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念珠被摩挲得温热,太子脑子里出现了《越人歌》最后那两句,觉得裴溪亭这样不懂分寸、胆大妄为、胡言乱语的人应该得到一些惩罚。
“过来。”太子说。
裴溪亭起身走到太子跟前。
太子说:“背身。”
裴溪亭老实地转身。
太子看了眼裴溪亭的膝盖,没有让他跪下,只说:“趴下。”
往哪儿趴?裴溪亭想了想,拿了一只坐垫过来坐了下去,不明所以地说:“这样可以吗?”
太子没有回答,侧身用笔蘸墨,用笔头挑开裴溪亭的头发,露出瘦削的肩背。他说:“给你两个字,答得不对,就换成二十鞭,记住了?”
好嘛,生气了,裴溪亭乖觉地说:“记住了。”
“继续唱。”太子没有看男伶一眼,目光专注在裴溪亭的背上,落下第一笔。
那背颤了颤,导致这一笔没有写好,太子收回手,淡声说:“我从不写不好的字,你带了多少件衣裳来换?”
那股酥痒劲儿还在心里钻着,裴溪亭抿唇扼制,笑着说:“那就换个地方写。”
太子用扇子打在裴溪亭肩上,让他背挺直,而后重新落下第一笔。
裴溪亭这次有准备,并没有再哆嗦,却仍然能清晰地感觉到柔软又坚硬的笔尖蹭过他的背,横竖撇……隔着两层薄衣服,仿佛隔靴搔/痒的抚/弄。
太子搁笔,问话的时候,裴溪亭没有立刻答,也挺不直脊背,像是在遮掩什么。
太子从后面看见裴溪亭通红的耳朵、绷紧的下颌,他用折扇挑着那漂亮的下巴,迫使裴溪亭后仰,抬头仰视自己。
“答话。”他说。
裴溪亭的脸也是红的,比点缀画舫的扶桑花还要艳,外头的雨似是下在了他的眼睛里。
“静口,”裴溪亭哑声说,“是静口二字。”
太子看着那双凝水的眼睛,问:“可明其意?”
裴溪亭点头,卖乖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乱说话了。”
折扇放在裴溪亭的下颌,警告似的点了一下,太子说:“这么喜欢《越人歌》,回去抄一百遍,在我回京前呈上来。”
“一百遍,手都废了,还怎么作画?”裴溪亭侧身面向太子,仰头把他瞧着,“回去再抄,行吗?”
太子说:“两百遍。”
“……”裴溪亭说,“那您赔我一身衣裳,我这件是今儿在百锦行新买的,所谓‘梅天雨气入帘栊,衣润频添柏火烘’,这个时候的衣裳很难晒干的。”
太子看了裴溪亭一眼,突然想起今日路过某条街时偶然在临街铺子里瞥见的一身衣裳。
“明日给你。”他说。

第35章 线索 小裴下江南(三)
小春园就在淮水岸, 日夜笙歌,多的是挥金如土的客,妈妈纵横欢场几十年, 见过的好皮囊数不胜数,今儿却也差点掉了眼睛。
从雨中走来的年轻人约莫十八九岁,穿着一身水红袍衫, 似水乡里的一瓣殊异红莲, 正应了楼中弹的那句“面如凝脂, 眼如点漆, 此神仙中人”。
裴溪亭在檐下立定, 微微一笑,妈妈老脸一红,摇着手绢一福身, 笑着说:“爷瞧着脸生,可是外乡客?”
“我来宁州游玩, 听闻小春园的春声是只俏黄莺, 特来欣赏一番。”裴溪亭说。
妈妈面露难色, “哟,那真是不巧了, 春声这会儿正在招待贵客,怕是出不来,不如奴家另派人伺候?咱们小春园也不是只有春声啊。”
裴溪亭知道这秦楼楚馆的规矩,说:“我来你这儿就是要听最好的那把嗓子。我知道春声是个高门槛儿,也是带着诚意来的, 妈妈瞧瞧?”
他身后的元方从袖袋里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尽职尽责地充当少爷的随从,说:“我家公子不干别的, 就听个曲子,这钱够不够?”
