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尚戎已经有对象,为一己私欲还要脚踏两条船来蒙骗曲榛宁,更是恶劣至极。
只不过这里面也有曲榛宁自己的错。
没有了解作为基础的情感关系,谁会真正期待对方给自己带来什么?
对不熟悉的人产生期待,才真是脑子浸了水。
出租车上的冷气依旧,走了几分钟,曲榛宁都不知道车在往哪儿开。
不过他也不关心。
那边陈氧和林州均又互怼起来,这俩人是高中同学,兄弟班的,原来关系就不错,互怼的场面经常发生。
曲榛宁听着听着犯了困,靠着车门,在两人的拌嘴声中睡着了。
醒来时车已经停靠在路边,是陈氧把他摇醒的。
曲榛宁下了车,发现他们到了一个陌生小区门口。
“这哪儿啊?”他问。
林州均说:“不知道,远哥说带咱们放松一下心情。”
说是放松心情,实际上是去了李幸远他家。
一溜人跟着李幸远进入小区楼栋,刚下电梯就听到这层有一户人家格外吵闹,里面传出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声。
曲榛宁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李幸远朝那一户走了过去。
门一开,小朋友的鞋散了一地,粗略数数有六七双,足以见得他在家带孩子绝非胡说。
曲榛宁:“……”
真的是来放松心情的吗?
李幸远帮大家拿了拖鞋,让他们先进去,然后自己蹲下身把散乱在地的鞋子都按双放好,这才进屋。
他家是个两百平米的平层,客厅跟餐厅连通,乍一看空间很大。
小孩子的声音从里面的卧室传出,比在门口听着还要“声势浩大”,花花绿绿的衣服在沙发上团的到处都是,地上除了儿童读物还有散乱的积木,更别提满桌子的糖果,打开袋的、没开袋子的都混在一起。
“这是……”乔绪南捡起一本童话书,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来打扫卫生的吗?”
闻言,李幸远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十分爽朗。
“先玩。”他没否认。
喔,那看来还真是来打扫卫生的。
曲榛宁脑中浮现出这个念头后,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但不得不说,即便是面对着乱成一锅粥的客厅,他的心情却并没有变得很差。
不如说他很快就没有闲心烦恼那些倒霉事了,因为跟小孩子玩比他想象中还要耗费精力,没一会儿他的注意力就被完完全全分散掉了。
李幸远姐姐的孩子是今天的主角,一对儿双胞胎小姐妹。
两个小女孩儿穿着小蓬蓬裙,邀请小朋友们来参加生日会,妈妈特地给他们定了十二寸的大蛋糕。
曲榛宁这些“大龄儿童们”沾小朋友们的光,蛋糕吃到饱。
用过晚饭后,小孩儿们跟他们也熟起来,李幸远作为陪玩总指挥,给他们分了组。
曲榛宁和陈氧在玩具组,一开始看小孩儿玩,后来成了他俩人的大比拼,从“看谁搭的积木不倒”到“谁钓的鱼更多”,吸引的一旁的故事组和动画片组也加入其中。
这堆大龄儿童降智到三岁,上至芭比娃娃变形金刚,下到积木玩具电动车,挨个体验了一遍。
时光在玩闹中流逝,曲榛宁再来不及想有关蒋尚戎的事,之前的失落和等待也好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直玩到晚上八九点,天色暗沉,小朋友被父母一一接走,游戏的热度才减退。
双胞胎小姐妹困得倒头就睡,李幸远姐姐把两姐妹抱进房间,曲榛宁他们则跟着姐夫打扫卫生。
之后几人窝在李幸远房间打游戏。
众人玩得尽兴,可惜时间不早,等想起看表都已经十一点半,该回家了。
“你们怎么回?”李幸远问。
除了时博生住北郊,其他几人家都不算太远。
曲榛宁跟陈氧稍近一点,可以一路回去,他刚准备叫车,手机却在这时候响起来。
拿起一看,通话来自于他的叔叔,谈迟。
曲榛宁接通了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温和文雅的声音:“榛榛,你在哪儿?”
谈迟这个时候来电并不奇怪。
他是曲榛宁爷爷好友的儿子,两家做了十来年邻居,交情匪浅,按照长辈的辈分论下来,曲榛宁得叫他一声叔叔。
虽说是叔叔,两人相差也不过十岁。
谈迟不会像父母长辈那样说教,也不会因得知曲榛宁十一点多还没回家就勃然大怒。
因此,曲榛宁如实相告:“我在同学家啊,怎么了?”
“怎么了?”
