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江云渊也回国了,你知道么?”
陈锦的话刚一出口,原本平静的陆昭突然抽搐了一下嘴角。
电话那头毫无知觉,还在积极地给他想办法。
“你这两年一直没怎么回来,是不是不知道。”他道,“江氏继承人基本就定了是他了,他爹觉得他哥镇不住场,这两年大场合都是他出面,他哥打辅助。”
“我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云渊哥。”他顿了顿,“还跟他提过你呢。”
陆昭:“……”
“你怎么说的?”
“哦。”陈锦的声音听起来很无辜,“我就说你和你男朋友那两天刚好在国内,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其实陈锦当时也是没话可说了。
那场宴会很无聊,他称得上认识的同辈人只有江云渊,但也只是认识。
他和陆昭是自幼儿园开始的同学,江云渊则是陆昭的邻居。江、陆两家渊源颇深,又有了这层关系,其实陆昭和江云渊是明显更亲近些的。
更何况,陈锦自觉和江云渊有些磁场不合。
不合的意思是话不投机,不怎么来往,倒没结仇。两人的共同话题那会儿就剩下陆昭,他别无选择。
但是跟陆昭提完这事,他又觉得有点不合适。
果不其然,陆昭问:“然后?”
“额。”陈锦喉咙有点干。
片刻后,他还是选择了诚实:“……他说最近有点忙,改天再约。”
这话乍一听没错,但显然不能真听表面。
都是富二代,再怎么忙,抽时间吃顿饭的工夫应该是有的。
江云渊这话其实含着委婉的拒绝。
陈锦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赶紧找补:“他那会儿好像确实很忙,刚上手吧。”
陆昭悠悠地道:“你刚不还说他爹很看重他么?既然有天赋,刚上手也不会太力不从心吧。”
陈锦:“……”
他哑口无言。
陆昭也不是要为难他。更何况,他很清楚,他不可能去找任何人帮忙。他心不在焉地说:“我知道了,就这样吧,挂了。”
第二天早上,陆昭是被饥饿吵醒的。
他不喜欢在飞机上吃东西,昨天飞回来的十几个小时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晚上顾着和陈锦说话,最后也没吃多少。
洗漱完,又吃了点早餐,陆昭终于恢复了点精力。
他坐在桌子前,先给专业课的教授都补了假条。不幸中的万幸,他嫌上课麻烦,在前两年已经把学分修得差不多,就差实践课的分了。
登邮箱的时候弹出来了新闻。
他扫了一眼,迅速地掠过自己,看到了下一条。
托他那一巴掌的福,江氏继承人回国的消息被他压在了下面,可见人民群众比起无聊的经济新闻还是更关注八卦。
经济新闻的主人公长得很帅也不行。
他被自己的想法莫名其妙地逗笑了,过了一会儿,才托着腮叹了口气。
他和陈锦说不知道怎么办,事实也的确如此。
其实,但凡陆昭对国内的情况多上点心,傅文慎也不可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但陆昭心里清楚,一是他嫌麻烦,二是他排斥。说到底,自顾云苒死后,他再看陆仁康一眼都觉得恶心,遑论讨好他来接触集团核心的业务。
他不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但也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傅文慎。
思索了半晌,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陈锦家的司机再一次将他送到别墅门口的时候,陆昭认真地对他道了谢。
男人颇有些汗颜,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陆小少爷,傅少爷问我,我不敢不回答。但我并未透露您的具体地址,只是告诉了他您在酒店休息。”
“我知道。”陆昭笑得很明媚,“没关系。”
他是精致漂亮的长相,不笑的时候通身透着矜贵。
原本是冷的,甚至带着些生人勿近。偏偏他的眼角有一颗泪痣,位置恰到好处,硬生生地衬出几分媚。一笑就晃眼。
男人突然有些不敢看他。
陆昭紧了紧风衣下车,阳光很好,他眯了眼,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一片寂静。片刻后,才按了指纹锁开了门。
他很清楚,他一进门,傅文慎就会收到消息。
但是他不在乎。
大不了就再给一巴掌。傅文慎这人要脸,陆昭相信他应当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宽容,一时半会儿大概不会拉得下脸来找他。
他堂而皇之地推开门,一屋子的佣人就有些惊慌地看向了他。
陆昭环视了一圈,嘴角勾起来,嗓音柔和:“没事,你们忙你们的。”
“我拿点东西就走。”他道。
