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绕重重踏着步子走了进去,见桌案上四套“兵、帅、将”纸牌都已经上好了颜色,感叹道:“王爷,您这效率可真够高的啊。”
柴珃十?分赞同道:“那可不,也就是?被某些人拖了后腿,不然早做好了。”
说到这里,柴珃又出声?催促道:“赶紧的,只剩‘太子’和‘皇帝’这两张牌了。”
苏云绕怎么可能真听他的,抱着胳膊死活不动手,不赞同道:“要么是?黑白?无常,要么是?雷公电母,再要么左右丞相,您说的那两位,我反正是?不敢画到纸牌上的。”
柴珃瞪了他半天,最终也只能无奈妥协,选了“左右丞相”,毕竟“兵、将、帅”是?人间?职位,哪用得神鬼来管。
第七十九章 买个媳妇行不行
下午的日光暖洋洋, 透过镶嵌着大块琉璃的格子窗,照在了?檀木书案上。
两个神采飞扬的年轻公子沐浴在阳光里,挤挤挨挨地坐在桌案后?头,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话说, 笑笑闹闹,就没有?停的时?候。
仔细一听, 几乎全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无聊闲话,也亏得他们还能说得这般兴起。
苏云绕右手带伤, 却还是拿着一根玉管细毫笔,在宣纸上认真构思着“左右丞相”的形象。
柴珃坐在他旁边, 一只手搭着圆椅靠背,换个角度一瞧,就好像是将苏云绕给圈在了?怀里一样。
柴珃养鹩哥、养画眉、养金丝雀, 重华殿里头甚至还养了?两只雪鹰, 因此对?尖嘴动物啄出来的伤口十分熟悉。
之前没留意, 这会儿瞧见了?苏云绕手上的伤, 柴珃神色有?些不好, 声?音低沉道:“去一趟昌平侯府, 怎么还被扁毛畜牲给欺负了??”
这黑历史, 怎么谁见了?都要问一句呢。
苏云绕含含糊糊道:“昌平侯府里的孔雀掉毛, 脾气也不好。”
柴珃见他说得心虚, 很是笃定道:“别不是你?自个手欠,跑去拔孔雀毛了?吧。”
苏云绕极力?否认道:“怎么可能, 我是这么无聊的人吗?!”
柴珃没有?反驳, 只暗暗吐槽:你?不无聊,你?可太会给自己找乐子。
知道他这伤是自找的之后?,柴珃也不再多余去心疼他, 只又好奇道:“昌平侯府既然?不打算认你?,又把你?叫过去做什么?”
苏云绕微微有?些诧异,心说:昌平侯府不打算认我这事,你?竟然?也提前猜到了??
这话苏云绕当然?没有?明着问出来。
在大哥面前当一回傻子就够了?,可不能再在瑞王面前暴露智商缺陷,不然?他往后?知道了?我的弱点,使劲儿坑我可怎么办。
苏云绕装作了?然?模样,很是淡定道:“早有?预料的事情?,认不认倒是无所谓,不过总归有?那么几分血缘牵绊,见一见也没什么,再说了?……,那侯府老太太名义?上认了?我当干孙子,还给了?我五万两银子呢,五万两!我一辈子都花不完。”
苏云绕一脸财迷样,在他看来身份其实无所谓,得到手的实惠才?是最重要的,昌平侯府有?照拂他之心,就已经足够了?!
柴珃嫌他没出息,故意逗弄道:“五万两银子就把自己给卖了?,本王给你?十五万两,买你?给本王当……,当媳妇,你?干不干?”
柴珃说出来便有?些后?悔了?,生怕苏云绕觉得受了?辱,一下子跟自己翻脸。
却不想?苏云绕就跟怕他后?悔似的,搁下玉笔,抓着他的衣袖,很是热切道:“怎么个当法?是我穿上女装,给您扮几天媳妇,就有?十五万两银子拿吗?”
这也太多了?吧,要不要再跳个舞什么的,或者安排一出“瑞王别云姬”之类的戏码,不然?这十五万两银子我拿着有?些亏心啊!