“够了够了,只是……哎哟,爷,奴给您说句实在话!”妈妈走近一步,与微微垂下头来聆听的裴溪亭小声私语,“奴可真不是成心诓您的钱,春声这会儿的确在伺候贵客,是真的‘贵’客。”
富客与贵客不同,前者只有钱,后者就不同了。这小春园来来往往许多客人,妈妈也是见过世面的,能让她强调一句“贵客”的,多半是达官贵人。
裴溪亭叹了口气,可惜地说:“那我岂不是白来了?”
“爷,您要真是只想听好曲子,我这儿还有一个人,论嗓子不必春声差。”妈妈说。
裴溪亭笑道:“那怎么宁州只闻春声,不闻此人?”
“长得不够好呗。”妈妈叹了口气,笑着说,“来咱们园子里的客人,一百个里恐怕只有一个是为了单纯地听曲子,大多客人不都是听着听着就要脱裤子吗?既然如此,必得是要好看的伺候,或者有手段些的,谁肯花钱要个长相和性子都寡淡如水的?”
裴溪亭说:“那妈妈还肯养着他?”
“他虽不招人,但会针线活,绣的荷包样式很是漂亮,在楼里卖得很好。”妈妈带着裴溪亭去一楼的右台,指着那方木台架子,上头摆着各色荷包,“他啊,只绣花样,但这些荷包的布料颜色都是他搭配出来的。有些客人瞧见喜欢的,就买来送给楼里的孩子们,或是送给外头的心肝儿,也能帮着楼里挣一分钱啊。”
裴溪亭拿起一只水芙蓉花样的水绿荷包,仔细瞧了瞧,说:“这针脚的确细密精巧,颜色也搭得合宜,这个我要了……这个也不错。”
狎/妓顿时变成买荷包了,元方抱臂,见裴溪亭围着木台转悠起来,这个也喜欢那个也不错的样子。
老鸨倒是笑开花了,说:“您都买了,咱们可就没得卖了。”
“卖给谁不是卖,妈妈挣钱还得瞧瞧银子上头的名字?”裴溪亭选了七八个,吩咐说,“包起来,我待会儿一并结账。还有,我就点他了。”
“好嘞!”妈妈连忙招呼一旁的伙计给爷收拾东西,而后请裴溪亭上楼,“奴家这就带您上去!”
那“主仆”俩跟着妈妈上楼去了,三楼右侧,一人放下掀着柱上青纱的手,转身进了身后的房间。
屋子里燃着荷花香,一幕轻纱隔断了男人的视线,春声正跪在客人腿间,隐约能听见暧/昧的声响。
男人垂首,轻声说:“爷,属下看见了一个人。”
“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你进来搅扰我的兴致?”客人抚摸着春声纤细的脖颈,仿佛在隔着一层皮/肉摩挲自己的东西,他嗓音低哑,笑着问春声,“都吓着春声了,是不是?”
春声揪着客人的衣摆,泪眼婆娑地仰视着他,说不出话来,只可怜地摇着头,发出呜呜的哽咽声。
“裴三。”男人说。
客人指尖一紧,春声突然揪紧手中的衣摆,一张脸痛苦地皱紧了。客人松开他的颈子,他无力地倒在客人脚边,捂着喉咙不停咳嗽。
“裴三,”客人拿巾帕擦了擦,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是我知道的那个裴三吗?”
“就是裴溪亭。”男人说,“毕竟那张脸,属下不会认错。”
客人欣赏着春声的窘态,将帕子盖在他脸上,温柔地说:“擦擦。”
春声连忙双手按住脸上的脏帕子,伸出舌舔了舔,柔顺地说:“谢爷赏。”
客人拍拍春声的头,起身出了帘子,说:“先前收到消息,说裴三入了笼鹤司,还要来宁州查阅文书,没想到啊,查到妓/院来了。这是先前的情报有误,还是裴三被谁……带坏了啊?”
