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京中诸事安稳。
直到初九这日,南绍派了个信使过来。
皇帝着人把周远洄召进了宫,那信使亲自把南绍皇帝的信交到了周远洄手里。
周远洄打开信迅速扫了一眼,忍不住拧了拧眉。
“怎么?”皇帝问他。
“是榕儿的……外祖母,病了。”周远洄说:“南绍太医说撑不过三月,她想临终前见见榕儿。”
周榕自满月后,就被周远洄从南境带回了京城,这近六年的时间里,他始终不知道自己还有别的亲人活在世上。
“如何,要让他去吗?”皇帝问。
“去吧。”周远洄说。
这些事情他现在不说,是觉得周榕还小。等孩子长大了,总要知道的。届时若周榕得知自己错过了见亲人最后一面的机会,只怕会遗憾。
“找人护送他过去,还是如何?”皇帝问。
“臣弟亲自去吧,正好回大营看看。”周远洄说。
虽说南境如今很安稳,但周远洄离开许久,多少还是有些惦念的。过去的数年时光里,他几乎都是在南境大营度过的,那里都是和他出生入死过的弟兄。
正好南绍使团准备天气稍暖就来和谈,届时他可以带着周榕和使团一起回来。
回到王府后,周远洄便将此事告诉了喻君酌。
“你要去南境,还要带着榕儿一起?”喻君酌有些惊讶。
“嗯。”周远洄盯着少年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点不舍,但喻君酌沉默许久,并未表现出外露的情绪。
“那要让刘管家多准备些东西,榕儿在京城生活惯了,南境路途遥远,气候也与京城相差甚远。”喻君酌想了想,又问:“这次要多久回来?”
“两三个月吧。”周远洄不死心,干脆说:“也许一年半载。”
“哦。”喻君酌点了点头,看上去依旧很平静,“那我,那我正好这段时间可以忙活一下铺子里的事情,若你们要待一年半载,我回头就跟着舅舅先去淮郡……”
周远洄眉头紧蹙,没想到自己想听的话一句也没听到。他一时有些茫然,拿不准喻君酌是当真不在乎,还是有别的打算?
“你留在京城,只是弄铺子吗?”他问。
“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喻君酌反问。
周远洄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放软了语气:“本王带着榕儿去南境,你不惦记吗?”
“你会保护好他的。”喻君酌心说这父子俩一起去南境,肯定是为了见周榕的母亲。
这种事情说破了尴尬,他也不太想和周远洄讨论。
若他揪着不放,显得他小气没有胸襟。可他又不想违心地表现自己的大度,所以不问,不说破,才是最好的结果。
周远洄几次想开口,又有些不甘心。
许是此前施针祛毒的缘故,在面对喻君酌时他心中时常生出一些极端的念头。这些念头时不时冒出来折磨着他,令他不得不一边克制着,一边试图寻找一些别的东西来安抚自己。
比如,他不确定喻君酌那日是不是真把永兴侯的话听了进去。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心中每每想到便会焦躁万分。他想找机会,从喻君酌身上看到更多对他的关心或在意,哪怕是吃味也好,但喻君酌总是表现得很淡然。
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怀疑,喻君酌待他的情意,是非君不可的那种,还是因为两人成了婚顺成章的那种?
换句话说,若淮王殿下是另一个人,比如是原州。
喻君酌是不是也会像如今这般待他?
两人成婚以来,周远洄起意过很多次,想告诉喻君酌周榕的身世。
他一直没说,不是忘了,也不是有顾忌,而是存了一点私心。外间都传闻周榕是他亲生的,喻君酌也是这么想的。
为此,他觉得喻君酌多少会有点吃味吧?他觉得一个做妻子的,得知夫君和旁人有个孩子,只要有一点在乎,总该找机会寻根究底。
但喻君酌从来不问。
周远洄准备好了说辞,一直等着他,直等到了现在。
这夜,周远洄把人抱着,只觉十分不甘心。
“本王若是真去了南境,还待上个一年半载,你就不担心我偷偷和巫女什么的来往?”既然他不问,周远洄决定引导一下。
男人想听什么话,得自己努力。
果然,怀中的少年在听到这话后身体微微僵了一下。这是个不错的征兆,周远洄心想,说明喻君酌还是很在乎他的。
“王爷在那边认识很多巫女吗?”喻君酌问。
果然,他就知道自家王妃肯定是在乎的,这不一引导就问出来了?
