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星将颤抖的双手揣进兜里,抬眸时勉强一笑:“你动作好快,我们还需要多少?”
耳畔的声音非常平静,没有任何异常。
可这,偏偏就是最大的异常。
周敛握着一颗果子缓缓回眸,与他对视时说道:“马上。”
林采星脸上的泪痕早就被擦干,他继续维持笑意:“我帮你。”
竹筐旁还有一双工具手套,是留给他的。
他戴好后,小跑着忙碌起来。
[你们没发现吗?星星眼里没有任何神采。]
[两人的CP好奇怪,又甜又虐的。]
[怀疑两人拿了虐文剧本。]
半小时后,两人背着整整十五斤的果子下山。一路上,他们相对沉默,只有经过崎岖不平的小路时,周敛会轻声提醒他注意安全。
林采星背着的果子只有三四斤,剩下的全都在周敛的筐里。他望着前方那盛得满满的竹筐,强装已久的淡定突然消失,泪水骤然间打湿了衣领。
他垂着眼,轻轻用手套捂住口鼻。
周敛,如果对他差一些,他或许能更心安理得地接受。
周敛这样,他只会更愧疚。
就像周敛母亲说的,他已经趴在泥潭里,偏偏还要周敛拉自己一把。
泥巴会弄脏周敛的衣服。
就像他一样。
他不敢放慢脚步,就怕周敛突然回头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如果周敛永远不回头就好了。
一小时后,黄金山竹全部售空。
周敛很会挑水果,外观基本呈金黄色,当地的居民尝了几个,酸度甜度适中,也愿意用物资换。
回到家,周敛径直走到屋里整理物资。
林采星没进门,独自坐在小院里摆弄着周敛在集市里给他买的小丑娃娃。
[星星怎么还戴着手套?]
[我刚刚好像瞥见他的手受伤了。]
[不会吧?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时间过得很快,周敛煮完咖喱已经将近傍晚。
两人买卖黄金山竹花费太长时间,回家时就已经是下午。周敛发现,他做菜时林采星也没闲着,将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凉亭里的座椅都擦得一尘不染。
他收回纷乱复杂的情绪:“林采星。”
林采星轻轻回眸,弯了下微肿的眼睛:“你先吃饭吧,我现在不饿,一会儿再吃。”
周敛眼神中带着几分忧郁,随即转身回到桌上,静静地凝视着饭菜,一口未动。
他眉头渐渐蹙起,手指不自觉捏紧,又轻轻松开。
被他戳破心事,就这么害怕吗?
他嘴角微撇一下,眼眶忽然酸了。
其实当年他隐约能猜到林采星离开他的原因,他愿意回头求复合,也是抱着林采星后悔的念头去说的。
那晚,他等了林采星很久。
林采星甚至不愿意见他。
他理解林采星有自己的万般苦衷,唯一令他无法接受的是,他是那个能轻而易举被甩开的人。
林采星爱他,但不坚定。
他嘴唇轻抿,眼神中透露着难以言说的苦涩和忧虑。
如果林采星始终抱有这样的想法,他们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那么他这些天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夕阳渐行渐远,屋子里慢慢被黑暗笼罩,桌子上的菜早已冰凉,却一口未被动过。周敛始终端坐在餐桌前,而林采星也一直未踏进屋里。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没有半分交流。
[又来了,又来了。]
[他们俩不会真的是那对分手的情侣吧。]
[上午还好好的呢,周总给星星买这买那,超级宠。]
[我觉得还是跟那句话有关。]
周敛神色寥寥,缓缓闭眼。
他的思绪像一张巨大的网,越是纠结就扎得越紧,紧到让人无法呼吸,痛苦到极致。
忽然,他起身朝院里走去。
林采星正靠着墙根发呆,发现周敛朝自己走来,连忙站起来。
周敛面色不露丝毫情绪,目光极快地落在林采星依旧戴着的手套上:“你的手怎么了?”
林采星下意识背在身后:“没怎么。”
周敛声音涩然:“进屋。”
林采星“哦”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周敛强势地扣住手腕,并极快的速度拉进房间内。
他踉跄着,心跳愈发不受控制。
摄影师刚想跟进去,门哐当一声紧闭。
[什么情况?我靠!!]
[中断直播?]
[啊啊啊!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太好奇了!!能不能别关门?]
[摄影师快点跟进去啊!]
