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by仰玩玄度

作者:仰玩玄度  录入:01-15

芳面无表情地说:“我看了一眼,但没有偷偷看——你画了不收拾,就摆在桌上,我还以为是你平时画的那些,哪里知道你画的是不干不净的东西。”
“什么叫不干不净的东西?打啵做/爱和你啃馒头吃肉饼一样,是表达喜欢、满足欲/望的方式之一。当然,不是所有馒头肉饼你都愿吃爱吃,所以打啵做/爱也要挑干净的、好吃的对象,馒头肉饼不能乱吃,所以啵也不能乱打,爱也不能乱做。”裴溪亭一本正经地说,“明白了吗,小芳同学?”
元方说:“你打的比方很生动,我明白了。”
裴溪亭很欣慰。
“所以,”元方说,“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裴溪亭:“……”
四目对峙,裴溪亭败。
他只得把事情简单说了一下,没听到元芳吱声,便说:“别放在心上,本来就是我把你支开的,就当我今天注定要挨打吧。”
元方若在,必定不会让裴溪亭挨那一下,闻言只说:“半天没跟着就出了事。”
裴溪亭说:“那你也不能时刻跟着我啊,我天天迟到早退,自己都拿捏不准离开笼鹤司的具体时间,你也不能在外头等半天吧?”
怎么不能?
第二天,元方把裴溪亭送到衙门口,然后将背篓往地上一放,把小板凳往地上一摆,开始……雕木头。
裴溪亭杵在旁边,“……哥,干嘛呢?”
“雕木头啊。”元方露出“你眼瞎啊”的表情,手上熟练,就是有点遗憾,“要不是不方便,我更想做饼子,做好了拿回去下锅,晚上自己吃,剩下的拿出去喂小乞丐。”
他瞥了裴溪亭一眼,还挺得意,“李肉饼,现在不算啥了。”
裴溪亭乐了乐,觉得这主意的确不错,正要说话,身后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杵这儿做什么,进去啊。”魏叔提着几只鸭子走近,见元方眼生,不禁哟了一声,“哪来的俊小伙?”
元方身份行迹败露,今日出门也懒得易容了,正是一副极干净俊秀的好模样。
裴溪亭笑了笑,介绍说:“这是笼鹤司的大厨魏叔,叔,这是我朋友元芳。”
两人打了声招呼,魏叔纳闷道:“怎么跑这儿雕木头来了?”
“他想贴身保护我,又不能进笼鹤司,就端着小板凳来了。”裴溪亭说。
魏叔第一眼就看见了裴溪亭的脑门,只当是年轻人在外面打架,闻言心里一转,猜测裴溪亭在外头遇到了什么事,却没多探问,说:“那是没办法,毕竟里头是衙门。”
元方说:“这里挺好的,清净。”
“那坐着吧,等到正午,我也给你端份饭。”魏叔说。
元方早就听裴溪亭说过魏叔的手艺,闻言立刻道谢。裴溪亭拍拍他的肩膀,跟着魏叔进去了。
今日游踪在衙门,裴溪亭把文书楼的差事做完后就去了前堂,给游踪研墨。
游踪把文书翻阅完毕,才说:“说吧。”
裴溪亭腼腆地笑了笑,说:“我就是来帮您研墨的。”
游踪看了眼他被药糊得绿幽幽黄蒙蒙的脑门,笑着说:“那你现在研好了,可以出去了。”
“麻烦您顺手帮我送个东西。”裴溪亭不再装腔作势,从袖袋里摸出一只小巧的锦囊,“我昨晚睡不着,画了张书笺。”
若是一般人的私物,游踪不会轻易答应代为递交太子,但裴溪亭么。
“好,放下吧。”游踪说。
裴溪亭道谢,把书签轻轻地放在面前的一处空位,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抬眼却发现游踪在看着自己。
他收回手,说:“大人,怎么了?”
