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空青也是微怔,但眼中的笑意更加温和:“嗯。”
大概是看出了鹿蹊的窘迫,善解人意的季教授将买好的咖啡递过去:“路上时间比较长,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买了上次喝过的。”
鹿蹊接过咖啡说了谢谢,看到咖啡杯上的标签。
拿铁多冰不加糖。
季空青之前说他刚下课,可是校区距离这边三十多公里,就算不堵车,很顺利地开过来,至少也要半个多小时。
可季教授不仅提前到了,甚至还带了杯咖啡。
鹿蹊看了眼咖啡的外包装。
是他们之前商场“偶遇”时买过的那家。
三点半这样的时间,也的确不像是刚下课,只可能是季空青在已经开车回到市里后,才给鹿蹊发了消息。
车子缓缓启动,鹿蹊却愣了好一会儿。
他的手包着套了杯套的咖啡杯,突然就又想起季空青之前说的那句“少年慕艾”。
鹿蹊转头看向认真看向前方的季空青。
他忽然就很想知道。
季教授口中少年慕艾……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季空青所在的院区不在市里,但也正因地处偏僻,校区拥有将近七千多亩的占地面积。
校内博物馆、健身房、小商场、球场、游泳馆等等设施一应俱全,当然也包括学生宿舍和教职工公寓。
当初院里分房本来就是教职工福利,为了方便教授们上下课,小区距离校区并不远,恰好就位于从市里开往校区的路上。
所以虽说本来的目的是要看小猫,但两人在车上商量了一下后,决定顺路先去看看季空青之前空置的那套房子。
其实看房子本来是件很麻烦很耗时间的事。
尤其是当这个房子不是用来投资,而是长期居住的时候。
即使是当初鹿蹊买房,也和海女士挑挑选选了大半个月才定下来。
婚房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
就算两人都不用考虑学区问题,但房子本身的大小朝向那些也需要斟酌。
季教授的这套房子,虽然是福利分房,但不管是从小区绿化环境还是房间朝向户型来看,都非常好。
只除了地方还是比较偏,周围没有太大的热闹商圈,其他配套真的是应有尽有。
看得出来,院里对教授们真的很重视。
但鹿蹊和季空青却有些迟疑。
房子是很标准的三室两厅,按照一般家庭来说,即使是有小孩也完全够用,可对鹿蹊和季空青来说……
这套房子没有办法满足两人画室和健身房的需求。
房子是毛坯的,季空青站在客厅的地方垂眸沉思,脑海中一一掠过昨天晚上做的楼盘功课。
他从来很擅长把事情掌控在自己手里,这次邀请鹿蹊过来也是。
季教授做了充足的备选方案。
“季教授?”
鹿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发现了什么的惊喜。
季空青抬眸,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去的青年探回半个身子在门口,伸出一条胳膊朝着他招手。
“快过来看看!”
季空青的心脏就像是被玫瑰花的小刺轻轻扎了一下,不疼,但刺挠得厉害。
这边是一梯两户的设计,大门是正对的。
一般而言,这种设计的房子两边户型都是对称的,看过一边,对另一边大概也就了解了。
鹿蹊指着对面同样连交房门贴都没撕,完完全全一副未开封状态的邻居房门,对季空青兴奋道:“季教授你知道这套房子的主人是谁吗?”
“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可以把这套房子也买下来,一边做健身房和画室之类的功能房,另一边装修成起居室,以后要是有朋友家人过来住也很方便。”
鹿蹊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案真的是绝了。
“楼道也能设计一下,充分利用起来。”
“这样电梯一打开,就是咱们家了。”
鹿蹊遇到问题的处理方式和季空青截然不同,他会非常积极主动地去对外探索沟通,试图保留自己原本的想法。
而季空青则会选择不浪费时间,转而看向下一个选择。
和两人在感情上的主动被动完全相反。
季空青静静听着鹿蹊比比划划的设想,然后在鹿蹊眼神亮晶晶的看过来时,点头道:“我回去院里打听一下。”
“应该不难。”
这套小区作为单位福利分房,房产证还没能下来,买卖只能全款,再加上地方比较偏,住不习惯又卖不出去一直闲置的可能很大。
房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鹿蹊和季空青刚从小区出来坐上车,外面就骤然刮起一股妖风。
不一会儿的功夫,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在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炸开无数银色星点。
“天气好怪。”
鹿蹊听着外面哗啦啦往下倒水的雨声,真心觉得这两年的气温很奇怪,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冷不丁就会突然下雨,然后就是一个大劈叉降温。
季空青的注意力却不在车上。
他看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昨晚还没有的阵雨霸占了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晚上的时间。
季空青握了握方向盘,犹豫了一阵,低声道:“这场雨应该会持续一阵子。”
鹿蹊没听明白。
季空青:“暴雨的时候路面可见度低,天黑也会早,如果还要过去我那边,可能不太好返程。”
鹿蹊静了半晌,才轻轻说了句:“但这会儿开车回去太远了,你还要开回来。”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明明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关系,这一刻却显得格外礼貌客气。
雨水顺着车顶倾泻而下,在车身两侧形成水帘,发出沙沙的流动声,将车内隔绝成一个完全安静独立的小空间。
季空青忽然开口:“那只小猫很可爱。”
鹿蹊眸光闪动,意识到什么,状似镇定地回应:“是吗?”
