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意大利政府真是疯了!把你派去做这次任务的人也疯了!”简.奥斯汀小姐在看到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的东方人时情绪激动地说出了非常危险的话语, 并且火速回家, 命令自己的下属用火焰异能来帮忙加热瓦罐汤, 仅用短短一个半小时便携带着老火鸡汤回到医院,盯着季言秋把汤喝了下去。
季言秋喝完一半的汤刚想缓一缓,布莱克就也提着汤罐子来了,里头是充满了华国刻板印象的另一个经典炖汤:枸杞排骨。
对此, 被友人与编辑的爱填满胃部的作家先生表示:食补倒也不是这种补法。
“这样吗?那我以后和简小姐商量一下吧,可以轮流带过来。”
季言秋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复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好还是选择了默默接受友人们的好意:【你们开心就好。】
虽然英国人的炖汤味道……确实不尽人意。
布莱克编辑一边将拼装的饭盒拆开来,一边絮絮叨叨:“《贝蒂小姐》这个月的销量持续走高,市面上的评价有些争议,不过大体都是褒多贬少……唉,本来可以趁此机会开一次签售会的,可您只是去意大利旅行一趟,怎么就伤到手了呢?”
西西里岛上发生的事被各国政府联合压制在了异能界中,普通人只知道西西里岛上的黑手党突然乱了起来,但只奇怪的维持了一个晚上便又恢复了宁静。而季言秋这边则对外宣称是去意大利旅行时被卷进了黑手党火拼之中,乘坐的客船被意外波及导致了侧翻,好在有个路过的好心意大利人将他救了起来。
布莱克编辑又用充满了忧郁的眼神看了一眼作家先生被绷带缠紧的双手,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会不会留后遗症……”
季言秋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眼睫微微垂下,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绷带下的手已然在异能的帮助下完全康复,但他依旧没有取下绷带。
为什么呢?其实季言秋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只是潜意识里认为他应该这么做。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但很快便被又一道开门声给打破了。来者还没有踏进病房,声音就先一步传了进来:“秋!我的老天爷啊,这次一定得向——”
狄更斯的话突然停住了,与病房里坐在床边的布莱克编辑面面相觑,随即尴尬地硬生生将话拐了个弯:“西西里的黑手党也太过分了,要向政府报告这件事才行。”
布莱克并没有将那说到一半的话题放在心上,而是朝着狄更斯点了点头:“狄更斯先生。”
“啊哈哈,真是好久不见了,布莱克编辑。”差点说漏嘴的狄更斯假装在忙的向后看了看,嘴里念念有词,“对了,勃朗特到哪去了?”
“我就在你的身后,狄更斯先生。”红发少女平静的声音传来,狄更斯侧过身去,露出了后方穿着病号服的身影。
季言秋微微一愣,是安妮.勃朗特。
“抱歉,我有些事想和季先生说一下。”安妮.勃朗特的目光扫过坐在病床旁的男人,脸上浮现出歉意的微笑。
布莱克马上便站了起来:“噢,你们聊吧,本来我也没什么正事……”
红发少女向着他点了点头,目送着对方走出门外,淡淡地向着还站在门边的狄更斯使了个眼色。
原本还想听他们谈话的狄更斯无奈的耸了耸肩:“好吧,你们特殊行动组自己的事。”
说完,他便将门给带上了,还非常贴心的用异能帮忙将整座病房包裹起来,阻绝了里面的声音。
确保室内就剩下他们两人后,安妮.勃朗特拉出一把椅子来坐下,先是例行关切了一下季言秋的伤势:“季先生,你的声音目前恢复情况如何?”