“近来少出去晃,外伤事小,脑袋得好好养着。”游踪说。
游大人都知道他在裴府挨打的事情了,裴溪亭笑了笑,伸手挠了下耳朵,说:“知道了,谢谢大人关心。“
游踪点头,裴溪亭行礼退下了。
待出了院子,前头一阵动静传来,紧接着,小大王屁颠颠地跑了过来,在裴溪亭面前刹脚。
裴溪亭惊喜地瞧着它,下意识地往前面的月洞门望去,却见空无一人。
小大王不满意自己被冷落,用脑袋撞在裴溪亭腿上,张开嘴作势要咬。裴溪亭吓得赶紧给虎大王求饶,蹲下去揉搓它,说:“你自己偷跑出来的?”
可不应该啊,大白天的,给小大王插双翅膀,它也不能悄无声息地飞到这里来。
小大王用脑袋蹭裴溪亭的手,裴溪亭只当它是亲昵自己,摸脑袋时才发现不对,赶紧把小大王的西瓜帽撩开,里头果然有东西,压着一张纸条。
裴溪亭把纸条打开,一列字刚柔相济,不衫不履,话也随性至极。
“陪你弟弟玩会儿。”
裴溪亭搓着纸上的字,突然回过味儿来,瞅着和自己一个辈分的小大王,恨恨地说:“谁要给你当兄弟,我想给你当爹!”

第53章 东宫 小裴蹭饭。
游踪到东宫的时候, 太子正在与瞿棹议事,见了他稍一颔首,说:“坐吧。”
游踪行礼, 折身到一旁的红木椅上坐了,宫人奉上热茶,轻步退了出去。
瞿棹接着眼下的事情继续说:“今年京官和各地的考绩已经开始了, 约莫在入冬前出来, 臣想根据考绩换几个人。”
官员考绩, 一年一考, 三年一大考, 今年正逢大考,各地各司衙门的一些人都夹着尾巴,生怕自己被撸下去了。这些人考绩如何都不需要最终那几个字的判定, 自己心里有数,旁人也有数。太子近来收到的劄子又多了一些, 请安的请罪的求情的各种各样的, 可见底下的人心早已经动起来了。
太子翻阅瞿棹的劄子, 说:“你想把汪茗换下去?”
“不错,这个老东西……”瞿棹清了清嗓子, 换了个措辞,“这个老大人连恪勤匪懈都做不到,且上个月臣在外面查案,途中派人调阅文书,还因为他倚老卖老、自以为是差点坏了臣的事, 臣底下的人也因为消息延误吃了些苦头。虽说臣回京后也处了此事,但治标不治本,既然他自诩老前辈, 不如干脆送他回家颐养天年好了。”
太子说:“可有取代的人选?”
“有,寺正李赦,此人虽沉默寡言,不擅交际,但恪勤匪懈,办事算干脆利落。”瞿棹说。
“李赦,我记得,前年他办了两桩案子都很不错,陈词也精炼,没有废话,是个刚直能干的。衙门要职,能者上,庸者下,当如此。”太子御笔朱批,将劄子合上,抬眼看向瞿棹,“还有你,太轻浮。”
瞿棹立刻站了起来,垂头挨训。
太子说:“你明知汪茗倚老卖老,看轻后辈,说不定就要寻摸机会压压你的气焰,却不记得出门在外,屋中要留着人使唤的道?”
“臣谨记教训,再不敢了。”瞿棹捧手,“请殿下责罚。”
“事都办得不错,就是性子还要再磨一磨。”太子淡声说,“既然差事办成了,我也不罚你,但你手底下的人因为你的轻率不周全受了委屈,你得安抚。”
瞿棹连忙应了,太子让他坐回去,说:“鹤影来了,便说说那个小春红。”
“小春红不是故意化名,但这个女子并非野妓,而是混江湖的,受人雇佣接近王夜来,进入王家寻找一样东西,但王夜来一直不敢把她带回家,她就没寻到机会,今年索性和那边断了联系,勾搭上了梅邑。”瞿棹说。
游踪问:“什么东西?”
