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的笑声浮动,一股尴尬怪异的气氛笼罩在会议室内。
杰德嘴角搐动,以为伊野就是故意蔑视他才戴口罩,没想到脸竟然真的肿成了这个鬼样子,讪讪地咳嗽两声:“良好的面貌对元老院也很重要……你…你赶紧去把牙齿治了,像什么样子。”
伊野带着森森怨气地扫过每一张憋笑的脸,含糊不清道:“知道了。”
“老公爵这就没必要指责十二席了吧。”温茨笑得脸发僵,擦了擦眼尾晕湿的妆容,恢复气息,“年轻人嘛,长智齿多常见啊,老公爵年轻的时候就没长过智齿吗?”
杰德:“这能相提并论吗!”
“都是智齿怎么还分高低贵贱了,”温茨看向脸肿肿的伊野,“‘还在长智齿的十二席大人’……要是传出去,我估计民众也会对元老院的印象缓和不少吧。”
杰德:“……”
伊野头疼地摁住眉心。
虽然他知道温茨是在给自己讲话,但他们还能不能跳过“智齿”这个话题了?他一点也不想被全世界看到自己脸肿还不敢去牙科医院的形象好吗!就不能给他塑造一点类似于“超级猛男”、“八块腹肌”、“英武威猛”的气质吗!
气死了…
听到那群家伙憋笑他都要气炸了,现在干脆把所有人都记恨黑暗小本子里。
都别活!以后迟早把比他高和壮的这群家伙都创飞!
万幸的是,杰德自己也觉得在继续这个话题谈论下去过于离谱,很快就岔开了话题谈论起其他事,后面伊野偷偷摸摸把口罩重新戴上,也没人好意思管他。
会议一结束,几名元老由于政务先行离开。伊野立马蹿起来,也准备跟着溜之大吉,刚走到门口,却被林佩出声叫住。
正要走的凯撒和布什·梅华齐齐停下脚步,朝这边看过来。
伊野苦笑:“将军,您要不今天先暂时放过我——”
“智齿疼了?”
伊野:……这人应该不会是专门找这个机会来嘲笑自己的吧?
“不疼。”想了想坚强道,“一点也不疼,可轻松了。”
林佩平静:“不用觉得长智齿丢脸,你很年轻,这只是正常小事,笑你的人才是错误的。”
白川/凯撒/布什·梅华:……点谁呢?
“预约好医院了?”他又问。
白川往前一步,带着戒备的冷意:“将军,这件事我会帮哥哥解决。”
“你是他亲人,平常更应该注意他的饮食和作息。”
白川:“……”
“我是牙疼不是绝症……您太严肃了!”
伊野看向白川又看向林佩,怕这两位争执起来,急忙开口缓和。从之前那件事他大约感觉出来了,白川有兄控的潜质,而且对自己还有那么一丢丢占有欲,以他的性格现在估计十分厌烦林佩。
虽然这是在自己乐见其成的,但要真惹恼了林佩,对他们又没有好处。
赶快转移话题:“对了将军你易感期这两天还好吧。”
“托你的福,好多了。”林佩点头,“如果后面有其他需要,可以来找我,还有,你的腺体——”
“知道了知道了!”拽过白川,“将军我下午就去医院,我们这就走了。”
白川闷声不说话,被他一路拉着走出门口。
经过凯撒和布什·梅华时,伊野停下,瞪向他们:“还有你们,我记住了。”
凯撒/布什·梅华:“……”
眼睁睁看着俩人走出去。
“他是嫌你烦,谁让你刚刚笑他。”凯撒火速撇清关系,“你他么能不能别拖累我?”
布什·梅华冷淡哂笑:“怎么,你没笑?掐大腿的动作你以为伊野看不到吗?”
“至少我没笑出声。”凯撒白眼一翻,“先前还信誓旦旦夸赞自己礼仪的家伙,连憋笑都忍不住,废物东西。”
布什·梅华冷刀看他一眼,懒得和这种不会用脑子思考的家伙废话。
“林佩将军为什么要专程问伊野牙疼不疼?”凯撒忽然道,“他们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的?”
“……”
布什·梅华面无表情:“当初去先驱军团的人不是你和伊野吗?”
他还想问,伊野又是从哪里把第二席都招惹来了,而且听他们的对话,林佩易感期还是靠伊野度过的?发生什么了?越想,布什·梅华的表情就越阴沉。
“傻*”。他难得骂出脏话。
自己不开窍无所谓,就连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现在伊野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还在那里问别人什么时候关系变亲密的。自己怎么就和这种人上同一所学校,除了蛮力一无所有的肌肉白痴。
“你有病?莫名其妙骂我干什么?”
