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陛下一直是裴德亲力亲为,但裴德无法时时刻刻待在宫殿里,近卫也都在外面看守,即便听见动静也不可能闪现闯进去。
现在房间里只有裴德和医生在。裴德一直以来最为敬重的就是他父亲,如今康斯陛下突然病逝,他恐怕是帝国最难过的人。
温茨想让伊野安慰一下他,伊野倒是觉得裴德不至于这样脆弱,但一向都散漫生活的温茨公爵都跟自己郑重请求了,他没理由拒绝。
没多久,卧室房门被推开。裴德送医生出来,看到温茨旁边站着的黑发青年,眸光微微闪烁,没说什么。
他看起来格外憔悴,嘴唇灰白干燥,银色长发也凌乱地散着。
“殿下。”伊野垂眸,“节哀。”
“我没事。本来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不体面的样子的……”他把衣衫整理了下,朝伊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他从温茨手里接过熟睡的朱丽叶,走出大门。阴天日光里,伊野注意到抱在朱丽叶背上的那只手,袖子底下一截模糊的烧伤。
约莫十分钟后,裴德把朱丽叶送回住所后就回来了,和艾林亚他们等人开了个短暂会议。
群龙不能无首,康斯陛下死后要尽快安排新帝继位,而人选毫无疑问只有皇太子殿下。他们详细地商量完计划,众人就各自离开,去做后续的一系列准备,只有伊野和白川还留在原位。
桌上还没动的茶水已经凉了,白川站在伊野后方,目光一动不动望着青年姣好的侧脸。余光留意到前面的人,他抬起头,看到裴德的视线完完全全停留青年身上。这种让他格外厌恶又熟悉的眼神。
“小白,你出去等我一会儿吧。”
“……”白川收回视线,抿紧唇,“好。”
他关上门出去。
裴德坐回来,重新给伊野倒了杯热腾腾的红茶:“其实我没关系,你不用听姨母的话来安慰我。”
伊野挑了挑眉。
他原来是想这么做的,但裴德看起来比他预计的平静太多,那么安慰也就用不到了。
“人的寿命如刹那花火般短暂,父亲病重这么久,总会有迎来死亡的那一天。”裴德放下茶壶,“就像你和我,以后也会有迎来死亡的一刻。”
看到那具躺在床上冰冷冷的尸体时,他由衷感受到死亡的可怖,竟然能让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主也为之畏惧地颤抖,流泪,甚至狼狈哀求。想到这里,裴德露出一种矛盾的表情。
伊野觉得他像是伤心,毕竟是亲人死去,不伤心也很难吧。
“我其实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殿下。”
伊野来这还有一个目的。他当初男扮女装混进来的时候,发现康斯陛下宫殿的医疗舱早已经损毁。后来温茨公爵去调查过,可明显负责审批的官员并不清楚这件事,他怀疑这里面是有人故意动手脚。裴德位高权重,却不一定能把身边的人都看透,也许还藏着不少隐患。
伊野把自己的猜测告知裴德,对方听完后,微微皱眉沉默,直到他提醒才蓦然抬头:“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该说的话都说了,伊野也没打算继续久留。
他转过头,目光再次留意到裴德藏在袖口里的烧伤,刚刚也看见过,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裴德握着杯子的手滞空了一秒,自然地摸向手腕:“你去蓝花星的那年,虫族大举进攻主星。宫廷失火,朱丽叶的房间也被波及了,我冲进去救她的时候,被燃烧的砖块砸中手臂,就是那次留下的。”
“Alpha的自我修复能力我记得很强,这点疤痕治不了吗?”伊野反问。
“有些疤痕留着,就当给自己一个教训。”裴德隔着一张长桌,意味晦暗地望向他,脸上笑容温雅,“五年前的那场大战损失惨重,我希望自己能够一辈子记住它。”
“……”
伊野深感同意,“殿下说得对,我们都应该记住那场大战。”
“好了,我先回去了,殿下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吧。”
“伊野!”裴德突然叫住他,“你会觉得人类是很可怜的物种吗?”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他转头看向裴德。
“……”他僵硬地扯嘴,“我只是觉得,人类的寿命短暂,身躯脆弱,像蝼蚁一样生存在如此浩瀚的宇宙里,却不自量力地想用自己的手去控制全世界。我们自以为高其他生物一等,就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去俯瞰世界,可实际上,我们努力地发展科技,让人类的生命延长到两三百年,但到最后还是会因为各种病痛而死去,苟延残喘地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不觉得,听起来很可怜吗?”
