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拖到最后一刻才告诉我和阮时,他有一点点难受。”
“我和阮时让他快点去医院,他答应得好好的。可等我们赶到蒙星的时候,发现他把自己泡在家里的浴缸里。浴室到处都是强效omega抑制剂,我数不清。”
“他自己一声不吭地挨过了整整一天一夜。”
“阮时过去把他抱起来,发现浴缸底全是冰块。”
“你知道他抢救后醒过来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他说,对不起。”
这位连续做8小时手术后还能握稳刀的医生,说到最后时声音却在微微颤抖,最后的话语甚至连逻辑都混乱不清,像是beta无意识的自语。
“他一直是很乖的……我们都这么以为的……可是我们怎么能这么以为呢……”
今夜没有星星。窗外的黑暗仿佛永夜。房间里的灯光在明暗之间划出一条清晰的界限,处于黑暗中的事物被时间定格住了,永远都无法迈向光明的另一边。
牧延回想起他脑海里的那个青年。
他像是被小心翼翼地被保护着的八音盒,因为曾经被摔过一次,就被诚惶诚恐地放进了玻璃柜里。合上了盖子,他很长时间都发不出声音,只能安安静静地呆在绒布上,开始漫长的治愈。
灵巧的工匠替换了零件,将八音盒的表面擦拭得一尘不染,光洁如新。八音盒又开始唱歌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修好了。
八音盒的声音悦耳动听,让人只觉得这音符个个都顺从又乖巧,得体又熨帖。
于是慢慢地,不会有人想要将八音盒从高高的柜子上拿下来观赏。人们只要隔着玻璃柜门,听完一曲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去。
人人都沉浸其中,没有人意识到,八音盒演奏的曲目只剩下唯一一首。
他躲在八音盒的坚固外壳下,他平静地接纳各种各样的情绪,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声音:没事的,没关系。
牧延曾经一度被甜牛奶的香气迷惑,以为青年的本性就是如此,如他的外表一般永远是温润的、平和的。
可怎么会呢?他才20岁。
背靠阮氏,他手里握着足够傲视众人、锋芒毕露的资本。他该肆意施展才华,骄傲地向这个世界展示他漂亮的羽毛。
可他如此乖巧、温顺。像是没有脾气一般,哪怕是被粗暴地对待,也只是发出微弱的呜咽。等他攒够力气,就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他自己或许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宁愿画地为牢,也不愿让他人再为他牺牲半分。
没事的,没关系。
他也会没事的,一切都没关系。
他要拿这个omega如何是好呢?
牧延心乱如麻。
眼角微红的他,提出结婚的他,在草地上画画的他,在车上拘谨的他,在庭院微笑的他,在画室睡着的他……
那些身影像幻灯片一般一张张地放映过去。恍惚之间,omega像是从画中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
他穿过夕阳下的空无一人长廊,昏黄的日光透过彩色玻璃窗户洒在他的身上,青年脸上光影忽明忽暗地变换,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但那双盛满星星的眼眸却始终是明亮。
可被五彩斑斓的光线划得支离破碎的长廊上,他的影子漆黑如墨,无论青年或走或笑,都不曾挪动一分。
阳光下的笑颜、被定格的黑影,到底哪一个是他?
也许都不是他。
原来他对这个人,从未了解。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阮年的从前揭开了一小部分,这章折腾了好久…文笔不好表达得有点苍白轻喷QAQ希望小天使们看完之后能够理解年宝之前的一些下意识行为和性格特点。
后续就是拯救年糕大作战!一起康康牧总怎么把年糕变软!
ps:最近码字的时候,经常会把年宝的名字打成牧年…输入法联想成暮年才不至于打错……是我太希望年宝早点随夫姓吗?(怀疑人生.jpg)
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办公室内的死寂。
阮年跟随着护士做完了检查,报告说明一切正常,只是信息素水平偏高。阮年下了检查仪就迫不及待地朝办公室走去,他恨不得立刻就回家:刚刚在走廊里,荣叔说今天还做了芋头排骨汤。
虽然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但阮年一点也不介意将晚饭变成夜宵。
阮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和荣叔道了歉,跟老人解释了一下情况,再三保证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之后,荣叔才安了心,然后就表示自己要先赶回去给他热热饭菜,让他和牧延一起早点回家。
好耶!又可以喝到好喝的汤了!阮年有些开心,回办公室的路上甚至哼起了歌,一点也不像是刚刚经受过巨大痛苦的样子。
牧延和谭漆玉不约而同地在阮年进入办公室时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两人的谈话草草地收了场。
“我回来啦!护士说没什么问题……
嗯?你们……发生什么了?”
