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那天,余闻嘉在池镜家里撞见了赵雨霏。
他那天罕见地冲池镜发了脾气,就因为赵雨霏碰了他送给池镜的宇航员小熊。
池镜当时已经记不清余闻嘉有多久没像这样跟自己闹情绪了,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以前,他又变回了那个情绪外放的余闻嘉。
这件事赵雨霏印象很深刻,女生的心思到?底还是比男生细点,如果不是今天看到?池镜身边跟着余闻嘉,赵雨霏不会跟池镜说?“帅弟弟护食”这种带着调侃意味的话。
她当初没想那么多,眼下倒是回味过来了。
池镜今天跟那弟弟一起过来,足见这么多年他们关系还是很好,就是不知道已经发展成什么关系了。
“你俩现在有人领了没啊?”席间,赵雨霏询问两位男士的感情状况。
丁铭嗤笑一声:“你不仙女吗,怎么跟婆婆姨姨似的,还打听这个。”
“这是作?为朋友基本的关心。”
赵雨霏先是看着丁铭。
丁铭笑着说?:“甭看我,我没有。”
丁铭第一个女朋友是在大一谈的,谈了没多久,后来和?平分手?了,当初是女生先追的他,追了没多久两人就谈上了。最后的分手理由是人家觉得跟他在一起没有激情,感觉不到?他的喜欢。
事实?是丁铭的确没有那么喜欢对?方,那是他第一次谈恋爱,谈完就一个感受:谈恋爱挺麻烦。
后来他还谈过几个,谈的时间都不长,分手原因也都差不多。
他还记得他最后一任女友说?他不会爱人,永远不会为谁停留。
丁铭后来仔细琢磨这话,觉得对?方说?得挺对?,他生性?自由散漫,不喜欢被约束。
他也觉得自己不会爱人,是个内芯空空的木头人,不懂爱。
“用不用我给你介绍?”
丁铭微微一笑:“不用。你可别?坏了自己的口碑。”
赵雨霏笑了:“什么鬼。”
“我好几任对?象都说?我性?冷淡呢。”
“那你边儿去吧。”
赵雨霏的视线又落在池镜身上?:“你呢,有人领了没啊?”
池镜已婚,他可以不明说?这事,但是他对?外也没必要刻意强调自己是单身。
丁铭以为池镜的回答会跟他一样,然而池镜却点了下头,说?:“有了。”
赵雨霏眉毛一挑:“谁那么行?呀居然把你给拿下了。”
池镜没接话,赵雨霏也没问是不是那位帅弟弟,池镜没明说?就说?明他不想别?人打听这事,赵雨霏不是那么没眼力见儿的人。更何?况一切都还是她单方面?的猜想,万一不是,那问出来多冒昧。
包厢里两张大圆桌,今天来了二十几位老同学?,堪堪坐满。
今天庄楚没过来,丁铭问他旁边的老学?委:“庄楚呢?今天没过来啊?”
“有事儿,出国了。”
“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丁铭说?,“好几次吃饭都没来。”
“他现在忙呢,听说?要接管他爸的公司了。”
池镜他们班和?余闻嘉他们班的包厢都在二楼,隔了两个包厢的距离。余闻嘉去洗手?间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他们班英语课代表,就是刚才?在饭店门口跟他们说?话的那位女同学?。
她旁边还跟着另一位女同学?,两人正说?着话,课代表转头看到?余闻嘉,叫了两声:“余闻嘉余闻嘉。”
余闻嘉停下来。
“问你个事儿呗。”课代表笑呵呵地走过来。
“什么事?”
“你跟那个学?长是不是挺熟呀?就刚才?在门口的那个学?长,站你旁边的那个,我还跟他握手?来着。”
余闻嘉没说?自己跟他熟不熟,只是问:“怎么了?”
“我想问问他有女朋友没有呀?”
她旁边的女同学?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你真绝了你。”
她“嘿嘿”笑了两声:“我就问问呗,怎么啦。”
余闻嘉和?池镜婚礼没请什么同学?和?朋友,今天校庆同学?聚餐,出门前特意摘了婚戒,本意是想隐瞒两人结婚的事。
“他已经跟我结婚了。”余闻嘉回答对?方。
对?方脸部肌肉一僵,嘴巴微张:“……啊?”
两秒后,她“啊”了一声,音量高?了八度,扯着嗓门,几乎是喊出来的:“你们结婚了?!”