一片宁谧声中,伊野眼眸漆黑,深深凝视银发青年。
他完全转过身,肩膀耸了耸:“听起来,好像确实如此。”
裴德语速不自觉加快:“所以你也和我有一样的看法。”
“可这句话不应该由殿下您的嘴里说出来吧。”
裴德:“……”
“苟延残喘地活着…这种描述听起来是很可怜,但‘想活’,这个想法没有错。我听说虫族的生命很漫长,尤其对高等虫族而言,就算他们在战争中死去,也会以轮回的方式从虫母的体内再次出生。相比较起来,虫族更像是苟延残喘地活着才是吧。”
裴德欲言又止半晌后没什么温度地笑了笑:“你说的对。虫族才是最可怜的物种。”
“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伊野摆摆手回绝,插着裤兜转身离开了皇宫。
他和白川乘着裴德提前让人安排好的车离开皇宫,到了家,克文老爹还没回来。伊野让白川问过后得知克文老爹今天要和老朋友叙旧,晚上就不回来了。
“什么老朋友能叙旧一整晚?”伊野边嘀咕边翻抽屉,“肯定是又跑哪里喝酒去了。”
白川洗完手出来,就看到他蹲在柜子前翻翻找找。
“哥哥在找什么?”
“抑制剂啊。”他终于找到贴着标签的袋子,拿出来,“你不是发热期吗?先把抑制剂注射了。”
他把白川摁到沙发上,卷起袖子刚准备扎下去,手被白川拂开。他扫开茶几上的东西,把伊野抱坐到跟前,单膝跪在地板上靠过来。
“看来只要我不说,哥哥好像就一点都察觉不了。”
伊野身体后仰,撑在茶几上:“……你不是发热期吗?”
白川无奈地摁了下眉心:“你觉得我现在像Omega吗?”
“不像。”但你是主角,你变异了都很正常。
白川露出无语的表情,他也不指望伊野突然开窍了,直接低头亲下去堵住那张总说些扰乱氛围的话。手指掐着青年白皙的脸颊,他重重亲吻,带着点发泄的意思。
伊野被亲两下,嘴唇立马变得又红又润,微微张唇呼吸。
“你不是……没到发热期……”
“和发热期差不多。”白川狠狠咬了口他的嘴唇,“今晚兰利先生不在,我们有很长时间。哥哥也有很多时间慢慢告诉我,你和裴德单独都聊了什么。”
“和裴德有什么关系——哎!”
漂亮青年被径直抬腿抱起来,带进客房。伊野终于看到了被白川藏在屋里的东西——那张床上搭筑的巢穴。全是自己的衣物,从外衣到贴身的内裤,整齐又混乱地形成一个暧昧的爱巢,有几件是他最常穿的衣服,格外褶皱,一猜就知道白川用它们来干过什么。
他骇然瞪眼:“你昨天晚上……你疯了?老爹就在隔壁啊!”
白川没说话,他已经忍得够久了。手上忙着脱伊野的衣服,一下子就把青年剥得干干净净。
这事确实也没必要回答,他都能干出堂皇而至在桌底下和自己接吻的事,隔着一道墙用自己的衣服自慰又算得了什么。伊野忍不住想,以前他和白川在启星的时候,他不会半夜在隔壁也偷偷用自己的照片自慰吧。
“你以前到底……唔……”他仰起头,脆弱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被白川压在巢穴里浓情蜜意地吻着。
“自慰吗?”白川大手揉着青年白嫩的臀肉,沙哑嗓子低喘,“哥哥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毫无性欲、只会读书?”
“谁让你看起来那么……”
“那现在让你看清楚吧。”蓬勃炽热的身躯挺下,只剩支离破碎的声音。
【……】
床被打湿两回,脏得完全不能看,伊野就被白川压在衣柜门上做。气温在交缠下急剧上升,热得皮肤渗出汗淋淋的水渍,地板淅淅沥沥地积起一滩水。
白川的占有欲在易感期间成倍增长,对外他会尽量保持对伊野的言听计从,可看到他和裴德亲近,占有欲随之而来的焦躁根本压抑不住,现在只能像个阴湿男鬼一样,狠狠地从伊野身上讨债回来。
青年被做得哭个不停,生理反应控制不住,上下两张嘴都很会分泌水。白川耐心地哄他,但腰却动得一次比一次狠。
青年后颈的腺体贴被揭开,细微的香味飘出。白川张开锋利的牙齿咬上去,缓缓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双重快感刺激得伊野说不出话,大脑像装着没摇匀的浆糊,在火热的亲吻下哆哆嗦嗦地结束了。
抱着洗完澡,两个人重新躺回干净的床上时,天已经黑了。
伊野靠在白川怀里,疲倦得睁不开眼。但白川看起来一点也不累,还有心思拿他的头发缠在手上把玩。他翻身把头闷进被子里:“别吵了,我好累……”
白川低头亲了他的后颈上的牙印:“要吃点东西吗?”