季言秋低头在白板上写字:【伊丽莎白小姐说大概还有六天才能恢复。】
安妮.勃朗特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应该是来得及的。”
季言秋歪了歪脑袋,疑惑地在下面补充道:【来得及什么?】
“会议。”安妮.勃朗特非常隐晦地看了一眼走廊对面的病房,“卡洛.科洛迪被我们带回来了,意大利政府为了打发来为难人的他国就必须要把[异能武器的原料]给要回去……各方面综合考量,针对意大利这起事件的国际会议将在十天后展开,地点定在了巴黎。”
“至于我们三个,因为是第一当事人,又把卡洛.科洛迪直接带了回来,所以要作为英国代表出席。当然了,我们不是主要发言人,柯南.道尔先生会跟我们一起过去。”
季言秋盯着自己的白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确实还有一件事……”安妮.勃朗特放轻了声音,“卡洛.科洛迪想要见你。”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东方人微微睁大了眼睛。
三分钟后,季言秋站在挂有卡洛.科洛迪名牌的病房门前,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属于木偶的脸,放在门把手上的手蜷缩了一下。
他当时在海底撞上的是桅杆,那一下着实是撞的不轻,意识消散前只来得及看见有只木偶的手抓住了他,紧接着再次睁眼时就来到了医院,直到今天早上才被医疗组宣布可以自由活动。
换句话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卡洛.科洛迪见面。
其实他不该这么紧张,毕竟无论是资料还是他人的评价中,来自意大利的超越者都被夸赞性格极好,可是……
季言秋深吸了一口气,摁下了门把手,打开了房门。门后方,有着一头亚麻色短卷发的男人躺在病床上,怀中是一只表情定格在微笑的木偶。
听到开门声,男人侧过头来,在看清来者是谁后露出了一个友善至极的微笑:“季言秋?”
季言秋默默将自己的白板翻了个面:【你好。】
“你好啊,介意坐下来陪我聊聊吗?”卡洛.科洛迪非常热情的从病床下方拉出一把折叠椅,怀里的木偶好奇地将眼珠转了过来,脸上也配合着摆出了相应的表情,乍一看上去与正常人类孩童无异,但再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只不过是如同被定好的程序般所展露出来的模板化情感。
这个发现让季言秋心情有点低落。独立的人格被彻底抹消后,木偶先前被细心引导着生成的情感也被彻底抹消,一切都要从零开始。
卡洛.科洛迪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摸了摸怀中木偶的头,说道:“这是匹诺曹,我的孩子……你应该认识他?”
【是的,我】季言秋的笔突然停住了,他不是很确定在自己异能的作用下有关于【谢瑞特】的事情会被修改成什么样子,因此也只能斟酌着语句写下含糊不清的答案。
【我在西西里与他见过面。】他执笔的手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个好孩子。】
虽然对方自导自演撒了个弥天大谎将整个西西里岛上的黑手党家族都拖入浑水里,差点让这起事件成为战争导火索,但与意大利政府做的事情对比起来,匹诺曹无疑只是个手段比较偏激的好孩子了。
“是吗?好孩子啊……”卡洛.科洛迪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笑了起来,惹得怀中的木偶疑惑的抬头看他。
一双手轻轻捂住了木偶的耳朵,随即男人说道:“我知道的,匹诺曹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季言秋有点意外地看着他,白板上的画写了又被抹掉,最后有点纠结的留下了一句:【你还记得多少?】
“唔……其实我什么都不记得。”重回最开始的样子的匹诺曹不想被父亲捂住耳朵,挣扎着想要听到他们的对话,却被卡洛.科洛迪以温和的手段镇压了下来。他坦然地看向东方人,说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答案。
“当我醒来时,我躺在冰冷的海水里,手边是小小的木偶。等我带着你浮上海面又被捞到钟塔侍从的船上时,我依旧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那理应已经被剥离出来的孩子又回归到了异能力状态,情感与记忆都通通归零,只留下了“父亲是卡洛.科洛迪”与对季言秋的愧疚。
后来他跟着钟塔侍从一起回到伦敦,有许多人过来见他:乔治.奥威尔,阿加莎.克里斯蒂,手臂上缠着绷带的莎士比亚……每一个人过来都是向他讲述略有差别,但却大差不差的故事——你的异能力被做成了异能武器,被意大利政府投放到了西西里岛,而正巧被派去西西里做任务的钟塔侍从三人在异能武器引爆前及时将其清除,并且救下了你。
整个事件的逻辑链条其实相当清晰且完整,并且也得到了多方证实,但卡洛.科洛迪总觉得这个故事里少了一个人的位置。
为什么钟塔侍从会选择留下?为什么他们会选择来拯救自己?又是谁故意引导着整座西西里岛陷入异能武器的争夺漩涡?