柴珃:“……”
柴珃心跳得有?些快,好似玩笑般道:“你?想?得倒是挺美,银子哪有?这么好挣,做了?别人的媳妇,好歹也要睡一个被窝吧。”
苏云绕半点不输阵道:“睡就睡,只要十五万两银子能说给就给。”
就怕是网上那种,“假如给你?一千万,你?敢不敢怎么怎么样”,不管怎么样,你?那一千万倒是真给啊。
柴珃果?然?败下阵来,他倒是想?不管不顾地掏出十五万两银票,然?后?立马把人往床上带,可真要这样做了?,估计也就没有?往后?了?。
一次幸福,与一辈子的幸福,柴珃还是知道该怎么选的,有?些事情?,急不得。
柴珃口不对?心道:“算了?吧,花十五万两银子就为了?跟你?睡一个被窝,半夜看你?上演全武行,磨牙又放屁,我亏不亏啊。”
“……”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一个人,说话咋这么粗俗呢,谁放屁了?,我告你?造谣啊。
苏云绕失望不已,他就知道,这种“假如给你?一千万,你?敢不敢怎么怎么样”的事情?,就没有?一个是真的!
柴珃见他气恼不已,就好像没跟自己睡成一个被窝,亏了?他十五万两银子一样。
柴珃一时?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谁比谁更着急,想?了?想?又多补充一句道:“我母后?一直希望我娶一个出身于?昌平侯府的王妃,你?与昌平侯府的血脉总是断不开的,说不定哪日还真需要花钱请你?扮演我的王妃呢。”
苏云绕追问细节道:“……需要睡一个被窝的那种吗?”
柴珃好险没笑出声来,朗声?道:“要啊,肯定要睡一个被窝。”
苏云绕突然?就变得不好说话了?,十分精明道:“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十五万两银子可不够,至少得翻一倍吧。”
柴珃也不惯着他,当即便要撤回交易道:“那还是算了?吧,昌平苏氏那么大一个家族,总有?比你?要价便宜的。”
苏云绕急了?:“坐地起价,就地还钱,你?要是嫌贵了?,咱们好商量嘛,你?咋说换就换呢。”
“……”
柴珃真的是憋不住了?,一下子趴在圆椅靠背上,笑得捧腹不已:“哈哈哈……”
苏云绕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又被他耍了?,也怪我财迷心窍,啊!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苏云绕默默转身,捡起玉管细毫笔,认真将设计好的丞相形象,复制在了?纸牌上。
柴珃笑完,也不再继续前一个话题,指着年纪看着更年轻一些的卡通丞相,问道:“这是左丞相么?”
苏云绕神色奇怪,拿着另一张“丞相”牌道:“以左为尊,以长为尊,当然?是年纪更大的这一个才?是左丞相啊。”
柴珃不赞同他这个说法,摆出事实道:“官场之尊卑,可不是按年纪来排序的,政事堂四个丞相,首相玉嵩可比其他几个丞相都要年轻。”
苏云绕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设计纸牌又不是非得要遵循现实,符合大众逻辑就好了?嘛。
他也懒得去争辩什么,只顺嘴感?叹道:“首相大人也姓玉啊,倒是跟玉九思是本家呢。”
柴珃笑了?笑,纠正道:“严格算起来,玉九思跟玉嵩应该算是一家。”
苏云绕瞬间被勾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目光灼灼道:“王爷,劳烦您展开了?说一说。”
玉九思的家事太复杂,展开了?估计说到天黑都说不完。
柴珃放下纸牌,拒绝道:“打听别人家事做什么,听一脑袋的糟污阴私,没得让人心烦,时?候不早了?,咱们早点用了?夕食,你?也好早些回去,免得你?大哥又亲自过来找人。”
苏云绕立马将玉九思给抛到了?脑后?,连连点头,很是期待道:“咱们今晚吃什么?还吃珍馐阁的八珍宴吗?”