瞿棹说:“王畏。”
“王畏不是东西。”游踪一顿,“我没有骂人的意思。”
“嗯,你只是客观表达王畏不是个东西。”瞿棹挑眉一笑,随后说,“据小春红说,王畏自被罢黜便迁回青州,那里有他祖上的旧宅,但王畏早就失踪了,而且毫无痕迹,雇佣她的人怀疑王家知晓内情,所以派她进去查探。”
游踪看了眼太子,太子饮茶不语。他便说:“小春红可有供出雇佣者的信息?”
“供了,说是一个年轻的漂亮女人。”瞿棹叹了口气,“天底下的漂亮姑娘不知几何,这让我上哪儿找去?”
游踪摩挲着茶杯,说:“我把裴文书借给你。”
“哦?”瞿棹摩挲下巴,“可以,刚好我觊觎裴文书很久了。”
游踪说:“注意你的措辞。”
瞿棹闻言心思一咕噜,几乎瞬间就从这句话里咂摸出了不对劲。
裴溪亭是笼鹤司的人,借用过来也是为了公事,哪怕他真想撬墙角,按照游踪的性子,多半只会不冷不热地回一句“看你本事”。瞿棹摩挲着扶手,认为关键点在他话中的“觊觎”二字,这是个引人遐想的词,游踪这句话不是习惯了他平日说话不端庄却还要不满,而是提醒,出自私心。
若是游踪自己的私心,不会在谈论公事的时候当着殿下的面说出来,而这殿内,此时除了他俩,就只有那一位。
瞿棹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凤仪宫,瞿皇后谈论瞿蓁和裴溪亭的婚事时,他感觉到的奇怪之处了。
须臾之间,瞿棹心中风云变幻,他伸手握住茶杯,抿了一口压制住心中的八卦浪潮,没敢往太子那里瞥一眼。
殿内莫名地安静了一瞬,太子看了眼同时喝茶的两人,说:“茶里有哑药?”
“那自然是没有的。”瞿棹从善如流地继续说正事,“等见过裴文书后,臣会尽快再向您禀报。”
太子“嗯”了一声,说:“听说舅舅近来头疾又犯了?”
这就是说私事了,瞿棹语调也轻松了下来,说:“都是老毛病了,吃了药,休息一阵就好了。”
“病了就好好修养,修书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身子要紧。”太子说,“晚些时候,我让重烟去一趟瞿府,改日我去瞿府探望。”
瞿棹“诶”了一声,说:“您忙,实在没必要跑一趟,老头就是闲不住,自己作的。我回去把您的话带给他,保准他立马就躺下休息了。”
太子轻笑了一声,说:“这样最好。得了,没事就去忙吧。”
瞿棹“诶”了一声,行礼退下了。
待他走了,游踪起身走到书案前,将袖袋中的锦囊拿出来,说:“这是裴文书托臣转交给您的。”
太子看了眼那个玄色锦囊,伸手接过,取出里头的一页书笺。
葡萄于藤蔓上挂垂累累,底下站着个举着篮子垫脚去接葡萄的小小背影,脚边蹲坐着一只小老虎,敷色明艳,画面晶莹,充满生活生机。
锦囊里还有一张“使用说明”写着:“随性一画,感谢殿下的玛瑙大葡萄,好吃是好吃,但我吃太多了,好像又上火了。但是没关系,我火大不愁多。”
后面还用简单的笔画画了一个捧手道谢的小人儿,浑身都圆,有几分憨态。
太子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说:“他今日如何?”
游踪仿若不察,说:“一切如常。午间魏叔给他炖了补汤,他喝了两大碗,午后没回去,出去和坐在门口雕木头的元方说了会话,就回去枕着小大王在文书楼午眠了。”
太子“嗯”了一声,说:“小春红的事情,你也盯着些。”
又说了几句,游踪便行礼告退了。他出去的时候看见宗鹭,便行礼道:“小公子。”
“游大人好。”宗鹭捧手回礼,转身进了殿。他轻步走到书案前,恭敬地问了安,随后说,“五叔,小大王怎么不在?我们约好了今天给它画像。”
太子说:“它出去陪朋友了。”
宗鹭看着太子冷淡的侧脸,有些疑惑,又有些伤心,指虎说叔,“它有新朋友了,我都不知道。”
太子听出来了,偏头瞧他,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此前在宁州教裴溪亭学琴时,裴溪亭总是抿嘴嘟囔他严厉,还说小皇孙必定很少得到他的夸赞。
“……改日等它的朋友也来东宫,你便知道了。”太子说,“和胡先生学得如何?”