阮年刚开口时的语气还是雀跃着的,可他立刻就察觉到了房间内的不对劲:龙舌兰酒味浓得呛口,谭漆玉的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未有过的严肃和阴沉。
背对着门口的牧延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想说“没事”,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他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连心脏的跳动声都变得沉闷,嗓子里艰涩得要命,简简单单的“没事”,说出来却只剩下气音。
他的喉结滚了滚,又重复了一遍:“没事。”
骗人!他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刚刚绝对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阮年的目光在牧延和谭漆玉两人之间来回横移,可是两个人都一副强装淡定、仿佛无事发生的样子,明显是不愿意告诉他的样子。
阮年抿了抿唇,索性在一开始的座椅上坐下,也不再开口了。
谭漆玉将新的检查报告看了一遍后,道:“没有大碍了。记住我刚刚说的话,你们回去吧。”
阮年下意识地以为是谭漆玉之前的那一连串家长式关怀,这样的话他从小到大已经听得耳边生茧了。他朝着谭漆玉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一副谨遵教诲的乖乖学生样子。
谭漆玉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阮年每次都一副听进去了的样子,可每次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回去之后最多收敛几天,就又会开始熬夜画画了。
他叹了口气,随手抽了一张病历笺,将刚刚叮嘱阮年的事情挑重要的写了几点,递给了牧延。
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个alpha了。
做完这一切后,谭漆玉将阮年和牧延送到了医院门口。
出了医院大门,阮年才感觉到今晚的主星确实有些冷。
他下意识拢了拢衣襟,这时他才迟钝地发觉自己身上穿着的是牧延的外套。
他侧头看了看牧延,alpha身上只有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衣袖半挽,甚至连领口都没有扣上,大片的肌肤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冷风中,可alpha面不改色,明明是有些狼狈的景象,放在他身上却成了带着野性的凌乱美感。
阮年觉得自己的手有些痒了。他看到美好事物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立刻记录下来,可是现在的时间地点人物,没有一项是适宜的。
回过神来,阮年将手指搭上外套边缘,想要脱下来还给牧延:“不好意思,你的外套我——”
“不用。”不等阮年说完,牧延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不仅如此,他反而大步跨至阮年身边,将西装外套的扣子一一扣上。
他的语气有些冷硬,可为他扣上纽扣的动作却很轻柔。
龙舌兰的气息倏然靠近,让阮年悄悄红了耳根。
回程的时候是牧延手动驾驶的飞行器。
阮年还心心念念着芋头排骨汤,可经过这么一遭,omega的精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前半程他还能努力地保持清醒,可到后半程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脑袋一点一点,最后靠着窗睡着了。
牧延见他睡着后,将飞行器内的温度调高了一些。视线不经意扫过放在一旁的智脑,这才发现顶端停留着一条新的私人消息。
牧延下意识打开了自动驾驶模式。
他拿起智脑,点开了那条来自谭漆玉的信息。
[谭漆玉:刚刚说的事情,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我会和阮时沟通,用一些别的东西来和你交换。]
牧延不假思索地回复:
[不需要。我答应。告诉我怎么做就可以。]
发出去的消息几乎是下一秒就显示已读,但谭漆玉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牧延一时间无事可做,终于寻到时间好好整理一下今晚的事情。
谭漆玉的话语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重复回放,一遍又一遍。
陌生的情绪一寸一寸地蔓延上来,最后将他淹没。一整颗心脏都被浸泡在了名为“心疼”的无边海里。
他侧过头凝视着阮年安静的睡颜。
睡梦中的omega很安静,微微皱着眉,脸色还有些苍白,似乎是睡姿有些不舒服,他动了动身体,寻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后,眉眼都舒展开来。
他的手指紧紧的拢着衣襟,像是想要将自己蜷进alpha宽大的外套里。
飞行器缓缓停下时,牧延才回过神来。
他不知什么时候伸出了手臂,右手手背几乎快要触上omega安静的侧颜。
牧延触电般地飞快收回了手。
过了一会儿,手臂又重新抬起,带着几分迟疑,慢慢重新靠近熟睡的青年,最后,指腹笨拙地抚了抚omega的脸颊。
牧延头一回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一时没有把握好手上的力度。阮年觉得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让他有点不太舒服。在梦里挣扎了一番后,才慢吞吞地睁开了眼。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睡迷糊了,不然为什么会觉得牧延的脸色好像……有一点红?