“恩。”季空青的语气很认真,“它会后空翻,很灵活。”
鹿蹊:“……?”
紧张的心情瞬间被季空青的这句话戳成了漏勺,鹿蹊咬着下唇忍了一会儿,还是噗嗤笑出来。
他含笑看向季空青,形状偏圆的眼睛里满是揶揄笑意:“季教授知道那个‘我家猫会后空翻,你要不要来看看’的梗吗?”
季空青的表情肉眼可见地迷茫了一下,但很快,他就试图为自己证明。
季教授点开手机相册,翻出一个小视频递给鹿蹊,认真严谨道:“它虽然还小,但真的会后空翻。”
鹿蹊点开小视频,看着那只身手矫健的黑白花小猫,瞳孔地震。
卧槽,真的后空翻啊?!
还是连续两个后空翻!
为了会后空翻的小猫,鹿蹊去了季空青校区内的公寓。
的确就和季教授说的一样,很简单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厨房是开放式的,除了一个烧水壶,完全看不出来使用的痕迹。
或者说,整个厨餐客厅装修风格十分白色极简,都没有太大的使用痕迹,就很……样板间。
鹿蹊在客厅看到了小猫的水碗和粮碗,都是很基础的款式,估计是季空青在宠物医院打包买的。
但他站在玄关视线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小猫。
季空青从鞋柜拿出一双未拆封的拖鞋:“从医院打针回来就不太高兴,和我也没有熟悉,现在可能是躲起来了。”
鹿蹊有些客气拘谨地换了鞋,跟在季空青身后走进这片私人领地。
“这边平常会有阿姨来收拾吗?”鹿蹊很习惯性地问道。
他自己住的那边虽说吃饭很多时候会对付着吃,但那是因为他自己作息不规律。
不过他打开冰箱的话,还是能找到一些沙拉三明治之类的方便速食,水果也都是新鲜的。
鹿蹊在国外的时候海女士可以放养,他回来之后,海女士完全看不得小儿子自然狂放的生活环境,安排了老宅的阿姨每天过来打扫,会把穿过的衣服带走,洗好晾晒熨烫平整后再送回来。
“房间不大,所以我每天顺手收拾一下就好。”季空青回答,“而且校区进出也不方便。”
“这样。”
鹿蹊为季教授的能干感到敬佩汗颜,反思了一下自己的生活习惯,暗自决定从今天开始要努力勤快一下。
总不能以后每天睁眼看着季教授打扫卫生吧?
想着想着,鹿蹊的脑回路又跑偏了。
打扫卫生的话,应该会穿围裙?会撸起袖子,会抬胳膊,会弯腰,会滴汗,会——嘶!
区区打扫卫生。
有什么难的!
他将养成每天和季教授一起规律作息家务自理的优良品德。
然后在打扫完后光速掏出手绘版,启动PS。
不过又要健身又要上下班又要打扫家务……
鹿蹊这么想着,嘴上小声感叹了一句:“感觉季教授每天过得都很充实,运动量也很大。”
季空青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反而更好奇鹿蹊的生活。
“那你呢?”季空青趁机想要更多了解鹿蹊,“你平常都会做什么?”
鹿蹊:“呃。”
他含含糊糊地说了句:“就,起床,画画,看看手机看看电脑看看平板……什么的。”
季教授显然被震住了,下意识追问:“没有户外活动吗?”
鹿蹊绞尽脑汁:“倒垃圾……算吗?”