卡洛.科洛迪疑惑了很久,直到他与那个第一次碰面就让他的木偶流下悲伤泪水的东方人再次见面,对上那双故作平静但又难掩复杂的眼睛,才终于坚定了内心的猜测——异能剥离手术其实成功了,他的孩子也拥有过独立的人格,只不过被世界所遗忘了。
而唯一记得他那短暂存活于这个世上的孩子的人,就是季言秋。
“我非常感激你,因为你拯救了西西里岛上的五百万人,也成功阻止了一场战争的爆发,更感激你还记得一切,记得那个活过一回的匹诺曹。”
【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谢瑞特。】季言秋心情无比复杂地写下了这一行字。
卡洛.科洛迪看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秒,随即拍着怀中木偶的脑袋笑了出来。
“哈哈哈,竟然是这个名字!”
匹诺曹被自家父亲拍得东倒西歪,满脸写着不解,仰头望着父亲的笑脸。
【这个名字有什么典故吗?】季言秋忍不住问道。
谢瑞特这个名字其实相当普通,放在欧洲街头,随便扔一颗石头下去都有可能砸到一个“谢瑞特”,季言秋原本还以为这个名字是木偶随便取的呢。
“说是典故也不太恰当……算是一个有趣的意外?”卡洛.科洛迪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记得是一年冬天,临时落脚的镇子上来了移动赌场,奉行的标准就是什么也能押,连名字也能押,没被取回的抵押物会在最后一天被放上公开转盘。于是三天后,那块转盘上真的出现了一个名字,就是谢瑞特。”
木偶听到这个名字后好像有所触动,举起手指来点了点脑袋,好像在思索着这个名字与自己的联系。
“转盘上什么都有,匹诺曹觉得那很好玩,就催促着我也去试试运气,结果我们一抽,指针刚好就停留在了【谢瑞特】这个名字上。”
所以那不是为了隐藏身份而随便取的大众名,而是还在与父亲生活在一起的冬天里,偶然在名利熏心的赌场上收获到的“小惊喜”。
用着从赌盘上抽来的名字,将自己也当做抵押物押上赌桌,面对着不断滑向深渊的结局,向着命运发起对赌……简直就像个绝望的赌徒。
也许匹诺曹真的不能算是好孩子。
季言秋低下头,在膝盖上的白板上涂涂改改着写出了两句话,翻转过来展示在男人的面前:
【我想让更多人记得谢瑞特。】
【我能以他为原型写一本书吗?】
第38章 把你从医院里偷出来
“写书吗?”卡洛.科洛迪有点意外, “那自然是很好的,但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会,我本来就有创作新故事的打算,这正好给了我灵感。】
季言秋并不是在客套, 而是真情实感的想要写这么一个故事——一个谁也不知道从哪里而来, 就连名字都是从赌场里赢来的少年的冒险故事。
故事的开端是一个赌徒将名字输给了少年,于是他赖上了对方, 想要重新赢回自己的名字。两人就这么互相纠缠着, 保持着奇怪但又莫名合理的伙伴关系,开启了他们的传奇旅途。
满口谎言却能让人心甘情愿上钩的骗子、冷静理智却能连名字也一起压上赌桌的赌徒, 这样的两个人组合起来……一定会非常有意思。
只不过——【但在我的设想里, 这个故事没有那么深刻的立意,也不会有引人深思的哲理, 就只是一个有趣的冒险故事。】
季言秋忐忑不安地写下了这一段话。
【你能接受吗?】
没错,他并不打算通过这个故事来让人反思又或者是揭示某种人性的阴暗面。换句话来说, 这是一本面向全年龄的冒险书。但它又不完全是提供给孩子的童话, 因为两个主人公的人设实在是太过现实了些。
也就在异世界他才敢这么大胆的走出舒适圈了……换成他原来的世界里,这本书一出版, 他就能收到数千万条【季言秋是不是磕到脑袋了】的评价。
卡洛.科洛迪没有丝毫犹豫便摇了摇头:“我当然不会介意,倒不如说这与我的请求刚好相同。”
他托着木偶的手臂将其举了起来, 匹诺曹茫然的左右看了看, 但也很乖巧的没有反抗。
“那些黑暗的东西他已经见识过很多了, 不是吗?如果能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话……就让他自由自在、肆意的去冒险吧。”
会说谎也没关系, 会做坏事也没关系,匹诺曹只要做匹诺曹就好。而且匹诺曹最开始的愿望,就只是与父亲一起到处冒险罢了。
季言秋沉默半晌,嘴角上扬, 也同样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我会好好写的。】
