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复—— by苦司

作者:苦司  录入:01-11

闻颜摘了一个,豆荚干干的,扁扁的。
“这是什么豆子?”闻颜问。
“不能吃,”江昊看他一眼,“就是拿来玩儿的,我们叫米米响。”
闻颜没弄明白那三个字,“米米响?”
“普通话说着有点奇怪,要换方言,”江昊犹豫了一会儿,“反正大概就是这么念。”
“你怎么吹响的。”闻颜学着江昊刚才地样子,用嘴唇把豆荚的一侧含住了,试着吹了下。
吹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也不响。
“你得把豆子倒出来。”江昊说。
闻颜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蠢地错误,哦了声,才照他说的做。
他把豆荚剥开,里面的豆子很小很干,滚到闻颜手心里。
“然后咬着,”江昊示范给他看,“吹就行了。”
又是一声响亮的调子,有起有伏的。
看着不难啊。
闻颜咬着豆荚,尝到一股苦苦的,涩涩的味道,属于大地和夏天的味道。
他要吹的时候,江昊就在旁边盯着他,可认真,竟然把闻颜弄得还有点紧张。
闻颜吸了口气,吹出来。
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皱了皱眉。
“吹了吗?”江昊歪了歪头,问。
吹了,但豆荚好像漏气了。
闻颜把那片豆荚从嘴里摘出来。
“我怎么不行。”
“得用力,用小腹的力,把气集中起来,像唱歌那样。”这次江昊不知道该怎么示范了,他干脆重新给闻颜摘了个豆荚,帮他倒出里面的豆子。
闻颜看清楚了,江昊撕豆荚的时候很小心,没把两瓣完全撕开。
“再试试。”江昊把豆荚递给他。
闻颜又咬着,这次记住了江昊的话。他先憋了口气,再缓慢而集中地吹出来。
响了,空气中一声惊天的响,像谁放屁似的,把闻颜吓了一跳。
他吐了豆荚,左右看了看周围,好在大家都在准备拍摄工作,没人往这边看。
回过头来,江昊已经笑得弯了腰。他手肘搭在膝盖上,掌心捂着脸笑,笑得人都在抖。
“哎,够了啊。”闻颜自己也忍不住,装模作样地说完,偏过脸自己笑了会儿。
江昊笑够了,身子往后一倒,在地上躺下。
这个季节的草挺柔软的,不像初春或者秋冬那样刺人,闻颜也和他一样,躺下来。
天空变得更低了,好像抬手就能碰到。闻颜的确也这样做了,他抬起手臂,指尖朝上,对着夜空中的一颗星星,碰到了流淌的风。
耳边响起一段他有些熟悉的调子。那声音停停又走走,音调也不是很准,但闻颜还是听出来了。
这是欢乐颂的旋律。
“你还能吹出这个。”闻颜偏过脸,躺在他身侧的江昊也望着天,两只手交叠在脑后。
他嘴里含着豆荚,说话不是特别清楚:“学校里老师教过。”
他又吹了一段,旋律顺着风,一直往远处传。
“我想……”闻颜稍微顿了顿,“我带你回去上学,你愿意吗?”
这可能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时机,但闻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更好。
他其实不太了解江昊,有的孩子自尊心比较强,可能不愿意接受这种帮助,江昊是否属于这一种,闻颜也不清楚。
他自己有什么打算?说要种梨树是真心,因为他大概真的这样想过,那如果闻颜可以给他提供另外一个选项,他想要吗?
调子忽然就断了,闻颜听见江昊说:“但是上完学也没什么用……”
“你还没上,怎么知道没用?”
十六岁。
闻颜想,十六岁的时候自己在做什么。
他记不太清了,但无非是学习压力大到厌学。
十六岁是一个能替自己做出选择的年纪吗?十六岁的时候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做的事情的意义。
很奇怪,自己走过的路,自己却忘记了。
身边窸窣地响了一下,是江昊从草地上坐起来。
“我去找我妈了。”
闻颜仍旧躺着,听见头顶几个脚步声,江昊便跑远了。

第12章 P.12 我至少让江昊读完高中
下山的时候江昊一直躲着闻颜,闻颜也没追着问下去,但想得有点走神。
“在想什么?”方知闲走到他身边。
“没什么,刚才上面风景太好了。”闻颜说。
方知闲笑笑:“就是热,感觉这一趟回去,我真想在这种小村子里买栋房子了。”
今天节目组已经收工了,闻颜和方知闲走在一起,身边没什么工作人员。
闻颜拿出烟,问方知闲抽不抽,他摆摆手拒绝了:“你抽吧,我今天再抽就超标了。”
闻颜笑了声,给自己点了一根。
“这家人的事儿,您了解多少?”