所有人又都忙不迭低下头。
陆昭一路往里走,各式各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其中有不少他熟悉的目光。
他垂了眼,径直走到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推门进去,满屋的明亮。
他环视了一圈,随便挑了个行李箱,开始整理东西。
衣服不带,可以再买。
生活用品不带,在这里的原本就是佣人替换的新的。
他皱着眉挑挑拣拣,最后是一个小时候陪他睡觉的小猪玩偶填满了行李箱的最后一块缝隙。
收拾完这一个房间,他站起身,又去了他常居的阁楼。
陆昭收拾得很快速。
因着只有“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个目的,他能很迅速地对面前的东西作出判断。
阁楼是他小时候常呆的地方,那会儿他还叫这里秘密基地。
这里的钥匙是连傅文慎都没有的。那个时候顾云苒还在,惯着他,他是陆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别说要占据阁楼,拆了也没人管他。
他继续整理。
顾云苒给他买的第一个小玩具,上学的时候拿的第一张奖状,还有……
他面无表情,把傅文慎送他的东西丢回原地。
抽屉被丢出一声清脆的响,露出底下一张泛黄的纸张。他一眼瞥见,有些疑惑地拿起来。
看清上面字的剎那,他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从进门到现在,他的动作一直行云流水。这几乎是他停顿时间最长的一次。
片刻后,陆昭捏着纸犹豫了一会儿,顶着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把这张纸塞进了一旁装小玩意儿的纸袋子里。
两个行李箱,一个袋子。
这些就是陆昭要带走的全部。
他略显狼狈地拖着他们下楼,有佣人想要来帮他拿东西,被他用眼神制止。
等到出了门,他回头看了眼这个曾经自己长大的地方,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再回头,他却停在了原地。
而与此同时,倚在院门口的男人也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他和他手上的两个行李箱身上,神情微顿。
还在国外的时候,陆昭也会定期浏览国内的财经杂志。
很多人觉得富二代不务正业,但在陆昭的圈子里,但凡有点底蕴的人家,都很重视对子女的教育。而年轻一代里,不乏花天酒地者,但更多的人却是比同龄人更早地知道自己有什么和要什么。
比如陆昭就很清楚,早晚他要回到国内。
因此,他在专业上很认真。
在浏览杂志的过程中,他就不止一次见过面前这一张脸。
坦白说,这是一张相当不错的脸。
同为S级alpha,傅文慎的外表已经称得上英俊。但陆昭对他的长相并不算感冒,他更为欣赏的,其实是面前这张脸的风格。
他知道对方的信息素。
alpha会在成年当年迎来第一次易感期。
那会儿他还在国内,只有十四岁。
好几天没见到对方,他闷得慌,不顾家里佣人的阻拦,偷偷地翻进花园去找人。
还未踏进屋子,就感受到了近乎彻骨的冰雪气息,带着一点清冽的甘甜。
这是陆昭对“人如信息素”这句话最初的感受。
相较于傅文慎,对方的气质更为清冷内敛,身形也更为清隽挺拔。
也正是因此,不知情的人会误以为,这或许是一个还算好说话的人。但极为了解对方的陆昭知道,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好半天的沉默之后,陆昭还是决定说点什么。
他说:“好久不见。”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你已经搬走了。”
他的确没想到今天会见到江云渊。
这里是郊区,交通并不方便。优势是依山傍水,环境清幽,被不少有钱人当作休养的住宅。
别的不说,傅文慎现在住的也是市中心的别墅,偶尔才回这里。
江云渊原本看着有些心不在焉。听了陆昭的话,他回过神。
“是不怎么住这儿。”他很简短地回答。
和陆昭记忆中的风格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陆昭也只是寒暄,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原因。
他跟江云渊之间其实已经许久没联系,陈锦以为江云渊那次的拒绝是不凑巧,只有陆昭知道,江云渊拒绝他不止一次。
……就挺奇怪的,他想。
他自认没得罪过对方,但对方这个态度,他也懒得上赶着。
听了这句话,他敷衍地说了句“哦”,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传来江云渊的声音:
“傅文慎把你赶出来了?”