她这一喊,附近几个包厢里的人都听到?了声音,纷纷往门口看了一眼。
池镜也听到?了动静,不过话没听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要不拿个喇叭去喊吧。”课代表旁边那位女同学?说?,“耳朵差点给你震聋了。”
课代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看着余闻嘉,眼睛眨巴眨巴,小声道:“你俩是一对?儿啊……哎……那我真是……”
“是小丑。”旁边女同学?接话道。
“啊啊啊你给我走开!”课代表气得都笑了。
“你别?在走廊里喊了,真的,马上?包厢里的人全跑出来看你了,到?时候真成小丑了。”
课代表推着她往洗手?间方向走,转头对?余闻嘉说?:“你俩超搭的。”
余闻嘉愣了下,点头道:“谢谢。”
池镜他们班的聚餐先结束,他跟丁铭先下了楼,在饭店门口跟一帮老同学?道别?。
赵雨霏朝他俩张开双臂:“来抱一个吧,下次见不知道得是什么时候了。”
丁铭笑着问:“又要出远门了啊。”
“啊,两天后出发去埃及。”
“真潇洒。”
丁铭先跟她抱了抱,拍拍她的后背说?:“注意人身安全。”
“好的。”赵雨霏点点头。
然后赵雨霏又跟池镜拥抱了一下。
“纪念品还要不要了?要的话我去车里拿。”
赵雨霏笑了声:“我不要你的。”
“走了。”赵雨霏上?了车,坐车里挥了挥手?。
池镜和?丁铭本想回饭店大厅等余闻嘉和?池明,结果一转头就看到?了他俩。
池明探着头往赵雨霏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们仨关系挺好啊,道个别?还拥抱呢。”
赵雨霏是池镜高?中同学?,池明认识她,不过跟她不是很熟。
“还以为你们俩还要一会儿呢。”丁铭说?,“怎么现在就下来了,提前离场了?”
“啊,他们一会儿还要去唱歌。”池明说?。
“还是年轻人会玩。你俩干嘛不跟着一块儿去?”
池明打了个哈欠:“我今天行?程够满的了,累了,要回家就寝了。”
丁铭和?池明都喝酒了,余闻嘉又睡眠不足,回去是池镜开的车。他送完丁铭和?池明,直接开着池明的车回家了。
余闻嘉坐在后座,副驾上?放着两份校庆纪念品。车子停在红绿灯路口,池镜转头看了眼座位上?的纪念品,不由得想起了赵雨霏刚才?在包厢说?的话,也想起了余闻嘉在他家撞见赵雨霏那一天的场景。
“镜哥。”
余闻嘉的声音拉回了池镜飘远的思绪。
池镜抬了下眼,看向后视镜:“嗯?”
“有件事跟你报告一下。”
“什么?”
“我们结婚的事,我告诉我高?中同学?了。”
池镜愣了下:“……嗯。出于什么样的契机?”
“出于别?人打听你的契机。”
“以后出门在外还是戴着婚戒,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余闻嘉抬眼看向后视镜,“可以吗?”
池镜“嗯”了声,说?:“可以。”
年底事多,池镜出差愈加频繁,校庆过后没两天又出了趟国,参加该国领事馆落成典礼。
医院也忙,余闻嘉每天都晚下班,有时实在太晚他就直接住学校宿舍了。池镜出差那两天他就没回?家,不用去医院就在实验室泡着,晚上直接睡宿舍。
余闻嘉每次去实验室,一待就待一整天。爱泡在实验室的,除了他,还有那位科研狂魔预备役,他的同门师弟,苏文。余闻嘉每次来实验室都能看见他,有时候晚上来他也在。
那天晚上十点?多,实验室就剩余闻嘉和苏文,两人一起下的楼,苏文问余闻嘉去不去吃火锅,说他请客。
余闻嘉说不吃,他又问:“那你?明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感谢你?上次帮我抓老鼠。”
余闻嘉看了他一眼?:“吃你?顿饭还挺容易。”
苏文笑了一声:“那看对象是谁了……也不是谁都有这技能,你?多厉害啊。所有你?有空不?”