宗鹭说:“先生是宫廷画师,画技超群,自然是好,只是先生习惯啃书本,太文绉绉,我有时不能领会,且先生并不敢直言我的短缺之处。”
“那就换一位。”太子说,“你可有心仪人选?”
宗鹭看着太子,漆黑的眼珠快速一转,说:“我想要裴文书来做我的丹青师傅。”
笔尖一顿,太子侧目,“为何?”
宗鹭自然不敢说自己嘱咐来内侍打听到太子欣赏裴文书的画,且他五叔好似对这个裴文书很特殊,只说:“我在皇祖母那里见过裴文书给瞿少卿作的画。”
太子没有拆穿,说:“待我问问裴文书。”
宗鹭道谢,站在原地踌躇了两下,转头要走,脚下却没动,显然是舍不得就这么走了。
小少年那点动静和心思自然瞒不过太子,他不紧不慢地蘸了下墨,终于说:“小大王不在,今日的丹青课业就先免了。”
太子示意殿门口的人去通知胡先生,随后将几本劄子放在旁边,又放了张空白的纸上去,“来。”
从学丹青变成批劄子,宗鹭却眼睛一亮,因为这样就能和五叔多待会儿了。但他尽量喜不外露,应声后就走到太子身旁坐下,选了一支笔开始翻阅劄子。
来内侍假装不经意地从门前走过,飞快地往殿内瞥了一眼,见小皇孙坐得端正笔挺,书案下的两双腿却忍不住晃着,心里也跟着高兴。
“乐什么呢?”俞梢云走到来内侍身后,嘿道,“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去!”来内侍瞪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说,“我是替小公子高兴。”
俞梢云瞥了眼书案后那叔侄俩,乍一眼像是一个模子,只是一大一小。来内侍用胳膊肘撞他,小声说:“殿下心情不错啊,都让小公子和自己坐一把椅子批劄子了。”
太子冷淡少语,在宗鹭的学业上也是自来严厉。宗鹭不是第一次学着看劄子,但以前要么是在自己的寝殿批复之后再到太子跟前接受检查教导,要么就是坐在一张小桌上当面批复检查,像今日这般挤着一把椅子排排坐还是头一回。
俞梢云琢磨着,说:“许是先前有人常嘀咕殿下严厉,吝啬夸赞学生,殿下记在心里了吧。”
能这么嘀咕,殿下还有可能上心的,也就那么一个了。来内侍露出了然的神色,没再多问,心中却不禁嘀咕,好个裴文书啊。
裴溪亭打了声喷嚏,牵动脑门,疼得龇了下牙。
“喝口雪梨汤?”