通话对面的人学着曲榛宁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大抵被他的诚实和理直气壮取悦了,笑声中有些无奈,又很纵容:“曲榛宁小同学,你看看时间,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谈迟在曲榛宁学校附近有套小平层,一百来平,不大,住两个人倒是绰绰有余。
上大学后,曲榛宁每逢节假日都不回自己家,总去谈迟那儿待着,周末不住宿舍也会过去,俨然把谈迟的住所当成了家。
近来谈迟在外省谈生意,家里就他一个人,大老远的管不上,每晚都会打电话。
要是一上来就说教,曲榛宁肯定不喜欢听,大抵会说“十一点才哪跟哪”,但谈迟从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只会温声提醒他早点睡觉,睡前记得检查门窗。
这样一来,曲榛宁不照做,总有种辜负谈迟的愧疚感。
他赶紧回答:“正准备走呢。”
“怎么回去,打到车没?”
“还没呢,我刚拿起手机你电话就过来了。”
平时谈迟的电话不会来的这么晚,总在十点多钟,他觉得曲榛宁该睡觉的时候打。
不过曲榛宁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今天推后了一小时,全当这通电话是例行叮嘱。
离谈迟原定的归期还有几天,具体三天还是四天曲榛宁记不清了,因此当谈迟不假思索地说“那别打车了,我来接你”时,他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在外地么,怎么来接我啊?”
他笑起来,还毫无所觉地跟谈迟开玩笑,“开飞机来接我啊?”
说得这么明显曲榛宁也没转过弯来,光听声音,谈迟都想象得到他傻乎乎的样子。
再次被逗乐,谈迟的语气变得戏谑:“行吧,还挑上了。不会开飞机能不能接你,开车还是徒步,曲小少爷选一个?”
闻言曲榛宁愣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你出差回来啦?!”
“嗯,回来了,”谈迟声音低沉,隔着通话传来模糊的笑意,“上三环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曲榛宁迅速报了地址,又在谈迟半开玩笑地说“徒步还是有点儿费劲,申请开车吧”,臭不要脸地说“准了”。
得知谈迟回家,曲榛宁当然满心欢喜。
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但他确实不喜欢空荡荡的房间,讨厌独居,不喜欢黑暗里没人陪,也不喜欢想说话找不到人说的感觉。
跟年龄无关,就是讨厌孤独。
只有谈迟在家,他才不是一个人。
因此得知谈迟提前回来,曲榛宁真的喜出望外。
人的喜悦是掩藏不住的,通话结束,曲榛宁脸上挂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容。
然而一转头,却是吓了一跳。
他的倒霉室友们不知何时起围坐了一个圈,一个个上半身挺得直直的,狐蒙似的,直勾勾盯着曲榛宁看,盯得他浑身发毛。
“干嘛?”
曲榛宁往后靠了靠,笑骂着丢出手边一个小玩偶,“坐这么齐干嘛,吓我一跳,有病啊。”
“不不不,你才是吓我们一跳啊榛子。”
时博生嘴里“啧啧啧”着,掐着嗓子学曲榛宁的口吻,明明一个直男,却半天就消化掉他喜欢男人的事实,“谁呀,叔叔~ 哦呦我的老天,哥哥的少男心都要化掉啦,叫得好亲切啊。”
“草,有毒。”
曲榛宁没生气,反倒笑着推了时博生一把,颇有些无奈的样子。
他笑起来是个皮肤白净奶乎乎的小帅哥,眼里藏着光,看得出眼下这一刻是喜悦的。
发生早上那种事,曲榛宁的心情其实不会好,虽然他调节情绪的状态不错,到李幸远家后一直跟小孩子们玩的很好,但众人始终记得这是个失恋的人,会下意识关照他的情绪,对他的状态也心知肚明。
却没想到不过是一通电话,那些糟糕的事情好像忽然失去了影响力,曲榛宁的心情真的好了起来。
因为谁而喜悦,这答案不言自明。
几个室友交换眼神,迅速达成共识,纷纷起哄起来。
“就是就是,好亲切啊,”陈氧也捏着嗓子凑热闹,“谁的小脸儿笑的像花儿一样,搞不清是叔叔还是正主了呢~”
?扯哪儿呢。
曲榛宁靓仔无语:“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哦呦呦,怎么还急眼儿了~”
“哦呦呦,是爱情啊!”
“是爱情啊!”