陆昭:“……”
陆昭:“…………”
这句话几乎是精准地踩中了他的雷点,霎时,他就眼皮一跳。
他本就不是脾气好的人,几乎是竭力维持语气的平静:“跟你有关系?”
江云渊看着他,停顿了两秒:“我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语气其实很冷静,听着并没有别的意味。
但不知道是不是陆昭回国之后情绪一直处于郁闷的状态,加上江云渊一直以来的态度和刚刚他说的话,他只觉得对方眼里写着明晃晃的嘲讽。
他深吸了一口气。
“是,你说得没错。”他道,“我被我前男友骗了。不过不是他赶我走,是现在在我这里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我不想跟死人共处一室,所以打算搬走。懂了吗?”
江云渊:。
“懂了。”他说,“节哀。”
陆昭:“……”
他刚刚憋着的一口气还没下来,被“江云渊”的这句“节哀”硬生生弄得散了。
……神经病啊。
他抽搐了一下嘴角。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刚刚他在阁楼上翻到的那张纸。
那是一张娃娃亲契约书。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张契约书应当写于他幼儿园的时候。
小屁孩总是格外热衷于过家家,连alpha、omega之间的区别都模模糊糊,就开始互相拉郎配。契约书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主人公倒是很明确。
那会儿他还管江云渊叫哥。
事实证明,搞禁忌之恋是没有好结果的,假的真的都不行。
陆昭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他跟江云渊没什么仇,更遑论在傅文慎的衬托下,他看谁都眉清目秀。只是话都针锋相对到这个份上了,他总觉得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张契约书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突然有了灵感。
他突然笑了一声:“别光说不做啊。嘴上安慰几句谁不会。”
他把契约书递给对方:“喏。”
他的语气懒洋洋的,声音残留了些少年特有的哑意:“负不负责?”
他是这么打算的。
不管江云渊是骂他神经病还是被他弄得无语,他恶心人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场让人心情愉悦的恶作剧。
果不其然,看清纸张上面字的剎那,江云渊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陆昭的心情立马好了八个度。
只是,就在他的愉悦程度几乎要达到这几天以来的巅峰的时候,江云渊沉吟许久,开了口:
“行。”
“哐当”一声,陆昭一不小心,就这样把手里的行李箱掉到了地上。
陆昭镇定地把自己的行李箱拎回了手里。
“我还有点事。”他说,“先不聊了,改天请你吃饭。”
他往外走了几步,从神情到姿态都有些僵硬,江云渊的声音在身后远远地传来:“不是要我负责?”
陆昭:“……”
开玩笑的:)
你刚刚不是很有幽默细胞的吗!
……等等。
陆昭眯起眼,扭过头,眼睛里带上了杀气:“你开玩笑的?”
