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彻底消除了这场瘟疫。万民同悲为其祈愿,江岁功德圆满飞升成神。
每年十二月上旬,祝桑国都会举办一场十日之久的冬日祭典。每年的这段时间,江岁都会抽出时间,回到祝桑国为自己的国民降下福祉。
冬日祭典除去祭祖拜神之外,还有很多丰富有趣的内容。比如,华灯宴会可观赏星罗棋布的璀璨灯火,梨园雅宴有阿雁十分喜爱的戏曲表演,风情盛宴上有许多美味的水陆之珍,以及许多有趣的民间小游戏。
此行前往祝桑国皇城,正好能带着阿雁去好好的游玩一趟。
因为阿雁想要去请教琴师的缘故,三人在冬日祭典正式开始的前两天,就抵达了祝桑国的皇城。
江岁所引荐的这位琴师,并非是宫廷御用琴师,而是春风不尽楼的楼主。春风不尽楼是祝桑国皇城内最大的酒楼,共修建了五层楼之高,一二楼可供食客享尽天下珍馐美馔,三四楼可供文人墨客在此把酒言欢,五楼则是春风不尽楼楼主乔思衡自己的居所。
不过,乔思衡却也只是春风不尽楼的楼主,而多元化酒楼背后真正的老板实则是水神江岁。江岁从外边捡回了六尺之孤的乔思衡,似若金屋藏娇般的养在自己的别院里,在其及冠之年为他开了这春风不尽楼,还特意交代现任国君不可为难乔思衡。
十五年前的一个盛夏,有北国冰雪城之美称的亓雪国突发洪涝,波浪滔天的猛水如倾盆霹雳溃坝决堤,接连淹没了三四座城池。江岁受命前往亓雪国治理洪涝,在洪水席卷的最后一座城池里,从波涛汹涌的洪水中救起了被其爹娘用衣物绑在断木上的乔思衡。
“神仙哥哥,我没有家了……你可不可以带我回家?”浑身湿漉漉的乔思衡蜷缩在江岁脚边,葱白细嫩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袖角,一双悲凉却又满怀希望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
江岁念其可怜,便将乔思衡带回了自己在昆仑外的别院。由于神明不能同凡人有太多尘缘纠葛,江岁并未将乔思衡的存在说与他人听。
乔思衡出身自声名显赫的书香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是诗词歌赋与琴棋书画,举止谈吐都十分的端庄大方且温文儒雅。江岁十分喜爱这个面如傅粉且气质不俗的小孩,任其想要什么都会尽可能去满足他的需求,并且悉心教导其诗词歌赋与琴棋书画。
于是乎,这救命恩人便成了授业先生。青出于蓝总是能胜于蓝,江岁这个半吊子先生教出来的小孩,竟在及冠之后成了名动天下的琴师。乔思衡弹奏之曲如高山流水、似天籁之音,江岁会时常回到春风不尽楼借此舒缓身心。
近几年因为珈蓝派其手下四处作祟的缘故,洛书需奔赴神州各地收拾珈蓝留下的烂摊子,深受其信赖的江岁便要时常守在昆仑留意阿雁的安危。这一年到头琐事缠身,江岁与乔思衡基本就只有在冬日祭典期间能见得上面。
往常江岁都是赶在冬日祭典的前一天回到祝桑国皇城,同乔思衡相聚于朔洇湖画舫上听曲烹酒。这次因阿雁的缘故提前一天赶回,江岁想着恰好能给乔思衡一个惊喜,却没成想竟正巧扑了个空。
今日宫内要大摆筵席招待外来使臣,可那宫廷御用琴师不知怎的突然闹起了恶疾,卧病在榻无法前往宫宴鸣奏乐章。太子江念听闻番邦公主对乔思衡青睐有加,一大早便带着珍贵的礼品亲自前来春风不尽楼,诚邀乔思衡前去宫廷为宫宴鸣奏乐章。