山上八珍,海里八珍,是为八珍宴,一桌子美食要二、三百两银子才?吃得起,没人请的话,苏云绕还真舍不得自个掏腰包。
柴珃拉着他朝花厅里走,摇头答道:“八珍宴哪能天天吃,就不怕上火么,咱们今晚吃炭烤小牛。”
苏云绕诧异道:“私杀耕牛不是犯法的么?”
苏云绕穿越过来这么久,总共也没有?吃过几回牛肉,还都是老死病死的,病死的不敢吃,老死的那肉炖大半日都炖不软,又柴又绵。
柴珃似模似样地解释道:“谁杀耕牛啊,咱们吃的是专门?饲养的肉牛。”
行吧,普通百姓吃不上好牛肉,权贵阶级却有?的是办法。
大概提前得了?吩咐,两名御厨早就准好了?材料,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估计是要现烤现吃,那阵仗摆得可大了?。
花厅露台处,放了?两个圆形烤架,铁盆里燃着果?木炭,一个上面放着薄铁板,另一个上面放着细铁网。
烤架前面两步远,有?两张并排放着的长方形桌案。
桌案上放着好几十个大盘子,盘子里装的是已经被处理成各种形状的牛的各个部位,有?切成厚片的牛眼肉、片成薄片的牛里脊、中间插了?大葱的牛肠、不厚不薄的新鲜牛舌……
长方形桌案再往花厅里面七、八步远,则有?一张不算很大的圆形桌案,上面摆着几样点心,几种水果?,还六、七碟小菜,此处才?是瑞王招待苏云绕一起用餐的位置。
两人才?刚一坐下,就有?小厮上了?一壶热茶,还恭敬问道:“王爷,要不要饮酒?”
不等柴珃回到,苏云绕便连忙拒绝道:“不喝,不喝,喝酒误事,喝醉了?还容易出洋相。”
见自家王爷又被苏公子抢了?话,那小厮已经见怪不怪,只当是王爷自个已经答复过了?,今日不饮酒。
柴珃突然?起了?坏心眼,煞有?其事地附和?道:“对?,喝醉了?确实容易出洋相,还老爱跟别人的大鸟过不去。”
苏云绕臊得脸颊通红,却还要打死不承认道:“什么鸟不鸟的,王爷您说什么呢,我怎么不记得。”
那边御厨已经烤好一碟子牛眼肉,被另一个小厮端了?过来,柴珃不再逗他,好心招呼道:“赶紧吃吧,别到时?候又说本王小气,找人过来做事,却连饭都不管。”
苏云绕闻言立马动筷,牛眼肉脂肪含量较高,肉质细嫩,在铁板上烤熟过后?,只撒了?一些细盐、胡椒,口感?香甜多汁,不带半点干涩。
吃吧,吃吧,多吃一点儿,一个人的灵魂已经社死了?,难道还要叫身体也跟着饿死不成。
柴珃半夜做了一梦, 梦里有一张檀木大床,床上?堆满了白花花的银锭子。
他媳妇就站在堆成山的银锭子上?头,扭着柔韧的腰, 摆着圆润的臀, 跳着最?勾人的舞蹈,冲自己笑得甜蜜又多?情道:“来啊, 相公,快来睡一个被窝呀。”
柴珃哪里拒绝得了, 一把将人推倒,压在软绵绵的银锭上?, 吻了又吻。
春梦迷人心智,白日里装得再像个正人君子,此时?却也只顾着将人吃干抹净, 可到了临门一脚时?, 却突然被冻醒了。
梦里有多?浪荡, 现实就有多?狼狈, 蓬松厚实的锦缎被褥掉落在地上?, 裤//裆//底下凉飕飕, 冻得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重新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亵衣裤, 柴珃又钻回被窝里躺着, 跟梦里一模一样的紫檀木做的雕花大床上?, 没有银锭,也没有媳妇。
柴珃心里空落落的, 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 就这么睁着眼从?凌晨到天明,他有些后悔昨日没有当真就买个媳妇,十五万两?银子翻一倍, 也就三十万两?而已,他又不是出不起?。
慢吞吞起?床,慢吞吞用了早膳,还又慢吞吞地练了一套太极拳。
玉九思一早过来杏林苑这边,见时?候已经不早,自家王爷却是这副不紧不慢模样,消息灵通他疑惑问?道:“不是说今日一早要入宫拜见皇后娘娘么,王爷为何?还在这里。”
柴珃长身立于花木间,穿着玄色短衫,脚步轻移,手掌慢推,不疾不徐道:“还早呢,等父皇下了早朝,我再过去也不迟,到时?候一并都见了,免得再费二?道功夫。”
孝大于天,入宫拜见父母都要精打细算到这种地步,也只有自家王爷才干得出来。
柴珃练完收功,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某种清心寡欲的境界,沉底片刻,又慢吞吞地去沐浴。
洗掉练拳练出来的一身汗,换了一套月华色常服,头带白玉冠,却依旧不着急入宫,对着玉九思闲话道:“你不在承乐坊那边的戏院子里守着,跑杏林苑这边来做什么?”
