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峥没发觉路易然的窥探,他转了个身,穿着短袖长裤的背影很吸引眼球。路易然的视线在他利落的收紧的腰线和挺翘结实的臀腿处打了个转,又收回来了。
现在还是工作日,这人不上班已经很离谱了,忙是应该的。
不打扰也行,就这么看看也挺好玩的。
路易然往旁边挪动了两下,找到个有点阴凉的位置。
严峥打了有一会儿电话才注意自家墙边多了个人影。
他眼皮一跳,抬眼看过去,看见路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两家中间的院墙,正盘腿支着脑袋看着他,见自己被发现了,还朝他歪了歪脑袋。
严峥挂断电话走过去:“下来。”
路易然把手里的狗尾草扔给他:“酬劳。”
严峥接住了,狗尾巴草被路易然蹂躏的歪七扭八,模样怪可怜。
严峥多看了一眼,把它放到一边的石台上,又走回来:“下来。”
路易然发着呆呢,反应了会儿才“哦”了声。
他转身攀着墙沿,还没跳下来,被人从后面一托,一双有力的手臂托着他的膝弯,抱小孩儿一样把他抱下来了。
路易然的脸陡然红了:“我又不是不能下。”
严峥等人站稳后松开手:“这么蹭,衣服都黑了。”
路易然连忙低头一看,果然他原本白白的T恤上已经染上了又黑又绿的污渍,显眼地在他的腰腹部昭示着存在感。
路易然:“...”
他说:“你就不能早点说?”
严峥似乎笑了一下:“怪我。”
路易然跑回家换了一套衣服,看着T恤上那一块黏糊糊的绿色污渍,差点就把这件衣服扔进垃圾桶。
他把这衣服泡进盆里眼不见心不烦,这下心情彻底坏了,拉着脸坐在石台上。
严峥靠在门口敲响两下木门,等路易然看向他后才开口:“找完我就不理人了?”
路易然说:“没心情玩了。”
严峥不是很理解小孩因为一件衣服就不开心的心理,洗掉就好了。
他走近院子,见路易然没有变成河豚,于是开口说:“今天不上班?”
路易然盯着盆子里那块污渍,希望他自己消失,嘴上道:“不上,嘿嘿,有人忙得在院子里打电话。”
严峥伸手在盆子跟前晃了晃,路易然的视线才缓慢地转移到他身上。
“干嘛?”
严峥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他穿的长裤宽松,手机放进去就坠了坠,路易然的视线跟着那一小块方形物体也动了动。
严峥垂眼,看着小孩直勾勾的眼神:“看哪呢?”
路易然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手机的位置尴尬。他“嗖”地收回了视线,还很嘴硬。
“看看也不行?”
严峥抬步靠近,手机随着他的动作在裤子口袋里晃荡来晃荡去。
“行,可以看,随便看。”
路易然:“...”
“谁要看了。”
“我看,”严峥说:“看你无聊,带你出去玩,去不去?”
路易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迷心窍就同意了严峥的提议。
他跟着严峥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卖了,还是自己跟着送上门卖的那种,
两人钻了好几条巷子,最后站在了一辆纯黑的雅马哈跟前。
深邃的金属黑在阳光下反着光,流线型的线条中蕴含着狂放的野性,机身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严峥站在它旁边简直都逊色半分。
路易然眼睛亮了下,这可比之前那些比赛里见到的都好不少。
“怎么停这?”
严峥上前推出来,解释道:“停院子里小孩儿会从门缝看见,到时候在门口蹲你,爬上爬下还容易摔。”
路易然听着前半句还正常,后半句就幽幽看着他:“爬上爬下容易摔?说我吗?”
严峥顿了下,继续说:“你想玩以后可以停院子里。”
路易然心动地拒绝了,然后在上车时卡住,他之前都是自己单独骑车,没有载过人,也不知道这车坐在后面的人会一个劲地往前溜。
路易然脸色凝重地踩在脚踏上,手扶油箱,试图找一个贴的没那么紧的姿势。
严峥看他:“要坐车的话,我让人开过来。”
不过那就不知道要堵到什么时候了,这种小弄子,只有单车和摩托是最灵活的出行方式。
路易然拒绝了:“不用。”
严峥长腿轻松地撑着地,提出新方法:“那你骑,我坐?”
路易然看了严峥这个几乎把他前面挡严实了的个头,他自己坐后面都不太得劲,要是严峥坐后面,岂不是直接把前面的他压垮?