“一点点,”方知闲说,“他爸爸是开长途货车的,他们这种生意,跟跑外卖有点像,多跑一单就多挣一单钱,也没什么人管。”
“车祸那天,他爸疲劳驾驶,冲出马路,后来就进了ICU。”
“嗯……”闻颜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其实没什么很复杂的事儿,要改变一家人的命运也用不着什么很复杂的事儿,”方知闲感慨,“就是想多挣点钱,没想到因为车祸,他们全家的家底都赔进去了。”
走下最陡的一个坡,眼前是砖房里传出的灯光。
江昊蹲在底楼客厅里,身边是他的爸爸江平德。地板上放着一些竹片,和几只已经快要成型的竹篓。江平德坐在轮椅上,抱着一只篓子,手指捏着竹条,灵活地穿着。
方知闲的助好像找方知闲有事,方知闲就拍拍闻颜肩膀,说他先上楼。闻颜点了下头,走进客厅,拉过一张凳子也坐下来,问江昊:“这个怎么弄。”
他把手里的烟随意地揣进裤子口袋里,弯下腰。
江平德看他这样过来,很不好意思地说:“不用麻烦您了。”
“就是觉得还挺好玩儿的。”闻颜笑笑。
“穿就行,但是小心手。”江昊把一个快要弄好的竹篓拿过来,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捞了一双搭在桌边的手套给闻颜。
闻颜戴上了,江昊就靠过来一些教他编。
他的掌心被竹片弄得很脏,黑黑的,盖住了手指上的茧子。
“这样交叉穿,要每一根都穿到,漏了的话就会空个洞。”
江昊一边做,闻颜就一边学,熟练之后他就会了。
“平常没事儿我就在家里编这个,还能出去卖点钱。”江平德笑着说。
他坐在轮椅里,整个人有些微微地下陷,看起来十分矮小。
“挺好的,是门手艺。”闻颜说。
“反正我现在残疾之后,也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编篓子最不费劲,”江平德淡淡地笑着, “这手艺,还是他爷爷奶奶教会我的。”
“对了,”江平德想起什么,提醒江昊,“你们老师之前和我说她想要几个篓子,你改天记得给她送过去。”
“知道了。”江昊说。
“老师也住在村子里?”闻颜问。
“在镇上,学校有给他们房子住。”江平德说。
闻颜垂着头,手上编织的动作慢了一些。
“听他们说镇上没有高中。”
“对,我们这里最多就到初中,高中要去更远的地方上。”
“那以后江昊就只能住校了。”
说到这里,江昊把头埋得低了一些。
“去倒杯水来。”江平德和江昊说。
江昊放下手里的篓子,很快站起来进了厨房。
等江昊走后,江平德才摇摇头,继续说:“读书的事儿,我还在和他妈妈商量。”
“看我能多编出几个篓子了,”江平德无奈地笑了笑,“还得感谢你们节目,不是你们,我们估计不得让他继续念了。”
节目组租房肯定会支付租金,哪怕租金不会很高,给江昊读一个高中,肯定也够用了吧。
闻颜埋着头,开玩笑似的问:“我还以为我们来拍完节目,你们就有钱让江昊念书了。”
“我们怎么好意思都收下。”江平德拎起手里的竹篓左右看了看,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当初他们来找村里说要拍节目,要租房子,还要把房子改造。他们看中了好几个房子,本身改房子就已经很好了,还要给租金。”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选谁都不对,还是他们看我们家困难,心善,把装房子的机会让给我们,那钱我们肯定是不能要的,就给乡里的人分了。”
江昊的爸爸抬起眼,望着靠门边的一个墙角,指了指。
“你不晓得,以前这个房子,房顶漏水很厉害,三楼是瓦片盖的,一下雨没法住,我们都不上去。二楼底楼也被淹,到处生霉。”
“一直想修,但是莫法,我腿不得行,小昊还没长大,他妈一个人干不起来。”
闻颜埋着头在听他讲话,手上的动作一点没停。但他似乎突然就忘记了刚才江昊教他的步骤,才发现自己其实之前就没记住,只是短暂地有了肌肉记忆。
原来很多事情是他想不到的,因为他不在其中,也从来没体会过。
水杯被轻轻放在桌面,响了下。
江昊走过来,他脚上的鞋已经换成了闻颜买的那双新的,就那样出现在闻颜的视野里。
“你穿错了,”江昊指了指竹篓上的一个地方,“给我吧,我拆掉。”
“没事儿,我还戴着手套,我拆吧。”闻颜开始动手,江昊还是蹲着看他,一脸不太相信的样子,把闻颜弄笑了:“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真不是娇气。”
江昊一顿,在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低声道:“我当时就随口说的,记那么久……”
闻颜在这里坐了这么一会儿,其他人早就各自回房间了,客厅里很安静,只剩下几个还在收拾机器的工作人员。