牧延飞快地说了声:“回家吃完饭再睡。”然后立刻打开门下了车,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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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满意足地喝完芋头排骨汤,阮年回到房间准备洗澡时,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牧延的外套。
今天的时间已经很晚了,阮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起外套,走出了房间。
走廊尽头的房间,水声减弱,牧延从浴室里走出来,白色浴衣随意地披在身上,腰带只是松松地系上,并没有仔细地拉紧。
阮年敲门时,牧延刚刚在床边坐下。谭漆玉给他发了大段大段的文字,是关于alpha如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对omega进行安抚的种种细节和注意事项。
阮年抱着外套站在房间门口,正组织着语言时,牧延猝不及防地拉开了门。
阮年一眼就看到了alpha裸露在外的大片胸膛。
他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话还没有说完就被alpha打断:
“进来说。”alpha言简意赅,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
阮年愣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样子,难道给他一种要久待的错觉吗?阮年下意识张了张嘴,可牧延说完便率先转身向房间内走去,完全不给阮年拒绝的时间。他只能硬着头皮踏进了牧延的私人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龙舌兰信息素的淡淡酒香,阮年觉得自己被alpha的信息素包围了,整个人下意识地紧张了起来。原本已经打好的腹稿被忘得一干二净,阮年下意识飞快缩进了自己的蜗牛壳里,有些磕磕绊绊地开了口:
“今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给你和荣叔添麻烦了,我……”omega的话语又一次被打断了。
这一次alpha的语气不复平静,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意味。
“不许道歉!”
阮年一下子被噎住,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下去。alpha的眼神有些凶狠,眸色沉沉。
阮年:怎么办,想逃跑。
怀里的外套突然变得分外烫手了起来。
alpha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他的语气好像有些凶,omega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可是他实在是拿这个omega没办法了。
他总是这样,永远都客客气气的。但凡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一反应就是和他道歉,毫不犹豫地将错误揽到自己的身上。
牧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再听到omega任何道歉的话语了。
他非要这个omega学会任性不可。
这股冲动来得猝不及防,却又理所当然。
阮年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回房间的。关上房门后,他才发觉牧延的外套还在自己的怀里。
……所以他到底是去干什么的啊?莫名其妙地挨了骂,外套还了个寂寞。他有些忿忿地将外套挂进自己的衣柜里,踢掉拖鞋躺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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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阮年下楼时惊奇地发现牧延没有去上班,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
荣叔如昨日一样,笑着招呼他来吃早餐。
今天早上是豆浆和小笼包,阮年在餐桌旁坐下,一口豆浆还没咽下,差点被他喷了出来。
只见餐桌正对着的橱柜上,白纸黑字地贴上了一长串的大字:
早睡早起,多吃蔬菜水果,适量运动,注意休息……
谭漆玉啰啰嗦嗦的嘱咐,被一字不落地默写了下来,笔锋遒劲利落,隔得很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荣叔围着围裙在一旁笑眯眯地解释:“呀,这是小延今天早上起来写的呢,说是医嘱?我老啦,眼睛看不太清楚,就让小延特意写大了点,这下就看得清啦。”
被险些喷出去的豆浆呛到,阮年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连脖子根都红了起来。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庭院里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牧延淡定自若地喝完最后一口早已凉掉的咖啡,从沙发上站起身,当着阮年的面将杯子放回餐桌。
甚至还细心地调整了一下角度,和其他杯子朝着一个方向摆放。
阮年怀疑他今天没有去上班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的。
……这个alpha实在是太恶劣了!!!
