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此,认出那张脸对他来说理他不是什么难事了。
太子殿下?
不,不对。
太子殿下明明早上还出席了早朝,现在应该在御书房和陛下一起批折子才对。
那能有这张脸的就只能是……
士官头皮一炸,彻底疯了。
混世魔王回来了啊啊啊!
但……混世魔王怎么会坐着那个死胖子的车进来?
这位不是最注重品味风格了吗?
要是放在之前,这种辣眼睛的东西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难道是去江湖上历练了几年,知道世事艰难,开始不爱珍宝爱黄白了?
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士官的心思百转千回,动作却丝毫不慢,直接向着马车的方向跪了下来。
这一跪,就惊住了所有人。
就包括正向着马车涌过去的士兵们。
“末将参见二皇子殿下,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二皇子殿下恕罪!”
士官嗓音洪亮,铿锵有力,有多少忏悔之意不好说,反正提醒的是很明显。
凌燕南懒得跟他计较这些细节,却还是余怒未消,狠狠一掀帘子,瞪着这个胆大包天士官。
只一眼对视,士官就猝然低下头。
不是他没出息,只是二皇子殿下也……太好看了吧。
士官默默按下自己心中的登徒子思想。
一想到这是自己顶头上司的脸,以后也会是自己顶头上司之一,突然什么绮念都没了呢。
士兵们哗啦啦跪了一地,铁甲冰刃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几天虽然已经不下雪了,但不下雪的日子,寒冷却更加刺骨。
冰凉的冷意顺着甲胄沾染膝盖,又由膝盖蔓延至全身。
不过跪了一会儿,一群身经百战的精锐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打摆子,身上厚重的铁甲原本是起防御作用是身份和荣耀的象征,此刻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刑具和折磨。
城门处一片寂静,就连先前最乱糟糟的,专门安置难民的那一片都静了下来。
凌燕南在京城端的就是一派嚣张跋扈,才不在意其他人的所思所想,更不在乎自己都风评名声,本来是准备让他们多跪一会儿的,却有一只素白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景和!”
数月来养成的老妈子属性可不仅仅只是说着好笑的。
凌燕南回身扶人的动作无比自然且迅速。
惊掉一地下巴。
“雁南,别折腾人了。”陆景和扶着他的手,本来要探出的半个身子被人强硬地按了回去,蓝色的身影贴心的还为他堵上了门口的风口,防止只穿着一身凌乱单衣的他冻着了。
他一顿,只得无奈劝地道,“咱们堵在城门口算怎么回事?已经影响正常秩序了,你若是生气,等他们下了职再惩罚也不迟。”
男人温言软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惹得周围的士兵那都是热泪盈眶啊。
好人呐!
竟然还帮他们说话!
谁不知道二皇子殿下一进城门马车就绝对会被宫里直接接走,没这尊大佛盯着,他们顶天了挨两下打,才不用受这种折磨。
谁不知道这位最爱没事找事,小题大做?不会有人觉得他们有错的。
“行吧。”
凌燕南思考片刻,勉强点了个头。
这群人跪不跪对他来说其实不太重要,至少远不如陆景和重要,反正也根本不会损害他的面子和威严。
陆景和欣慰地笑了笑,正准备回去,却听到难民团的中心,有某种怯怯的声音传来:
“那是陆先生吗?”
“废话,肯定是啊。除了陆先生还有谁能劝动二皇子殿下?”
“对对对,并且他们两个还是一起失踪的,依二皇子殿下的脾气,不可能一个人回来的。”
“听声音也很像!”
“那……咱们就大胆猜测,小心求证?”
“你去!”
伴随着众人的异口同声,小心翼翼的勇士被推了出来。
标志性的仁和医院学徒服,让他在凌燕南凌厉的目光下留了一条命。
“是陆先生吗……”
玩家慢慢地走进一点,再靠近一点点,再再挪动一点点点,然后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
“……”
玩家之前的胆子有这么小吗?