“也不多,就……几个吧。”周远洄说。
“哦。”喻君酌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远洄等了一阵子,没等到追问,只能继续引导:“你怎么不问别的?”
“我应该问别的吗?”喻君酌不解。
“本王说认识几个巫女,你不在乎?”
“你若是想说,自然会说。你不说,我何必追着问?”
周远洄无奈,心道你追着问嘛!
只要你问,本王什么都能跟你说。
喻君酌没打算问,许久没再开口。
“问。”周远洄只能把人禁锢住,半带强迫地道:“本王命令你问。”
“好吧,你……你此番带着榕儿回南境,是不是要去见榕儿的娘亲?”
他终于问了。
周远洄心跳得飞快,却佯装镇定。
“你这么问,是不是在吃醋?”
“不是,我是担心她会把榕儿留下。”
喻君酌甚至怀疑,周远洄这一趟说不定会直接把对方带来京城。
“你只担心她留下榕儿?”
“不然呢?”喻君酌心想,你这么大一个人了,你会怎么做我又管不了!
周远洄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他家王妃是真不在意他啊,竟然只担心榕儿。
“榕儿的娘亲已经不在人世了。”周远洄说。
“啊?”喻君酌拧了拧眉,有点心疼周榕。
也就是说,周榕和他一样,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娘亲了。
“除了这些,你什么都不想问吗?”
“呃……”喻君酌本来想说节哀,又觉得过了这么久了,不大合适。于是他转移了话题,问道:“那王爷方才说要去私会的那些人,是别的巫女?”
周远洄:……
他何时说过要去和巫女私会了?
周远洄怀疑自己在喻君酌心目中的形象,八成挺扭曲的。
“本王没说要和巫女私会。”
“嗯。”喻君酌应道。
周远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得澄清一下。
“本王压根不喜欢女子,从前也没和巫女私会过。”
“哦。”喻君酌抬眼看向他,“那你方才说要私会的几个人,难不成是巫男?”
周远洄:……
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他的王妃有问题?
“这次去南境,你跟着一起去。”周远洄放弃挣扎了。
“我也去?”喻君酌不解:“王爷是打算带着我一起去……”
“带你一起去南境,不是带你私会巫男。”
“哦。”
周远洄:……
喻君酌这是什么语气?怎么听起来还怪失望呢?
事情定下后,喻君酌特意去找舅舅知会了一声。
“怎么王爷带着世子去南境,还要让你同行?”祁掌柜有些不悦:“难不成他还带着你去见世子的母亲——他曾经的相好?见完了之后, 总不至于再把人带回来吧?”
“我朝男子纳妾需得经过正妻同意,王爷此行带着你不会是为了这个吧?这也太欺负人了, 你们成婚还不到一年呢。”祁夫人也一脸不忿。
喻君酌没想到舅舅和舅母的反应这么大,又是感动,又是窘迫。
“榕儿的娘亲已经过世了。”喻君酌说。
“哦, 原来如此。”祁掌柜有些讪讪。
“那此番不是去见她, 又是为何?”祁夫人问。
“好像是说榕儿的外祖母病了, 想见外孙一面。”
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对此倒是没有异议。老人家女儿已经不在人世,想趁着病重见见外孙,人之常情。
“依我看也不该带着你去。不管怎么说, 那毕竟是世子的外祖家,人家肯定不会向着你啊。你跟着王爷一起去, 回头人家怎么看你?随便一个冷眼, 不是又要叫你跟着受委屈?”祁掌柜担心不已:“虽说这孩子的娘亲先和王爷认识的,可你和王爷是明媒正娶, 陛下下旨赐的婚。”
“舅舅不必担心,到时候我可以不跟着一起, 住在驿站里候着。”喻君酌说。
祁掌柜显然觉得此行不妥, 但他也看出来了, 自家外甥打定了主意想跟着。
也是, 此去南境来回至少要一两个月吧?若是路上有事耽搁些时日,就更久了,小两口如今感情正好, 自然不舍得分开。
