幸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场。
傅穹心里也盘算着今天是最后一次睡这一位,虽然这个小演员各方面都很达标,态度也很端正,能感受到是想长期跟着自己,但时间久了他有点腻了。这次替小演员买个主角位花了不少价钱,好在现如今自己不怎么缺钱,傅穹不在意这点得失。
台上人唱得很动情,在匆忙的表演中还特意看了自己好几眼。这几眼从他本职工作上来说不太有职业道德,但从另一份职业上来说又很有工作精神。
同往常一样,傅穹依旧提前二十分钟离场。他得提前出发,不能跟这演员一同前往酒店。他已经在酒店预留了房间,依旧是同一间,他算过风水,顶层朝南那一间最好,气场吸纳天地,对他日后的健康和事业有益。
酒店有一条特殊的通道供傅穹通行,原本是底层展厅的走廊,在没有展览的时刻成了他的专属之路。
以往他都走得大步匆匆,今天走到一半却突然定住了。
他的安保及司机都留在酒店外,不会跟随他进门,因此面前只有一位酒店经理。对方堂皇问:“怎么了上校?”
傅穹站定,眯着眼将面前这幅画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怎么壁画换了?”
经理连忙解释:“最近有人准备预定这个厅办展,想提前看看效果,所以寄来几幅仿品让我们换上。”
傅穹不经意松了口气:“哦,仿作啊。”
经理弯腰:“对的对的,不然也不会没拉警戒就挂在这里。”
傅穹没再停留,径直跟随经理来到顶层。电梯门开了,经理按照要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规矩地留在电梯里没有跟随。
房间也按照傅穹前几次的要求布置妥当,香氛、灯光还有待会能用得上的道具。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差一瓶酒。
正当他有些不悦想要联系经理时,门铃很会看眼色地响了。门外的人恭敬地敲了三声:“您好,送酒的。”
虽然有失误,还算补救得及时。
傅穹把那点不爽压了下去,打开了房门,批判道:“怎么会犯这种低级失误。”
侍应生有点眼生,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庞,低声说了句抱歉,手一直在哆嗦,看起来很紧张——新来的。
酒店职工更换是常事,侍应生抬头替他送酒,傅穹看到了他下半张脸,白白瘦瘦,是他感兴趣的类型,还莫名有些眼熟,因此傅穹没有为难他,只拍了拍他的头:“以后多学学。”
侍应生再度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声音听着也不错。
根据以往的时间计算,小演员过来这里还需要二十分钟。酒已经开好,傅穹把上衣脱下,替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他现在年纪大了,得提前进入状态。
傅穹一饮而尽,又从衣兜里摸出两粒药服下。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会逐渐自下而上感受到一股热流,让他身体逐渐恢复二十年前的状态。但今天有点奇怪,反应来得比往常都快,这热流异常汹涌,直冲脑门。傅穹惊愕地起身,走了两步发现自己摇摇晃晃,他想伸手撑住桌沿又扑了个空,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拿手机求救,但此时根本找不到方向。
——他就这么倒在了地上。
他在漫长的晕眩里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话。
“怎么还没醒?”
“你量下多了。”
“我以为红酒不都抿两口,量少了不起效啊......”
“宝宝不是所有人都是你这种喝酒方式。”
“都到这儿了你能不能省掉你的称呼?”
好吵。傅穹被吵得睁开了眼。
面前是刚才的侍应生,依旧戴着那个对他来说偏大的帽子。跟他对话的人很高,傅穹浑身乏力,缓了很久睁大双眼才发现这人自己认识。
“闻总,”傅穹问,“你怎么在这儿?”
闻绪有条不紊地回答他:“约会,不小心跟上校撞房了,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谁听都是一个很扯淡的回答。但傅穹发现现在问题不是闻绪的嘴,而是自己的手——他原本今晚准备用在其他环节的手铐,把他自己的双手铐在了床头。
几十年的生存还是让傅穹在此刻勉强保持了理智:“闻总这是个什么意思?”
“跟我没关系,”闻绪挥挥手撇清自己,然后指了指旁边侍应生,“我约会对象有事情想问你。”
白白瘦瘦的侍应生终于取了那顶滑稽的帽子,而傅穹也终于得以看见他的全脸。
“是你,”傅穹确认自己见过这个人,但一时之间叫不出他的名字,“你是......你是刘先明的学生,你叫......”