“那我也会好好期待的。”卡洛.科洛迪说道,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到时候出售时我会带着全部家当去将库存全部买下来。”
季言秋哭笑不得地写道:【这就不必了,给其他读者留点机会吧。】
聊完了私人的事情,就来到了谁也不喜欢的公事。季言秋在脑中梳理了一下要交代的事情,决定先说时间最紧的巴黎会议。
【你知道十天后将会有一场针对这起事件的国际会议吗?】
卡洛.科洛迪点点头:“我知道,今天早上那位红发的勃朗特小姐有和我交代过,她说意大利政府会在那个时候将我赎回去,让我配合钟塔侍从提高价格。”
……这是不是有点太过直接了?季言秋狠狠的被震撼到了,手下的笔尖一歪,白板上顿时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横线。
不过,当事人自己倒觉得没什么,甚至还非常轻松的猜测起了自己的价格:“为了掩盖证据,那帮政客出的价钱肯定不会低,说不定会有整整九位数的价格。这么一听,我好像还挺昂贵的。”
季言秋默默地将白板翻转过来:【请不要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感到骄傲。】
卡洛.科洛迪耸了耸肩膀:“人总是要乐观一点,才不会被现实所击垮。”
话题好像一下就沉重起来,东方人拿笔的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到最后只能生硬的转移了话题:【等回去之后你要怎么办?】
看意大利政府的态度,季言秋并不认为卡洛.科洛迪在回国后能得到他应得的补偿,甚至会被推出去顶锅都有可能。
在经历了西西里事件后,他学会了毫不吝啬的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政客们。
“回去?回哪里?”卡洛.科洛迪语气轻松地给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季言秋望着对方平静的脸,瞬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有点惊讶地张开了嘴。
【你要离开意大利?】
卡洛.科洛迪叹了口气:“反正他们也不会欢迎我,不如我自己离开。”
他的语气很平和,但季言秋明白,作为意大利少有的超越者,想要离开意大利绝对不是像普通人移居那样简单的一件事。
在意大利政府眼里,卡洛.科洛迪一旦出走,就等同于叛逃。
【你确定吗?】在斟酌了很久之后,季言秋还是只留下了这短短的一句话。
温和的木偶师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季言秋也同样沉默下来,他没有任何立场去劝说对方,因为哪怕是他自己也想要——
奇怪,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脑中的思绪仿佛凭空被人擦去了一段,季言秋皱起眉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卡洛.科洛迪注意到了他的反常,关切地问道:“不舒服吗?抱歉,我说的话太多了。”
东方人摇了摇头,笔下的句子才写到了一半,门口处便传来了敲门声。
“嗯?竟然还有客人吗?”卡洛.科洛迪有点惊讶地说道,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没有锁门,请进来吧!”
“抱歉,可能打扰到你们了。”有着半白头发的智者推门走了进来,如婴儿般澄澈的蓝色眼瞳盛满了真诚的歉意。
是奥威尔先生?东方人同样惊讶地站了起来,刚想要在白板上写下问候,就被对方动作轻柔地摁住了手腕。
“作家的手非常重要,有时也不用这么礼貌。”乔治.奥威尔说道,话语中仿佛存在着神奇的力量,能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听从。
季言秋抿了抿嘴唇,望着自己缠着绷带的双手,眉头皱得更紧。潜意识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浮上来,但却被无形的手按在了雾气后方,只来得及给予身体条件反射般的举动,让其将手往外抽了抽。
这举动不太符合社交礼仪,也与东方人平日里温和知礼的形象相悖,可乔治.奥威尔却只是笑了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般转向了床上的意大利人。
“科洛迪先生,有关十天后的会议,我们能再进一步聊聊吗?”