这还是海女士特意嘱咐阿姨留下的,逼迫鹿蹊每天出门遛弯的日常项目。
季空青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十年后的鹿蹊骑一会儿马就会累的四肢酸疼了。
鹿蹊也知道自己的确是很缺乏锻炼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说话的两人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完全没发现餐桌和餐椅中间的空隙里,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对毛茸茸的尖耳朵。
季空青去倒水,有了刚才的对话调侃后,鹿蹊稍稍放松了些,正准备在客厅走走看看,就感觉裤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鹿蹊低头,当场抓获一只还挂在案发裤子上的白手套猫爪。
黑白色的小猫从餐桌下探出一整个脑袋,对着鹿蹊短促喵了一声。
鹿蹊被毛茸茸的小家伙迷得五迷三道的,因为小家伙的指甲还勾着他的裤子,鹿蹊没敢蹲下,而是微微弯腰,用手指捏住了犯罪嫌疑猫的前爪。
好、可、爱!
鹿蹊的动作十分自来熟,大概是习惯了另一个人类的保持距离,黑白小猫显然被捏懵了,两秒后唰得收回手,又蹿没了影子。
果然,黑白配色的动物,身手都很矫健。
鹿蹊后知后觉意识到季空青捡的这只小猫是在互联网上,以聪明和需要驱魔为著名标签的奶牛猫。
但他看了眼端着两个水杯走过来的季教授,觉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季教授绝对属于那种天塌下来都淡定自若,连比格都能轻松驾驭的绝世好性格,区区黑白花奶牛猫而已。
不足为惧。
鹿蹊接过季空青递过来的水杯,完全没意识到,婚后真正要和奶牛小猫长时间相处驱魔的根本不是季教授,而是宅在家里的自己。
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下得很大。
雨水将玻璃冲刷出光怪陆离的感觉,没有开窗的房间空气有些沉闷。
两人努力了一会儿,谁都没能叫出藏起来的小猫。
原本计划的看小猫后空翻当然也就没能成功。
季空青定了定心神,提议道:“要不要去书房看看?”
鹿蹊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季空青看出鹿蹊的感兴趣,虽然也有高兴,但更多是害怕鹿蹊觉得没意思,“只不过,可能会有些无趣。”
在季教授看来很无趣的书房,鹿蹊几乎是一寸寸扫描了一遍。
就连放在桌面玻璃板下方的课程安排表,都引得鹿蹊盯了小二十分钟。
季空青看了眼课程安排表,没发现什么东西,但鹿蹊的表情却又很不一样,不由问:“怎么了?”
鹿蹊:“唔……”
他的手指划过冰凉的玻璃护板表面,抚过安排地满满当当的课程,声音很轻。
“你怎么,周内周末都有课啊?安排得好满。”
季空青的课程安排根本不像是鹿蹊以为的清闲,甚至可以说的上很忙碌。
周内的五天在本市校区上课,周末的两天居然经常需要去外地带课,然后周一再赶回来。
这还只是课程安排,没包含季教授肯定会有的实验室带项目和学生的论文指导、备课等等。
“学校这两年在做一校三地,老师不太够,我过去给一些在职研究生上课,只是这两年会比较忙。”季空青恍然,解释道,“之后就好了。”
鹿蹊点点头,没说话。
过了十几秒,他抬头看了眼季空青。
男人背对着鹿蹊,正将放在旁边的几本书放回书架。
鹿蹊的手指隔着玻璃戳了几下季教授的课程表。
鹿蹊当天晚上留宿在了公寓。
季教授的作息很规律,而没有板子和笔的鹿蹊也准备早早睡觉,争取第二天不要赖床。
所以两人不到八点就先后洗了澡。
鹿蹊来之前没想过自己会留宿,所以什么都没带,穿的是季空青找出来的,一套清洗干净,还散发着淡淡洗衣液味道的睡衣。
质地柔软,长袖长裤,一排纽扣。
很规矩的款式。
但重点不是这个。
洗过澡,里外都换了一身的鹿蹊只是站在那,都觉得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脚指甲盖都不自在。
内.裤是新的,但尺码大了。
可恶,这对成年男性来说实在是一种明显且过分的压迫感。
不过鹿蹊顾不上多纠结内.裤的大小问题。
更严峻的情况摆在他们面前。
季空青的公寓虽然有两间卧室,但其中一间被改成了书房,所以只有一张床。
鹿蹊刚才看过了,是一米五的床。
不是实打实只能睡一个人的一米二,也不是两个人可以泾渭分明的一米八,而是一个人绰绰有余、两个人捉襟见肘的一米五。
就跟他和季空青一样。
是领证的合法夫夫关系,却是第一次同处一个屋檐下生疏过夜。
“我们等下……”鹿蹊鼓起勇气开口。
季空青抢先道:“我睡客厅。沙发很大,明早我应该会起很早,这样不会打扰到你。”
鹿蹊背在身后的手指互相捏来捏去,低低回应:“好。”