在绝对的力量悬殊下,林采星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他进了屋,魂儿还没追上,就被周敛按住双肩被迫坐在炕上,那副手套也随之被摘下。
一双布着划痕的手出现在灯下。
周敛看着那露出血肉的掌心,一路疼到心底。他取出药箱,轻轻为伤口消毒,棉签每碰一下,林采星便向后躲闪一次。
他垂着眼,声音低得几乎成了气音:“怎么弄的?”
“摔了。”林采星极力维持声线的平稳,“上山时不小心摔了。”
周敛按着药瓶,轻轻喷在伤口上,说话时眼底泛着一丝湿意:“为什么摔了。是因为我说的那句话吗?”
林采星的手轻轻一缩,却被周敛紧紧锁住。
周敛继续握着他纤细的手腕,温柔轻笑:“怎么?你可以做,我不可以说?”
林采星垂着头,寂沉的眼眸愈发黯淡:“你可以说,你怎么说都可以。”
这句话,令周敛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心中的情绪辗转挣扎,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你确实厉害,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让我失智。”
上完药,他将药箱放在桌上:“录综艺这些天,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你觉得呢?”
林采星脸色苍白,使劲咬着唇:“对不起。”
“不需要你说对不起。”周敛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从柜子里取出来,“这是我的问题。”
“不过临走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
“当初你能那么潇洒地和我提分手,是因为不够爱吧。”
“你告诉我答案后,我们再也不见面了行吗?”
这几天周敛被折磨得快疯了,不停地内耗、猜测、纠结。
他不想再这样下去,这根本不像他。
温热的液体顺着林采星的脸颊流下来,一点一滴融入他的心脏,腐蚀着他的理智。
望着面前的行李箱,无法抑制的痛在心底蔓延,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周敛静静俯视着他,声音变得平和:“药一天上三次,后会无期。”
卧室门被推开,周敛刚要踏出脚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嘶吼着的声音。
“不是的,不是的。”
周敛依然背对着,狠着心没有回头。
“不是?那是什么?”
林采星嗓音沙哑:“是不舍得。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被蹭脏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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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周敛发现纹身
酸痛与恨意缓缓交织在心头, 周敛的心口堵得生疼,那抹心疼带来的强烈窒息感扯得他的心脏破碎淋漓。
他深深呼吸着,眼眶弥漫着猩红:“所以, 你选择用你的方式, 对我好。哪怕你知道,你的离开会让我无法接受, 但你仍然这么做了。”
林采星轻轻缩着肩膀,整个人仿佛陷进地里,完全不敢抬眼与周敛对视。
“还是你觉得, 我对你的爱意只有表层那么一点, 很快就会把你忘了, 开启新的人生。”强压的眼泪不自觉淌过脸颊,周敛无奈轻笑,“到底是你把我们的爱情看得太重,还是你根本不相信, 无论我们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周敛。”细细密密的汗水从后背渗出,林采星唇色愈发苍白, 身体不断发虚:“你说的这些话是文学, 不是现实。我们爱得太早,如果不是有学生时期的感情积淀, 出社会后恐怕我跟你说句话都没有资格吧。我妈妈出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多么幼稚。门第之间的差距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你只需站在那里,就足以让我自惭形秽。”
他咳嗽一声, 鼻子也胀得酸痛:“我们不说过去, 就说现在吧。分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我爸没有给我一分钱,离开你们我什么都不是。你看我现在的状态,在各大剧组当配角,每天因为一点点钱省吃俭用。事业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还是打着你的名义招摇撞骗得来的。”
“像我这样的人,你就应该离得远远的。你能原谅我的谎言已是对我最大的宽容,你不应该来参加恋综,更不应该和我站在这里讨论这件事。”
林采星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他脑袋低垂,整张脸都快要埋在膝盖中,耳根和额头烧得厉害。
周敛紧紧盯着他,垂眸时热泪翻滚出来。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知道我来这里的原因,知道我还对你——”
“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林采星打断他的话,可能是哭得太久,呼吸愈发急促,“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或许是性格?但这种喜欢会逐渐泯灭在我的平庸中,你会日益发现我们根本不合适。所以我在毕业前提出分手,时机好像也不错。难不成你愿意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你的男朋友只有高中文凭吗?”