“放心,我不是坏人。”裴溪亭坐在桌边,对一身白衫的少年笑了笑,“别跪着,过来坐。”
少年听话地站起来,走到裴溪亭面前的椅子坐下,轻声说:“爷想听什么曲子?”
裴溪亭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其实说不上不好看,甚至称得上清秀,但眉眼是从外到里的寡淡,与满园春色相比,的确很容易被淹没。
何况这里是欢场,这小哥一看就不够骚。
“不急,”裴溪亭说,“底下的荷包是你绣的吧,你叫什么?”
“是我绣的,”少年说,“贱名‘莺自语’。”
黄莺自语,面前这只“黄莺”却不能,这名字倒是让裴溪亭读出一股子悲意。
“刚才我在底下看见一只水绿色的荷包,上头的木芙蓉绣样和前年邺京画馆里展出的一幅《夏荷》图一模一样,几乎就是缩小版的《夏荷图》。”裴溪亭见少年抿了抿唇,不禁愈发笃定,“据画馆的册簿记载,那幅画是老板来宁州时从画师本人手中收的,中间无人经手,你是怎么看过的?”
莺自语小声说:“我没有见过,许是无意撞了,本也有许多画作极像。”
“出自不同人之手的两幅画作,哪怕乍一眼像,那也只能是乍一眼而已。你的每一只荷包花样都很完整,有构图有色彩,那只木芙蓉荷包的荷花羞敛姿态与《夏荷图》一模一样,还有,”裴溪亭扇头一点,蹭了蹭少年右手食指、中指的指侧,“你这里的茧子应该不是做针线活留下的吧?”
“……”莺自语脸色虚白,屈膝就要跪下,被元方眼疾手快地拎住领子提溜起来,重新按回椅子。
“别怕,我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也不会跟谁拆穿你的小秘密,我就是想跟你说,你的画不错,卖三十两,亏了,指定是被老板坑了。”裴溪亭点点桌子,“芳,倒茶。”
元方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拿起来塞到裴溪亭嘴边,强迫他喝光。
“喂!”裴溪亭仰头倒在元方腰上,连忙拿对方的袖子擦拭脖子上的茶水,拧眉说,“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元方说:“脏了就洗,洗不干净就买新的,这不是少爷的训诫吗?”
“这件不同,这件是别人送的。”裴溪亭掸掸袖子,“你不懂,边儿去。”
元方翻了个白眼,拿着茶杯边上玩去了。
莺自语这时才说:“当时急着用钱,三十两对我来说已经许多了,且我并非名家,画也不值钱。”
“我看了簿册,你那幅画最后卖了两百两。”裴溪亭笑了笑,“还算值钱吧?”
莺自语也惊了惊,紧接着腼腆地笑了笑。
“老板一直经营画馆,他能跟你买画,就说明这画能让他赚钱,不必妄自菲薄。”裴溪亭说,“你这些年还卖画吗?”
莺自语摇头,说:“那位老板来我们园子里光顾,我无意听见他在邺京做书画生意,实在是要用钱,夜里就稍作打扮、遮掩着身份与他交易,可平日里哪敢,一是没有再遇见外地的画馆老板,二也是没了急需用钱的时候,何必冒险去挣这份钱呢?”
“你的画,可惜了。”裴溪亭说。
莺自语自嘲地笑了笑,说:“都是命,我认了。”
“十几岁的年纪,认什么命啊?你做一幅画给我,我按市价给你,你拿着钱把自己的卖身契赎回来,出了园子,以后天高地阔,还有你挥笔的时候。”裴溪亭说。
莺自语嘴唇嗫嚅,看了裴溪亭片刻,才说:“爷不知道,我们这行的人,没法子自赎,只能让客人赎。”
裴溪亭说:“我帮你。”
莺自语却是摇头,说:“我的处境很特殊,爷若帮我,会得罪权贵。”
“权贵?”裴溪亭挑眉,“谁啊?”
莺自语说:“白三爷。”
“百锦行的白三爷?”见莺自语点头,裴溪亭不由琢磨了一下,“白家也算权贵吗?”