路易然伸手把严峥的护目镜放下来,敲敲严峥的头盔:“严哥,开路。”
“...”
虽然这辆机车很拉风,但是严峥骑车比老大爷还要老大爷,路易然看着旁边骑电动车的大爷滴溜溜超过他们,还送来个“年轻人,我也没老”的眼神。
路易然伸手点点严峥的肩膀,凑到他肩膀旁:“照你这个速度,我们天黑前能到吗?”
“把护目镜合上,”严峥的头盔在声音里显得更闷,沉沉的:“又不是赛车,遛弯不好玩?”
路易然晃了晃脑袋,沉重巨大的头盔跟着他一起动:“还行吧。”
平常难得会这样出行,有点不习惯。
严峥显然很熟悉江市,走了好几条小路,最后踩着夕阳带路易然上了一座桥。
他们停在了桥最中央的那段,这桥是这段河流最好的观赏点,建造的时候专门在两边划分了足够的停车区,此时白线内机车电动车横七竖八地停着,间或夹杂几辆轿车。
人行道上许多散步来这里看落日的路人,没人分给他们一个眼神。
严峥摘下头盔说:“这是黄河流经整个省河面最宽的地方,跨河大桥,只有江市有这么长的桥,这么漂亮的河。”
桥上的风很大,吹得人睁不开眼。
路易然耳边都是呼呼的风声,额发在眼前狂飞乱舞,他把头盔又戴上了:“哦。”
严峥笑了一下:“忘了你是从南方来的,应该见过很多水。”
路易然看了严峥一眼,严峥的寸头一点没受影响,甚至在这种环境下,严峥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属于江市这块地方土生土长的魅力。
他扶着栏杆又往下头看看,浑浊翻涌的黄水奔驰着,落进去的枝叶一起被咆哮的喝水翻腾吞噬。
他说:“没见过这么黄的。”
路易然一转身,背靠着栏杆,他护目镜开着,漂亮得有点嚣张的眼睛睨着严峥。
“看不出来,你这么文艺?”
严峥似乎又笑了下:“不是,以前年轻的时候这边有烧烤摊,过来听老板吹的。”
路易然不说话了,静静靠在栏杆上吹着风。
视野尽头的火红太阳缓缓落下,染得黄色的倒映出金红色的光,像是缓缓在地面涌动的岩浆。
路易然被这光刺得眯了眯眼睛,随后严峥伸手给他把护目镜放下来了。
路易然并不知道此时他白皙的脸颊也被落日余晖染上一层浅浅的昏黄色,金红色的阳光落在在眼睫,眯着眼的样子好看得惊人。
严峥收回手,声音被风吹过来:“今天怎么不开心?”
路易然回答懒洋洋的,像是伸懒腰的猫咪:“哪有,你怎么看出来的?”
“出来连手机都没看一眼,一直叽里呱啦,”严峥说,“还不明显?”
路易然这才记起来被自己扔进抽屉里的手机。
他笑起来,一下子变得乐不可支,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严峥身上。
“因为我忘带了。”他说。
严峥似乎愣了下,也浅浅勾了勾唇。
两人静静看着红日沉到地平线之下,周围的阳光一点点消失,天空变成沉沉的黑蓝色,路灯亮起来,在柏油路面打上暖黄色的灯光。
停留在桥上的人群开始重新走动。
严峥出门时回家披了个皮夹克,路易然伸手,挑剔地戳了两下,收回手后看看自己的指尖,看着黏上的深棕色碎片:“怎么还掉皮?”
严峥:“是吗,以前别人送的。”
路易然曲指,弹飞之间那一小块皮革。
“拉黑他,送你的假的。”
“用起来一样,我也看不出来。”严峥说。
路易然撇了下嘴巴:“那你现在看出来了,这人送你假的,说明觉得你可以糊弄,不能放过他。”
严峥颔首。
两人走回了摩托边,路易然先上,踢掉边撑,长腿支在地上,一副自己要骑的样子。
严峥站在路边,垂眼问路易然想吃什么。
路易然百无聊赖地在把手上敲手指:“不知道啊,有什么好吃的?”