伊野闭着眼睛摇头。
隔了会儿,他闷闷出声:“我的衣服记得洗干净。”
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白川拿走这么多衣服,怪不得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说自己的制服怎么不见了。
“你刚刚说自己不是发热期,到底是什么?”
“易感期。”
“哦…………”
伊野霍然睁眼,“那不是Alpha才有的吗!你傻啦?!”
白川看着怀里突然爬起来的人,被子滚落露出圆润的肩头,喉结动了动,克制地坐起来给他盖好:“我二次分化了,你在离开的第一年。”
靠!难怪那么大!
不对,这好像不是重点。铁打的主角受Omega居然还能二次分化吗?这破世界的剧情也太偏离正轨了吧。
“系统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伊野小声嘀咕。
白川:“什么?”
“…我说你怎么不都跟我说,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Alpha和Omega在身形上的差距,我以为哥哥你也能看出来。”
感情还是他的错吗?谁知道主角还能再分化啊!他还以为是基因变异呢。
……算了,反正都做完了,不管白川是A是O自己都是下面那个,又不重要。嘶,伊野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他趁白川还是O的时候跟他确认关系,那自己不就能当上面那个了!
“哥哥还是不要异想天开了。”白川一眼看出他在想什么,把人搂进怀里,十分具有份量的地方撞了撞,“我是Omega的时候你不是没见过。”
伊野:“……。”
伊野:竖起中指。
白川握住他的中指放下去。
伊野嘴角抽搐,反问:“所以你昨晚和今天,都是因为易感期到了?”
他见过凯撒和林佩的易感期,由于性格原因,他们的反应和暴躁程度都不太一样,但确实都会变成变态。
“不止。”
“还有什么?”
“哥哥和裴德亲近,我也会吃醋,会嫉妒。”
伊野睁大眼:“我没和他亲近,顶多就是单独聊——”反应过来了,“这你也要吃醋?”
白川盯着他修长好看的手看,低声:“裴德看你的视线,我不喜欢。哥哥肯定要说自己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但你不知道,他看你的眼神里…”藏着侵犯欲。
他了解那种神情。因为他也有过。
“裴德没有看起来那么平和,哥哥,你要小心他。”
刚刚做爱的时候,他故意逼着伊野把两人单独聊天时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裴德话里有话。他坐在那个位置上,身居高位,但正常的贵族不会把人类贬低到如此地步。因为帝国人里,最想努力延长寿命活下去的,一定是上位者。
伊野哼哼,说起正事稍微认真了点:“我还以为只有我觉得裴德奇怪。”
白川抬眼:“哥哥感觉到了?”
伊野点头。但跟白川的原因不同,他只是依靠敏锐的直觉。
想了想,他忽然又问:“小白,陛下宫殿的医疗舱被蓄意损坏,你觉得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会是谁?”
他对宫廷内斗没有那么了解,而且离开这么久,对时局把握也不准确,问白川是最好的。
白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哥哥想听实话?”
“快说。”
“在我看来,也是裴德。”
伊野狐疑:“你之前不是还和他合作杀教皇吗?怎么对他这么多怀疑?”
“合作是合作,不代表我信任他。他愿意帮我是因为有利可图,不是因为教皇该死。康斯陛下的居所,想要混进去毁掉医疗舱不难,但裴德贴身照顾陛下这么久,却一次都没有人发现过医疗舱的损毁,他真的是真心照顾陛下吗?”白川莞尔,“但这些现在其实不重要,陛下已死,裴德继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管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哥哥再追查这件事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你说的是没错,但有哪里我觉得不太对劲。”伊野深思片刻,忽然问白川,“五年前皇宫着火过吗?”
白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件事,点头:“当年虫族进攻,宫廷内部大乱,所以烧了不少地方。”
“那段时间里你见过裴德殿下?”
“没有。裴德殿下对外宣称病重,那段时间很少有人见过他。”
“哥哥想到了什么?”