“是爱情啊呜呜。”
“小别胜新婚了呜呜呜~”
“……”
越说越远了,没头没尾,不能再听,曲榛宁就扑上去开打。
倒不能真打,而是玩偶枕头满天飞。
大龄低智儿童你丢我一个大老虎,我丢你一个小猫咪,几个人上蹿下跳,在小小一间房子里踢里哐啷,比一群四五岁的小朋友还能闹腾。
李幸远的姐姐被这动静闹过来,一开门,差点被枕头砸个正着。
众人这才夹着尾巴安分下来。
曲榛宁被几人集火了,闹得满头大汗,躺在床上摆大字,微微喘着气。
陈氧他们也一个挨一个摊着。
其实曲榛宁知道他们起哄什么。
他们宿舍六个人性格各异,关系却都很好,平时相处少不了坦诚和善意。
曲榛宁看着随意,实则是几人中最保守的一个。
具体体现在,他很少说自己的事。
李幸远能带他们来家里玩,时博生能天天吐槽他爸想让他读博想疯了,陈氧能说他表哥钞能力……但曲榛宁不会,他对自己的很多事都绝口不提。
虽然没人规定一定要把私事拿出来跟人分享,但曲榛宁捂得太严实了,无意中问到也不会好好说,大家会感到好奇也是情理之中。
这通电话提供了合适的突破口。
跟曲榛宁同宿舍一整年,都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关系很好的叔叔,众人都是一脸“快展开讲讲”的期待表情。
曲榛宁是觉得没什么说的,他跟谈迟相识很久,却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关系。
谈迟是他爷爷朋友的儿子,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家的小叔叔。
曲榛宁的祖父退休前曾是某美术学院国画系的教授。
为人保守到古板,无论对学术还是为人处世,都秉持着一套拥有私人标准的教条,是各种意义上的老古董。
受他老人家的影响和教育,曲家整体的家风都很传统,小辈们不得不遵守一些奇奇怪怪的规矩。
其中有个极为现成的例子。
曲祖父认定男儿应“先成家后立业”,执意要求曲榛宁老爸比照老一辈的人生轨迹,二十来岁早早成家,结婚生子。
或许从小到大的整个人生都由父亲指挥安排,曲榛宁的老爸很早妥协,放弃反抗,成为一个没什么主见,很是随波逐流的人。
听从父亲从小在耳边的教育,他不到二十五岁就娶了曲榛宁的妈妈,组建家庭,并有了曲榛宁。
曲祖父做爷爷时很年轻,五十出头,按他老人家那一套,七老八十抱重孙是没问题,再好好养生养得长寿些,后辈那边时间卡一卡,说不定能五世同堂。
与之相比,谈迟那边两代人的时间跨度就很大了。
他父母因工作和身体原因一直没要孩子,三十好几才有的他。以曲家的标准看,这都算老来得子。
谈父跟曲祖父年纪相当,年轻时是至交,后来因生活际遇各奔东西,有好一段时间失去联系,直到曲祖父退休前几年,才因为凑巧住在同一个小区成为邻居,而延续上多年前的交情。
曲祖父为人刻板,朋友不多,退休后跟谈父最聊得来,平时一起喝茶叙旧下棋遛鸟,对于这段失联了小十几年的友谊,似乎都格外珍惜。
两家成为邻居那年,曲榛宁才六岁,刚上一年级。
谈迟当时已经在念高中,他平时住校,每周回一次家,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学习。
这导致曲榛宁已经跟谈爷爷很熟悉了,拿了好多次爷爷的糖果,也没见过长辈们口中品学兼优的小谈叔叔。
两人第一次见是在曲榛宁家。
具体细节本人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只能回想起一些片段。
他还记得谈迟好像穿着蓝白相间的宽大校服,袖子卷到手肘,手臂看起来又瘦又有力,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抱起来。
谈迟倒是记得很清,说过很多次初见的场景,说当时觉得曲榛宁很乖很爱学习,也很爱炫耀。
给第一次见的陌生大哥哥看考了九十分的数学卷子,数字写的很好看,圆溜溜的,也很用劲儿,字迹印在纸上,摸上去凹凸不平。
也很活泼,自来熟。会跟谈迟要抱抱,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寻找最舒服的位置。
谈迟这么描述时,大抵是带了一丝调侃逗弄的意味的。
说没见过曲榛宁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小小一只,软绵绵的,身上有一股宝宝面霜的味道,香香的,给抱也给捏脸颊。
初见之后,两人交集并不多,直到谈迟高考结束被送到曲榛宁家里跟曲祖父学画。
上课是固定时长,课间休息跟小孩子玩则并无明确的时间界限。
尤其曲榛宁的父母都有工作,谈父自己找曲祖父休闲,总让谈迟带着小孩儿玩。
谈迟常常很早来曲榛宁家,下午才回去,会带曲榛宁上街,给曲榛宁买好吃好玩的,某些晚上还会留在曲家给小孩讲故事,睡在一张床。
说两人一起长大,不如说是谈迟看着曲榛宁长大。
曲榛宁从小叫谈迟叔叔,养成习惯,实则不把谈迟当叔叔,也不把他当哥哥。
在曲榛宁眼里,谈迟不等同于曲榛宁的亲人、朋友,却比任何人都重要,是需要单独列出的特殊存在。
短暂地陷入回忆,再回过神来,众人还在等曲榛宁的“展开说说”。