严峥:“你不吃什么。”
说到这个,路易然眨了下眼睛,像是心虚之前的表现。
“我有一点挑食。”他说。
“嗯,”严峥说,“所以不吃什么。”
路易然伸出手指,他的手指修长又好看,指甲泛着点粉红,搭在黑色的皮夹克上时,简直像是蚌壳的肉那样嫩。
“不吃鱼,菜里不吃生姜大蒜,不吃芋头,不吃土豆,不吃红薯,不吃南瓜西红柿。”
他完全忘记了严峥可能只是问他有什么忌口,数完后想想:“别的忘了。”
那就是还有。
严峥笑了一声:“看来我应该问你喜欢吃什么。”
路易然收起手指,懒懒道:“下次吧,今天说累了。”
他就像是只有大尾巴在身后摇晃的矜贵猫咪,晃晃尾巴说今天累了,不玩了。
路易然向后让开位置,严峥跨上车,转动钥匙,在心里想哪些餐馆的招牌没有这些东西的。
两人身后忽然传来车按喇叭的声音,严峥往旁边靠了点,后面的车反而降速了,打开灯又按了两下喇叭。
路易然皱了下眉,他们停的是规范的划出来的一块区域,这车长没长眼睛?
他挑起护目镜,转头看后面的车,又被大灯刺了下眼睛。
路易然:“...”
那车里的人探出脑袋喊了声:“老严!”
原来是认识的,这也能碰上。
路易然心里嘀咕着,揉了揉眼睛。
严峥放下边撑下车,伸过手指帮路易然挡住光。
他粗糙的指腹碰到了路易然的睫毛,路易然被刺得激出眼泪,眼睫乱颤。
严峥以为是自己碰的,连忙收回手,挡住灯光,又眯着眼看了看那嚣张开着大灯的越野。
他走过去,靠近副驾说了两句什么,越野的大灯很快熄灭了,整辆车似乎熄火了,停在路边。
严峥从越野车边走回来,手上拿了一张纸巾。
“抱歉,是我朋友。”他语气诚恳,用纸巾轻轻贴在路易然眼尾,吸掉那一点泪水,看清路易然看过来的眼睛时,心里似乎也跟着颤了颤,“他们以为我一个人来的,叫我吃饭。”
路易然回过神,自己抓着纸巾擦干净。
“哦,你去吧,”他说,“我有驾驶证,可以自己回去的。”
严峥收回了手,觉得有些空落落。
他垂着眼想了一会儿:“你想去吗?”
路易然不太跟不熟悉的人一起玩,但是看严峥似乎想和他一起回家的样子,也见不得人家好心好意带自己出来散心,结果碰上朋友还要陪自己这个孤家寡人。
他说:“都行。”
两人间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严峥身后响起一声关门声,随后路易然有点眼熟的,上次在小吃摊看他热闹的三个大男人中的一个走过来。
这人穿的比严峥花哨上许多,但是面料质地上乘,印花也相当精致。
路易然眯了眯眼睛。
应该是严峥工作上的合伙人,那剩下两个,也可能都在车上?
这人走过来,一手要架上严峥的肩膀,发现有点高后灰溜溜松开了。
他看向路易然,语气轻松,带着点北方人天生的自来熟:“来啊,一起吃饭啊弟弟。”
路易然几百年没有听过有人叫他弟弟了,就连路奉八百年前都是喊他小然的。
路易然冷静了一下,拒绝了:“不了,让严峥跟你们走,我骑车回去就行了。”
这男人听见这话似乎有点狐疑,眼睛在路易然看起来过分年轻的脸上打了个转:“你成年了吧?”
严峥原本平静的眼睛突然抬起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朋友一眼。
路易然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这人勾勾唇:“成年了,驾照我都考三年了。”
“那还小。”
男人掐指算了算,转头看见一看就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吃饭的意思的严峥,很轻地“啧”了一声。
今天好不容易两个都逮到,还能让他们跑了?
“不是我说,弟弟,”男人转回头,原本想要在劝,看着路易然浑身写着“我是南方人”的气质,忽然笑了一声,“就算你能开车,这地方,你认得路?”
没带手机的路易然:“...”
两人最后答应了一起去吃饭,花衬衫男人显得很开心,转身回车了车上。
路易然看着他的背影,歪了下脑袋:“他要带我们去哪里吃?”
“不知道,”严峥说话时,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跟着他就行,他会吃。”
越野在前面带路,开过了城郊,最后挤进闹市区的车流中,停在了闹中取静的一处院落外。
严峥来过这不止一次,熟门熟路找到了停车的地方。路易然从后座下来,打量着这幢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建筑:“私房?”