林采星咳嗽得越来越急,撑着手臂抵在炕上:“周敛,我真的很感谢你对我的仁慈,但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周敛手掌紧紧握拳,指骨咯吱作响。
他沉着深邃的眸子,强烈的心疼堵得他说不出话。
望着林采星颈前晕开的湿润,他嗓子干涩沙哑:“你说得对。”
林采星心脏猛地刺痛,额前的碎发轻轻遮挡着他的眼睛,让周敛看不到他眼底的波澜起伏。
“我们的爱情确实经不住考验,当初分手是明智之选。”周敛握紧行李,轻轻抬起面颊,微凉的泪滴顺着脖颈落在领口,“只是我很好奇,既然你想得这么洒脱,为什么会介意我的纹身是否洗掉,那晚又为什么蹭着我的掌心入睡?”
“如果你足够坦诚,请回答我的问题。”
林采星蓦地一怔,惨白的唇瓣用力抿了抿:“可能是习惯吧。习惯带来的占有欲并不完全是爱情。”
“习惯。”周敛自嘲一笑,抬起指尖擦掉脸上最后一滴眼泪,“回答得很完美。”
林采星盯着那行李缓缓移动的滚轮,胡乱抹了下脸:“周敛,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放弃我吧。”
浓重的恨意宛如匕首扎进周敛的心脏。
他深深呼吸,笑道:“林采星,我承认这些日子我的内心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不解而已。既然你已经揭晓了答案,我的心中也有了判断。就当是我鬼迷心窍,贪恋着回忆。其实分开这三年,我的日子并没有我设想的那么痛苦,离了谁都一样。”
林采星唇瓣颤动:“嗯嗯,你说得对。”
“节目组那边我会沟通好,你多保重。”周敛仰头望着外面的落日,“星河长明,各自安好。”
房间门被缓缓打开,周敛注视着摄影师,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宛如冰川下的溪流,透着彻骨的凉。
[怎么了啊?周敛怎么提着行李箱?]
[我靠,不会是小情侣闹别扭了吧。]
[他们俩关了半小时的门,太奇怪了。]
[我现在有点慌?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什么。]
不光是弹幕在疯狂滚动,就连恋爱观察室的嘉宾和导演都在关注两人突如其来的争执。
王畅想说又不敢说,蹙着眉头叹息:“大家先别着急,估计闹了点小矛盾。”
导演组的几人已经朝林采星周敛的小屋狂奔,刚刚导演收到周敛要退出的消息,既着急又奇怪。两人感情好好的,怎么突然闹成这样?现在网上对恋综的讨论点基本上都围绕着周林两人,如果周敛临时退出,估计会闹出大新闻。
“采星怎么样了?”温麟犹豫地看着摄影机,“要不要派人去看看采星?”
周虹已经起身:“不然我去看看他们吧。”
恋爱观察室被建在小岛中心,到达山底怎么也要一小时。
“导演刚刚也建议我们过去几个人。”温麟摘下收音,“我跟你一起去吧。”
安淮点头:“你们去看看吧。”
小院里,摄影师堵着门还在犹豫是否要拦住周敛。他想劝慰几句,又不知道从何开口。这次的直播意外属于小事故,为保险起见,导演组已经掐断他们这边的信号。
摄影师盯着周敛生人勿近的气场,小声道:“周总,星星幼稚了些,但是人特别好。您别跟他置气,有什么事好好沟通。”
周敛声线冷淡:“请让一下。”
摄影师动了下脚,悄悄让开大门。
“您不在的时候,他非常思念您。”
“思念…”周敛声线中带着说不出的悲伤,又隐隐带着淡淡的嘲弄,想起林采星所谓的“占有欲”。
他没再逗留,拉着行李箱侧身离开。
同一时间,屋内响起一声巨响。
几乎条件反射一般,周敛快摄影师一步跑到屋门口,匆匆的脚步还未平稳,周敛瞠目欲裂。
林采星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已经摔晕在地上。
“快叫节目组和我的医疗团队。”周敛心疼失措地将林采星搂在怀里,颤抖着双手试探对方的意识和呼吸。
“已经叫了!”摄影师陪在周敛身旁,皱着眉猜测:“您看他的脸那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周敛慌了神,被提醒后才用额头轻轻贴着林采星的脖颈:“嗯,他很烫。”
摄影师呆呆地望着周敛,一时不知该将眼睛放在何处:“奥奥,那您先别担心。”
“他小时候因为发烧住过重症监护室好几天。”周敛嗓子干涩,艰难地发出声音,“怎么这么烫。”
“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吧。”摄影师缓缓说道,“您不在的这几天,他自己很辛苦,经历了暴风雨和电灯故障,又去牛棚劳累一整天,独立完成两人的任务。其实仇宴有邀请采星临时和他组队,但采星拒绝了。拒绝的原因采星没有明说,但我觉得和您有关。”
这些时日,摄影师和林采星越来越熟,也逐渐了解了林采星的性格。
外表乐观坚毅,内心细腻柔软。
“先让他平躺着吧。”
周敛低着头,手背不经意间沾上微微的湿润。
摄影师点头,去柜子里抱床褥。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了,周敛打开灯,才清晰地看清林采星带着病态的一张脸。
他轻轻握住那细白的手腕,发现林采星抖得越来越厉害,湿漉漉的发梢不断被新出的汗浸湿,眉毛紧紧皱成一团。
“采星?采星?”