“小事而已,不用破费了。”
“不破费,我生活费够够的。”
“留着自己花吧。”
这一周里,余闻嘉和池镜只见过两面,还没跟苏文见面的次数多。
今天余闻嘉跟一台心?脏移植手术,病患是一个十五岁的女生,患有重度心?衰,光靠血管活性药和呼吸机无法长久维持生命,脱离病床随时可能心?衰急性发作,出现生命危险,只能进?行心?脏移植。余闻嘉今天一助,供体还在运送的路上,手术室这边已经在锯骨开胸。
供体到后,开始体外循环插管,齐教授上台主刀,准备切离病变心?脏。
主动脉离断的一瞬间,病变心?脏被摘除,离开了它原主人的身体。躺在床上的女孩此刻处于无心?状态,体外循环维持着她的生命。
供体储存在保温桶中,齐教授将心?脏取出,检查一番后,让再打一次心?肌保护液。
将心?脏放入女孩胸腔中后,余闻嘉配合齐教授开始进?行供体修剪缝合。
左心?房、肺动脉和主动脉一一吻合,缝合过程很平顺。
齐教授让体外循环医生准备升温鼓肺,鼓肺的过程中,血液被缓慢推入心?脏,同时心?脏内的气体被排出。
这一步结束,齐教授指示体外循环医生:“开放吧。”
随着主动脉的开放,一旁心?电监护仪上停止的心?率数值恢复,与此同时,女生胸腔中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另一个生命也在此共生、延续。
上腔静脉和下腔静脉缝上后,供体全部吻合完毕,晚上九点?多,手术结束。
池镜也是差不多这个点?才到家,他最近忙,一忙就顾不得吃饭,最近饮食又开始变得不规律。人忙起来有时候感觉不到饿,一门心?思想着先把手头的事做完,等忙完了饭点?也过了。
池镜还没吃晚饭,胃里很空,但?感觉不到饿。他到家后没多久,胃里便?开始不舒服,先是一阵一阵地疼,他吃了点?面包垫饥但?没得到缓解,就又吃了一片胃药。
吃药也没用,胃依然疼,而且是越来越疼。
刚吃进?去的面包全被吐了出来,池镜在卫生间里,疼得站不住,扶着墙坐了下来。胃里像抽筋一样的疼,他捂着肚子弯下腰,身体慢慢蜷缩了起来。
太疼了。
是那种疼到快死过去的感觉。
池镜扶墙站起来,忍着剧痛,去客厅穿上衣服,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吃药不管用,他只能去医院,不去医院今天可能会疼死在家里。
开到半程,池镜突然后悔刚才在家没有直接打120。他现在四肢无力,浑身发冷,疼得直不起腰,视线也有点?模糊。他虚虚地握着方向盘,不敢把车开得太快。
好在医院不远,这个点?路上车也不多。
池镜捱到了医院,把车停好后,泄了一口气,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胃疼没有一丁点?缓解,他浑身上下都在冒冷汗,手脚发麻,眼?前一片黑,天旋地转。
池镜深吸了口气,咬着嘴唇推开了车门。
余闻嘉十点?才离开医院,这个时间医院门口的车不多,池镜的车停在地上停车场入口附近,被余闻嘉看到了。
余闻嘉走近确认了一眼?,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池镜疼得快撑不住了,他扶住了急诊中心?门口的柱子,支撑住自己快要?倒下的身体。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池镜手抖着探进?口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划了一下屏幕,接通了电话。
“喂?”池镜抿着唇,屏住气息。
“镜哥,你在医院?”
“……嗯。”池镜咬住嘴唇,一只手扶着柱子,腰慢慢弯了下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
说话一多,就露馅,余闻嘉立马发现他不对劲。
“声音都不对,哪里没事?”余闻嘉皱着眉,转身返回?医院,这个点?医院只有急诊收病人,他快步朝急诊部门跑去。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冷汗顺着池镜的额角流下来,他死死咬住嘴唇,肩背弓着,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撑着柱子的一只手缓缓滑落……
池镜垂下来的手臂被人一把托住了,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他,带着一股淡淡的酒精味。腰也被人托住,有了支撑,他软绵绵地向后倒去,重心?压在了余闻嘉的身上。
余闻嘉二话不说将他拦腰抱起,快步走进?急诊中心?。
余闻嘉把池镜抱到了应急用的病床上,值班护士赶紧走过来:“怎么?了?”
池镜嘴唇发白?,脸上都是汗,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余闻嘉找准位置,在他腹部轻轻按了两下,池镜不由得闷哼一声,表情异常痛苦。
余闻嘉皱眉道:“应该是胃痉挛。你?先给?他抽血。”
池镜腹部瘪得都凹进?去了,余闻嘉不用问也知道他没吃晚饭。
“刚才有吐吗?”余闻嘉弯下来腰问池镜。
池镜点?了点?头。
“吃了东西吐的?”
池镜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嗯”了声。
池镜一直咬着嘴唇,表情很痛苦,余闻嘉知道他很疼,心?揪成一团。余闻嘉握了一下他的手,说:“我先去挂个号。”
池镜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唯一清晰的是余闻嘉的脸庞。
余闻嘉的手很温暖,他松开池镜的时候,池镜指尖的温度也随着他的离开慢慢消失,重又变得冰冷。
池镜疼得没法动,只能在床上躺着。护士直接在这边帮他抽血,没过多久,值班医生也过来了。
“怎么?了?哪儿疼?”