果然,他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再如何主动追求,在某些方面,季教授就是一块冰清玉洁的木头。
一个人去到主卧,鹿蹊将卧室门关上,并没有反锁什么的。
不论是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是卧室本来的所属权,鹿蹊都觉得锁门这个行为太奇怪了一些。
主卧风格和公寓整体的装修没什么区别,深色的床上三件套,收拾齐整的个人物品,房间的感觉和季空青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禁欲,绅士,又克制。
穿着季教授的睡衣,鹿蹊摸了摸睡裤边缘冒出头的内.裤边边,伸出手小心掀开被子,躺上了季教授的床。
鹿蹊好像做了一个很热很烫的梦。
梦的内容很模糊,但那种浑身无力的灼烧感却被他从梦里带了出来。
鹿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脸颊,同样高温的手判断不出温度,但过去的习惯足以告诉鹿蹊他在发烧。
糟了,太久没有过敏,以前又很少有留宿其他地方的需求,再加上昨晚心绪复杂,鹿蹊完全忘记自己乳胶过敏,而大部分床垫都多少会有乳胶成分这件事了。
他必须立刻去医院。
鹿蹊挣扎着坐起身,从床上慢吞吞滑下来,朝着卧室门口走去。
客厅沙发上,前半夜根本没睡着,后半夜半睡半醒的季空青听到细微的动静,敏锐睁眼。
主卧方向传来的脚步声听上去有些跌跌撞撞。
季空青表情一变。
他掀开盖在腹部的薄毯,三两步冲到主卧门前,正正好捞住了晕晕乎乎倒过来的鹿蹊。
季空青的手擦过宽松的睡衣下摆,抵在鹿蹊的后腰。
触手滚烫。
“鹿蹊?”
季空青将怀里的人捞着固定在手臂间,隔着睡衣都能感觉到鹿蹊体温的异常,伸出一只手去碰鹿蹊的前额。
鹿蹊现在的状况很奇怪。
他的神志似乎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怎么了,应该干什么,但灵魂就好像被困在大脑里,只剩下眼睛在接触外界的讯息,身体变得又沉又重,完全不听他的指挥。
鹿蹊的理智知道季空青是在试体温。
但身体的本能却追逐着那只宽厚又温度舒服的手掌,两只手霸道抱住季空青的手臂,额头贴过之后再用脸颊贴,感觉手掌升温了就嫌弃地推开,继续寻找其他可以降温的东西。
季空青看着像是小猫崽子一样扒拉着他的手臂,一会儿蹭蹭左脸,一会儿蹭蹭右脸的鹿蹊,深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
说不动容是假的。
由喜欢蔓延而来的欲.望是最不讲理的。
因为不论从心理还是生理,他都对怀中的人充满了渴望。
但鹿蹊现在很不舒服。
珍重爱惜带着理智压过所有的躁动,季空青垂眸注视怀中不仅不回应他的问题,甚至还在挣扎寻找什么的鹿蹊。
即使状态明显不对,在生病,但鹿蹊的力气却很大,看似乖巧的脸上满是不服输不低头的执拗。
像是嫌弃手掌被染上了滚烫的温度,把脸埋在季空青掌心的鹿蹊皱起眉,甩了下脑袋,哼哼唧唧地顶开挡路的手掌,朝着季空青的脖颈贴过来。
季空青抓住这一瞬间的空挡,一只手护在鹿蹊背部,动作干脆地屈膝矮身,另一条手臂横过鹿蹊腿弯,力道强硬地将鹿蹊像是小猫一样轻松捞起。
但鹿蹊到底不是小孩子,更不是小猫崽子。
是个身高一米八的成年男人。
再怎么清瘦,属于大个子的骨架也摆在这。
所以他整个人被迫挂在了季空青的肩膀上。
一瞬间视野天旋地转,鹿蹊下意识想要挣扎,却发现这个动作下他根本没办法用力。
两条腿被季空青的小臂手掌稳稳按住,身体倒是可以挣扎,但那种即将头着地的不安全感让鹿蹊不仅没敢动,反而用两只胳膊抱住了季空青的腰,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懵的。
在鹿蹊抱上来的那一瞬,季空青的身体不由一僵。
贴过来的不仅是滚烫的呼吸。
季空青能感觉到,软趴趴被他抗在肩上的人,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乖巧依恋地伸手抱住他,隔着两层同样单薄的睡衣,对方的小腹紧贴他的肩膀,滚烫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掠过他的脊背,后腰,撩拨起让他头皮发麻的战栗。
按抱着鹿蹊双.腿的手臂一紧,早已将克制写进骨子里的男人再度深呼吸,憋着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什么都不想,以最快但最稳妥安全的速度,将鹿蹊放回到主卧的床上。
拦腰公主抱的确会更舒服,但季空青不能百分百确定在鹿蹊挣扎的情况下,他能顺利将人放回床上,所以扛过去是最不会出现二次伤害的措施。
但扛过去这个动作,出现了实施上的问题。
僵在床边的季空青哑声道:“鹿蹊,你先松手,好不好?”