这么一想,祁掌柜便让人把祁丰找了过来。祁丰也不知犯了什么错,今日正被罚在书房里算账呢,这会儿终于得以暂歇。
“让丰儿陪你一起去吧。”祁掌柜朝祁丰简单交待了一番。
祁丰得了这“差事”十分高兴,当即拍了胸脯保证,绝对会好好保护喻君酌,不让他在南境受一丁点委屈。
正好祁丰本就打算去南境处药材一事,此行也不算白跑。
当日,祁掌柜又带着喻君酌在几家铺子里转了一圈。
这段时间,铺子都已经翻修完,很快就能步入正轨了。
有了祁掌柜点拨,喻君酌这几家铺子很快就能扭亏为盈,不出意外用不了一年时间就能在京城同类型的铺子里成为佼佼者。
到了正月十四这日,周远洄又找太医来给喻君酌请了一次脉。
不出所料,喻君酌经过这些时日的休养,身子恢复得非常好。依着太医所言,只要他往后别再积攒太多郁气,好生将养着,身子会一日好过一日。
“王爷,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送走了太医后,喻君酌发觉周远洄看着他时的目光有些异样。他也形容不上来,总觉得被对方盯得浑身不自在。
“没什么。”周远洄收敛起了目光,并未多说什么。
但喻君酌却出于本能,感觉到了某种说不清楚的危险意味。
上元节这晚。
用过饭后,成郡王便来叫着喻君酌一起去看花灯。
正好祁丰也在这里,众人便一道出了府。
祁丰和成郡王性情跳脱,像两只精力旺盛的野兔子,没逛一会儿就和他们走散了,还顺便带走了周榕。周远洄吩咐了护卫跟着他们,自己则带着喻君酌沿着灯火通明的街市慢悠悠往前走。
“冷不冷?”周远洄去摸他的手,感觉到凉意后便握在手里攥着。
街上来往的人总时不时朝两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这让喻君酌有些不大好意思。
大渝朝好男风也不算稀罕事儿,但毕竟是少数。像这样,两个大男人在闹市拉着手的情况,就更少了。尤其他们俩都长得扎眼,一个高大英武,一个俊美出尘,走在一起很难不引人注目。
“要不回去吧?”喻君酌说。
“为何要回去?”周远洄不解。
喻君酌想抽回手,没有成功,反倒被对方直接揽在了怀里。这下可好,看他们的人更多了。
“两位公子,要不要买面具呀?”路旁的摊主吆喝道。
周远洄不知想到了什么,拉着喻君酌走过去,拿起一只兔子面具戴在了喻君酌脸上。随后,他又选了一只纯黑的鬼脸面具,戴在了自己脸上。
“你……”喻君酌转头看去,不由一怔。
不知怎么的,看到眼前戴着面具的周远洄,他莫名想起了另一个人。
“我怎么了?”周远洄问。
“没,没怎么。”喻君酌有点心虚。
再过几日他们就要去南境,到了南境他应该就能见到原州了。两人有半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对方如今怎么样,还记不记得他?
“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买点东西。”周远洄拉着他走到一间铺子外停下了。
喻君酌抬眼一看,见那铺子似乎是间药材铺子,不禁有些纳闷。心道家里有大夫,宫里的太医还时不时去府上诊脉,有什么东西还需要王爷亲自去买?
但周远洄让他候着,他也没多问,乖乖和随行的暗卫等在了门口。
不多时,周远洄从里头出来,手里抱了个匣子。
“买的什么?”喻君酌问。
“要看看吗?”周远洄示意他可以看。
喻君酌打开匣子一看,发现里头摆着六个拳头大的小瓷罐。他拿起小瓷罐看了一眼,又凑到鼻间嗅了嗅,没有闻到药味,反倒嗅到了一点淡淡的清香。
“这是什么?香膏吗?”喻君酌问。
“嗯。”周远洄点了点头。
“家里不是有宫里送来的香膏吗?怎么还要在外头买?”宫里隔三差五就会送很多东西来,冬日里抹手抹脸防皴的香膏,夏日里防蚊虫叮咬的都有。
“不一样。”周远洄说。
喻君酌只当这是什么民间流行的新配方,也没多问。他只是觉得奇怪,周远洄竟然一次买了六罐。不过转念一想,他又猜测对方可能是打算拿到南境,送给营中的弟兄?
念及此,他问:“够了吗?要不要再多买一些?”
周远洄闻言忍着笑道:“不了吧,还是要节制一些。”
喻君酌不解,这和节制不节制有什么关系?