曲榛宁不知怎么,就觉得说不出口,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挤出一句:“反正他就是我叔叔啊,从小就认识,所以才熟悉一点,没什么别的了。”
这就相当于屁也没说。
几人捶胸顿足,嘘声一片。
不怪曲榛宁口风严,怪就怪他们非要问,还当真以为能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
等待谈迟期间,他们整理了李幸远的房间,打闹出的一片狼藉恢复如初。
正好曲榛宁的手机也响起来,谈迟到小区门口了。
离开前李幸远的姐姐叫住他们,给每人装了一份精致的小蛋糕作为感谢,说今天多亏有他们,不然真忙不开。又谢谢大家平时对李幸远的照顾。
照顾真谈不上,反倒是远哥照顾他们。
几个大男生被夸得不大好意思,出门时李幸远要送,被大家连推带堵塞回家里,还顺手带走了他家门口的两包垃圾。
阳城的七月炎热乍起,夜晚也十分燥热。
蝉鸣阵阵,暖风拂过墨绿的枝叶,小区林荫道两旁的路灯与月色连成一片,清冷的白光将树影投射在地面。
白色的灯光,看上去是会凉快一点?
曲榛宁不着边际地想着。
他走在室友几人靠前的位置,踩过摇曳的树影,正要拿出手机给谈迟发消息,刚走两步,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熟悉的人影。
谈迟站在某盏路灯下,着装商务而正式,显然是谈完事后直奔阳城,下了高速就来接曲榛宁,还没来得及回家修整。
冷白灯光拉出一道浓重的暗影,谈迟踩着影子一端,低头看着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正在发消息,低垂的眉目在阴影中看不清楚。
是跟谁呢?
曲榛宁的脚步顿了顿。
几个大男生走来的动静不小,谈迟若有所觉,此时冷不丁抬了头看去,就跟站在最前面的曲榛宁对上了视线。
同时,曲榛宁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
“出来了吗,我在楼下等你。”
是谈迟的消息。
原来刚刚是在跟他说话啊。
这个认知让曲榛宁瞬间高兴了起来。
“小谈叔叔!”
曲榛宁扬手挥了挥,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谈迟按灭手机屏幕,嘴角勾了勾。
这么远的距离,又是晚上,逆光而站,其实是看不大清对方的容貌的,但曲榛宁就是觉得他在笑。
祖父曾夸谈迟稳重,一表人才,很有现在年轻人少见风骨,也讲谈迟面相好,有福气。曲榛宁对此没什么理解,但很同意。
他觉得谈迟过目不忘在气质上,温文尔雅,谦和有礼,有时会带些善意的戏谑,总是游刃有余的。
明明二十九岁了,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小一些,站在月色下挺拔如青松翠柏,仍称得上一句风华正茂。
此时看着曲榛宁,好似有光落在眼中,敛着笑意,专注而温和,像是夏夜里流淌的一剪月色。
反看曲榛宁,兴冲冲奔过去,不大稳重,像小狗。
笑着看曲榛宁走近,谈迟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亮着,曲榛宁刚看清,就见时间跳到了“00:00”。
“嗯,十二点了,”谈迟说,“曲榛宁小同学,我不过来接你,你是不是连家都要忘了?”
谈迟虽然没有长辈那么严格,但也不是不会兴师问罪。对于曲榛宁深夜在外不回家这件事,他是很不赞同的。
曲榛宁连忙否定道:“哪有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正要回去。”
谈迟看上去将信将疑。
他仔细打量曲榛宁,似乎想要从外表看穿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而在注意到小孩儿精致的妆容和略显散乱但仍有打理痕迹的发型后,他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轻挑了下。
看得出来,精心打扮过了。
曲榛宁在同龄的小男生里确实算是更注重外表的一类,从小到大,他都像只小孔雀一样,喜欢把好看的一面展现出来。
只不过化全妆这么精致的样子,连谈迟也很少见。
比起谈迟看的更多的,他在家里随意且素颜朝天的模样,眼下这身装束明显是为了谁特意打扮的。
不过谈迟并没有对曲榛宁的外表发表任何意见,也不猜测他见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而是极为自然地接过他手中装着小蛋糕的袋子。
之后,他看向曲榛宁的小同学们。
曲榛宁的同学们跟他一样,都青涩活泼,几人跟在曲榛宁身后,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心里想什么完全都写在脸上。
谈迟扫一眼,心下了然。
比如,左边戴金丝框眼镜的瘦高个一脸惊讶, 左看看右看看,大概还没搞清状况,在想:“卧槽,这人就是曲榛宁的叔叔?”