他手掌微动,托着林采星的头又将对方重新拥在怀中。
他指尖一顿,摸到一点凸起的硬块。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和后怕,他连忙将林采星侧放在炕上,举起手电筒检查对方后脑勺的伤势。
林采星摔倒时肯定是头先着的地,右侧位置磕出很大一个硬块。
“他们什么时候能来?”
摄影师:“导演说大概需要半小时。”
周敛嘴唇微张,脸色显得无比沉重。
在帮林采星盖被子时,他不小心将对方的上衣抻起。
刹那间,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猛震。
僵硬的手臂轻颤着拽紧林采星的上衣,他的另一只手将对方的裤沿向下一拉。
林采星腰腹上,几个触目惊心的字直击他的心底,令他疼得无法呼吸。
这是——
写着他名字的纹身。
小屋里, 站满了帮林采星检查的医生。
周敛僵硬地站在一旁,视线仍然落在林采星的腰上。破裂的理智紧紧缠着他的思绪,他缓缓望向主治医生, 目光染着半分麻木, 几乎快要被刚才的一幕压垮。
林采星很怕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也可以非常确定, 这不是分手前纹的。
林采星究竟在想什么?
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做了这个纹身。
在分手后将前男友的名字纹在小腹位置,代表着什么林采星不知道吗?
难以遏制的酸楚盘旋在他的胸腔,灼得他胸口发烫, 又热又痛。
他垂眸, 手指不自觉握紧, 指甲紧紧嵌进掌心,灰暗的眼神有担心、有懊悔、有自责,还有强烈的不解。
“周先生,想确定林先生是否伤到头, 需要带他上船用设备检查。”
周敛抬起失落的眼眸,凝着林采星声音很沉:“嗯。”
很快,大部队准备朝停靠在码头的游轮出发。为了保护林采星, 医生特意安排担架, 将他抬到专门的救护车中。
怀里忽然落了空,周敛目光一酸, 尤其看到那副担架的时候,心里染上几分慌乱不安。潜意识告诉他,只有受到很严重的伤,才会用担架抬着。
“周先生, 救护车里比较狭窄, 您还是坐专车去吧。”
“不用。”周敛径直跟上车, 坐在狭小的靠椅前紧紧贴着担架,“我要在这里。”
助理没再劝,替他们将救护车的门关好。
山路崎岖不平,略微颠簸。周敛望着林采星紧锁的眉眼,轻轻牵着他滚烫的手,帮他暖着胃。
“林先生是怎么磕的头?”医生为林采星冰敷完,发现肿块已经消失许多,“磕到头前体温就这么高了吗?”
周敛皱眉:“我不清楚。”
医生一怔,没有再问,开始简单的采血。为了宽慰周敛,他说道:“等CT结果出来,如果没有颅内出血或者骨折,林先生应该没事。”
周敛眼神中透露着难以言喻的自责,嗓音轻颤:“他应该是从床上摔下去的,高度大约有1.5m。摔的时候声音很响,他的头会不会出现很重的伤?”
医生严谨地分析:“按照您的描述,伤势应该不算轻。但患者目前没有出现呕吐、痉挛等行为,所以我推测不会有大问题。”
周敛手指忽然紧握成拳,嘴角微撇,似乎陷入某种纠结:“他不会…失忆吧?”