承乐坊那边有个百乐院,戏剧杂耍啥都有,那是瑞王殿下自己的产业。
玉九思实话实说道:“属下是过来寻苏小哥儿商量事情的,想问?一问?他,愿不愿意将《倩女幽魂》、《画皮》、《小狐仙下山》,教给其他戏班来演,我到时?候也给他算分?成银子,绝对不比柳大娘子给得少。”
柴珃闻言,同?样实事求是道:“那小子最?是财迷,你要给得多?了,他说不定还会主动帮你排新剧呢。”
至于灵风戏社,隔了千里远,也影响不到什么,再说了,就柳大娘子那做生意都闲闲散散的模样,估计也没有一统南北之心。
玉九思也是这般想法,见日头高悬,又带了几分?催促之意,提醒道:“王爷,这会儿早朝估计已经快散场了,您还不打算起?身入宫么?”
柴珃歪靠在圆椅上?,百无聊赖道:“还早呢,以我父皇那勤政爱民的做派,即便是散了朝,估计还得再依次召见政事堂诸位丞相,以及六部各位尚书,要是再挤得出时?间的话,估计还得再见一见枢密使大人。”
说到这里,柴珃冷哼一声?,吐槽亲爹道:“政事堂四?个丞相有三个都是祖父特意留给太子皇兄的股肱之臣,六部尚书也至少有一半是太子皇兄的亲信,枢密院执掌全国之兵事,枢密使霍翻江更是太子妃的亲祖父,也算是太子皇兄的半个祖父,文?武大臣被分?走了一多?半,权力都被架空成这样了,你说我父皇到底还有什么可折腾的?他一日不漏地勤奋操劳给谁看啊?我若是他,估计早就丢下皇位不管,大江南北地吃喝玩乐去了。”
“……”
这话可不是玉九思能够插嘴的,他只当作没听见,看着院子里的千丝菊,假装自己已经看入了迷。
天气冷了,娇花嫩蕊还是只适合养在暖房里,摆出来才几日,就已经有些无精打采了。
柴珃对入宫这事实在有些不积极,拖拖拉拉到了巳时?三刻左右,才慢悠悠出门。
早先孟璋太子遇害,先帝下狠手,宰了不少跳得高的“猴子”,剩下一群哑了火的“瘟鸡”,他老人家一个都看不上?眼,因此有了培养孙子的想法。
天圣十六年,先帝还在位的时?候,曾派人将长得齐整,父母又没犯过事的孙子们全都接入皇宫。
他老人家要亲自培养,就近考察,其中就包括才刚满两?岁多?一丁点的柴珃小朋友。
这一场好?似养蛊一样的选拔,仿佛谁得了祖父的欢心,就能带着亲爹一起走上至尊之位一样。
但其实祖父早就已经选定了孟璋太子的遗孤柴璟为继承人,柴珃他们这些小崽子,不过是故弄玄虚的烟雾弹罢了。
柴珃从?两?岁起?,便一直居住在皇宫里,十里红墙,九道大门,他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穿过御花园,来到坤宁宫,里面的陈设布置,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只是那浮华背后,却怎么看,根基怎么都不牢靠。
暖阁内,只有母后一个人坐在金丝楠鸾凤椅上?,穿着一身用金银线绣着百鸟朝凤图案的明黄色华裙,头上?带着珍珠九凤钗,衬得那张明艳夺目的面容,依旧是倾国倾城,并没有因为眼角与?额头上?的细纹,而减损半分?。
啧,还是来太早了。
柴珃不太热情地上?前行礼,语气平淡地道了一声?:“见过母后。”
苏长瑶被他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给气得直接砸了手边的玉如意,上?好?的和田玉碎边崩到了柴珃脚边。
柴珃暗道一声?可惜:至少值上?万两?银子的好?东西,就这么随随便便给砸了,真要是不喜欢,给他拿回去攒着买个媳妇也好?啊。