凯撒捋起袖子就想跟他干架。
布什·梅华冷嗤:“你自己找个木桩打架吧,我走了。”
他推门快步离开。
凯撒气笑了,正要跟上去,一名议员拦住他。
“干什么!”
“凯撒少爷……”议员擦着冷汗,“莫西将军刚刚留了口信,让您会议结束后尽快回宅邸,说下午有客人到,让您接待一下。”
“什么客人这么重要……”凯撒拧眉看了看门口,但议员拦着他不肯走,不爽啧声,“知道了知道了。”
话说回伊野把白川拽着走出会议室的时候。
会议上乱闹一通,伊野走出门时差点忘了还有只“狗”被自己踢到门边坐着,一到走廊上,远远瞧见那个拽的二五八万坐在豪华软椅上,被几名议员嘘寒问暖,翘着腿叼着烟的身影,才恍然想起来这么回事。
但是,狗?
这条狗外在外面坐得比他在里面可舒服多了。
“出来了?”
尤金咬着烟尾巴,没点,薄薄的眼皮掀起看他,带着一股子厌世的味道。视线从伊野和白川紧贴的手臂上滑过,冷冷笑一声。
会议一结束就贴着,真有意思。
他起身慢悠悠走过来,身形逼近,“我今天没事儿,接下来去哪?”
尤金这话意思显然是要跟着一起。
伊野果断想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但尤金在他开口前低声提醒:“周围这么多议员看着,你最好别和我闹得太僵,否则你怎么在元老院立足。”
伊野:“……”
从尤金刚刚被那些议员谗上媚下的姿态就能看出尤金在元老院的地位,有多少人想攀上他,有多少人畏惧他,又有多少人以他马首是瞻。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他翻脸虽然解气,但不算一个多好的选择。
“医院。”伊野不太情愿。
“你生病了?”
关。你。屁。事。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伊野带着白川径直离开元老院。
尤金索性坐上自家的车,一路跟着他们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伊野要去的确实是医院,但是——是牙科医院。综合一下青年不肯摘口罩的固执模样,立马就明白了原委。
他手指扶额,在车后座笑得几乎崩溃。
吓得司机战战兢兢转过去:“少,少爷……您怎么了?”您脑子还正常吧!圣教终于把你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神经病了吗!
尤金合不拢嘴,饶有兴味地舔了舔唇,“不…只是发现了一只长智齿的猫而已。”
而另一边,这只长智齿的猫坐在会诊室里。
医生:“张嘴。”
伊野乖乖仰头:“啊——”
手电筒光照过青年洁白整齐的牙齿,半晌后医生放下东西,摇摇头叹气,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先拍个片吧。”
“医生……”伊野哽咽沉痛,“你说我还有救吗?”
医生露出无语的表情:“…你是智齿,不是绝症,拔掉就行。”
“那,那需要用电钻吗?”
“看情况。”医生顿了顿,“不过你的情况,可能要用。”
“……”
伊野,卒。
拍完片确认智齿情况后,伊野被整装待发地送进了行刑场,“临死”前他还将自己银行卡的密码、终端解锁密码,以及在家枕头底下藏了多少小甜食全部交代给了白川,大有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豪情。
白川:“别说了,赶紧去。”
伊野:“……”
没爱了!你不是我最喜欢的弟弟了!
他哭唧唧地被扭送刑场,随着治疗室大门关上,啪一声,走廊登时安静下去。
白川在治疗室外等治疗结束。
一阵脚步声响起,他抬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尤金。眉心微微凝起,但没说话,很快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治疗室的门。
尤金也没说话。
默契的沉默间,两名青年一左一右站着。相似的眉眼和发色,截然相反的气质与性情,由血缘关系相牵的两人,此时看起来却比路人更陌生。
尤金揣着兜,转身坐到椅子上,扫过白川那张让自己恶心到极点的脸。
“命可真好。”他忽然哂笑道。
白川背影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那句话。
寂静片刻,尤金忽然又道:“你和伊野做过了?”
白川:“……”
突如其来且莫名其妙的质询。
白川不觉得自己有回复他这种恶心问题的必要,但怪的是,他偏偏张开口。
“做了,所以呢?”