“当然可以。”意大利人欣然应许。
眼看他们要聊正事,季言秋非常识大体的就要转身离开,却在临走前被乔治.奥威尔叫住了。
“言秋。”年长的智者脸上满是关切,“伊丽莎白让你待会去找她。”
季言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记得,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一回头就撞见了熟人。门外的走廊上,狄更斯竟然还没走,此时正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看见他终于出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你们要聊上半小时。”他故意用那种很夸张的语气说道。
季言秋忍 不住笑了,低头在白板上写道:【哪有这么夸张?】
“这是非常合理的猜测,毕竟肉眼可见的,你们两个应该很聊得来。”狄更斯看着他身上单薄的病号服,抬手将手臂上挂着的外套给东方人披上了,皱着眉头说道,“怎么不带着外套?走廊上的恒温系统可没房间里那么管用。”
为了保持病人们的良好心理状态,钟塔侍从的医院走廊不仅窗户的面积极大,并且时刻保持敞开,哪怕走廊上每隔三步就布有恒温系统的出风口也难免会感到几分寒冷。
季言秋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友人们的关心,心虚地缩了缩脑袋。狄更斯现在一看到他身上的病号服就会自动联想到昨天看到的任务报告,即将要说出口的训斥默默咽了回去,化作了无奈的一句:“有时真觉得得派个人来随时看着你才行。”
东方人睁大双眼,满脸写着抗拒,就差没将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开始打手语了。
哪怕是让陌生的护工来照顾他都行,但是熟人来不可以!
或许是他这副全身心都在拒绝的样子很好的娱乐到了狄更斯,坏心眼的友人笑了笑,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带着往楼下走。
季言秋望着自己远去的房间门,疑惑地在白板上写道:【去哪里?】
“嘘,我要带你偷跑出去。”狄更斯装模作样地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小声道。
季言秋向他投以无语的目光,无声地用口型说道:我本来就发不出声音。
男人有点尴尬,偏过头去假咳了两声,随即一本正经的说:“脚步声也是声音。”
行吧,你开心就好。作家先生展现出了对友人们下限极低的包容。
医院的下方是占地面积惊人的花园,季言秋在这里住了两天也没有下楼来逛过,因此很是好奇的左右看了看。狄更斯专心致志的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小声向他解释:“你们特殊行动组真的非常过分,一天只允许两个人来探望……奥斯汀这个上夜班的家伙简直占据优势,两次都早早的把名额给占了!”
至于剩下的一个名额,当然是让给全心全意关切着自家作者的编辑先生了,狄更斯虽然下限低,但也没到和不知情的普通人相争的地步。
而今天他为什么能进来?答案是曲线救国申请了看望莎士比亚的名额。某位明明进来的名义是看望莎士比亚,却连对方病房都没有踏进去一步的人如此理直气壮的想道。
狄更斯提前侦查后精挑细选的逃出点是花园的后门,藏在花圃后方,非常隐蔽,估计是专门留给园丁走的路。门上挂着把铁锁,但这对空间系的异能者来说相当于没有,季言秋只觉得眼前的色彩瞬间褪去化为了黑白,紧接着就看到狄更斯旁若无人地一脚踹开了铁门。
“……?”道德底线很高的东方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因为暂时无法发出声音而转而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望着前方一身西装十分英伦绅士的背影。
狄更斯如有所感的转过头来,对上了友人复杂的目光,赶紧解释道:“这是里世界,不会波及到表层世界的。”
季言秋当然明白这一点,但狄更斯穿着高定西装做出了地痞流氓举动的画面还是让他心情无比复杂。
总而言之,过程先暂且不论,两个钟塔侍从的主要成员鬼鬼祟祟溜出了钟塔侍从自己的医院。由于季言秋身上的病号服实在太过显眼,狄更斯干脆用大衣与围巾将对方裹紧,而自己则穿着白衬衫与针织背心毛衣沐浴着路人们惊奇的目光,行走在冷风中。
等走了五分钟后,季言秋借助一家眼熟的快餐店认出了这条路线,戳了戳前方男人的后背。
【这是去你家的路?】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钟塔侍从们的住所都相隔不远,狄更斯则特殊一点,住在较为偏僻的独栋别墅区,但也就离季言秋现在所住的公寓相隔五公里左右,而且可以沿着一条大路直接走到对方家门口,这也是为什么季言秋明明只去过一次却记住了路线。
狄更斯停下来看了一眼白板上的内容,点了点头:“那边更清净一点。”
就比如说不会看见进不去钟塔侍从的专属医院而急得在作家先生门口团团转的某个金发男人。
季言秋对此一无所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独栋别墅区确实要比联排公寓更清净一些。
狄更斯的院子并没有设立围墙,因此他们刚在街道的另一头出现,就看到院子里的草坪上蹦起来一道娇小的身影,朝他们挥舞着手。
“言秋!”伍尔芙用激动但因为太久没有大声说话而显得有点中气不足的声音喊道。
季言秋脸上不自觉浮出笑容,加快脚步走到了院子里。简.奥斯汀从窗户探出头来,向他懒洋洋的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