陆景和看着面前堪称“胆小如鼠”的玩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勇士只敢往里瞅了一眼,然后立刻就准备收回去,生怕冒犯到贵人。
陆景和想的没错,玩家一开始当然没有这么胆小,只是陆景和不是给他们留了任务来着。
玩家们一路上从各地含辛茹苦地救治灾民,到处找地方安置他们,这期间经历了太多太多心酸和泪水了,真真是不足为常人道也。
而人和人之间相处久了是会有感情的。
玩家们当然不是铁石心肠,换句话来说,他们虽然大部分时候混乱无序,屠个一副本的NPC毫不心疼。但其实接受过完整道德教育的玩家们普遍都很心软。
只要熟悉了,他们很容易把这些AI完全自助运行生成的,经历性格各不相同的人们当成真挣钱活生生的命去爱护珍惜。
而在玩家观念还没彻底转变过来,或者说虽然转变过来了,但还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的那段时间里,他们就曾经因为各种各样对他们来说无足轻重的小事害死过很多NPC。
最常见也是最让人忍不住的一点就是,冒犯贵人。
对于哪怕只是有一点儿权势的人,这些灾民真的就还不如待宰的羔羊。
玩家们虽然等级还凑活,普通护院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每次都伤亡惨重。
惨痛的教训多了,也就渐渐学乖了。
朝着京城而来的这一批更是。
早知道,就来京城的人有权有势大富大贵者最多。
这群灾民,从跟着玩家们启程,一路上冻死饿死累死被杀死的数不胜数。
一路死,一路收,虽然看上去是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队伍,但其实死去的人远比活下来的多,现在的人们比起最开始,也基本早就都换了不止一批了。
一路上见识了太多生离死别,这乍然看见了依靠,玩家“哇”哦一声就哭了出来:“陆先生呜呜呜!”
“别哭了。哭哪门子啊这是,我又没出什么事。”陆景和哭笑不得地探出身子,葱白如玉的手指揉了揉玩家的发顶。
人与人的经历并不相通,他只以为玩家又双叒叕被他失踪事情给吓到了。
陆先生摸着玩家有点儿糙的头发,甚至还很不负责的想着,陆先生平均不到俩月就要失踪一次,然后不管找不到得到都要消失半个月,玩家们竟然还没习惯吗?
玩家嚎啕大哭,哭的狼狈不堪,鼻涕眼泪糊成一片。
凌燕南颇有些嫌弃地把陆景和的手指从玩家头顶挪开,然后毫不客气地丢了一块帕子在他脸上,吩咐道:“把他带走,还有他的朋友们,一起吧。”
玩家从来不独来独往,凌燕南可算是明白这一点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多。
其实不论从近处还是远处来看, 这都是非常奇妙的场景。
从来只为帝王家和军队而打开的城门此刻却用来迎接一架说是华丽精致,光芒四射,实则就是一片金光闪闪, 各种宝石堆成一片的,丝毫没有设计感的俗气马车进了城。
马车后跟着的是一群穿着蓝白学徒服, 嘻嘻哈哈, 神态各异,散乱的聚成一团,极不规矩的玩家们。
如果说以上这些都还可以让人忍受的话——毕竟暴发户要是愿意钱买一次开城门,他们穷疯了的陛下也不是不能同意——最后跟进来的衣衫褴褛甚至可以说是衣不蔽体的难民们,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这是什么东西!”
“我的天啊, 怎么把他们从正门放进来了?万一身上有病呢!”
“好臭啊!他们怎么都不穿衣服!”
“这是哪家的暴发户, 怎么这么没规矩?今天谁守城啊!怎么不拦着!”
“……”
原本压抑着的议论声几乎是哄然而起,铺天盖地的恶意袭来。
茶楼上有人盘着核桃, 居高临下,冷淡的扫了一眼楼下的闹剧,烦躁的移开了目光。
本来以为能开城门的得是个什么人物呢,还特意跑上来看,结果就是这么个拎不清的东西, 真是无趣, 脏了他的眼。
赵锐站起身来, 长袍一扫, 凌厉锋锐的眉眼间闪过一丝简直堪称“厌世”的情绪。
自从老大离开了之后, 这京城真是越来越无趣了,连这么个玩意儿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要是放在之前,他都进不来这个门!
这位恶名远扬,臭名昭著的二世祖叹了口气, 背起手,迈着六亲不认的四方步,就准备下去找麻烦。
别管是谁,管他有多少钱,今天碍了他大爷的眼,那就是不行!
木质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死一般的寂静随着这位二世祖的到来而蔓延。
论草菅人命,这可是一把好手!
也因此,外面突然停下又骤起的声浪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乡巴佬又干什么了?”赵锐那叫一个着急啊,恨不得立刻就从楼梯上跳下去好能看到自己的新玩具。
但身边的人哪里敢让他跳?