乔思衡念及祝桑国皇室同江岁之间的关系,恰巧江念又同江岁长得有几分相似,他便应允了这尊贵的皇室太子无比诚意的邀约。
听店小二说,乔思衡要到了戌时才会回来。
这一时半会儿也见不上想见的人,作为前祝桑国皇子的江岁当起了东道主,带着洛书和阿雁去逛皇城内最大最热闹的集市。这集市占据了太平街南头的整条兰亭雨巷,皇城的百姓便以兰亭雨巷为这集市命了名。
这兰亭雨巷内有家十分出名的驴肉卷饼,江岁每次来都会买几份带回昆仑给阿雁吃。尽管用术法能保证驴肉卷饼不变冷变味,可这“跋山涉水”后的驴肉卷饼终归比不得新鲜热乎的好吃。况且阿雁每次都会把卷饼留给洛书,故而总是念叨着想要江岁多带几份。
既然这次喜爱驴肉卷饼的阿雁本人来了兰亭雨巷,江岁自然是会带着他去摊贩那儿买新鲜热乎的。
当他们排在驴肉卷饼摊前长长的队伍后边时,突然出现了两个喝得酩酊大醉的西域人,把生得粉雕玉琢的阿雁错当成了漂亮姑娘,打算当街上演一出“强抢民女”的大戏。
阿雁这个身高八尺且能拔山超海的未来战神,又怎会让这俩站都站不稳的西域大汉得逞,直接给他们一人来了一脚。由于阿雁顾及这俩只是“弱不禁风”的凡人,脚上使的劲儿只够踩死一只蚂蚁。
那俩不识好歹的大汉刚被踹倒在地,就又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色眼迷离地看着眼前如天上谪仙的阿雁,挤着油腻的五官笑得一脸猥琐:“嘿嘿嘿,这位美腻滴小娘子,可真是辣得很呀。”
“哥哥,我害怕……”阿雁快速闪到洛书身后,双手虚握着洛书的肩头,温热细嫩的脸颊贴在洛书的脖颈间,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睛竟蓄起了泪水,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略微带着哭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洛书哪能见得阿雁受委屈,心里不禁泛起阵阵心疼之意。他的右手就像是在呵护稀世珍宝一般,轻柔地摩挲着阿雁的脸颊,温声细语地安慰着阿雁:“别害怕,有哥哥在呢。”
现下“形单影只”的江岁见此情形,状若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他实在是有些看不太下去了,给那俩不知死活的西域醉鬼一人来了一记耳光,直接将他们给扇晕了过去。
那俩西域醉鬼的同伴自知理亏,也不敢上前去找将人揍晕在地的江岁理论,只能一脸苦大仇深地拖着自己惹事的同伴离开此处。
这场闹剧收了场,阿雁那边也不再委屈了,笑意盈盈地挽着洛书的手臂,同洛书说些近来他所见到和听到的奇闻趣事。
他们买到味美量足的驴肉卷饼之后,又去集市里的其他小摊买了许多祝桑国的特色美食与配饰。当他们拎着大大小小的纸包路过珠串摊前时,慧眼识商机的小摊贩儿十分热情地叫住了牵着阿雁的洛书。
“这位气度不凡的郎君还请留步,买根同心手绳赠予这位仙姿佚貌的娘子吧。”
阿雁再度被人辩错了性别却也不恼,反而软着嗓音装起了美娇娘:“同心手绳是什么?”