瞿棹随手将自己的瓷盏递过去,裴溪亭也没客气,道谢后就接了过去,拨盖尝了一口,兴许是觉得味道不错,这才又喝了一口。
瞿棹笑了笑,侧身走到裴溪亭身侧看着画像中的女子,赞道:“好个清秀佳人啊,柳眉杏腮,玉削肌肤,冷若冰霜也平添韵味。”
说罢,他看向裴溪亭莹润精致的侧脸,说:“小春红廖廖几句形容,裴文书就能画出七七八八,连神韵气质都不落,果然不凡。”
“一个人只要还能喘气儿,身上就有‘气质’,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哪怕就是喘口气,也能体现出这人的一些信息。”裴溪亭不紧不慢地把一小碗雪梨汤喝完了,从喉咙暖到了胃里,舒服地呼了口气。
他搁下碗,起身说:“若没有别的差遣,卑职便告退了。”
这要是从前,瞿棹必得抓住机会邀请美人用膳,毕竟同桌的人赏心悦目,胃口也能大增啊。但如今情况特殊,他是万万不敢了,闻言只得笑笑,不无遗憾地说:“今日麻烦裴文书了。”
裴溪亭摇头,说:“举手之劳,瞿少卿不必客气。”
瞿棹让开了些,侧手示意,“恕不远送。”
裴溪亭出了大寺衙门,站在阶上被风一吹,脑瓜子疼,他不高兴地戳了下脑门,结果疼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下了。
元方从马车上跳下去,从怀里扯出一条抹额,走过去轻轻绑在他额上,说:“浸了药的,可以用。”
裴溪亭扯住抹额带子,毛茸茸的摸着倒是舒服,只是灰不溜秋的。他嫌弃地说:“多丑啊。”
“将就吧,保护脑子最重要。”元方见裴溪亭丧着张脸,折身蹲下,“走了。”
裴溪亭抓住他的肩膀起来,顺势往他背上一趴,双腿一抬,就被背起来了。背上的伤还好,额头隐隐作痛实在难受,裴溪亭蔫蔫儿地说:“我嘴里长泡泡了。”
元方把裴溪亭送上马车,小大王正占据着主位,老老实实地等着裴溪亭回来。
裴溪亭倒在小大王身上,元方伸手握住裴溪亭的脸颊,说:“啊……”
裴溪亭把扁桃体都露出去了,“啊……”
元方掰着他的嘴检查了一番,说:“左边有个血泡,上火了——别再想太子了。”
裴溪亭很公正地说:“我觉得是葡萄惹的祸。”
元方呵呵一笑,下车拍上车门,绕道车夫座驾车离去。
裴溪亭盘腿坐起来,替小大王梳毛发,说:“你爹怎么还没派人来领你回去?”
小大王听不懂,枕着裴溪亭的腿,惬意得很。裴溪亭笑了笑,歪头倒在它身上,一人一虎歪七扭八地躺在一堆。
马车平稳地行驶,窗外偶尔热闹,偶尔清净,裴溪亭摸着小大王的头,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沉入梦乡。
来内侍开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虽然小大王在殿下面前温顺似猫,平时和俞梢云白唐他们玩的时候也不伤人,但闹腾起来也是够折腾人的,这会儿竟然安安静静地守着沉睡的裴溪亭,可见它很亲近裴溪亭。
身后的宫人看了一眼,轻声问:“来内侍,奴婢去叫醒裴文书?”
来内侍思忖,随后摇头说:“等裴文书自己醒来再说吧。”
“可殿下和小公子还等着呢。”
来内侍想了想,说:“你且回去问问殿下的意思。”
宫人实在不明白这个裴文书有什么天大的来头,到了东宫门前该立刻入内觐见的时候,来内侍甚至不敢轻易叫醒。但他不敢多问,立刻快步回去。
来内侍站在车门前,静静地端详着裴溪亭,面上如常,心中却啧啧赞叹,真是个玉人儿。
元方站在一旁,突然见来内侍看了过来,这个老内侍相貌秀净,一双眼细长温和,暗藏的精光却不容小觑。
老内侍面容斟酌,元方本以为他要计较试探自己的来历,却听他说:“你觉得裴文书好看吗?”
“好看。”元方纳闷地说,“我又不瞎。”
来内侍“哦”了一声,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元方,元方觉得自己被扒干净了似的,索性问:“您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关心一下裴文书的近身随从。”来内侍笑眯眯地说。
元方莫名其妙,这时俞梢云走了出来。
俞梢云到车前看了一眼裴溪亭的脸色,倾身伸手替裴溪亭把了下脉,没有什么大问题,才收回手轻轻把车门关上,说:“无妨,等裴文书醒了再进去。”
他偏头对元方说:“你回去吧。”
元方没说什么,看了眼裴溪亭,转身离去了。
马车就这么停在东宫门前,来内侍拉着俞梢云站得远了些,说:“怎么回事?”