拉衣服的拉衣服,拽手臂的拽手臂,不敢动的就跪下,呼啦啦跪了一地。
赵锐收回跃跃欲试的腿脚,难得明媚了一下的眉宇间再次染上阴霾。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京城的人民看到从马车里钻出来的,他们无比熟悉的一张脸,顿时就吓懵了。
不是,这位回来了,怎么也没人提醒一声?这不是存心让他们死吗?
人们哗啦啦跪了一地,有喊“二皇子殿下”的,有喊“明王爷”的,有叫“千岁千岁千千岁”的,也有胡说“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总之,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这也是导致茶楼里的人听不清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很嘈杂的原因。
“我的天呐。”有人几乎要晕过去了,“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二皇子殿下怎么会和那个死胖子扯上关系?”
——这是和凌燕南关系不错的。
“我靠……怎么没人提前报信啊!我去年买了个表!!!”
——这是受到过摧残的。
“噫,那位最近的动作还挺频繁的,这位不会是回来争一争的吧?”
——这是阴谋论的。
当然,最后一种含量非常小。
毕竟生在京城。他们总是对皇家有更多的了解的。
比如二皇子殿下真是自己不想当皇帝,不然以太子殿下的弟控程度,大概能先造个反把亲爹踢下皇位然后亲手把弟弟扶上去。
再比如二皇子殿下成功登基的可能性比皇后娘娘垂帘听政的可能性都小。
不过这个比喻并不准确,毕竟皇后娘娘还能和皇帝各开各的后宫,天天以将军之身上朝呢,垂帘听政对她来说……大概是就是一个兵变的破事,全看她自己想不想。
目前,应当还是不想的。
——是的,本朝就是这么一个开放的时代,这最尊贵的皇家家庭已经混乱无序到御史都当没看见了。
能咋滴?
你参皇帝一本,他还能听你的不成?
要是换了其他皇帝,说不准行。
但其他皇帝不是这位皇帝,也根本就干不出来这么荒唐的事啊!
和妻子各开后宫,和儿子平分天下,和好友共掌朝堂江湖这种事,一般人别说干出来了,想都想不到!
不止有一个人觉得,他们这位陛下出生的时候天上的估计有什么他们没看到的异像。
不然根本没法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异常啊!
凌燕南本就凌厉的五官舒展开来,比起前几年离开的时候,已经长成的男人明显更加锋芒毕露,势不可挡。
“呜,明王殿下好帅!”
不知道是哪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话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二皇子殿下确实是越来越帅了嘛。
从小帅到大,一点儿都没有长残,真是可喜可贺。
凌燕南并没有因为被夸奖而露出笑容,相反,他的脸反而更黑了。
他花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也让其他人忘掉这个该死的封号,结果一回到京城,这么多年的努力立马化为乌有。
“我今天回去就让老头子下旨给我换了这个破封号!”
“明王……”
陆景和咀嚼着这两个字,粲然一笑:“照临四方曰明;谮诉不行曰明;思虑果远曰明*……是个很好的词呢,陛下和殿下都很用心。”
至于和凌燕南到底是不是相符,陆景和没说。
他没说,凌燕南也知道那言下之意,顿时没好气地道:“老子从来不觉得自己德不配位!没有我配不上的,只有配不上我的!”
他难得对陆景和恶声恶气,又是恼羞成怒之下,就难免让人好奇了。
陆景和也是平凡人,所以他大胆发问了:“既然不是……那是为什么?”
陆景和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有无数人伸出了痛苦的手。
不!不要问!
他们好不容提才淡忘……
凌燕南的脸又黑了一层。
但面对陆景和好奇的眼神,他仍然舍不得,语速飞快的解释道:“当时有个很畅销的话本,主角是个读书人,然后一路科举遇到贵人一路升级,最终成为了摄政王。”
他说着,似乎又重回到了那个怒气冲天的下午,连说话都自带感叹号:“我当时马上要加冠封王,他们商量着要给我一个什么封号,然后我当时拿着话本子路过,就被他们强行安上了喜欢的名头!给我定下来了!”
字字泣血啊。
陆景和没忍住,上手摸了摸凌燕南的头。
孩子也太惨了。
而正在这难得温馨的时光,又有一道声音大大咧咧地插|进|来了:“呦,说什么呢这么亲密?带你爹一个!”