小摊贩儿将一编织了同心结的手绳递给阿雁,又拿出一盒成色上等的玉珠放在阿雁面前,详细地解释道:“小娘子从这里面挑出几颗自己心仪的玉珠,我会将小娘子与这位郎君的名字刻在玉珠上,再将刻着二位名字的玉珠串在同心结手绳的两头,这便就是寓意着夫妻同心到白头的同心手绳。”
阿雁从木匣子里挑出四颗质地细腻光滑的翠色玉珠,依旧软着嗓音装那美娇娘:“就要这四颗,麻烦你刻上‘书’和‘雁’,给我和哥哥一人做一串。”
由于在玉珠上刻字镀金比较精细繁杂,这两串同心手绳只能在次日才拿得到成品。小摊贩儿向洛书要了三成的定金,给了他一张字据作为凭证,叫他们明日巳时来这儿取成品。
他们逛完整条兰亭雨巷时,天边斜阳已将自己的半边身子隐匿在山野之中,瑰丽的霞光映照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泛着阵阵令人目眩神迷的涟漪。
在返回春风不尽楼的途中,江岁又带着洛书和阿雁去看了鼓楼的皮影戏。三人看完皮影戏回到春风不尽楼时,正好遇到乘坐宫廷马车归来的乔思衡。
白衣公子世无双,似若天上谪仙临。
“阿岁,你怎的今日就来了?”斯人若彩虹,他眼中人亦如彩虹。在乔思衡身处的这一方天地之间,唯余这眼前的江岁一人。
第0048章
洛书与阿雁并没有扰故人叙旧的习惯,便先行走进春风不尽楼找了张空闲桌子坐下。他们所选择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大门,只要略微侧着头就能够看清门外两人的一举一动。
“我思佳人夜不能寐,就只好早早的来了。”江岁的双眸之中柔情似水,只依稀映着属于乔思衡的一道清影。
婉约娴静的美人置身于月色清辉间,夜里的清风拂起他的衣袂飞扬,仿若国画大师笔下清新淡雅的水墨丹青。此刻这满面春风的美人是欣喜若狂,却依旧步履优雅从容地走到江岁身前。
此间相思谓何思,玉郎在前何不拥?
朝思暮想一载春秋,乔思衡再度与自己的心尖良人紧密相拥。他低垂着双眸,轻唤了一声:“阿岁。”
“夜里风大,当心着凉。”江岁为乔思衡重新系好散掉的大氅锦带,并将大氅的绒边拢在乔思衡的脖颈处。
祝桑国皇城被誉为四季春城,尽管到了凛冬时节也并不会太冷。不过,许是儿时在凉意刺骨的洪水里泡得太久的缘故,乔思衡的身体要比寻常人畏寒怕冷一些。
乔思衡颔首一笑,继而看向正在喝茶吃饼的洛书与阿雁,低声问道:“里边儿那二位是阿岁的朋友吧,这次怎的想着带朋友来了?”
江岁顺着乔思衡的目光看过去,浅笑一声,依次为其介绍道:“他们是我在昆仑的至交好友,身着青衣的是洛书,身着红衣的是池雁,你唤他阿雁便可。阿雁想请我家天下第一琴师指点琴艺,我便只好带着他们来找你了。”
听到“昆仑”二字,乔思衡立刻就明白了洛书与阿雁的大致身份,笑着说道:“指点琴艺的事,可以明日再说。阿岁头一次带朋友来春风不尽楼,我这个楼主可要好好的尽一尽地主之谊。”
江岁轻轻地揉捏了两下乔思衡微微泛着红的耳朵尖,继而用手捂住乔思衡被晚风吹得冰冷的双耳:“你充当了半日的宫廷琴师也累着了,今日就不要操劳这些了。”
“有阿岁在身边,我又怎的会累?”乔思衡带着浅浅笑意的双眸之中似有繁星点缀,他抬手捻下挂在江岁唇角的一缕发丝,“阿岁的朋友不远万里而来,现下我自然是要好好设宴招待一番的。”
乔思衡命自己的近侍乔七赶快去朔洇湖画舫上,叫画舫的店家尽快布置出一道丰盛的宴席,并且让他叮嘱店家一定要将宴席设在观赏夜景的最佳位置。待乔七乘坐马车往朔洇湖赶去后,他便将洛书和阿雁带到二楼的厢房里去,吩咐店小二为他们烹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在等乔七的空隙间,洛书同阿雁下了一盘围棋。为博美人一笑,黑子负于白子。
大抵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朔洇湖画舫那边准备好了宴席的菜品,只等着乔思衡他们到了再上菜,乔七便乘坐着马车赶回春风不尽楼。