闻颜说让江昊不要动,他还是来帮忙,才拆掉小小一块,江昊嘶了声,很快地收回手。
“扎到了?”闻颜问。
“嗯。”江昊自己也有点儿想不通。
闻颜把手套摘了,抓着江昊手腕,“我看看。”
刺很小一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闻颜把江昊的手指头拿到灯光下,轻轻一挤帮他把刺挑了出来。
“怎么了?”周文芳从厨房里走出来。
“他手扎了根刺进去……”闻颜松开江昊手腕,站起身,和周文芳说:“阿姨,您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想和您说。”
周文芳没反应过来,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闻颜会找她,只愣愣地回复道:“哦,好啊。”
江昊坐在矮凳上,看闻颜的时候要仰着脖子。他似乎意识到闻颜会说什么,伸出手拽了闻颜一下。
“抓我干嘛?”闻颜笑着逗他,“你要跟我一起去啊?”
“闻颜……”江昊皱着眉。
“行。”闻颜就让他这么抓着自己,回头对周文芳和江平德说:“我是想说,我能不能带江昊回上海上学?”
“我家还缺个阿姨,所以您可以跟他一起走,我至少让江昊读完高中,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都会解决。”

第13章 P.13 我不会哄人,你还是哭会儿吧……
他们一家人先是惊讶,之后才反应过来闻颜的话。周文芳摆着手说这不对吧,她一激动,手就开始颤抖,眼泪也裹不住,江平德也难以置信,扯着笑拒绝闻颜。
“我知道我才刚来没几天,你们可能不太信任我……”闻颜下意识抓着江昊手腕,把他朝自己身边带了带。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我们哪儿会不信任您,您是城里来的人,我们知道这些事对您来说可能很简单,但我们承受不起啊。”江平德为难地合起手掌,朝闻颜拜了拜,被闻颜一把拦住了。
“他想读书,这种事没后悔的,”闻颜温声劝道,“你们再想想,要是想从我这里要什么保证都可以。”
“不要保证,不要保证……”周文芳连声道谢,手抓在桌子边缘,膝盖往地下一磕,眼泪就跟着下来了。
闻颜把她扶起来,看她抓着江昊让他谢谢哥哥,江昊磕磕绊绊的,似乎突然话也不会说了,半晌才道:“谢谢……”
闻颜干脆和他们一起进了一个单独的房间聊,聊完江昊一直把他送到门口,最后是闻颜忍不住笑了声,问他:“还想进来跟我一起睡?”
江昊没觉得闻颜在逗他,摇摇头,站在门外看着闻颜进去了。
闻颜是言出必行的人,第二天他就让助去准备手续。最难弄的是江昊的学籍,上海这边,念国际学校学籍限制会少一些,但总之可能也还需要等。
在泸城的最后一天,所有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节目组给大家倒上这里的特色白酒,闻颜本来不想喝,后来觉得难得,才尝了点儿。
方知闲就坐在他旁边,今天拿酒敬他:“听说你打算把江昊带回去上学。”
“是。”闻颜喝了一口,那酒从他舌尖辣起来,烧到他脑子里,弄得他有些眩晕。这里的一切都和火一样,天气是,酒也是。
“小闻总,我和公司合约快到期了,到期之后,我能联系你们引力星空吗?”
有一瞬间,闻颜以为自己听错了,方知闲居然主动向他递橄榄枝。
“当然可以,我们好像还没加微信。”
闻颜把手机拿出来,很快就加上了方知闲。
“到时候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亲自和您谈。”闻颜说。
“不用一直您啊您的,显得我老了。”方知闲笑道。
他们喝了半个晚上,后来上了一个又一个冰冻的果盘,闻颜吃了点解酒。
中途一个工作电话打来,他走到楼上安静的地方去接,手里还捏着半片西瓜。
“工作计划我回来再开会审核吧。”
“飞机是明天下午的,到的时候是晚上了。”
“学校那边联系好了没?附近租个小房子吧……”
闻颜和他的另一个助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挂掉以后,他顺手把西瓜皮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侧身时,才看见身后的小凳子上还坐着一个人。
是江昊。他两只手搭在大腿上,头垂得很低,像失去了力气。
“怎么都不出声的。”闻颜走过去,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才知道他是醉了。
“小孩子喝什么酒啊。”闻颜晃晃他肩膀,问他:“能起来吗?”