“胃。”余闻嘉说。
医生在池镜腹部几处按了按,经过询问,推断应该是胃痉挛。
“等会儿看下验血结果,胰腺没问题的话,就是胃痉挛。”值班医生说,“先挂个水止疼吧,一会儿再去做个CT。”
挂上水后,池镜胃里那一阵阵的抽痛终于得到了缓解。刚才疼懵了,疼痛消解之?后,池镜变得昏昏沉沉的,后来输着液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池镜输液的时候余闻嘉一直在旁边陪着,余闻嘉叫醒他的时候,他人还是恍惚的,眼?神?有点?涣散。
“还难不难受?”余闻嘉问他。
池镜摇头。
余闻嘉带他去做了CT,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值班医生给?他开了针对性的药,叮嘱他要?忌口,饮食要?清淡,三餐要?按时吃。
池镜刚缓过来,手还是麻的,脚也有点?发软,刚才做CT是余闻嘉扶着他去的。两个人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池镜没站稳,扶了一下墙。
余闻嘉搀住他,问他:“能走吗?”
池镜哑着嗓子说“能”。
回?去是余闻嘉开的车,池镜坐在副驾,四肢还是有点?无力。
“明天上午再去医院做个胃镜。”余闻嘉说。
池镜是胃上的问题,他们医院急诊做不了胃镜,得等明天门诊预约。
“明天还要?上班……”
“请假。”
“……嗯,知道了。”
“没吃晚饭?”余闻嘉看着前面,问。
“还没来得及吃。”池镜底气不足地解释。
“你?到医院的时候是九点?四十左右,在这之?前,这么?长的时间里,来不及吃个晚饭?”
直觉告诉池镜,他现在不宜多说话。
余闻嘉到今天才知道池镜有胃病,虽然还没做胃镜检查,但?他已经可以预见检查结果了。
池镜胃不好,他自己肯定?清楚,却还是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这让余闻嘉有点?生气,所以他后来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一边心?疼,一边生闷气。
车子驶进?小区地下车库,池镜浑身酸软,下车时腿一软差点?摔了一跤。他扶了一下车门,膝盖不小心?在门框上撞了一下,磕着骨头了,疼得他眼?睛一闭,“嘶”了一声。
余闻嘉走过来,沉默地将他抱了起来。
池镜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被他毫无征兆地打横抱起来,吓了一跳。
“我能走……”
余闻嘉还在生闷气,没接他话,用脚踢了一下车门,把门关上。
余闻嘉把池镜抱上楼,抱回?家,抱进?客厅,抱到沙发上。
“膝盖我看看。”余闻嘉说。
“没事儿。”
余闻嘉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池镜只好把自己的裤子捋了上去,露出膝盖给?他看。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红,都没撞出淤青。刚才感觉那么?疼是因为撞的地方有点?寸,正好磕在最突出的那块骨头上。
“真没事。”池镜说。
“嗯。”
余闻嘉把池镜留在客厅,去了厨房。
“闻嘉?”池镜看着厨房的方向叫了声。
“嗯。”余闻嘉应道。
池镜不知道该说什么?,余闻嘉也没问什么?,只是应了他一声。
池镜从?旁边拿了个抱枕过来,搂着抱枕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可能是刚才疼过劲了,他总觉得全身有些乏力,躺这儿不太想动。
没一会儿,池镜就失去了意识,醒来时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闻嘉?”
他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池镜走去了厨房。
余闻嘉没有离开,他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是啊,他怎么?会离开呢,他们名义上已经结婚了。
余闻嘉垂着脑袋,额头抵在一侧胳膊上,另一条胳膊放松地搭在桌上,手指微微弯着。
厨房灶头上小火煮着粥,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像治愈的白?噪音。
池镜无声地望着那道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余闻嘉搭在桌上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池镜眨了下眼?睛,心?也跟着轻轻跳了一下。
余闻嘉把头抬了起来,微眯着眼?,脸上还带着点?困意。他低头按了按眼?睛,撑着桌沿站起来。
“我煮了粥,你?吃点?垫垫肚子。”余闻嘉进?厨房把火关掉,盛了碗粥放餐桌上。他没睡多久,就眯了一会儿,这会儿粥也刚煮好。
池镜胃里是空的,必须得吃点?东西。
余闻嘉把勺子递过来时,池镜才注意到他手上没戴婚戒。
“胃还难受?”余闻嘉问他。
池镜老实说:“一点?点?。”
“以前也这样过吗?”