恰巧今日宫廷的人刚把华灯宴会的花灯布置好,朔洇湖又正好就在举办华灯宴会的长安街旁。画舫的店家便按照乔思衡所提的的要求,将摆设宴席的位置选在面朝长安街这边的最佳观赏位。
乔思衡之所以将摆设宴席的地点定在朔洇湖画舫,而非自己的春风不尽楼,就是为了能够更好地观赏繁光远缀天边的璀璨灯火。他原是想着今夜人多便未直说,店家此举倒是深得他意。
虽准备得至善至美,可天却不尽人意。
这所有菜品才刚端上桌子,画舫上就突然来了个钱多没品的纨绔,带着一群生得穷凶极恶的家丁,扔了一千两黄金给画舫的店家,叫店家把画舫上的所有的客人都赶下去。那纨绔还错把阿雁当作美娇娘,竟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与他,洛书便用术法使了个绊子,令那纨绔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乔思衡不想因为这群流氓地痞扰了今夜的雅兴,便叫店小二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惯备好一艘小画舫。
往常江岁与乔思衡来这朔洇湖画舫时,都是向画舫的店家租一艘小型画舫,让店小二在小画舫上备足百年陈的花雕酒、下酒的吃食以及烹酒所用之物。只这一画舫两玉人,在朔洇湖上随着晚风随意飘荡。江岁烹煮醇香厚重的美酒,乔思衡弹奏如鸣珮环的乐章。
此间乐,不思蜀,谈笑之间,酒香正浓。
花雕酒酒性柔和,酒色橙黄清亮,酒香馥郁芬芳,酒味甘香醇厚。煮过的花雕酒更加醇香厚重,入口轻柔回甘,并且不大能够醉人。
可不过只是三四杯酒下肚,乔思衡便已然醉意熏熏,他蜷伏在江岁盘起的双腿上,像极了一只睡眼惺忪晒着太阳的小懒猫。江岁扯开堆在乔思衡身后的大氅,将乔思衡的整个身子遮盖的严丝合缝。
不知是何原因,岸上有几个泼皮突然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喋喋不休的对骂声似若洪钟,震得阿雁耳朵生疼。洛书见阿雁捂着耳朵似乎有些难受,便使用术法催动画舫前行,一直飘到朔洇湖的尽头才停了下来。
朔洇湖的尽头是一大片紫竹林,周边人烟稀少,算是皇城内最为幽静的地方。
阿雁使用术法隔空摘下一片新鲜的竹叶,放在嘴边吹了一曲悠扬婉约的江南小调。
一曲毕,阿雁笑眼看着身旁的洛书:“哥哥可还喜欢?”
“甚喜。”
这时,乔思衡突然嘟囔了一声:“阿岁……”
江岁垂眸看着醉眼迷离的乔思衡,温柔地轻抚着眼前人的脸颊,低下头轻声说道:“阿衡若是困了,便先行睡下吧。”
乔思衡轻轻握住在自己脸上摩挲的手指,温热湿润的双唇细细密密地亲吻着江岁的掌心,含糊不清地低声喃喃着:“阿岁……我真的好开心,你能带我……”
乔思衡话未说个囫囵,便蜷在江岁怀里沉沉睡去了。
江岁同乔思衡的关系如何,这只要是个明眼人就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看尽人间百态的洛书与心思细腻的阿雁。可江岁既然愿意带着他们来到此处,便就没有想过要隐瞒自己与乔思衡的关系。
情之一字,谓何所起,谓何所终。天地两茫茫,世间多坎坷,情深意重难敌生死两相隔。
洛书看着情意缱绻的江岁与乔思衡,不禁轻叹了一声,问道:“你……很喜欢他?”
江岁为阿雁空掉的酒杯斟满温酒,看着洛书意味深长地笑道:“活了千儿八百年了,是该有个合乎心意的人陪在身边了”
洛书听出了江岁话中有话,下意识看向轻晃着酒杯发呆的阿雁。
“花雕酒虽酒性柔和,但这百年陈的后劲儿很大,还是少喝一些为好,当心明日醒来头疼。”洛书夺过阿雁手中酒杯,将满杯的温酒倒入自己杯中。
江岁又重新为阿雁斟满酒杯,并看着洛书戏谑道:“洛大人,您这可就是忧心过头了。就算小阿雁喝完这里的整十坛酒,他也不会有任何事情,你可就安一百个心吧。”
洛书并未接江岁的话茬,而是看向他怀中人,问道:“凡人不过数十载寿命,他若是到了寿终正寝之时,你将如何?”