“裴文书昨儿在裴府闹了一通,受了点伤,昨夜估计折腾了一阵才睡着,你看他脸色白,不好受呢。”俞梢云说。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自小受尽了磋磨,这些年面对危险,受伤流血都是常事,只要有命在,别的伤再重都是小事。但裴溪亭不同,他不够皮糙肉厚,也没有硬朗的根基,虽不是不能吃苦受罪的性子,但到底金贵柔弱些。
俄顷,车内传出小大王的呼呼声,紧接着裴溪亭迷迷糊糊地叫着元方,喊饿。
俞梢云上前推开车门,朝懵然的裴溪亭笑了笑,说:“裴文书。”
裴溪亭眨了眨眼,从小大王身上起来,歪歪扭扭地爬到车门口,入眼是重楼巍峨,丹楹刻桷,黑底金字的浑水匾额高悬,“东宫”二字欹正相生而收放自如,意境雍静奇华。
他一眼就认出来,是太子的字。
俞梢云伸手将裴溪亭搀下车,又招呼小大王下车,说:“殿下找裴文书有事相商,让来内侍去找裴文书,恰好在兰茵街牌坊口撞上你的马车,就让元方直接驾过来了。”
裴文书睡得啥都不知道,左右一望,说:“元芳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俞梢云侧手,“随我来。”
裴溪亭颔首,随着俞梢云进入东宫宫门,一路行去,好似拉开一封锦绣长卷,峻宇阁楼,琳宫环抱,雕栏玉彻,苍翠拂檐,四季姝色容纳其中。
俞梢云将人领到承晖殿前,门前的宫人立即入内禀报,很快便出来请裴溪亭入内。
裴溪亭轻步入内,见屏风后摆着一张大红酸枝莲花桌,太子端坐主位,身旁坐着个锦袍小髻的小少年。
宗鹭明眸皓齿,金雕玉琢,一眼就是个俊美坯子,一双桃花眼想必是承袭了爹娘的风采,可气质却像太子五分,乍一眼俨然是缩小版的太子。此时,他正用一种好似沉静平淡的目光看着裴溪亭。
裴溪亭捧手行礼,“殿下,小公子。”
太子颔首,“坐。”
“谢殿下。”裴溪亭在太子右侧坐下,微微侧身,“您找我有何吩咐?”
太子看了眼裴溪亭的面色,招来宫人吩咐了一句,随后说:“鹭儿想请你做他的丹青师傅。”
“啊?”裴溪亭找是惊讶,而后摇头,“我那点道行哪行啊?”
太子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连我都敢教吗?”
宗鹭闻言惊讶地看了眼裴溪亭,那位十分年轻的裴文书微微挑眉,笑容中毫无拘谨恭敬之意,仿佛与五叔尤其熟稔亲昵。
“不一样,您本就擅丹青技法,可小公子年纪还小,技法不成型,让我来教,万一误人子弟怎么办?”裴溪亭说。
太子说:“无妨,可以先试试,你从前是怎么学的,便怎么教他。”
裴溪亭知道太子把小皇孙管得严,而小皇孙又金贵,不禁说:“我从前学画的时候可不只是在室内听老师讲课,经常是到处跑,有时候带着画具跑到野外待好几天,有时候翻山越岭,人弄得脏兮兮的,偶尔还要受点伤。”
这是丑话说在前头,让大的不能插手太多,小的不能使皇孙脾气,那一大一小都听了出来,大的看向小的,小的立刻说:“我可以。”
太子摩挲着茶杯,对裴溪亭说:“太远的地方,他暂时去不得。”
裴溪亭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暗中的危险未除,对小皇孙也有威胁。他说:“不必去远的地方,邺京的好地方都数不过来。”
“好。”太子说,“鹭儿,敬茶。”
宗鹭应声,起身走到裴溪亭身前。内侍端来两杯热茶,他捧起一杯奉给裴溪亭,自己端起另一杯,捧道:“裴老师,请多指教。”
裴溪亭笑了笑,用茶杯轻轻碰了下宗鹭的杯子,宗鹭愣了愣,抿了口茶,回到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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