尤金缄默两秒,敞开手坐得更随意:“哦,挺意外他会答应的。”
“……”
“他中的那种催情药,听说光靠熬很难撑过去,只是没想到他眼光这么差,一群人里偏偏选中你。”
除了命好空无一物的狗东西。
白川:“你以为他会选你?”
“无论从什么方面来看,我都比你更合适。”修长的指尖抵着下颌和额角,尤金垂着下三白的眼睛,用看牲畜的目光打量过白川,“无论看几遍,你这张脸都令人反胃不已。”
白川出乎意料的平静,也或许是早就被尤金骂的够多了,反倒不至于因为他这句话而感到生气。年幼的时候,更过分的辱骂和鞭打他都忍受过,何况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鄙夷。
“骂我的时候,想想你自己的脸。我和你的外貌都来自于同一个人,你骂错对象了。”
尤金当即阴下脸:“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我和那人毫无关系。”
“他对外隐藏得那么好,所有人都不清楚,但不代表我也是傻子。”白川忽的讥笑,“你到底是他的外甥,还是他的亲生儿子,需要我明明白白跟你说出来吗?”
教皇一直对外说尤金是他的亲外甥,因为他父母早亡,所以教皇只能把这个孩子带在身边抚养。很合理的说辞,整个帝国没有人会质疑他,因为他们对教皇太过崇信了,真的以为他会将宗教信仰贯彻到极致。但白川比谁都明白,那个看似圣洁尊贵的男人,骨子里充斥着丑陋的欲望和奢靡。
他的母亲瑞秋就是最大的受害者。
被教皇强迫后诞生下自己,随后又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白川有时都不敢想象,当她看到自己这张越来越酷似教皇的脸时,她该有多恨自己,多厌恶自己。
而第一次见到尤金,是在五岁。
五岁那年的深秋,瑞秋生病昏睡不醒,他为了找药偷偷跑出地下室里。那是他头回见尤金,这个穿着光鲜亮丽的小孩被无数信徒拥簇着,神情扑满了厌烦。白川忍不住看了两眼,羡慕他能穿着那么漂亮的衣服。但没想到很快目光就和对方对上了,年幼的尤金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很久,阔步走过来,命人把他摁在地上,居高临下如蝼蚁般打量他,随后一脚踩在他的头顶。
“哪来的狗东西?”
他听到尤金说。
那一刻白川红着眼睛,头一次感受到屈辱。
再后来,信教徒们偶尔会把他从地下室里叫出去。瑞秋身体弱,他担心瑞秋知道后会伤心,所以每次回到地下室都平静地说那群人是找自己出去玩的。瑞秋也不多问,但会用那双湿润的眼睛注视自己,随后孱弱的身体把他抱在怀内,默默给他擦掉脸上的脏污。
其实他们彼此都清楚,每回白川被叫出去,那群信教徒都会揍他,羞辱他,用冰冷的水泼他,甚至会拿球把他当牲畜一样逗得团团转。他们还说他是邪恶的化身,是教皇关押在教堂里需要被净化的存在。
那个时候,白川一度觉得自己真的很脏。
午夜梦回的时候还会羡慕,羡慕尤金每天可以穿着那么干净华丽的服饰,众星拱月一样被捧起来。
直到后来有天,他又被叫出去,在一顿发泄般歇斯底里的殴打下,听到角落里有人低声谈论。他们说真奇怪,这个邪恶的化身擦干净脸后,和尤金少爷长得好像,仿佛亲兄弟一样。那瞬间白川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突然发疯一样反抗,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冲回地下室,扑进母亲怀抱中。
“瑞秋瑞秋,尤金是我的哥哥吗?”
他睁大眼睛看向瑞秋柔美苍白的面庞。
瑞秋表情愣住了,如鲠在喉般,过了许久才低声。
“白川…他只是一个,和你同样诞生于悲剧的可怜孩子。”
年幼的白川听不懂瑞秋这句话里的意思,但他知道尤金就是自己的亲人。可他也并不感到高兴,只是更加觉得困惑。为什么哥哥可以穿得这么光彩夺目,自己却每天都要被当成狗一样?他不懂,心理觉得很可恨。而这份恨意伴随着越发年长的时光滋生,直到现在,直到漫长当下的每一个瞬息。
可以说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由衷地痛恨着教皇和尤金,希望他们生不如死。
绵长沉哑地深呼吸一口气,白川缓缓闭上眼,又睁开。
他转过身,看向面容阴鸷的尤金,表情格外平淡。
“我没心思管你和教皇之间的父子情深,也不准把这些事说出去。前提是,离我的伊野远一点。”白川藏蓝的眼睛深如海底,毫无温度,“教皇真面目暴露的那天,他和你这个便宜儿子是会被拉上行刑台,还是被大火烧死,你真的很想亲眼见证一下吗?”