他右边那个眼尾带小痣的同学就比较警惕,审视似的看谈迟,也不知道是看好还是不看好。
剩下两个更活泼一点。
一个用胳膊肘暗戳戳怼陈氧,又被陈氧怼回去。两人站在金丝框眼镜的高个子身后,以为谈迟没看到他们,小动作不断。
陈氧还翻了个白眼,低声骂:“林州均,你没见过活人啊?怼我干嘛。”
至于为什么谈迟记得陈氧,则是曲榛宁今年年初寒假时登过一次山,当时就是跟室友们去的,给谈迟发过旅行照片。
他室友太多,谈迟没办法挨个记住,唯有一个因为谐音总被曲榛宁“养子养子”地叫,因此印象格外深刻一些。
收回目光,谈迟低声向曲榛宁确认:“你室友?”
曲榛宁点了点头。
提到室友,他是有点犯难。
要是他会开车,肯定把大家都送回家,但现实是他不会,也没有车,只能拜托谈迟。
可谈迟忙了一天,又刚下高速,肯定很累,送室友们回家,等再到家都要一点多。
曲榛宁觉得这么晚了,能顺路把室友们捎回去是最好的,但又不想麻烦谈迟。
他犹豫了下,朝谈迟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想到谈迟立马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怎么了?”
曲榛宁眨了眨眼睛,小声问:“小谈叔叔,你今天累吗?”
两人相处久了,有些习惯和动作都熟的不能再熟。
曲榛宁眼睛往上一抬,无辜乖巧地眨巴眨巴,嘴里又含含糊糊,跟他小时候求谈迟,不要把他不小心摔了茶碗的事告诉爷爷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是典型要拜托人的样子。
谈迟没少见过,当然也不忍心拒绝。
他轻轻笑了一声,抬手在曲榛宁头上揉了把,不用小孩儿往下说拜托拜托,就转头招呼起那几个小同学。
“时间不早了,你们几个打车也不安全,一起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去。”
比起自己打车回家,显然凑曲榛宁的热闹更好,几人连忙“谢谢叔叔”,朝曲榛宁挤眉弄眼。
谈迟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着说:“别客气,倒是我要谢谢你们平时照顾曲榛宁。我刚从外地回来没换车,车小,还得你们几个大个子委屈一下挤一挤。”
他开了辆越野,四人坐着不算宽敞但也不至于怎么拥挤。
几人再次谢谢叔叔,挨个上了车。
谈迟转过身,曲榛宁还在他旁边巴巴地站着。
不知道被眼前的人哪一点取悦了,谈迟又忍不住笑起来。
他边笑边侧身打开副驾驶的门,在曲榛宁脑后轻轻拍了下说,“发什么呆,上车。”
第二天,曲榛宁是被手机震醒的。
仅仅一夜没看,【榛子背后蹭饭的男人们】群就几经讨论,正式将群名改为【小T叔叔粉丝群】。
所谓的“粉丝们”见到“偶像”还不到十二小时,就深深沦陷,其速度之快,令人发指。
至于为什么是“T”,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谈迟的谈是哪个谈。
对着新群名看了一会儿,曲榛宁顿感无语,彻底清醒了。并把聊天记录翻到了昨晚睡前看到的地方。
【男仙の进化论】:慕了!我狠狠慕了!
【男仙の进化论】:呜呜呜呜呜
【男仙の进化论】:榛子的叔叔到底是哪里坠落人间的神仙,人真的太好了
【男仙の进化论】:我昨天回家都快一点了,叔叔不仅把我送回去还让我注意安全,到家给榛子报平安……真的,我真的,我一个铁骨铮铮一米八的大男人,瞬间安全感有了!
【男仙の进化论】:无呜呜uwu我也想有这样的叔叔呜呜
【林大鸟有】:想有+1+1+1
【林大鸟有】:而且榛子叔叔家是不是很富,昨天那辆车得这个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