说着,宽大的手掌直冲着陆景和就来了。
这话可太不客气了,可这声音又未免太熟悉了。
凌燕南来不及细想,抓住那只不老实的手腕,抬头正欲说些什么,却恰好与赵锐对上目光。
四目相对,二人都沉默了。
凌燕南心想,怎么又是这条傻狗?
赵锐其实在京城的二世祖里也属于比较特殊的那几个。
他可不是什么皇城根下长大的公子哥,而是镇北侯大元帅的长子。
刚会走路就开始扎马步,练内功,学习各种刀枪剑戟,七八岁还没有马高没有刀长的时候就跟着父亲上战场了,曾经也是赫赫有名的一位小将。
然而北疆苦寒,老侯爷早逝,仅有一个儿子,元帅和夫人又常年镇守边疆,老夫人膝下寂寞,又心疼孙子受苦,几乎是强行把孩子要了过来。
老夫人所知道的最好的不危险的出路就是进书院读书,科举考功名当大官。
老人家是这么想的,当然也是这么做的。
可赵锐一介武夫,边疆哪儿有什么大儒,连个识字的先生都难找。
于是进了书院,课程是百屁的听不懂不说,还要承受同学异样的目光——本帝尚武是没错,可老夫人送他来的是先帝时期老牌贵族世家们合办的书院啊!
于是被排挤,好像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于是本就脾气暴躁的赵锐几乎是天天打架,把一群柔弱书生打的根本下不了床。
——这事甚至还直接惊动了凌北辰。
没法子,老夫人年老体弱精神更是不好,管不住正活蹦乱跳的大孙子,儿子倒是能管住,可哪回得来?那几句随着书信的斥责,被怒火浸染的半大小子才不放在心上。
世家大族都是被权利话术浸透了的人精,这群小孩儿从小就收到熏陶,了不得的呢,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哪怕所有人心里其实都明白真相到底如何,可苦于没证据啊!
赵锐这个施暴者的一面之词当然就更不能相信了。
那时候,正当中二的二皇子殿下站出来了。
他乔装打扮——其实就是让人给他易了容——自己也进了书院。
果然,小兔崽子们还是定力不够,刚进了书院感觉自己脱离危险之后,就对着赵锐展开了惨无人道的嘲笑。
凌燕南潜伏几天,收集好了证据,扭头就把这群人打了几十大板,还带着赵锐围观。
渴望得到崇拜的二皇子殿下洋洋得意:“怎么样?服不服?”
赵锐这回没开口,也没动手,只是星星眼的看着自己新认的老大。
“……”
“看我干什么?你没事儿干了?”
回忆结束,凌燕南看到眼前人与当年一模一样的神情,脱口而出。
却依然不是什么好话。
“老大, 你别这么说话,这样会让我有一种被学堂先生制裁的恐惧。”
所幸,眼前人的回答与当年不一样了。
看着赵锐逐渐变得无奈的神情, 凌燕南感到了深深的冒犯,缓缓撸起袖子。
——小王八羔子还想蹬鼻子上脸不成?不揍你一顿就不知道谁才是老大!
“咳咳。”
眼看着一场朋友相残全武行就要上演, 陆景和连忙轻咳一声, 打断了紧张的气氛:“雁南,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温润的声音将两个人都吸引过去。
望着一身白衣,谪仙之姿的陆景和,赵锐傻眼了:“老大,你这哪儿拐来的小美人?”
陆景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凌燕南更是无语, 一把把他扒拉开了:“边儿去,什么小美人, 掏出来……”眼看着平日里肆无忌惮的荤话就要出口,凌燕南的理智在最后一秒回想起了他在跟谁说话,生硬地转折,“掏出剑来你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
赵锐无语的看着自家老大,再看陆景和的眼神已经从“哇!美人!”变成了“啐!祸国妖姬!”。
陆景和让这对活宝笑的不行, 赵锐看着他的眼神又慢慢直了。
“滚!”
凌燕南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可控, 立马怒吼一声, 把人扯开了。
赵锐遗憾的擦了擦嘴角, 更遗憾的发展自己竟然真的流出了口水。
丢人呐!
自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二世祖幽幽地叹了口气。
正当此时, 一匹皮毛漆黑的骏马一路飞驰而来,清脆的踢踏声响彻云霄。
“什么玩意儿敢在你爷爷我面前撒野?”