尤金讥嘲:“威胁我?”
“是警告。”
“我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伊野会在你我之间优先选择你。”白川像是真的觉得这句话有些可笑,扯了扯嘴角,“清醒点吧,圣教的信教徒,在他看来,连奥德里亚家的都比你好得多了。”
“和我比?你这辈子都没资格。”
尤金的表情几乎说得上狰狞。
白川没再说话,转回去静静等待着治疗结束。
一个小时候,门被推开。
伊野咬着止血纱布,一边听医生的叮嘱,一边磨磨蹭蹭走出来。
医生:“过半个小时再把纱布取出来,记得别吐口水,咽下去,会感染的。”
伊野:“噢……”
抬头看向白川,发现尤金也在,拧眉:“你怎么也来了?”
尤金神情古怪,“作为助理不能跟来?”
“让你当狗还真跟狗一样。”伊野懒得搭理他,抬手拽住白川的袖子。
白川握住他的手,不太敢碰他的脸:“疼吗?”
“打了麻药。”伊野摇头,又说,“不过打麻药不会伤害到我聪明绝顶的大脑吧?”
眼底的温度瞬间柔和了许多,白川莞尔:“伤到了也还是最聪明绝顶的,哥哥一向都很聪明。”
伊野捧着脸,讶异地睁圆眼睛,“我拔个牙你怎么忽然就变温柔了?”
“要不以后多拔拔……”他思忖着,但好像又不太划算。
“回家吧。”白川拦住他越来越离谱的幻想,牵着人离开。经过尤金时,他微微顿住,“这条走廊上监控不少,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说完带着伊野离去。
远远的声音传来。
“监控?你们刚刚聊什么了?”
“他刚刚学狗叫了,你不是想让他当狗吗。”
“真的假的?我就开玩笑而已啊。”
“他脑子不好,所以信了。”
“你说的我好奇了,我能不能也去看监控?”
“别看。”
脚步声绕过拐角,模糊不清,“太吓人了。”
拔完牙后伊野倒是不再牙疼,就是脸持续肿了两天,去哪里都得戴口罩遮掩。
元老院还剩十几场会议等他开,于是伊野被迫开启了每天水深火热的生活。清晨就得出门,跑到会议室里跟一群腐朽的老头磨磨唧唧吵架,聊了几个小时跟放屁一样,最后又拖到第二天的会议继续商榷。回到家还能迎接客人。
不知道哪那么多慕名而来的客人,每天闲的没事干就站在他们家那个破小屋子门前,不是送宝贝就是送金块,甚至还有介绍自家宝贝儿子或者女儿的,说伊野想娶立马就能定下来日子,或者不扯证都行,当个地下情人也好。
伊野尴尬笑得脸僵,慌忙推拒。但不妨碍里面确实有几位很符合他审美的女孩子,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然而当晚就被白川在床上拉着质问到底是觉得那些女孩子更好看,还是自己长得更符合他心意。伊野欲言又止,半天没给出一句满意的回答,导致第二天白川连饭都不给他做,直接撂挑子跑去元老院工作。留他独自待在屋子里,哭唧唧地煮泡面吃。连鸡蛋和白菜叶子都没加。
至于其他的。
关于暂时管理机甲设计部的人员已经挑好了,是安德森博士生前的得力助手,除了脾气和安德森本人一样怪之外,资历、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人选,杰德公爵也找不到地方挑错,只能同意。
另外还剩一件重要的事,是伊野从布什·梅华那里听到的。说莫西将军给凯撒选了一位未婚妻,是琼斯夫人的Omega儿子,等凯撒毕业后两人就会如期举办婚礼。
伊野一听,立马跑去找凯撒求证,发现确有其事后,很大方的发了两万星际币红包过去,说就当做给他们的订婚礼份子钱,等他们结婚的时候,还会包个更大的。
但第二天红包都还没被领,一发消息才知道,自己被凯撒删好友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拉着还因为自己看女孩子而生气的白川问,后者呵呵冷笑,表情里却流露出那么一股淡淡的“同病相怜”。
白川不肯回答他,他只好去问布什·梅华,却得到了很长的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
伊野怒了。
这世上哪有送红包的被收红包的删好友的道理!而且这群家伙每个人都感觉知道点什么,偏偏每个人都不肯告诉他。