李雨游替他回答:“我曾经叫游羽。”
傅穹意识到现在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了:“你想干嘛?”
李雨游没作声。
“我记得你们组已经全部离开军科所了,”傅穹警告他,“但你哪怕是以十一区普通居民的身份,对我做出这样的举动,你都会面临相当严重的后果。”
李雨游扯了扯嘴角:“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了。”
傅穹没理解对方话中含义,但游羽的出现让他下意识的警觉,他放缓了语气:“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或者要求,我们可以好好商谈,但你首先得——”
很明显,他的提议没有得到对方考虑。因为李雨游从侍应生的口袋内侧掏出了一把PB手枪。
他上膛的姿势跟他的外表不符,不像是第一次摸枪的人,但也没有像士兵一样娴熟。
李雨游说:“我跟傅上校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好叙旧的,我就开门见山了。”
他把手枪安静放到一旁:“你让刘先明做那些事就只是为了赚钱吗?”
傅穹没想到砸下来的直接是座这么大的山:“......你说什么?”
李雨游就这样居高临下看着傅穹。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没那么可怖,曾经是他审问时的梦魇,得知真相时又在脑中将他作为枪靶演练了无数遍,模拟按下板机的时候,有恨,有恐慌,有迷茫,有畏惧,有愤怒,而如今傅穹如此简单地被绑在他面前,仔细一看,只是一个因为身体透支而面色发青的中年人而已。
李雨游不想浪费时间。
“你不用跟我说那些废话,我知道当时是你改了上级的命令,也知道是你命令刘先明,让他把LSD-29通过赌场卖了出去,但他一分钱都没收到,因为钱都到了你手上,所以你才能定期来这里享福。”
傅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听见这番话表情也没有太大波澜:“你上来就说你的主观臆测,你有什么证据?”
“我不需要证据,”李雨游说,“证据是在揭发你或者起诉你的时候才用得上,但我没这个打算,我打算杀了你。”
这句话不是李雨游想出来的。他观察着傅穹的脸色,发现闻绪提供给他的台词有几分功效。
“你不能杀我,”傅穹依旧维持着表面平静,只是加速的呼吸背叛了他的淡定,“我如果死在这里,属于军科所重大事件,会有很多人来调查,会成立专项来针对你,你没有指控我的证据就乱动手,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本来你也没有放过我。”
李雨游将那把手枪重新拿上,对准了傅穹的脑门。傅穹看见枪口倏然绷紧身体,肌肉带动四肢试图挣开身上的桎梏,但他自己找来的军用手铐非常结实,没有给他留下逃脱的空间。
“如果你能好好回答问题,我会让你走得轻松一点,”李雨游继续念着背好的台词,“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是怎么说服刘先明跟成薇的?”
“你等一下,你先等一下,”傅穹身体极限往后躺,扭得像踩了电门,“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闻绪旁观了很久,突然插话:“他在拖时间。到今晚十二点司机没等到他会带人来敲门,所以我建议你直接动手,想问的以后烧纸再问。”
“好吧。”李雨游很快听了他的建议。
他把手枪举高一点,比起威胁更像是在跟自己对话:“进行了这么多次模拟仿真,这次一定能顺利开枪的,加油!”然后他动作不太顺畅地两手扶着板机,齐齐按了下去——
“好吧!钱是我收的,但我可以解释——”
傅穹在最后一秒不管不顾大叫起来,与此同时9毫米子弹将他旁边的小黑物体打了个对穿。
那是他刚才一点一点想要挪过来的军用对讲机。
傅穹大口呼吸着,失而复得的氧气此时对他来说异常珍贵。他弹起又落下的肢体压在对讲机的碎片上,被划出好几道口子,可惜他此时已经察觉不到。
“恭喜你,”闻绪在旁边像个点评专家,“这是你第一次准确击中目标,虽然目标不是人。”
但李雨游并没有觉得轻松很多。
他看着面前这个罕见狼狈的中年人,没有给对方平复心跳的机会。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李雨游背好的台词已经用完了,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质问方式,“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此刻离十二点还有不到十分钟。
在李雨游的示意下,傅穹向在外等候的司机发了一条语音信息:“今天多耽误一会儿,没我的通知不要把车开过来。”
说完这句话,对讲机、后援队的双重保险均已失效,傅穹颓然泄气。
他承认自己这段时间确实大意了,色字当头有点缺乏危机意识。既然走投无路,傅穹决定先开口,占据言语主动权,尝试为自己辩解。
“我也是被逼无奈,”中年男人常用的开头词汇,“一开始谁都没想干这种事,只打算安安心心工作,闲暇之余搞点副业,日子很稳定。结果十年前上面非得搞什么清廉政策,不允许有职级的人在外投资,工资又只有那么点儿,这不就是非得把人往其他路上逼?当时刚好手里有一批医用止痛药,外面报价也还可以,就想着赚一点十一点。”
李雨游眉心微微皱了起来:“你十年前就开始了?”