池镜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去:“有,但?没这么?疼过。”
“你?也知道疼?知道自己胃不好还不按时吃饭?”
池镜默默喝粥,不敢接话。
时隔多年,他跟余闻嘉的身份好像对调了,他一个当哥哥的,反倒需要?被他这个当弟弟的管着。
父亲早逝,一直以来,在家人身边,池镜一向是被依靠的那个。他习惯了有事自己扛,习惯了被人依靠,也淡忘了依靠别人是怎样一种感觉。
“闻嘉。”池镜抬起头。
余闻嘉看着他。
“谢谢。”池镜说。
第二天一早,池镜跟余闻嘉一起去?了医院,预约挂了个号,做胃镜检查。
池镜约的是普通胃镜,余闻嘉昨晚就跟他?说普通胃镜做起来很难受,问他?要不要做个无痛胃镜,池镜说不用?。
池镜以?前做过一次普通胃镜,确实有点难受,但还能忍受。做无痛胃镜是不遭罪,但太麻烦了,还耗时间,要打麻药,身边得跟着人,他?不想麻烦余闻嘉。
池镜排队等?叫号,余闻嘉先去?了趟科里,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穿了白大褂,池镜坐在叫号区,抬眼看到余闻嘉朝他?走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余闻嘉穿白大褂的样子。
是很不一样的气质。
余闻嘉看了眼叫号显示屏上的名字,池镜前面还有四个人,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他?。
“我一会儿要去?查房,陪不了你,你一个人能行?”余闻嘉问。
池镜笑了声:“我都多大人了,也不是小?孩儿。你赶紧去?忙你的吧,别耽误工作。”
“嗯。查完了我那边还没结束的话,你给我发个消息。”
“好的。。”
普通胃镜检查很快,池镜做完检查,拿到报告,给余闻嘉发了条消息。这会儿余闻嘉查房还没结束,他?半小?时后才回的消息,池镜已经在去?单位的路上了。
余闻嘉要看他?的检查报告,池镜到单位后,拍了张照发给他?。
检查结果是慢性胃炎,之后几天池镜都很乖,按时三餐,饮食清淡,好好养了一阵。
也不敢不乖,家?里有个大夫在,时时刻刻盯着管着。
现在冰箱里别说速食了,连奶制品都消失了。冷的、油的、甜的,统统不让吃,池镜这日子过得,活像个庙里的和尚。
年底,寒假前夕,余闻嘉他?们组跟着齐教授参加了一场学术年会,年会结束后他?们科里有个团建聚餐,齐教授发起的,他?本人没来,只提供经费,交给李彻组织,让科里年轻大夫和组里那帮孩子好好放松好好玩。
李彻提前订了个轰趴馆,年会一结束,一行人就驱车前往。
“齐教授咋这么好啊!”车里有个女硕士说。
李彻开着车,笑道:“好吧?”
“嗯嗯,超级好。就是平时有点严肃,每次见他?我都有点发怵。”
余闻嘉坐车里跟池镜发了条消息,跟他?说今天晚上有聚餐,要晚回家?,叮嘱他?好好吃饭。
池镜半小?时后才回:收到。
李彻订的轰趴馆是一栋带院子的别墅,聚完餐,一伙人在别墅里娱乐活动。余闻嘉不爱凑热闹,又不好提前离场,就一个人在院子里撸野猫。不知道从哪跑来的橘猫,胖乎乎的,不太亲人,余闻嘉蹲下来“咪咪咪”引了半天,它才扭着屁股慢悠悠地朝他?走来。
挺傲娇的一只猫,余闻嘉摸它它就躲,等?余闻嘉不摸了,它又自己低着头蹭过来。余闻嘉揉揉它的脑袋,指腹蹭着它的脸,蹭到下巴,轻轻挠着。胖橘舒服得眼睛眯了起来,前脚往前一伸,随后一个翻滚,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露着肚皮。
余闻嘉揉了揉它的肚子,撸猫撸上头了,架着胖橘的两条前腿把它抱了起来。
这猫相当沉,抱起来的时候肚子上的肉都垂下来了。
余闻嘉不由得笑了下:“你好胖。”
也不知道是这猫听得懂人话还是怎么,下一秒它就抬起爪子,照余闻嘉脸上拍了一掌,然后“喵”的一声挣开余闻嘉跑了。
它没跑远,跟辆重卡似的趴在不远处,低头舔着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