“商贾之家自然不算,但白家和文国公府沾着姻亲,就连官衙都要给三分薄面的。”莺自语说。
原来莺自语本是六合馆的艺伶,自小培养,卖艺不卖身,十四岁登台献唱时被白三爷看上了,要他作陪遭拒后索性寻机强/暴了他。当时莺自语拼命挣扎,差点把白三爷变成太监,白三爷恼羞成怒,当场把他打了个半死,还把他的契书从六合馆赎出,转卖给了小春园。
莺自语娓娓道来,仿佛只是在说一段寻常的往事,说罢朝裴溪亭笑了笑,说:“公子说我的画好,我谢谢公子,公子是个难得的善心人,千万不要为我招麻烦。”
“说麻烦,我自己就有很多麻烦,虱子多了不怕痒。”裴溪亭淡声说,“我不是善心人,只是喜欢你的画,不愿见你烂在泥里。你别管别的,就说愿不愿意跟我走?这里虽然处处受缚但吃穿不愁,到了外头天高海阔,你得独自谋生,是停是走,你自己选择。”
屋子里沉默了片刻,莺自语跪下磕头,这次元方没有拦他。
“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能走出这个地方,我必定当牛做马地报答公子。”莺自语颤声说。
“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从鸡鸭变成牛马,是为了那幅画。要是早几年瞧见,我肯定要花钱买的,就当弥补遗憾了。”裴溪亭说,“你要是真有负担,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实话实说就成……起来。”
莺自语擦了下脸,起身坐好,说:“爷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必定不隐瞒。”
“园子里有没有一个汉子,叫马毕的?”裴溪亭说。
“是有这么一个人,是园子里的护院,但我这两日都没瞧见他。”莺自语说。
扇头点在桌上,裴溪亭说:“你记得他的样子吗?”
莺自语点头,“以前常常看见,自然记得。”
裴溪亭说:“画。”
元方从怀中摸出一张画像,说:“是他吗?”
画像上的男人大概四十岁,浓眉鹰鼻,身长五尺九左右,体格健硕。
“不是,”莺自语看了一眼就摇头,“两模两样。”
裴溪亭闻言和元芳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今早,白云缎偷偷带白三姑娘的贴身丫鬟来和裴溪亭见面,隔着屏风把前日傍晚,白三姑娘失踪时的情况说了。
当时白三姑娘执意女扮男装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小春园,起因是收到了一个叫马毕的护院送来的玉佩。
据丫鬟说,自家小姐收到玉佩后十分惊喜羞怯,不许她跟着,很快就独自出门去了。丫鬟在院子里等了半天都没见小姐回家,心中不安却不敢喧嚷,只得赶紧去找云缎少爷求助,但紧接着白家就收到了歹徒的那封书信。
自古香囊玉佩就有传情达意的意思,白三收到玉佩还是那般反应,恐怕是与谁私下结情了,且这人不是她的订亲未婚夫,所以才遮遮掩掩,连贴身丫鬟都得瞒着。
与白三订亲的是何知州家的五儿子,白家很看重这门婚事,若是抖落出来,如何给人家交代?丫鬟也会因为看管不力、瞒而不报下场凄惨,因此丫鬟没敢告知老爷夫人,还是今早白云缎再三逼问后才说出来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马毕住在哪里?”裴溪亭问。
莺自语摇头,他性子淡,和园子里的人都不大亲近,哪里知道别人的私事?
“但雇佣名册上肯定有。”他说,“名册在账房,爷若想要,我可以帮爷。”
裴溪亭好奇,“怎么帮?”
“我去偷。”莺自语认真地说。
“得了,我看你没有做偷儿的潜力,就不麻烦你了。”裴溪亭说,“但是今日的事情,你要保密,不是我吓你,这事儿危险得很。”
莺自语点头,说:“爷放心,我听您的话。”
裴溪亭问了账房的位置,随后说:“唱一首吧,就唱《越人歌》。”
莺自语“诶”了一声,起身退后几步,悠悠地唱起来,他的嗓子没有春声甜,没有青铃铃含情,却真正是冷泉水似的一把好嗓子。
元方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门开合的声音被歌声掩盖,再次被敲响的时候却有三分动静。
“别停。”裴溪亭睁眼,起身走到门前,隐约能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他伸手开门,霎时撞入一双桃花眼。
看着这张和赵易有三分相似的脸,裴溪亭惊讶了一瞬,却露出不解的表情,说:“你是?”