“你不知道?”从傅穹的表情看来,他应该是后悔自己说多了。
李雨游不置可否:“你继续。”
“真没卖多少,”傅穹马上改口,“你也是军科所的人,知道里面定期检查有多勤,而且就算卖出去,中间商抽成又很高,根本赚不了多少,一共也没卖过几次。”
可惜李雨游只关心其中一次:“LSD-29你赚得挺多的。”
傅穹小心翼翼挑选着词句:“就这一次多赚了一点儿,后面再也没干过了。我知道,这东西是你搞出来的,你对它耿耿于怀我理解。但中间过程我也每天提心吊胆,你以为钱很好赚,其实每一步都不容易啊。”
傅穹观察了一眼,揣测道:“你是想拿回你的那部分钱?”
李雨游说得很平静:“我是想拿回我学长学姐的命。”
“学姐?”傅穹没反应过来,他费力回忆着,从记忆深处终于掏出一个名字,“常瑗瑗?她不是没死吗?哦,确实死了一个男生,陈什么的,但那确实是意外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那一步了。”
李雨游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感到无趣:“还有兰青跟严若云。”
傅穹愣了:“那是谁?”
李雨游也愣:“你不认识?那你怎么还叫成薇灭口?”
傅穹更愣了:“我没让成薇灭口,我跟她好久没联系了。”
没有人说话,只有傅穹手铐碰到床头的杂音。
傅穹看到李雨游眼神越发沉重,心觉不安,努力替自己阐明:“我觉得你肯定是误会了,你们组内部的事情我真不清楚,你肯定是找错人了......”
李雨游抬手又开了一枪,这次打在了床头上,把紫色高级绸缎弄出个窟窿眼,也把傅穹后面没说完的话埋进了窟窿里。
时间在沉默之间流逝,李雨游没出声,傅穹也不敢接着讲下去。
半晌闻绪说:“他好像没说谎。”
傅穹见机立即附和:“我以财神爷的名义起誓,每个字都千真万确。”
哪里错了。哪一步错了。李雨游以为自己终于走到终点,终点却突然告诉它自己是死路一条,需要原地折返。他忍住情绪深吸一口气:“你从头开始说。”
“那我接着刚才的,就是清廉政策出来后,我本来也没有打算——”
“不,前面的不需要,”李雨游打断他,“从你为什么要改上级军令,让刘先明接手吐真剂研发开始。”
“不是我改的啊,”傅穹立即回答,然后又马上纠正,“不是,我的意思是,文件是我改的,但是刘先明让我改的,我只是配合他。”
“刘先明先联系的你?”
“对。”
“但钱为什么全到了你手里?”
“我也不知道啊,”傅穹说到这里有点急,“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是当时刘先明提出的条件就是九一开,我九他一。说实话,伪造文件跟其他情况不同,是一个风险巨大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提出的条件这么诱人,我不可能就这么答应他。”
“继续,”李雨游说,“说仔细点,刘先明怎么跟你提的。”
“好吧,”傅穹按照他的要求阐述,“之前卖止痛药是我跟刘先明第一次合作,也是刘先明先联系我的,当时很顺利,但收益不高。后来刘先明主动告诉我三组那边有个项目在研发吐真剂,如果能做出来肯定比止痛药能赚钱,但是得把项目迁到他手里才好办。我听到这个消息犹豫了很久,因为这事儿比卖止痛药大多了,但刘先明说他只要一成,而且他会主动联系中间人,我只需要配合他就行,所以我就心一狠,伪造了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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