“……小白,你明天去一趟奥德里亚家找凯撒,跟他说我有件事想请他帮忙。”
“好,那哥哥呢?”
伊野深思:“我去趟帝国监狱,有些事我要问一个人。”
第二天,天还没亮伊野就赶到了帝国监狱。他和布什·梅华提前通过气儿,到的时候,布什·梅华刚好在电梯口等他。
两人乘坐电梯前往地下,布什·梅华把他带到关押死刑犯的地方:“之前被逮捕的星际海盗都在这里。你难得主动找我一趟,想要见谁?”
“霍寻在哪?”伊野问。
“还真的是男人。”布什·梅华环着手依靠墙壁,墨绿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失落,“我还想过你是来找我的。”
伊野扫他一眼,感觉他身上一股子怨夫的味道:“找你去梅华宅邸不是更好,要不是有原因我才不想来监狱。”
显得他好像和这里很熟一样。
“……也是。”布什·梅华突然又愉悦起来,勾唇,“那走吧十二席大人,去会客室。”
“0768号,出来!”
十几名星际海盗被关押在同一间牢狱内,听到声音,他们齐齐看向坐在最里面的黑皮白发男人,他的胸口处戴着0768的铭牌
“赶紧滚出来!”狱警抽出警棍,往门上用力敲动两下,不耐烦地吼。
男人站起来,双手双腿上都戴着镣铐。浑身都是被严刑逼问过的痕迹,赤裸的脚上布满鞭伤,脸色阴沉地走到门边。
“谁要见我?”
“少他妈废话。”狱警用力拽他的镣铐,“快走!”
霍寻眼底戾气闪过,看到狱警腰间的配枪,强迫自己隐忍怒火。他跟着狱警一路前往会客室,经过走廊时看到不远处一道高挑身影。他见过那人,帝国监狱的监狱长,布什·梅华。
谁能让帝国监狱长守在这里?里面的人是……
霍寻看向会客室的门。
咔嚓。门被推开。
偌大的会客室内,坐在里面的青年一身笔挺西服,黑发高高束起。戴着半掌皮质手套的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背脊纤瘦却锋利,仿佛一个天生的完美衣架子,将一身黑西装黑衬衣烘托得纤尘不染。
他侧目看过来,眉眼精致,含着浅淡笑容的唇角弯起:“好久不见啊,霍寻。”
霍寻声音一沉:“……伊野。”
狱警送到人就出去了。会客室内,霍寻握紧双手,目光紧盯黑发青年。伊野的面色比之前红润许多,两条腿看起来也已经完全康复。看来他身边的人确实有些手段,为他找到了最顶级的医疗舱。
“你应该恢复十二席的身份了吧,现在来监狱是准备杀我们?”
“我看起来很像记仇的人吗?”伊野笑弯眼,“你任劳任怨照顾昏迷的我五年,本来就和我没什么仇,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那你找我想说什么?”
“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还记得当年在蓝花星捡到我的时候,是在哪里吗?”
“什么?”霍寻一愣,“这是什么脑筋急转弯吗?”
“我是认真的。”
霍寻:“……”
伊野怕不是脑子坏了。但机会就放在眼前,他没必要给自己找罪受。
他告诉伊野,当年他们路过蓝花星时发现有剧烈爆炸,所以派遣了一支队伍去蓝花星探查情况。他就是其中的成员之一。
找到伊野的地点具体已经说不上来,但他记得是在一条河边,距离崩塌的山体很远,那条河里还有血迹。他能记住这点是因为河里的血量太多,普通人出这么大的血早就死了,可伊野却还好好活着。
“你只看到了我?”
“还能有谁。”
“没有其他细节遗漏吗?你再仔细想想。”
“你纠结这些干——”
“再浪费一句话,我就换人问了。”
伊野没什么耐性地敲敲桌面,面容冷肃。青年的气势太强,霍寻竟然不敢反驳,温顺地缩起肩膀认真回忆起找到那天的所有细节。但太多细节已经模糊,他绞尽脑汁回忆也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但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有一件事被他想了起来。
“哦对,把你救回来之后,我帮你换过衣服。”
伊野:“……怎么的,我还得谢谢你?”