直到这夜他洗漱完正准备睡觉时,被周远洄顺势抱在怀里。男人手里拿着一罐刚买回来的香膏,顺手放到了一旁。
“我以为你是打算带到南境呢?”喻君酌说。
“本王今晚就想试试,行吗?”周远洄问。
一罐香膏试试就试试,怎么还得征求他的同意?喻君酌不太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周远洄在他唇角亲了亲,拇指的指腹轻轻抚过他的下巴和脸颊,最后落在了他的耳垂上轻轻拈着,动作十分温柔。
两人相处日久,喻君酌很快就明白了,淮王殿下今晚又想和他“圆.房”。
自从两人回京后,除了他生病的日子,周远洄隔三差五就会拉着他这般。喻君酌一开始总是不好意思,还隐约有些不安,生怕对方又会失控咬.他。
但日子久了,周远洄每次都很克制,既不逼着他动手,也不会很凶,喻君酌便也渐渐得趣,不再抗拒。偶尔兴致好了,他甚至会主动抱着男人索.吻。
周远洄只要不咬人,还是很温柔的。
“王爷。”喻君酌小声开口:“你忘了熄烛火。”
“今晚本王想看着你,行吗?”周远洄柔声问。
喻君酌有点害羞,但他犹豫了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的唇很快贴了上来,舌.尖在他唇.齿间辗转研.磨,随后趁势侵.入口腔,舔吮着他的舌。喻君酌微微仰着头,呼吸渐渐凌乱,不多时身上便被剥了个干净。
喻君酌抬手去解周远洄的衣服,但手腕很快被擒住压过了头顶。
“唔……”喻君酌想抗.议。
淮王殿下每次都这样,穿得整整齐齐。
“放心,一会儿本王会很温柔。”周远洄拿过那个瓷罐打开,沾了一些香膏在右手的食、中两指上。喻君酌有些不解,正想开口询问,整个人忽然被抱住翻了个身。
随即,他便觉尾椎一凉……
“王爷!”喻君酌身体一僵,惊慌失措道:“你干什么?”
“不怕。”周远洄在他唇上亲了亲,哄道:“本王从前觉得你还小,身子又不好,一直不舍得要了你。如今太医说你身子养得差不多了,咱们也是时候该正式圆房了。”
他们不是早就圆房了吗?
“我们已经……”
“那不算。”
喻君酌有点懵。
他心想,不算是不是因为周远洄每次都穿着衣服啊?
不等他想明白,周远洄的指尖便抵住了他,轻轻一推。
喻君酌:!!!
莫名的羞.耻感和未知的恐惧骤然袭来,喻君酌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你别动,会受伤的。”周远洄道。
“王爷你别这样,求你了!”喻君酌抱着对方,身体不住发抖。
他心里一紧张,身体便也跟着紧张。
周远洄不敢硬来,生怕他受伤,只能温声哄着。然而喻君酌对此事一窍不通,只觉得周远洄这行为匪夷所思,令他又羞.耻,又害怕。
“王爷,别这么对我……”喻君酌大概是想到了周远洄把他咬伤的那几次,只当这又是对方想出来的什么新花样,心里怕得要死,后来忍不住哭了出来。
“好了好了,不哭。”周远洄有些心疼,抱着人哄了半晌,“不哭,本王不那么对你了。”
“当真?”喻君酌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嗯。”至少今晚不会。
周远洄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来吓唬他。
这夜,周远洄最终也没敢再做什么。
他意识到,这件事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会把人吓坏。
他必须有十足的耐心,缓缓图之。
果然不出所料。
有了这天晚上的事情之后,次日夜里喻君酌吓得都不敢跟他睡了,去了周榕的小床上。
周榕可高兴了,有哥哥搂着睡觉。
周远洄满心怨念,却也只能耐住性子。
也不怪喻君酌如惊弓之鸟。有了许久前莫名被咬伤的经历,还被绑了那么一回,他一直怀疑周远洄在这些事情上有什么特殊的嗜好,而且是会让人受伤的程度。
昨晚莫名其妙被戳了那里,他怎么能不害怕?
好端端的,谁会没事儿拿手指头往人那里戳啊?