已经彻底从英姿飒爽的小将军进化成合格的二世祖的赵锐勃然大怒,拔剑而起。
凌燕南微微皱眉,也扭过头去, 正赶上一席红衣明艳动人的女孩利落的从马上翻身而下。
她歪着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二表哥,请吧?”
身后自然有人为凌燕南牵来马匹。
凌燕南难得的僵硬了一下,有些心虚:“母后叫你来的?”
“那不然呢。我亲爱的表哥?”女孩毫不尊敬畏惧的对他翻了个白眼,“姨母等着呢,您快别磨蹭了。”
“啧。怎么这么快。”凌燕南挠了挠头,有些局促,显出几分孩子气。
当然,二皇子殿下永远是骄傲的二皇子殿下。
“你照顾好景和,先把他待会侯府……算了,直接送到宫里吧,你那儿太乱了,我会吩咐好的。”
“老大你怎么还踩我……”赵锐翻了个白眼,感觉残酷的时间和美人已经磨灭了他和老大之间的情谊,“行行行,我别的都不行,嚣张跋扈是一绝。把人交给我你放心,小美人绝对受不了欺负,一定完好无损的交回你手上!”
“你最好是。”凌燕南瞥了他一眼,翻身上马,扬鞭而起,“还有,叫陆先生,什么小美人,没个正型!”
“我淦……”赵锐满脸无语,“老大你这也太重色轻友了!”
雪白的马匹绝尘而去,凌燕南甚至连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
赵锐抓了抓头发:“那小美……陆先生,咱们走吧。总归老大把你托付给我了。”
二世祖还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二世祖。
陆景和笑了笑,正待回到马车里,却突然察觉到了很多视线。
其中当然不乏有带着恶意的,更多的却是呆滞和震惊。
……好像还有一点看到什么传说中的人物似的好奇心。
陆景和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他一个边缘小城的大夫,哪怕因为幸运值太高老救到而素有神医之名,可名声也不至于传到京城来吧?
何况姓陆的大夫那么多呢……
姓陆的大夫的确很多,可是陆景和只有一个啊!
除了本人之外都明白的消息飞速传播开来,有无数人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可怜的陆先生,完全不知道自己失踪这段时间里玩家们都为他做了些什么。
自从接到任务后,多愁善感又胆大包天的玩家们立刻投入了200%的热情和400%的行动力……给陆景和打下了一片天。
那么这一片天具体是多少呢?
据接任务接的漫天遍野七零八落的玩家们的不完全统计,他们打下了十三座城市——一群狗官是不敢贪了,但关着城门不让灾民进城,甚至还出动城防军暴力驱赶,城外的灾民尸横遍野——掌控了几十座大中小城市的真正统治权,在百余座城市里来了仁和医馆分馆。
而据朝廷的完全统计,他们直接打下了七座小城五座中型城市和四座大型城池,掌握了四十八个城市的真正管理权和一百五十二个城市的主要话语权——天知道整个大燕大中小加起来一共才有不到三百城市,这几乎相当于除了京畿地区,整个大燕都已经成了玩家们的天下。
四座大城池中有一个商业中心一个交通枢纽一个边陲重镇,最后一个是农业大城——别问为什么这地方还暴动,产粮越多的被剥削的才越惨。
地里刨食的贫苦农民辛辛苦苦一整年,万幸没有天灾仗着土地肥沃一亩地收获十石粮食,苛捐杂税一收,就在手里不到一石。看着自己和家人只能挨饿受冻,剥削者却拿着他们的粮食锦衣玉食,剩下的泔食看门的狗都不吃,谁不会疯狂?
其他城市还或多或少遭到了像样的抵抗,这座完全没有,民众一哄而上,就连城防军和世家大族城主官员家里的家生奴才都反叛了,大势所趋,谁也救不下。
而玩家们把握住了统治权,干的第一件事不是开仓放粮,而是安顿灾民起码有个遮蔽风雪的地方,然后就只能设粥棚,维持人们最基本的不死。
并不像大家原本所设想的那样,打下来就能吃饱饭,太多的粮食早早就已经被卖出去了,剩下的都是陈年旧粮,发霉腐烂的数不胜数。
一个以亩产丰厚闻名的城市,还需要别的地方的玩家收粮送粮,才能勉强维持人们的生活。
玩家们本来以为造反的人们没有得到想要的,会再次反叛,甚至下线都做好了再上线掉一级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