这时江昊才慢慢抬起头,两边脸颊红得不行,抬手抓着他衣服,声音很弱地说了句:“……行。”
怎么总是喜欢抓衣服。
闻颜皱了皱眉,倒也没把他手拉开,握着他手臂把他弄起来。
江昊看着瘦,但骨架还是有重量的,闻颜把他往上一拎,他自己就扶着墙站起来了。
“想去楼顶。”江昊说。
来这里这么多天,闻颜上下三层楼都走遍了,唯独没有去过楼顶。
他跟着江昊很慢地上楼,原来楼顶的门是道铁门,还有一把锁。门前是声控灯,江昊跺了跺脚,灯才亮起一会儿。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他手不稳,连连弄了几下,才把那道铁门推开,几乎是朝门外跌出去。
闻颜想拉他一把没拉到,看着江昊侧躺在了水泥的地面。
这小孩儿……
闻颜笑着走上前,在江昊身边坐下来。
这里虽然热,但空气里很湿,那股水汽从毛孔钻进人的身体里,就好像在夏天泡温泉。
屋顶有风,楼下小院子里的灯也亮着,闻颜屈起一条腿,眺望田野的轮廓。
他几乎能在黑暗里描绘出那一片一片田地的模样,因为这些天以来,他总是看着田野发呆。
“那边两块是水田,旁边是旱地,那两块田中间种的是柚子树。”
楼顶安静了片刻,闻颜听见江昊模糊地说:“错了,那个大爷抱不动柚子,他种的是橘子树。”
闻颜笑笑。
明天要走,他其实还有些不舍,这是他来之前完全没想过的。
从小到大,如果说是生活上的苦,闻颜确实没吃过。他出生的时候,引力星空已经是老牌的娱乐公司,他从小住在别墅,家里有很多阿姨,他甚至不是每一个都认识。
大学他去了别的城市读书,但钟婉华担心他不适应宿舍环境,让他在外面租很好的房子,后来出国留学,因为有钱,很多事情也能迎刃而解。工作后,闻颜自己也很能赚,他从不朝家里伸手要,但零花钱还是每月如数打来。
有时候,城市里的生活并不比乡村轰轰烈烈到哪里去。至少他的人生到目前为止还一帆风顺,无波无澜。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循规蹈矩生活了太久,沿着那条,所有人眼中的标准线。
“哥……”江昊叫他,嗓子有些哑。
这个年纪是不是已经过了变声期?闻颜忘了。
这好像也是江昊第一次叫他哥。
闻颜等了一会儿,江昊却没说任何话,他仍然仰头看着天空,眼泪却顺着脸颊滑下来,滑到他的耳后,很快弄湿了地面。
“哭什么?”闻颜忍不住放轻声音。
但江昊没有回答,只是朝闻颜的反方向侧过身,抬手用手腕抹眼泪。
前几天知道要回去读书以后,江昊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闻颜还以为他什么也没想。要离开家,还是会有点害怕和舍不得的吧,何况,他和闻颜其实也还不熟。
闻颜抬起手掌,犹豫几秒,还是搓了搓江昊的头发,自暴自弃地说:“算了,我不会哄人,你还是哭会儿吧。”
江昊果然哭得更大声了,他彻底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手臂里,瘦削的肩膀耸动着,眼泪好像快要流成了河。
听说能哭的男生以后都疼老婆。
闻颜不合时宜地突然想到这句话,自己还笑了笑,叹了口气,继续拍着江昊毛茸茸地脑袋,对着天遗憾地说:“现在要有根烟就好了。”
眼泪都在晚上流干了,第二天和家人告别的时候,江昊又很平静。
他和周文芳的行李都装在同一只行李箱,那个行李箱可能还是江昊爸爸以前用的,是那种布面拉链的款式,黑色的,拉杆很旧了,生了锈,很不好拉开,江昊拽了一会儿,才握在手里。
被子这一类重的东西,是用蛇皮袋装的,被周文芳裹得很紧。
江昊自己还背了个书包,外壳那层看起来很薄,能看见里面书的形状,带子在他肩膀上压出轮廓,好像并不比那天装着梨子的背篓轻到哪里去。
他们就这样要出发了,闻颜坐在副驾驶,看江昊和外婆说要记得按时吃药,两位老人只拍拍他肩膀叮嘱他好好读书,其他别的话,好像就都没有了。
很快,江昊和周文芳都进了后座,车摇摇晃晃地起步了。
上海到四川这样远,时间又这样少,江昊又是去念高中,能回来的次数可想而知不会很多。
走的时候路还是和来时一样曲折又难捱,车前镜上挂着一只中国结,尾巴上的穗子摆动得很厉害。