严峥放好头盔:“嗯。”
两人往院落里走了几步,花衬衫男人很快找过来,路易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飘了票。
路易然被打量惯了,这种只是单纯好奇的视线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力。
“这家私房的厨子是南方来的,应该有你喜欢的口味,”花衬衫男人笑眯眯地说,“你看起来像南方的,是哪里人?”
严峥皱了下眉。
路易然没在意,和人一起走进门口。
这私房菜里占了挺大的地方,一路有许多间独立的院落,每户后面都带着小院子,几间屋子相互错落,隐私性相当不错。
“海市人,这里有什么招牌?”
他显得自在又大方,花衬衫男人发觉这小朋友不用自己缓解紧张,笑了下说:“很多,荠菜腊肉是最出名的。”
一行人进屋各自落座,严峥坐在了路易然旁边,花衬衫坐在了对剑。
花衬衫显然是常客,坐下服务生分了菜单后,低声同他说了今天有什么食材。
花衬衫点点头,问路易然:“有什么忌口?”
路易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严峥主动开口道:“菜上的姜蒜挑掉,不要鱼,也不要南瓜土豆。”
他耳力好,刚刚已经听见了服务生说的食材,严峥神色平静得好像自己只是读了一遍菜单。
花衬衫:?
他说:“牛逼。”
他说完之后回过神:“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多忌口了”
严峥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这句调侃。
花衬衫只好低头翻翻菜单:“腊肉已经没了,那荠菜笋烧肉?”
路易然冷酷地排除了这个:“你们吃,我不吃荠菜。”
“你真难养。”
花衬衫乐个不停,又翻了两页菜单,把菜点完了,四个大男人点了一桌子的菜,吃完简简单单。
花衬衫自娱自乐,乐呵呵地点完了菜,让服务生离开。
花衬衫这才有空对路易然笑咪咪地介绍自己:“周凡去停车了,马上就来,我叫赵子俊,是老严从小的哥们。”
他说话间,之前去停车的另一个男人也回来了,坐在他身边。
周凡听见这话同路易然点了点头。
路易然听着,转头去看严峥,见严峥微微拧着眉,像是有点后悔带他来和这群人吃饭。
路易然认出来了,赵子俊就是上次在路边摊笑得最开心的那个。
路易然也笑了笑:“我记得你。”
赵子俊显得有些意外:“弟弟,我们见过?”
听见这声弟弟,路易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没有?”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发现少了个人,有点遗憾地说:“见过应该不只一面。”
他依稀记得上次酒会严峥身边也站着个男的,不过和他们长得都不太一样。
“我是路易然,”路易然说,“耳熟吗?”
哦,路易然。
...路易然?!
赵子俊猛然回过神看向路易然,像是才看清这个人,眼皮不知道为什么抽搐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说:“路易然?!”
路易然靠在椅背上,他看起来就是个比旁人好看不少的年轻男生的样子,和传闻中的截然不同。
赵子俊更希望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是眼睛。
一直到路易然被他看得挑起眼睛,那双桃花眼熠熠看着人的时候,带出一两分张扬的意气:“有什么问题?还要我再重复一遍?”
严峥一直安静地坐在座位里,侧脸看起来沉默可靠,一直到这时候才翘了下唇角。
赵子俊表情快扭曲了,看向严峥,满脸就是“你这么耍我?!”。
严峥和他对视了两秒,随后沉稳地说:“你没问我。”
赵子俊脸上的表情比吃了一只苍蝇还精彩。
路易然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下严峥,然后伸手敲敲桌面:“赵哥?”
赵子凡眼角抽搐得快要抽筋了,严峥是来整他的吧,这变了个什么人出来。
他要拖着椅子走,旁边的周凡憋不住笑,扶了他一把。
赵子凡只好无奈地说:“别这么叫,你是我哥。”
开玩笑,要是让那个什么路奉听见自己管路易然叫弟弟,他能被玩死。
路易然笑了起来,赵子俊伸手把菜单推过来:“全点一遍都行,这顿我请了,弟——路哥,你就当今天没有见过我。”
周凡笑得抽抽,路易然两指捻起菜单。
这个动作由别人做起来会带出几分小家子气,路易然却做得娇气又自然,灯光下手背如象牙般洁白,像是从展馆偷出来的艺术品。
严峥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手,对面两人见他这不值钱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路易然象征性点了个喝的,将菜单放回桌上。
这家私房菜味道不错,厨子确实是个南方人,许多菜都带着海市风味,但是分量却沿照了北方,五个盘子就满满当当地占据完了众人面前的位置。
路易然一开始还在思考之后的菜要怎么办,结果第三道菜上来的时候,旁边的盘子已经空了。
路易然:“...”