“……嗯?”
双手抱着季空青这个大型抱枕的鹿蹊迷迷瞪瞪回了个语气词,但手上的力气是半点都没松开。
“唔,松手。”
鹿蹊能听懂季空青的话,甚至重复了一遍,但仅限于脑子懂了。
控制不了四肢。
他好像发烧得厉害,以前过敏的时候没有这样的。
啊……脑袋好晕。
头朝下挂着,鹿蹊原本是抱着季空青的,但季空青的肌肉绷得很紧,硬邦邦的,鹿蹊使不出力气,于是改为死死攥着季空青腰间的衣服不撒手。
甚至在察觉到季空青想要把自己摘下去的动作后,低头用下巴用力抵在了季空青的后腰上,一副勒令抱枕不许动的不讲理姿态。
鹿蹊觉得自己的理智离大脑越来越远了。
但快乐成倍增加。
这场突如其来的生病,好像在他心里开了一口井,好多好多的委屈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让鹿蹊想哭,想闹,就想为难身边在乎他的人。
他才不要听话。
他就要不听话。
而且,他才不要回去床上。
“不松手。”
鹿蹊嘟嘟囔囔着。
他不仅不松手,还把整张脸都贴了上去。
担心鹿蹊头朝下太长时间会不舒服,所以季空青尽可能地弯着腰。
在床边和鹿蹊僵持了小一分钟,男人的体温也开始逐渐升高,肌肉越发紧绷。
季教授有些后悔为什么没能多了解一些专业授课以外的知识。
比如学前教育。
他不会哄人,甚至都没有去学习过。
以至于这种猝不及防要用的时刻,他全然束手无策。
鹿蹊从倒挂的姿势变成了趴在季空青的背上,脑袋的晕晕乎乎缓解了很多。
难受变轻了,作妖就开始了。
鹿蹊先是用手指抠抠季空青的腰。
劲瘦有力的腰身肌肉硬邦邦的。
鹿蹊越抠越来劲。
扣一下,颤一下,多扣几下还会缩起来。
变得更硬邦邦。
几次过后,季空青实在忍不住了,反手握住了鹿蹊作妖的手:“别动了。”
嗓音喑哑,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鹿蹊的右手被制裁,眼睛眨巴了两下,找到了更有趣更吸引注意力的东西,伸出左手捏住。
睡裤边缘探出来的,紧身的微弹布料被勾着拉高,然后猛地松开。
打在皮肤表面,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来自感官的强烈刺激让季空青瞬间失控,完全顾不上要对病号温柔,飞速转身将身上耍赖皮的鹿蹊用力摘下来,用手臂隔着作为缓冲按进了被子里。
鹿蹊懵了一下。
反应过来自己回到了床上,最后剩余的理智告诉鹿蹊要远离这张床,于是又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四肢外加脑袋都在用力蛄蛹,表达了坚决要和这张床拉开距离的决心。
季空青单手掐着鹿蹊的两只手腕按到鹿蹊的头顶,沉声道:“就乖一会儿,听话,我马上换衣服带你去医院。”
鹿蹊用停摆的大脑cpu努力处理了一下这段话。
在发现反抗没有结果后,他不再挣扎,反而变得异常乖巧听话,声音都软软的,听上去毫无攻击性。
“好哦,去医院。但不要床,会难受。”
季空青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体温计在鹿蹊额头打了下。
40度。
即使鹿蹊说话还算有逻辑,季空青也不想再耽误。
他顺着鹿蹊的话说:“好,不躺在床上,但不可以闹了。”
“嗯嗯。”鹿蹊小鸡啄米式点头。
季空青放开鹿蹊,将枕头从床上拉下来垫在木地板上,又用被子把鹿蹊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