他愤愤不平地想,下次自己也要删别人好友,让他们体验一下有气没地撒的感觉。
然而没过多久,一条好友申请的消息发过来。
点开一看,是凯撒的。
伊野不情不愿地摁下同意,字还没打出去,对方丢过来五万星际币的红包,以及一句:【再敢祝我一句订婚快乐,我现在就冲到你家去搞死你!】
伊野沉默半晌。
随后手指飞快敲击,拉黑、删除一气呵成。
抬手丢开终端,倒在沙发上,长呼一口气。
至于之后——
他就和凯撒意料之内地开启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小学鸡冷战,你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你,直到陛下授礼当天。
授礼当日。
第二次授礼比前一回规模略小,在圣康斯厅内部举办。
上回参加宴会的时候伊野也来过这,并且还由于第十席的事情,致使圣康斯厅起了大火。距今一个多月,圣康斯厅不仅重新修缮完毕,墙壁地面的装潢甚至比之前还要奢靡昂贵,就连地砖都散发出金光闪闪的贵气。
伊野一进大厅就被团团围住,曾经给他送过礼的贵族们宛如鲜花盛开般拥簇而来,各型各色的脸上带着伊野无法适应的虚假笑容。
他伸手向白川求救,却发现白川正和布什·梅华并肩站在一块,不知道在聊什么,心里警铃大作,急忙以自己尿急为借口突出重围,但刚要过去就被一名贵族拉住。
“十二席要去厕所吗?我也要去,刚好我们都是Beta,一起吧!”
“不,等等————”
声音淹没在贵族的欢笑里。
伊野一路被拽进厕所。那名贵族眼巴巴地真诚望着他,目光火热,满脸写满“好兄弟就要坦诚相见”几个字。
伊野嘴角抽动,手搭在皮带上迟迟下不去手解。但幸好那名贵族吃坏了东西,突然要拉肚子,他才有机会顺势找借口溜出去。
一出门伊野就心累地垂头。
应付上辈子那群老兵他还行,可是这些贵族真是太难缠了,又精又厚脸皮。送来的礼物他都退回多少次了,还是不肯罢休。
“还好我不是贵族子弟。”扯了扯勒紧脖子的领带,啧声,“领带怎么这么紧…”
他对着公共区的镜面解领带,镜子里走来一道身影。
视线一转,伊野正好跟那人对上。
伊野:“……”
凯撒:“……”
两人不约而同低头。
还处于幼稚冷战期的两人,谁也不想先跟谁答话。
把领带松开到舒适的程度,重新系好,伊野认认真真地打量自己衣着整不整齐,全程没看凯撒一眼,摆手就准备走。
迈开没几步,一道匆促的脚步跟上来。哗啦!手腕忽的被握住。
伊野侧目。
凯撒拢眉看他,眼里带着笨拙的焦急。
像刚发现他人,伊野哟了一声:“这不是删我好友的大少爷吗?巧啊巧啊。”
凯撒:“你——”
“凯撒少爷!你在哪里呀!”
一声清脆男声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凯撒骂了声艹,看向四周,没有其他能躲的地方,果断拽着伊野进了Alpha的厕所间。
伊野:“喂!你拉我进来干什么——”
“别说话!”
凯撒随手打开其中一间的门,把自己和伊野关进去。
“凯撒少爷呢?你刚刚不是说往这边来了?”
“尤米安少爷,我确实看到凯撒少爷在这边……会不会是进洗手间了?”
谈话间两人似乎准备进厕所。
凯撒绷着唇角,指指嘴巴,示意伊野千万别说话。
伊野挑眉:【求我,我就不把你供出去。】
凯撒恶声恶气:【你敢趁火打劫我?】
伊野:【嗯哼。】
凯撒又生气又想笑,也就只有伊野这个家伙敢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
伊野看他毫无表示,故意做出张口大喊的动作,但声音还没脱出口,骤然睁圆眼愣住。凯撒健硕的身躯倏然靠近,逼得他不得已后仰,紧跟一只大手叩住他的后脑勺将他捞回去,另一手又捂在他嘴巴上。
凯撒低声恐吓:“敢出声,我就拉着你一起出糗。”
“……”
你上完厕所洗手了没!
凯撒心有灵犀地立马低声:“我洗手了!你闻不出来洗手液的味道吗?”
伊野被大手严严实实盖住大半张脸,默默嗅了嗅,果然有股玫瑰洗手液的味道……艹,这是重点吗?
“放开我,不然我咬你。”
凯撒不屑,“有本事就咬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