他算是知道这些人一米八的个头都是哪里来的了。
周凡抬眼看了路易然一眼,出声提醒道:“没有那么多讲究,你不吃,就要抢着吃了。”
路易然幽幽地说:“没事,我要吃饱了。”
严峥听得皱了下眉:“吃这么少?”
路易然看得出来今天这桌上其他三个人口味和速度上都照顾了自己。
他说:“别吵,在努力吃了。”
赵子俊听见这话又想笑,想到路易然在圈里那个暴躁脾气的名声又努力憋着,忍得脸色都有点扭曲了。
路易然是第一个吃饱的,严峥让人给他盛了一碗汤,路易然懒洋洋地捧着海碗,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赵子俊幻视路易然后面长了条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在严峥身边,跟狐狸精似的。
他倒吸一口冷气,把脑袋里莫名其妙的联想晃掉,可怕,太可怕了。
路易然吃完后去屋子自带的院子里头溜达。
院子虽然一眼可以望得到头,但是布置还算精巧,树梢上挂着几盏小灯,鹅卵石从阳台铺成小路,经过条流经所有院子的小溪,溪水里还有红色的小鱼。
周凡出来的比他早,正蹲在石阶上与人打电话,路易然出来的时候正好挂断。
路易然看了眼周凡蹲着的石头台阶,有点嫌弃,目光在周围扫了圈,找到屋子阳台上摆着的挂椅。
他走过去用鞋尖碰了碰底座,还行,挺牢固的。
周凡看他这动作,又觉得这人和听说的路易然有点像了。
他摸了根烟,看了路易然一眼,默默地又放下。
路易然明明在盯着地上发呆,连眼睛也没抬,还是说:“可以抽不介意。”
周凡被他出声吓了一跳,然后摸摸脑袋道:“算了,等会飘进屋子里也不好闻。”
路易然盘腿坐在吊椅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周凡不是一个会搭话的性子,他在旁边蹲了一会儿,又偷偷进屋里了。
屋里头三个熟人时不时聊天说笑,路易然在外面听着屋里的交谈声,渐渐有点犯困。草丛间的蝉鸣声和人声混杂,随着夜风荡上天空,渐渐消散在星夜里。
过了几分钟,严铮找出来时,路易然已经靠在吊椅里睡着了。
男生的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可怜巴巴地蜷缩在吊椅里。
严铮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脱了外套盖在他身上。
皮夹克带着些皂角清香和余温,路易然被盖上后很自然地把脑袋缩进了外套底下,像是株其实不愿见人的自闭花,只露出白白的指节。
严铮回了屋子。
路易然原本睡得很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开始做梦。
梦里有条恶犬,体型巨大,一身油亮的黑毛,狩猎般伏低身体,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凑近时路易然甚至能看见它嘴间雪白的獠牙。
恶犬一靠近路易然就皱眉乱跑,一靠近就乱跑,最后山峦般的线条从颈部蔓延到背部的恶犬扑倒他身上,路易然脚蹬在不知道谁的大腿上,耳边听见一声男人低沉的闷哼,小腿紧接着就被人捉住了。
路易然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小腿被严铮握在手里,严铮神情隐忍,像是被他踢到了。
旁边的赵子俊笑得快要抽过去,靠在周凡身上都要翻倒了,见他醒来,抹着眼泪问:“弟——路路哥,你是不是学过防身术啊。”
刚才屋里头几个人吃完之后出门,结果发现少了个人。
严峥去开车过来,他们在院子里头找了一圈,才发现路易然靠在吊椅里睡着了,身上还盖着严铮的外套。
路易然睡着的样子乖得不像话,那双乖戾的眼睛闭上,就连赵子俊都明白为什么路易然脾气臭,圈子里还有那么多人凑上去捧着他了。
时间有点晚,严峥本来想把他抱进车里,但是他只要一俯身靠近,路易然的眉头就会皱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清醒了。
严铮只好直起身。
赵子俊看他折腾这么久,看得牙疼,索性去找老板要了钥匙,到时候他们想几点走几点走,实在不行,留在这里过夜了也可以。
结果回来就看见严铮试图把他弄上车,然后挨踹这一幕。
路易然抽回自己的腿,路易然揉揉脸颊,清醒了几分。
“你们可以直接叫醒我的,”他问严铮,“还行?要不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