“我认真的。”江云渊道。
陆昭:。
他略有些麻木地说:“……走了。”
江云渊没等他第二次转身,直接开了口。
“如果你是想报复傅文慎。”他道,“这个方法确实挺合适。”
陆昭顿在了原地。
……江云渊以为他是为了报复?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是。
对于现下的他来说,这确实是最快速、也是最有效的报复方式。
傅文慎之所以现在还对他这么有耐心,陆昭猜测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傅文慎正忙于手头继承的事无暇分身,二或许也是因为他知道,陆昭没办法。
遗嘱一事,陆氏的人会反对傅文慎,但一定不会支持陆昭。
他们每个人都想在这份家产上分一杯羹,陆昭是他们最不会选择的同盟。
二十年来,陆昭最大的倚仗其实是他的血脉和姓氏。
但陆仁康的遗嘱将一切化为乌有。
可如果他和江云渊订婚,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首先,媒体必然会大做文章,董事不免动摇。毕竟江氏现在如日中天,这对于陆氏会是不小的助力。
这就是上流圈的联姻一直存在的意义。
其次,感情上……
陆昭牵了牵嘴角。
他挺佩服江云渊的。
从小到大,江云渊都不太会说漂亮话,但他说话永远简洁而一针见血。
没有一个alpha会容忍自己的omega被打上他人的烙印,无论两人之间是否有感情。这就是AO之间特有的从属羁绊。
尤其是以占有欲强著称的S级alpha。
陆昭深吸了一口气。
“是。”他的语气终于平和,“不过我的确是开玩笑的。”
他看着江云渊:“我暂时不打算用这种方式,只为了报复我讨厌的人。”
他顿了顿:“谢谢你。”
陆昭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他难得地觉得有一点难以言喻的尴尬,但总体来说,他的心情坚定且平静。
无论江云渊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这样的话,但是陆昭能感觉出来,他其实并没有恶意。所谓的嘲讽,或许是他先入为主。
所以最终,在针锋相对和平和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至于其他的……
陆昭认为自己应该还没落魄到需要出卖自己的程度。
与此同时,他觉得有些微妙。
他的印象里,谁都会说出这种近乎轻浮的话,除了江云渊。
这个人行事干脆利落、寡言又毒舌,陆昭一度觉得这人会因为他的刻薄孤独终老。
……真是见鬼了。
陆昭想。
难道他不在的时候这世界终于癫了吗。
他爹疯了,傅文慎疯了,江云渊也紧随其后跟着疯了?
好在江云渊大约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言简意赅:
“催婚。”
陆昭:。
他就说。
他是知道江云渊现在已经被确定为陆氏的继承人的。
他知道的甚至比陈锦要早一些。因为在他的认知中,江云渊的哥哥江云潜善良有余,能力和手腕都略有不足。
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江家老爷子会选谁很明显。
对于继承人来说,有一段良好的婚姻很重要。尤其是江云渊实在是年轻得过分,立业前先成家,会一定程度地塑造稳重的形象,他现在就开始相亲很正常。
江云渊的意思,大约是和他合作。
……这人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陆昭腹诽。
虽然陆昭原本就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江云渊是看上了他或者暗恋他,但是江云渊真正的理由出来,他还是松了口气。
他语气轻松地道:“抱歉啊。”
“没关系。”江云渊的语气也很平静,“尊重你的意见。”
他没再说什么,倒是原本要走的陆昭犹豫了一下。
然后他说:“你现在……忙吗?”
江云渊抬起眼:“嗯?”
陆昭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镇定。
“之前我回国的时候,请了圈里的人吃饭。”他故作平常地道,“你不是有事没来么。”
他顿了顿:“这段时间不忙的话,我补上吧。”
说完这句话,他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这次还忙,那就真的没有下次了。
大少爷:)
“有空。”江云渊道,“这个月都有时间。”
陆昭不动声色地吐出了口气。
说实话,嘴上说着不在意,之前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得劲。
毕竟他自认没有得罪过江云渊。
不过江云渊今天的回答让他很满意,加上对方没有问他很不愿意回答的“之后怎么办”这种冒犯的问题,他决定既往不咎,原谅对方。
“行。”他说,“那就下周六晚上。市中心的那家花园餐厅。信息到时候我发你。”
江云渊颔首。
陆昭跟他道过别往外走。
出租车出现在路口的时候,他听到了身后江云渊的声音:
“不管怎么样,陆昭,欢迎回国。”
陆昭眼睫忽地一颤。
他低声道:“谢谢。”
然后快速拉开车门,坐上了车。
熟悉的风景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逐渐消逝,良久,陆昭才回过神。
刚回过神,陆昭就想起来,那张玩笑似的契约书被忘在了江云渊那里。
管他呢。
江云渊应该会扔掉的吧。
上头过后剩下的就是尴尬。陆昭其实并不太敢回忆刚刚他和江云渊的对话,一想就觉得尴尬得仿佛身上有蚂蚁在爬。
……不过。
陆昭看着座椅靠背发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久没有回来,回来之后遭遇的又都是糟心。刚刚江云渊普普通通的那一句欢迎出来,他居然有点儿受不了。
……我现在可真矫情。
陆昭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收拾了心神,集中精力开始整理自己的微信列表,寻找现在可以联系和寻求帮助的人。
然后陆昭发现,他的列表人不少,能帮忙的,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
跟他关系近的,要不就是同在国外。要不就是还没有足够好到能够出手的地步,难得有一两个关系确实很近的,也没办法和陆家的势力抗衡。
陆昭揉了揉太阳穴。
他想得有些头疼,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昭心不在焉地接起来:
“喂,哪位?”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小昭,你回家过。”
一瞬间,陆昭就回过神。
傅文慎。
片刻后,他冷静地回答:“是,拿点东西。”
与此同时,他皱了皱眉。
他刚从家里出来,傅文慎居然就接到了消息,并且立刻给他打来了电话。
这说明对方一直在关注他的动向。
这和他的猜测有一些偏差。
他原本以为傅文慎当初接近他,是为了博取陆仁康的信任,未必是有多喜欢他。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陆仁康已死,他已经没了利用价值。
按照常理,傅文慎这会儿应该忙得没时间管他才对。
电话那头的呼吸听起来却有些重,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平静。
“你回来。”傅文慎道,“我们谈谈。”
陆昭觉得这人不可理喻:“我跟你说过了……”
话说了一半,他瞳孔微缩。
电话里传来了omega稚嫩带着惶恐的声音:
“哥哥?”