这人说:“我半月前收到家弟思繁的信,说他在邺京认识了两位好友,是裴少卿府上的两位公子,先前我的随从无意看见了你,我便来瞧瞧,没想到真的是裴三公子。”
“原是赵世子,”裴溪亭捧手,“见过世子。”
“出门在外,不必多礼。”赵繁拿着折扇的手一抬,轻轻点在裴溪亭雪白的手腕上,笑道,“我阿弟脾气虽好,却从不轻易与人结友,他与你为友还写信提及此事,必定是极为喜欢你,如此,我也拿你当半个阿弟。”
裴溪亭受宠若惊,“承蒙世子高看,我——”
“诶,”赵繁打断,“都说了,不必多礼,往后私下叫我表字‘行简’就成。”
裴溪亭摇头说:“思繁都不敢称呼世子表字,我哪里敢?”
赵繁看着裴溪亭拘谨的样子,突然凑近了些,裴溪亭吓得后退半步,下意识地抬眼看他,秀眉凤眼,好不惹人啊。
“……”赵繁呼吸一滞,笑意更盛了,“那你是敢违抗我咯?”
裴溪亭嘴唇嗫嚅,小声说:“行、行简。”
这个声儿,叫/床肯定好听。赵繁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而后直起身子,瞟了眼屏风后唱歌的人,随口调侃道:“看上了?”
“没有,”裴溪亭不好意识地说,“我听说小春园的歌最好听,就来听一耳朵,马上就走,没想做什么。”
“害什么羞啊,我又没说你什么。”赵繁揶揄道,“喜欢就试试,我给你出钱,但这个不够好看,小春园里最好看的是春声,我叫他来。”
裴溪亭臊得很,侧头避开赵繁的目光,小声说:“我真的只是来听曲的,世……行简不要笑我了。”
说着转身关上房门,背靠房门说:“我这就回去了。”
“成,不逗你了。”赵繁一哂,转身说,“走吧,一道下楼。”
两人一起下楼,那妈妈见状一惊,立马笑着迎上去,“爷要走了?”
赵繁“嗯”了一声,说:“春声嗓子哑了,这两日别让他登台出门了。”
妈妈立马答应,又叫来伙计,把一只木匣子递给裴溪亭,说:“爷,这是您先前挑的荷包,请您过目。”
裴溪亭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多少钱?”
“多少钱都记我账上,”不等裴溪亭拒绝,赵繁说,“走了。”
裴溪亭只得跟上,说:“多谢。”
“几只荷包而已,何必客气?”赵繁侧头瞧着裴溪亭,“走来的么,我送你?”
“不好劳烦,我的随从去茅房了,我在这儿等他出来,再一道回客栈。”裴溪亭内敛地笑了笑,“雨天路滑,行简慢走。”
赵繁没有强求,“嗯”了一声就转身走了,随从拿伞罩住他,直至上了马车。
裴溪亭目送马车掉头走远,脸上的温和内敛渐渐地散了。
原著渣攻团都不是什么良善,上官桀暴戾易怒,宗桉敏感阴暗,这赵繁就是只阴狠的笑面虎,表面温柔和气,实则越生气笑得越“开心”,后面打断“裴溪亭”的腿时也是温柔缱绻的模样。
“走了。”元方从雕花门出来,走到裴溪亭身后说。
两人一边逛街,一边回了杨柳岸,游踪不知何时回来的,正在廊下晒衣服。
“大人,”裴溪亭走过去,“您何时回来的,还顺利吗?”
“约莫半柱香前回来的,”游踪把衣服挂上绳子,掸了掸,“假王三已在视线范围之内。”
“那我要交代您一件新的差事,”裴溪亭从元芳怀中掏出那封画像,倒反天罡,“这个人是前日冒充小春园护院马毕拐走白三的人,且我怀疑真的马毕已经失踪了,我这里……大人,您怎么了?”