第16章 “布艺沙发”
吃完早饭后,阮年陪着荣叔去庭院里散步,美其名曰:消食。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照在身体上暖洋洋的,荣叔不知道为什么,兴致大发地带他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
离开了让人脚趾抠地的餐厨区,阮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只是有一件事让他有点后悔。
早知道刚才就多吃几个小笼包了。
荣叔突然停下了脚步,阮年一抬头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地从前院走到了后院,停在了曾经远远瞥见过屋顶的玻璃阳光房前。
圆弧型的玻璃阳光房似乎很久都没人使用了,里面空空荡荡的,一株植物都没有。但玻璃却并不脏,说明不久前才被人细心地打扫过。
荣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怀念:“这间花房之前是小延的母亲整理的。她是个浪漫的姑娘,在这里种了各种各样的花朵。只是嫁给了小延的父亲后,就再也没有打理过了。”
阮年觉得自己可能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这样的豪门秘辛是他可以听的吗?
他迟疑了一下,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带过时,荣叔反而毫不在意地接了下去。
“你不用多想。就是小延的父亲将他母亲拐走了而已,”荣叔像是想起了什么,笑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他的父亲是个浪漫主义者,两个人一见钟情后立刻就去结了婚,然后就开始环游星际了,很少会回来,花房这才空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回答,阮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也许是荣叔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吧,阮年也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大家闺秀被不知从哪儿来的探险家拐走,从此踏上了星际冒险之旅,这听上去浪漫又刺激。
“唉,这两个人不管不顾的倒是洒脱,只是苦了孩子。小延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祖父接了过去,当作未来的继承人培养。他吃了很多苦,才能将幕宇集团打理的这么好。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小延这孩子像是一点浪漫细胞都没继承到一样,年纪不大,却像个小老头一样古板无趣了。”说到这里,荣叔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又有些叹息。
阮年闻言一怔。脑海中不自觉地构想出了一个画面:当其他同龄的小少年正在屋外玩耍的时候,小小的牧延正端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地写着大字。
那一手漂亮的字,想必也是花了很多功夫才练成的吧。
心中因为“放大版医嘱”产生的一点点怨怼,在此刻瞬间消退的干干净净。
过了片刻,青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过头认真地向荣叔询问:“这间花房,可以让我用吗?”
牧延和荣叔对他的关怀和照顾他都看在眼里。如今他想要让浪漫以另一种形式生长出来,也算弥补了荣叔心中的遗憾吧。也许沉默的alpha看见后,也会想起自己在外探险的父亲和母亲。
想到这里,阮年的眸子暗了暗。父亲和母亲,于他而言已经是有些陌生的词汇了。
荣叔敏锐地察觉到了omega此时有些低落的心情。他安慰般地摸了摸阮年的头,说:“这里也是你的家,当然可以。”
阮年望着荣叔慈祥的笑容,突然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这里……可以当成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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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房子里时,阮年的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发现牧延居然还没有去上班,又坐回了沙发上,老神在在地看着书。
alpha的存在感极强,即使是坐在那里看书也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
他昨晚的话语还让阮年尤有余悸。阮年自觉地没往他身边凑,抬脚准备上楼,打算在画室里避避风头。
可惜天不遂人愿。
“等等。”牧延像是背后长了只眼睛一般,立刻叫住了准备离开的omega。
他收了书,缓缓地走到楼梯口,经过阮年身旁,他的步伐停了停,有意无意地道“你的画室还没整理好。白天暂时不要进去。”
阮年微微一怔,想起了昨晚那一地的木头碎片。
白色地毯虽然柔软,可是大大小小的碎片扎进去,也不知道要清理多久。阮年有些忧愁:不画画的话,他该做些什么呢?