江岁眸光一凝,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减:“还能如何,将我的神骨分他一半,祝他得道成仙呗。”
洛书正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紫竹林内传来一阵悉悉碎碎的声响。他们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黑色身影从林间飞射而出,坠入水中发出“扑通”一声巨响。
在洛书术法的催动下,最边儿上的两根紫竹弯下身子探入水中,细软柔韧的竹身在漆黑的水中一通搅和,将那浑身湿透的黑衣男子捞到了船头上。
这黑衣男子心口上方插着一把小巧的柳叶飞镖,伤口源源不断地往外溢出黑红色的鲜血,伤口周边的一大片皮肤呈诡异的乌青色,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里夹杂着几分腐臭味。
“飞镖上淬了毒。”洛书封住了黑衣男子周身的穴位,以防飞镖上的毒扩散到此人全身,并试图用术法逼出此人体内的毒。
那黑衣男子突然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接着吐出一大口混杂着黑血的湖水,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面……面……傻……国师……”
黑衣男子只留了下这么一句不知所云的话,就梗着脖子撒手归西了。若不是当时洛书低下了头,都没人能听清这黑衣男子说了些什么。
洛书抬头看向江岁,说:“他方才似乎是在说有人杀国师。”
“有人要杀国师?”江岁蹙起眉头,蹲下身子扯开黑衣男子的衣服,露出黑衣男子肩头上的紫色“影”字刺青,“紫色刺青,是国师府的影卫。能让国师府影卫中此毒镖,看来国师府的确出了大事。”
祝桑国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尤为尊贵。祝桑国最为重要的冬日祭典,便是由国师全权操持。
国师在冬日祭典前遇害,这对祝桑国来说,可谓是一件非同小可的大事。往坏处去想,这行凶之人选在冬日祭典前对国师动手,极有可能是想借此破坏冬日祭典的举行。
洛书从乾坤袖内取出法器须弥珠,将熟睡中的乔思衡装入须弥珠内的芥子空间。这须弥珠表面上看起来就只是一颗朴实无华的佛珠,但这珠子内的芥子空间却可装下所有的山川大海。
须弥珠可纳天下,世间仅此一颗,可洛书却只用它装了一处竹林小院。竹林小院内的物品备得很是齐全,可容四五人在内生活休憩。
将乔思衡安顿好之后,三人往城北的国师府赶去。赶到国师府后,他们隐去了自己的身形,直接从国师府的大门潜入。
可此时此刻,这国师府内的景象看起来并不像发生过凶案的样子。守门的侍卫蹲在门口打盹儿,府内的仆人看起来也十分闲散,甚至还有家丁与丫鬟藏在柴房里颠鸾倒凤。
而他们所认为本该遇害身亡的国师,正完好无损地坐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哥哥,这书房内不大对劲儿,我感觉到了一股很重的魇气。”阿雁突然皱眉道。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小剧场
阿雁:我酸了,我也想和哥哥正大光明的谈恋爱
作者:时间不负有心人,几千年以后就可以了
阿雁:( )嘤嘤嘤~
洛书:()心疼..
第0049章
“能感觉出魇气的具体源头吗?”洛书下意识将阿雁护在自己与江岁之间,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哥哥,稍等片刻,我需要外放神识探一探。”阿雁闭上眼睛释放出自己的神识,通过神识去探索魇气的走向,随后缓缓指向书案前的国师,“魇气是从他体内传出来的。”
正当阿雁准备将神识尽数收回时,突然有股极强且具杀伤力的魇气自国师体内而出,如同数道强劲锐利的剑气攻击着阿雁的神识,侵入阿雁的识海搅乱他的内府。
阿雁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洛书身上。
他咬紧牙关紧抿着双唇,尽量不让痛苦的低吟声从自己口中泄出。不住往外溢出的泪水浸湿了眼睫,颞颥处青筋暴起,苍白的脸颊布满豆大的汗珠。他的识海被穷凶极恶的魇气搅起惊涛骇浪,内府像是在被万蚁噬骨般疼痛难耐。
洛书看着深陷痛苦之中的阿雁,顿时间心如刀绞。
他将温和的真气缓缓注入阿雁体内,以此缓解阿雁因内府紊乱而造成的疼痛,并同时急切地问道:“阿雁,可好些了?为何突然如此,方才发生什么了?”