游踪盯着画像上的人,思忖一二,说:“这个人,我好似在哪里见过,但应该是匆匆一面,否则我没道说不出他的名字。”
“您别着急,只要有记忆,迟早能想起来。”裴溪亭继续说,“我这里有马毕的住址,您要不要派个人去瞧瞧?另外,假马毕送给白三的那枚玉佩,我根据丫鬟的描述画了一幅图样,羊脂白玉的料子只有珍品铺子能卖,这些铺子都有出去册子,您也可以找人去查查,说不准能有什么线索。”
游踪接过元方递来的画,说:“这么认真?”
裴溪亭严肃地声明:“您不能因为我天天和陆主簿一起摸鱼,就忽视我办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的事实。虽然咱来宁州是来抓假王三的,但白三之事涉及山河卷,管一管也不为过,对吧?”
游踪已经从裴溪亭的嘴里了解过“摸鱼”的意思了,闻言笑了笑,说:“好,是我说错了……西风。”
“诶!”老板在外头应了一声,很快就快步走了过来,笑着问游踪,“您有什么需要?”
游踪把两幅画交给尚西风,说:“去查,尽快。”
尚西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对了,我今儿在小春园碰见赵世子了。”裴溪亭说。
游踪说:“赵世子在某方面的名声,你是知道的,你这样的在他眼里就跟香饽饽似的,自己小心些。”
“我知道的。对了,我们一起去前头吃馄饨吧,闻着可香了。”裴溪亭一派大款做派,“我请客。”
元方咽了咽口水。
“别急,你有别的吃,”游踪往后门指了指,“去吧,殿下请客。”

第36章 馄饨 小裴下江南(四)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游大人了。”天色昏沉, 裴溪亭从车窗望着不远处的六扇大门,咕哝说,“什么吃饭, 分明是叫我加班。”
“何谓加班?”
裴溪亭转身看向易容伪装、素布袍衫的太子殿下,说:“就是在规定时间之外劳作。”
“我记得当初你要入笼鹤司时,说是只要司里能收留你, 你可以不要俸禄, 随时为司里办差。”太子说。
裴溪亭挑眉, “殿下日万机却连我说的这些碎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记性真好。”
太子面色平淡地看着他。
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被平凡普通的相貌遮掩, 一双眼睛却仍然奇华万千,裴溪亭看着看着,突然“唰”地开了折扇, 在脸前扇了两下风。
车内莫名变得安静,又因难得雨声暂停而没有遮掩, 因此谁都察觉到了这一阵安静。
太子摩挲着念珠, 眼神静如沉渊, 裴溪亭目光闪了闪,语气自然地说:“我可不是哄游大人。他愿意收留我, 帮我免了许多麻烦,我是当真感激他,感激殿下。我也知道笼鹤司不养废人,因此于公于私,我都愿意力所能及地做事。可这和我稍微抱怨两句也不矛盾, 这不,我嘴上抱怨了,可我马上就要下车去做事了。”
说罢, 他起身推开车门,踩着脚蹬下车了。
太子掸了掸袖子,跟着下了车。
宁州知州早已收到消息,正从府衙出来,见裴溪亭下车,立刻上前迎接,“尊驾可是裴文书?”
“正是,裴某见过何知州。”裴溪亭捧手行礼。
“裴文书不必多礼。”何知州隔着袖摆扶起裴溪亭的手腕,笑着说,“本衙已收到贵司的文书,说裴文书将要下州来查询旧年案卷,早将案卷阁收拾得干干净净,随时方便裴文书调阅。”
推书 20234-01-15 :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穿越重生] 《替嫁给草原首领后[重生]》作者:是非非啊【完结】晋江VIP2025.01.14完结总书评数:2345 当前被收藏数:7593 营养液数:4410 文章积分:152,709,408文案:草原血狄首领旭烈格尔暴厉恣睢,率领部族铁骑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大夏朝廷屈辱战败,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