“失忆?”医生笑了下,“应该不会。”
周敛紧悬着的心轻轻落下,不知为何自己竟会生出这种荒谬的猜测。
不过林采星如果真的忘记了他——
他心底猛沉。
他不希望发生这样的结果。两人就算纠缠一辈子,他也不愿让林采星忘了他。
一小时后,林采星被抬上游轮。一系列的检查结束后,已经是半夜。
结果很理想,林采星的头部只是轻微的外伤,发烧单纯是感染和劳累引起的。医生推测,林采星清理牛粪那天,没有长时间戴着口罩,才诱发了病菌感染。
忙碌半宿,大家都累了。医生们陆续回房间休息,导演组和导师们也是在结果出来后,才从游轮上离开。
周虹特意等到最后一个才下船,临走前她轻轻走到周敛面前。
“周总,这次直播事故,节目组会处理好,但您和采星之间的事,旁人没办法干预。”
周敛蹙着的眉眼久久未舒展:“我知道。”
周虹盯着林采星,目光温柔:“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能看出你们非常相爱。曾经我和我男朋友感情也很好,但我们俩性格又都太倔太犟,纵使分开后心里有很多不舍,为了面子谁都不肯先往前踏一步。直到去年他结婚了,结婚前他告诉我,他彻底放下了我。”
周敛的神经微微绷紧,看向周虹,周虹一笑:“十年,他用了十年放下我。但那又怎么样呢?感情再深,也会有彻底消失的一天。被他戴上婚戒的人不是我,是其他女士。”
周敛淡淡道:“你后悔吗?”
“后悔。”周虹目光投向夜色下的海平面,“你们的事和我无关,我本不应该多嘴的。采星是个好孩子,表面瞧着大大咧咧的,私下很敏感,也很要强。你送他的腕表他很喜欢,据说还刻着你的名字。”
周敛手指不自觉捏紧,低头沉思。
“好好照顾他,我先走了。”
卧室门被轻轻撞上,周敛嘴唇轻抿,落在林采星苍白脸颊上的目光微微闪烁,似乎在思考一个非常棘手慎重的问题。
月色顺着窗户落在地毯上,海平面浪潮汹涌。将窗户关好隔音,他轻轻坐在床畔。
纠结片刻,他再次掀起林采星的上衣,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身。
看痕迹,时间应该已经不短。
他沉着眸,心底盘踞着诸多矛盾和纠结,不舍和心疼,这些情绪不断影响着他今天下午的那个决定。
还真是只小螃蟹。
外壳那样坚硬,心底一碰就软得不像话,很容易受伤。
他拨通助理的电话,轻轻说道:“我想知道林采星这些年在国内所有的事。”
自从他回国,他一直在刻意不去打探林采星的往事,尤其是私人生活方面,他唯恐自己查到林采星这三年交了多少个男朋友,或者有多少个亲密的合作搭档。
他怕自己看到这些会崩溃。
但现在,他需要了解林采星的全部。
“林君山的事还在查吗?”
“在查,有了些眉目。”
挂下电话,周敛帮林采星轻轻掖好衣服。
就在这时,林采星忽然皱了皱眉心,嘴唇张了张,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周敛…”
周敛看着他,缓缓俯身靠近:“我在。”
林采星的手指忽然轻轻勾住周敛的手腕,周敛配合地抬起,让林采星枕在自己的掌心上。
林采星很快调整好一个舒服的睡姿,再次沉睡过去。就像一只信赖主人的小猫,没有任何防备的露出肚皮。
月色如水,周敛的指尖滑过他的脸颊,轻轻摩挲,最后停在耳畔后,温柔地按了按,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宝贝。
心跳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周敛声线温柔沙哑:“不走了,好不好?”
既然林采星说他们身份相差悬殊,能谈恋爱是因为校园恋爱中不掺杂利益往来比较纯粹。
那么重新再谈一场恋爱试试呢?
翌日,林采星被晃荡的船舱摇醒。听觉视觉逐渐恢复,他发现房间里静悄悄的,床旁边的周敛套了件浅棕色针织衫,正在靠着椅子休息。
林采星不敢动,抬手探了探自己额头。
他的烧似乎退了,身上的酸痛感也已经消失。
就是他的记忆有些混乱。
周敛明明已经走了,怎么会在这里?
头部的隐痛渐渐传来,他轻轻摸索肿块的位置,发现钟表上的日期已经显示一天后。
他居然睡了这么久?
目前,他只记得自己想要喝水,迷迷糊糊间倒在了地上,随后的事便一点都记不清了。但他隐约听见了周敛的声音,他甚至以为自己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