“哥哥……我没事……”阿雁低低喘息了几声,从牙关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
“小阿雁你可就别再逞强了,这都疼得冷汗如豆大了,还说你没事。”江岁轻轻捏住阿雁的手掌,拇指略微用力按压着阿雁掌心间的劳宫穴,从劳宫穴处将温和的真气注入阿雁体内。
阿雁凝眸对上国师扫过来的视线,说:“他是魇行者假冒的。”
隐匿身形的术法只对凡人奏效,从他们进入书房的那一刻起,这伪装成国师的魇行者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了。
这阴险狡诈的魇行者竟装作视若无睹的样子,暗自对毫无防备的阿雁下此狠手!
绯色流光从洛书眼底一闪而过,他的双眸之中充斥着杀机与怒意。他召出笼罩在绯色强光中的洛神笔,握笔的手背上有一朵若隐若现的嗜血红莲。
他飞身闪到书案前,殷红如血的笔尖点在“国师”的眉心。
顷刻间,整个书房都充斥着诡谲艳丽的绯色流光。与此同时,“咚”的一声巨响传入三人的耳朵,并伴随着众多书卷散落在地的声音,以及瓷瓶玉器碎裂的清脆声响。
随着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绯色流光尽数消逝,三人眼前的视野再次恢复清明。
他们原以为是魇行者伪装出来的国师,正不省人事地伏倒在书案上。而那真正伤害阿雁的罪魁祸首正紧贴着书架,用一种极为挑衅的眼神看着他们。
“没想到我心慈手软放掉那条阴沟里的臭虫,竟让他将你们这几尊大神给招来了。”魇行者戏谑的眼神在洛书与阿雁之间来回扫视,他像是饱尝了珍馐美馔般舔舐着自己的双唇,“弑神者大人内府的滋味,可真是令人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啊,审神者大人可有尝过?”
“我看你是活腻了,才在此胡言乱语。”洛书凛冽的语气令人如坠冰窖,银灰色的浅瞳变得似鸽血玉珠般艳红,洛神笔在他手中化作一把利剑,“你既已不想在这世间多做停留,那我便屈尊送你提前上路。”
洛书汲取天地灵气注入洛神笔所化的利剑之中,可焚尽世间妖邪的红莲业火将剑身灼烧得通体红亮。他并指一挥,萦绕着红莲业火的利剑直接没入魇行者体内,瞬间将其烧成随风飘散的齑粉。
幸好在洛书动手解决杂碎之前,江岁在书房内设下了一道屏障,否则,这如此之大的动静,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被魇行者附身的可怜国师受了极重的伤,唯余一口人气将他吊在阳间。魇行者附身凡人顶多令其气血亏虚,而令其遭此重创的真正原因,是洛神笔的致命一击。
洛书既重伤了凡人,自是要担起疗愈此人的责任。 他将随身携带的最后一颗九转大还丹喂给国师,并注入纯阳真气辅助丹药发挥奇效,重塑国师被震碎的五脏六腑与周身经脉。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国师的身体恢复如初。
国师感激洛书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想要设宴款待几位救命恩人,但洛书委婉的拒绝了国师的好意,只希望国师将关于魇行者的事情说与他听。
据国师所言,那魇行者之所以附身于他,是想借他的身体掩人耳目,以便在祭祀大典上搅起腥风血雨。得亏府内的影卫逃出去找到了洛书他们,否则祝桑国皇城将迎来一场灭顶之灾。
为了防止此次事件重演一遍,洛书在国师体内设了一道禁制,此禁制内封存着大量红莲业火。一旦再有魇行者想要接触到国师,便会被这道禁制蚀烧成一滩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