苏长瑶从?儿子那张事不关己的死?鱼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喜怒忧愁,只劈头盖脸骂道:“你之前说是要去江南散心,没想到竟背着我办个这么多?事呢!两?江私盐案牵扯重大,何?时?轮得到你去管了,还有蓉玉丫头,你既然已经寻到了人,为何?没有好?好?照看她,即便是提前给我送个消息也好?啊,我派人赶在昌平侯府之前,抢先把她给接回宫里来,又何?至于害她被除族!”
“……”
柴珃觉得自家母后为了拉拢北塞苏氏,估计是已经魔怔了,出了逃婚毁契一事,难不成她还想要再继续撮合自己跟苏蓉玉?
不过也不怪她,南有霍氏水里鲨,北有苏氏塞北狼。
霍翻江那老头年纪大了,一到寒冬腊月的时?候,老寒腿发作都快要走不动道了,估计明后年就得退下来。
刚好?北塞那边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苏彦启带着苏氏一族都快打到北戎王庭里去了。
到时?候不管是论资排辈,还以军功封赏,这枢密使一职,百分?百得落到昌平侯苏彦启头上?。
果不其然,才刚一骂完,苏长瑶便缓和的语气,理所当然地吩咐道:“蓉玉不过是任性了一些,魏婶娘也太严苛了一些,不过终归是血脉相连的亲孙女,听说魏婶娘将人给送去了桃花镇安置,想来还是存有几分?爱惜之情的,你抽空替母后去桃花镇看望看望蓉玉,等过些日子魏婶娘消气了,本宫再替她说说情……”
柴珃突然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恶心得都快吐了,他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呆。
他狠狠地闭了闭眼,重重地吸了几口气,面上?越发地无波无澜道:“血脉相连的亲孙女?那倒不一定,母后知道一个叫周灵韵的罪臣之女吧,那才是苏蓉玉真正的亲生母亲呢,她亲爹也不是昌平侯世子,只是一名普通书吏罢了。”
苏长瑶还真就知道周灵韵,当年有名的京都才女,因此很是诧异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柴珃也没有半分?要为她解惑的打算,只淡淡道:“什么意思,母后将周灵韵找来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问?什么?”
一道平和又醇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随之进门的,正是刚刚才忙完政事的显庆皇帝。
柴珃好?似是被生身之恩钉在了原地,怎么捶也捶不响的破鼓一般,此时?终于看到了解脱的希望,声?音洪亮道:“见过父皇!父皇既然与?母后有话要说,儿臣就不打扰了,儿臣这就告退。”
显庆帝头带金龙冠,同?样穿着明黄衣袍,上?面用金银线绣着着五爪金龙,眼睛鳞片等地方,还镶嵌有玛瑙、翠玉等宝石。
其容貌跟柴珃只有四?五分?相似,微微有些发福,看着很是和气。
见柴珃是一副恨不得脚底抹油的着急模样,显庆帝就跟天底下所有的慈祥老父亲一样,看着顽劣的儿子,无奈又宠溺道:“你这孩子,去了金陵府好?几月都不见人,如今才见父皇一面,就又要溜了,外面是又有什么闲事勾着你不成?”