几乎是瞬间,陆昭就蓦地坐直了身体。
第5章 “别逼我走到这一步。”……
车子开到傅文慎在市中心的别墅的时候,陆昭几乎是一刻都不敢耽搁,径直就往里走。
别墅里很安静,傅文慎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
一直走到大厅,他看到了沙发上有些局促的男生,还有他身旁,正好整以暇看杂志的男人。
听到动静,男人抬起了眼。
他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眼神里带着静水流深。
他说:“陆家人里,除了母亲,你果然只在乎他。”
“少废话。”陆昭轻声道,“把人给我。”
傅文慎顿了顿。
“我一直很奇怪。”他缓缓地道,“你对父亲所有的私生子都很讨厌,却唯独对一个傻子另眼相待,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若有所思:“是因为傻子好骗,还是……只有他是真心实意叫你一声哥哥?”
他笑了一声:“或许我不应该想这么复杂。毕竟我们小昭嘴上说着讨厌,当初也没有让我对任何一个人赶尽杀绝,倒是那群贪得无厌的,天天想着给你找麻烦。”
陆昭看着他,眼神很冷。
傅文慎的本意也不是要跟他探讨他的家庭关系。
他站起身:“送逢时少爷先回房间。”
佣人低声应答。
陆逢时被人半牵半拉着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回头看陆昭。
他看上去不过十岁出头,眼神里都是稚拙单纯的空茫,陆昭闭了闭眼,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掌心。
他的确和陆仁康的私生子关系都很一般。
只有陆逢时例外。
陆逢时的生母是一个风尘女子,生下陆逢时问陆家要了一笔钱之后就一走了之,孩子接回来养了一段时间,陆家才发现,这孩子智力上有缺陷。
在陆家,他亲近的就只有陆昭。
起初陆昭是嫌弃的。但也正是因为陆逢时的特殊,他始终没办法像对别的私生子一样对他。久而久之,难免心软。
陆昭看着傅文慎,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是没有考虑过陆逢时。
但是一方面,陆逢时早早地就被嫌丢人的陆仁康秘密送去国外治疗。
另一方面,因着他和陆逢时关系的亲近,傅文慎从前对陆逢时也很好,就像对自己的亲弟弟。
他从没想过对方会从他身上下手。
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目光激怒了傅文慎,他伸出手,捏住了陆昭的下巴。
“小昭。”他轻声道,“怎么这么看哥哥,是生气了么?”
陆昭看着他,一字一句:“傅文慎,你到底想怎么样。”
傅文慎的神情停顿。
片刻后,他松开了陆昭的下巴。
“你和陆逢时。”他的语气很平静,“必须要有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笑了笑:“你自己选吧。”
他的手指抹过陆昭嫣红的唇,眸色深了些。
“小昭。”他道,“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你跟我闹的一切脾气,但这是有前提的。你是我的,你得明白这一点。不然,我不介意通过一些方式让你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