alpha此时已经快走到楼梯的尽头,他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可以来书房看会儿书。”
看书……么?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早饭前alpha的恶劣行径,阮年总觉得他的主动邀请有点不安好心的样子。
可是……阮年是真的馋书房里那上万本的书。
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索性坐到沙发旁,开始刷起了星博。
将最近发布的热门插画作品全部看了个遍后,阮年有些百无聊赖。他在房子里逡巡一圈,却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提起兴趣来。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惦记着那些书。
阮年悄悄上楼,跑到画室门口,机器人似乎还在房间内清扫,隔着门隐约能够听见机器运转的声音。
早上起来明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大概牧延特意等他下了楼之后,才安排机器人来清扫房间的吧。
阮年内心里悄悄在本子上划去一笔,看在机器人的面子上,他就原谅alpha早上小小的恶作剧吧。
内心为alpha找好了和解的借口——尽管也许只有阮年单方面地在较劲——阮年觉得自己也应该大度一些,就接受牧延的邀请,去书房里看一看好了。
他转身走向书房,脚步轻快。
走到门口,阮年下意识想抬手敲门,但门却在他的指节叩上门板时微微移动了些许。阮年下意识地顺着力道向里一推,就直接将门推开了一段距离。
原来门一开始就是开着的,并没有完全合拢。
阮年没有第一时间进去,他站在门口有点迟疑:自己这样算是不请而入吗?
正当他准备再补上敲门动作时,牧延的声音传了过来:“进来。”
阮年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直接走进了书房里。
只是……阮年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这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个书房吗?
房间正中央的那个个大大的布艺沙发……是之前就在那里的吗?还有纯白色的毛绒地毯,怎么看都和画室里的那张几乎一模一样。
阮年下意识就问出了口:“这个沙发……之前就在这吗?”
牧延坐在沙发正对面的黑色办公桌后头也不抬:“嗯。”
其实是他昨天晚上睡不着,连夜安排的。
牧延扯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阮年眼神有些犹疑。
可他之前特意画过一张书房的画啊……他敢百分百肯定这个看上去宽大且柔软的沙发之前是不存在的。
这是牧延的书房,按理说,他想怎么改就怎么改、想添些什么东西就添,阮年是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的,可他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说谎呢?
阮年仔仔细细地将房间正中央的沙发打量了一遍——
浅米色系,放了好几个大小适宜的抱枕,一旁的沙发床上还有一条叠好了的白色毛毯,看上去十分柔软的样子。虽然是浅色系,可和书房整体稳重的深色调搭配在一起却诡异地……很和谐?
阮年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原屿%汐团+,隊因。
他有些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牧延却抬头往他这边看来。
阮年以为是自己清嗓的声音打扰到了他,连忙随便寻了个由头:“那个……这里的书,我都可以拿下来看吗?”
“嗯。”牧延说完就又低下了头,似乎很忙的样子。
阮年悄悄松了口气。每次对上牧延的目光时,他都会下意识地有一点点紧张。
随后,阮年就在偌大的书房里轻手轻脚地转悠起来。
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书架,他的眼睛越来越亮。
牧延的藏书之丰富、领域之广泛让阮年叹为观止。他不仅看到了很多熟悉的经典作品,还有很多连他自己都没有的限量珍本。
知名小说家M的全套作品!皇家甜点师唐·布里的布丁风味大全!最夸张的是,阮年看到了一整个书架的素描大师乔纳森的作品集。随手抽下一本人物集翻开:居然有乔纳森本人的亲笔签名!
这位大师早已隐退画圈好多年了,别说是亲笔签名,连作品集的数量都少得可怜。宠弟狂魔阮时当初花了大价钱、用了很长的时间才集齐了整套,作为某一年的生日礼物送给了阮年。
阮年索性不再走马观花了,光这一书架就够他津津有味地看很久了。
他拿着人物集往书房门口走,准备拿回房间里慢慢翻看。
他的脚步轻快,若不是顾及到牧延还在房间里办公,他一定像只快乐的小鸟般哼起歌儿来了。可手还没碰到门,阮年就被牧延叫住了:“在这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