柴珃并没有从?这和善的语气里感受到半分?温情,只觉得头皮有些发紧,讪笑道:“儿臣在金陵府见识到了一种新剧,瞧着还怪有意思的,打算将其搬到百乐院的台上?演,到时?候肯定能轰动京师,也不算闲事吧,毕竟我那百乐院,也是正儿八经的挣钱营生呢。”
“……”
苏长瑶被这荒唐又不长进的混账话给气得肝疼。
柴珃却不管这么多?,只说完这些,便装作急不可耐的模样,当真就直接告退了。
屋内又传来一阵碎瓷声?,以及皇后苏长瑶的哭骂声?,跟显庆帝无奈迁就的安慰声?。
苏长瑶:“你瞧瞧他那个样子,我这都是为了谁,明明都是皇子龙孙,凭什么我儿一开始就连个机会都没有。”
显庆帝:“别这样,先帝自有先帝的考量……”
苏长瑶:“什么考量,他老人家要传位给柴璟,直接传就是,又何?苦将你们父子拉出来,像溜骡子一样戏耍,我只是心疼你和儿子罢了,呜呜呜……”
显庆帝:“别哭了,我都明白的,也怪我能力不够,让你和儿子受委屈了。”
柴珃像是身后缀着洪水猛兽一般,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坤宁宫,直到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变得越来越模糊,再也听不见。
寂静的御花园内,被清爽微凉的小风一吹,柴珃胸腹里的浊气仿佛也一下子散了干净。
只是这边才刚刚应付结束,九孔桥另一头,又有东宫的管事专门等在那里,笑眯眯道:“瑞王殿下许久不回宫,太子殿下每日至少要念叨三回,今日可算是等到您了。”
“……”
柴珃:行吧,来都来了,干脆一道见齐了,免得再费二?道功夫。
第八十一章 与百乐院合作
东宫太子名柴璟, 比柴珃大了有十二岁左右,早慧如?妖孽,别人?还在叛逆玩泥巴的时候, 他就已经迅速走出了父母双亡之阴霾, 开始谋划执掌天下之野望了。
柴珃两岁刚进宫那会儿,懵懵懂懂, 吃喝拉撒都还不能自理。
被先皇特意安排来,跟着这位大堂兄一起住在朝旭殿里头, 一直住到十二岁,可?以说是被柴璟又当“爹”又当“娘”, 给拉扯着带大的。
柴珃对其?感情十分复杂,信任自然是极信任的,但也不太乐意见他。
主要?是这人?猜柴珃的心?思, 那是一猜一个准儿, 脸皮又厚, 嘴巴又损, 每回都能将人?给气得跳脚, 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东宫大管事名叫郑福, 是杏林苑管事郑夯的干爹, 五十岁左右, 早些?年也是孟璋太子跟前的小太监。
郑福跟在柴珃身后, 一边往东宫方向走,一边闲话?道:“太子妃娘娘领着两位小殿下和小郡主, 在西苑那边跟着武师傅学骑射呢, 这会儿东宫里面就只?有太子殿下在专门等?着您。”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人?拦在中间?,你们兄弟俩可?千万别又吵起来。
柴珃进到东宫正殿,他那人?模狗样的兄长, 果然就等?在花厅里。
三?十出头的人?,跟柴珃有五、六分相似,勉强也算是相貌堂堂,穿着一身明黄色四爪金龙服,却歪歪扭扭地靠在贵妃躺椅上。
只?见他右手提着一串琥珀似的马奶提子,跟玩儿杂耍一样,一颗颗往嘴里抛,全没个正形,当真是白瞎了那一身庄严肃穆的衣裳。
刚一瞧见柴珃跨进花厅门槛,那玩儿杂耍人?便隔着老远丢了一颗提子过来,兴冲冲道:“小十二,接住!”
柴珃在堂兄弟里面排行十二,他下意识张嘴,接住了那颗提子,等?反应过来时,气得脸都绿了!
柴璟终于又跟弟弟玩了一回儿时的友爱游戏,很是心?满意足。
见弟弟仿佛要?生气了,赶忙又笑得挤眉弄眼?道:“小十二,听说你在秦淮河畔一掷千金,包了一个又一个的花魁娘子,艳福不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