周远洄进退两难。
他觉得此事很难说清楚。
若他在事前先说,或许喻君酌还会信他,事到如今再说,就显得他很像是哄骗人。他甚至怀疑喻君酌已经把他当成了某种奇怪的人……
后来,他在书房里翻到了一本画册。
这本画册是两人成婚前,喻君酌去书肆时翻看过的。
当时喻君酌来王府说淮王给他托了梦,说不久之后会重伤。周远洄不知他的底细,便差了人监视,后来见喻君酌去书肆看了好些书,就把这些书一股脑都带了回来。
显然,喻君酌并没有仔细看过这本画册。
周远洄翻开画册看着上头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瞬间有了主意。
这晚,用过晚饭后,他把画册带到了寝殿。
“明日就要动身了,我今晚想早点睡。”
喻君酌说这话时略显刻意,像是生怕周远洄要做什么似的。
“放心吧,今晚本王什么都不做。”周远洄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过来,本王找到了一本画册,你陪我一起看。”
喻君酌犹豫了一下,走到了他身边。
“你名下的铺子里有书肆,这种图册,你应该知道是干什么的吧?”周远洄问他。
喻君酌探头看了一眼,面颊有些泛红,他从前翻看过,知道上头画着的都是那种非礼勿视的场景,所以匆匆合上了没敢多看。
“这种图册是教那些成了婚的人,该如何圆房的。”周远洄说。
“那,那个还要教吗?”喻君酌又快速瞥了一眼。
周远洄翻开的那一页,是两个男人在亲.嘴。
“当然要教了,许多事情,也不是人人生来就会的。”
“嗯。”喻君酌并未反驳,他也同意这一点。
和周远洄成亲之前,他也是一知半解。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至今依旧一知半解。
“过来,坐在这儿。”周远洄拍了拍自己的腿。
喻君酌便走过去坐下,倚在男人怀里。
周远洄将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一手搂着他,一手给画册翻页。
喻君酌一开始还算冷静,待看到其中一人,掰开了另一人的双.腿时,整个人都震惊了。但周远洄并未给他太多反应的时间,又翻到了下一页,这下喻君酌直接看傻了。
怎么会……
怎么能这样?
“我不想看了!”喻君酌想要起身,却被周远洄箍在了怀里。
“不看,怎么能学会?”周远洄道。
“我不想学……”喻君酌面色苍白,别开了视线,不愿再看。
周远洄瞥见他的面色,温声哄道:“怎么了?”
“那样,那样会,会死人的。”喻君酌说。
他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酷刑,一个人怎么能对另一个人那样?
一想到周远洄要对自己做这样的事,喻君酌便觉得恐惧。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死的,周远洄的……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怎么会死人呢?”周远洄失笑。
“会的。”喻君酌看着他,面上几乎没有血色:“我不想那样,能不能不要那样?”
周远洄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将人抱在怀里安抚道:“不怕。”
“王爷,你答应我,你不会那样。”喻君酌几乎是在央求他。
周远洄本想朝他解释,又怕他太过恐惧今晚会吓得连觉都睡不着,只能再三保证自己不会那么做,喻君酌的脸这才慢慢恢复血色。
这晚把人哄睡后,周远洄把画册和装着香膏的木匣子都装到了行李中,决定带到南境。
虽然今晚看画册时喻君酌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但后来他很快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喻君酌的抗拒并非是因为厌恶,而是出于害怕。
少年觉得那样会受伤,甚至会出人命,自然不敢。只要他有耐心,让喻君酌相信此事并不可怕,就解决了。
而周远洄对喻君酌有足够的耐心。
次日用过早饭,众人便准备启程了。
原以为祁丰这次又会黏着喻君酌,没想到他竟主动选择了另一辆马车,还抱走了周榕。
周榕很喜欢祁丰这个舅舅,所以被抱走时很配合。
然而他到了马车上以后,看到毛毯下忽然钻出个人,着实吓了一跳。
“三王叔……”小家伙的惊呼被成郡王捂了回去。
“谁让你把他抱过来的?”成郡王瞪着祁丰。
“你傻呀?”祁丰白了他一眼:“我把榕儿抱过来,王爷就顾不上咱们了,你只要藏好,他保准发现不了你。”
“有道,还是你聪明。我二哥和嫂嫂独自在马车里,肯定顾不上咱们,嘿嘿。”成郡王一把抱过周榕,笑道:“榕儿乖,别出声,不然你父王会把我撵走的。”
周榕点了点头,面上的惊讶很快褪去,显得有点兴奋。
他平日在学堂里很听话,回府以后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他觉得三王叔今日偷偷瞒着父王和哥哥躲在马车里很好玩。
成郡王这次偷偷躲在马车里,是因为皇帝没答应让他跟着去南境。一开始他也没觉得什么,后来得知不仅二哥和榕儿要去,嫂嫂也要去,甚至连祁丰这小子都能去。
凭什么别人都能去,唯独他不能?
于是,上元节那晚他便拽着祁丰央求了一晚上。
反正只要他到了南境,生米煮成熟饭,他二哥还能打死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