“这他么不是重点,而是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在你身上找到了几根头发。”霍寻记得很清楚,那头发发色和他相近,但长度不同,“是银色的长发。”
也是和帝国皇太子,一样的银发。
…………
五天后。
康斯陛下病逝的消息一夜传遍帝国星系的各个角落,随之而来的便是裴德·璜太子殿下的继位庆典。这对帝国人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前两年开始康斯陛下就已经不怎么处理政治事务了,基本都由裴德殿下掌管。
他年轻英俊,又足智多谋,而且不像其他贵族那样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在帝国人眼里,这样一位新君主无疑是最好的人选。所以对于他的继位仪式,各地人民都欢欣鼓舞,甚至提前两天就已经开始庆祝起来,热闹得完全将他们死去的旧君主遗忘于尘土中。
继位庆典当天将会全程直播给各地人民。听说这是十二席伊野·兰利提出的意见,新主想要快速巩固人心,这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几位大臣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所以联合请求后,性格谦恭的裴德殿下也只好点头答应。
热闹的喧嚣遍布主星各个角落,人们欢歌笑语,其乐融融。
与此同时,皇宫内。
侍者们忙前忙后为新君主穿戴好服饰,这是紧急赶制出来的授君服饰,刺绣精密,在这个早已用机器取代手工的星际社会里,更显得无比稀罕。但更昂贵的是那把象征着权利的君主权杖,上面镶嵌着五颗深红宝石,每一颗都足以买下一个星球。
笔挺的金色军装被熨烫平整,裴德握住权杖,看向镜子里的人。
“哥哥!”朱丽叶从外面跑进来,“哥哥今天要记得陪我玩!”
裴德转过身,摸了摸朱丽叶的头发,温柔道:“朱丽叶今天乖一点,等庆典结束,我带你去找伊野一起玩好吗?”
听到能见社长大人,朱丽叶欣喜无比,立马乖巧点头。
“哥哥今天好帅啊。”
“朱丽叶喜欢看哥哥穿这身衣服吗?”
“喜欢!比平常的哥哥还要帅气!”
裴德笑了一声,他蹲下身平视青涩的少女,摸着她的脸颊,柔和的眼睛里,却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流露着一一丝厌恶。
“马上就快结束了。”
他意味不明地低语:“朱丽叶,你会喜欢今天的。”
“直播开始了!大家快过来!”
位于帝国主星的某个偏僻地区里,一户人家慌忙围坐在破旧的沙发前,等着看帝国新任君主的继位仪式。
磅礴奢华的圣康斯厅金碧辉煌,廊柱间规律地垂缀着红色的天鹅绒绸缎,穿着各色礼服的贵族和名流们站在两侧。墙顶的绚丽壁画熠熠生辉,好像里面的女神即将从油彩里走出来,成为今天巨大仪式的歌颂者。
但圣康斯厅外却雾蒙一片,像山雨欲来前的平静,最冷,也最漫长。
人们看到画面放大,定格在那名英俊青年的身上。
圣康斯厅的正厅是旁厅的三倍之大,从正殿大门到高台铺着一条足足百米长的红毯。而那名青年此时就站在红毯前,手持寓意权力的权杖,银发侧肩,金色军装板正挺直。
温茨公爵作为他的长辈,站在台阶前,手里抱着只有帝国君主才能佩戴的王冠。
只要青年走过这条长路,戴上王冠,坐至高台,授位仪式就能完成。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一直站在原地不动。
“殿下这是在等什么?”贵族有人窃窃私语询问。
“不知道,是时间还没到吧。”
“是在等元老院那几位吧,那几位都到齐了吗?”
有人偷偷仰长脖子看向对面,基本上都到齐了,除了林佩将军两日前返回先驱军团抽不开身,艾林亚法官,还有莫西将军都到了……等等,好像少了一位。
“十二席似乎没来。”
“伊野·兰利?他胆子怎么这么大,新君主的授位仪式也敢迟到,不要命啦?”
“谁让人家是帝国的明日之星呢,据说和裴德殿下关系亲切,迟到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想去政府投诉?政府可不敢管他。”
嘀嘀咕咕的谈论声从人群中响起。裴德看向右侧那一列,本该站在末席位置的人却没现身,他不由眯起眼睛,握住权杖的指节收紧。
“殿下,该开始了。”旁边一位大臣低声道。
裴德回过神,朝对方颔首:“开始吧。”
宏大的乐声盘旋于宫殿上空,歌者们双手交握于胸前,肃穆庄严的颂声如同沉重的乌云笼罩。璀璨的光芒下,裴德迈开脚步踏上那条长长的路,一步又一步,朝终点靠近。灼热密集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不论是现场,还是正在观看着直播的帝国民众们,全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名即将带领帝国走向新时代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