道路两边的树枝时不时刮到车,闻颜看着窗外,原来那两片田中间真的是橘子树,他看见了树叶中的一点橙色。
闻颜没有闭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记住什么,也许是因为,这座村庄他这辈子也许只来这么一次,而这里让他印象很深。
车又行驶了一会儿,尽管车窗紧紧闭着,闻颜还是闻到空气里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是浓郁的酒香。
他把车窗按开一条缝隙,那味道更深了,和热风一起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鼻腔,滚烫地、猛烈地。借着驾驶座外的后视镜,闻颜看见江昊靠在后座的椅背,睁着眼,鼻尖耸了耸,也在闻风里的味道。
不远处是一栋工厂,闻颜来时就见过,却现在才记起。
司机笑着说:“厂里在酿酒了,不了又有酒喝咯。”

回程的飞机三个小时,闻颜睡了很长的一觉。
醒来时,广播播报飞机已经开始下降,闻颜把眼罩一摘,正对上江昊盯着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江昊快速地移开了视线,望向舷窗之外的天空。
“你不困吗?”闻颜问。
“不困。”可能是太久没怎么说话,江昊嗓子有点哑。
很快,飞机落了地,在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机舱猛烈地抖了抖。
到机场后便有司机和助来接闻颜,他们把所有人的行李都带走,搬到了商务车上。
车里有闻颜最喜欢的一款香薰,是淡而清爽的茶香。其实闻颜不爱喝茶,却很喜欢茶叶的味道。
从上车开始,江昊和周文芳才表现出一些紧张。他们母子两人坐在后座,和秦羽一起。闻颜则在前排,拿过另外一位这一次没有跟去的助递来的平板,开始看这段时间落下的需要他亲自处的工作。
“小闻总,等会儿可能有个会需要您参加一下。”
“这么急?”闻颜没说什么,只让助先把开会需要过的内容给他看一眼。
从浦东机场回别墅大概要一个小时,路程很长,闻颜把文件都看了一遍,时间刚刚好。
周围不再是马路,他们驶入绿化良好、布局得当的别墅区。
每一栋楼房都配有大庭院,司机驶入时,草坪上的灌溉喷泉正规律地洒着水,弧形的水花在空中扬起,波光粼粼。
管家等在门口,车停下来,司机帮他们把行李都拿走了。
“周姨,那边那一栋是保姆房,给你和江昊都留了单独的房间,我还让人在学校附近也租了房子,等江昊开学就住过去。其他的事情,我助和管家都会和你们交代好,我有个会,先走了。”闻颜看了眼时间,手在江昊肩膀上搭了一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秦羽等会儿你把我私人电话给一下。”
他的确很急,这个会议也只能线上视频开。沿着台阶走进房间,闻颜要去书房,经过一扇窗户时,偏过头,一眼便看到江昊和周文芳站在台阶下。
上海的天气依旧很热,太阳并不比四川少任何一点,只是空气里没有那么潮湿。
即使被阳光晒着,周文芳依旧笑着,在听管家和她介绍,但江昊却好像很热,额头都出了汗,脸颊有些泛红,眼睛被光线刺得微微皱起,看着闻颜离开的方向,好像在出神。
闻颜脚步稍顿,因为助催促,还是继续朝里走。
他好像也被晒得有些晕,一时忍不住想,其他人到底是怎么资助这种小孩的?他做的对吗?是关心不够,还是关心太多了。
因为闻颜和闻天朗都有在家里处工作的需要,所以书房有好几个,底楼这个一直是闻颜在用。
这里几乎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如果不是他需要,也没有人会进来打扫卫生。
闻颜拉开椅子,在书桌前坐下,助要走时,他抬手拦了拦,说:“给周文芳先预支一个月的工资,等学校那边的房子租好以后,给江昊搬家你也记得去帮忙。还有,给他买几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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