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陆景和就觉察出了不对。
然而千秋教主在日复一日中也学会了打蛇随棍上,立刻就收敛了笑容,神色诚恳。:“对不起,我不该在你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笑。我不笑了。”
“滚呐!”陆景和被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气的不轻,恶狠狠得伸出长腿踹了他一脚。
距离和力气的双重限制导致这一脚的力道几乎于无,千秋月却还是配合地躺了下去。
男人倒下时寂静无声。
陆景和大概能猜到他出去是见了谁,虽然没有闻到血腥味,却依然怕他是受了伤强撑着,有些着急的俯身去看。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那双从来冷淡的黑色眼睛里盛满了笑意,比大漠的夜空还要闪亮。
陆景和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气的在他的胸膛上狠狠锤了一下,就要顺势坐起来。
陆先生这次可是一点力气都没留,又是个居高临下的姿势,顿时就把人锤得闷哼一声。
陆景和只觉得他又是装的,才懒得理会,还没完全直起的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了回去。
男人在一片黑暗中虔诚的吻上他的唇。
在不断被攻掠的模糊中,陆景和感到有人与自己额头相抵,听到男人声音沉稳:
“景和,我爱你。”
陆景和承认, 在面对那一双双带着幽怨的眼睛时,他是心虚的。
毕竟一个重要NPC在走重要剧情的时候跑去和自己伴侣度假这个事儿……怎么听都不太合适。
但陆先生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
可他是NPC呀!
NPC为什么要讲逻辑讲道理照顾玩家心情?
自觉掌握了资本家秘诀的陆先生转移话题:“铁寒山的据点们清理的怎么样了?”
男人眉宇间仍是一派清风朗月,仿佛某些不合适的事情, 某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
玩家们也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毕竟责怪NPC明显是一件无用的事。
他们欢欢喜喜地呈上自己的战果:捣毁据点20余个, 斩杀叛徒一万余人。
——这还是铁寒山及时撤走了不少人,不然以玩家们后期越来越熟练的速度,这个数量还能再翻一倍。
“很好。”
陆先生龙心大悦,奖励就大笔大笔的到账。
玩家们看着丰厚的包裹喜笑颜开,也就再不追究陆先生抛下他们自己去度蜜月的事了。
陆先生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相关性国家大事:“江南那边的情况如何?”
“挺好的。”玩家回答道, “没了那些活死人, 军队势如破竹,基本上就是平推, 越靠近中心抵抗的人越少。”
哪怕早就料到有如此情况,陆景和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
一地藩王,经营数十年,竟然失民心到如此地步,说来都让人觉得不可置信, 活像个笑话。
陆景和又问:“荣王爷抓住了吗?”
玩家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能不能叫抓……王爷是自己投降的。”
直到看了详细的战报, 陆景和才知道原来那位王爷自己本身其实并没有半分谋反的意思, 反而对皇兄极为惧怕忠心, 然而李家人几乎是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不得不谋反。
往左往右都是死,晚死总比早死强。
说来也有趣,这王爷对凌北辰的信任简直是大破天际,坚信只要自己谋反, 朝廷的军队就一定能够成功从叛军手上把他救出来。
——所以从实际意义上来说,这人根本没觉得自己在谋反,只觉得自己是叛军手上的人质。
既然他没有谋反的意思,凌北辰自己又还没有能就藩的成年皇子,也懒得找个其他人再封到江南,把人带到京城见过一面后就直接原地放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对这个弟弟太过信任还是对自己太过自信。也可能两者皆有之。
反正王爷是感激涕零,听说重回江南王府的那天还在城门前对着北方磕了三个响头以示忠心。
至于凌北辰具体想不想要,那就没人关心了。
陆景和啼笑皆非,又问:“在此期间铁寒山的势力有异动吗?”
“没有。”这一回玩家确定地摇了摇头。
他们这段时间光在西域混了,要不是魔教本部所在之地是个彻头彻尾的天险,他们进不去,一些高手他们也打不过,几乎就要把铁寒山经营这么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
也无外乎那样自信到自负的一个人都要钱来看看千秋月,看看他这两年到底变异成了什么样,竟然培养出来这么一群怪物。
可惜玩家们的属性是天生自带,并非后天赋予。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该这么简单。”陆景和抱着茶杯,用温热的茶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
他仔仔细细的看,可直到这几个字全部蒸发殆尽,也没有找到能把它们连接起来的办法。
“算了。”
陆景和叹了口气,将已经放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能如何呢?
“陆先生何故叹息?”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引得陆景和转头看去。
陆景和眼中泛起惊讶:“你怎么来了?”
多日不见的大和尚,依旧是一身白衣,仙气飘飘,仿佛神佛降世,可惜所做之事却和神佛沾不上半分关系。
了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三两口牛饮了,才道:“找到了想找到的人,自然就来了。”他笑道,“不过贫僧却不是一个人来的,陆先生不如猜猜还有谁?”
陆景和无奈道:“你这和尚,好生狭促。都说了找到了要找的人,我还能不知道你把谁带来了?”
了然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双桃花眼盛满笑意:“若只是如此,我干嘛还要让陆先生猜啊,岂非故意输掉不成?陆先生猜猜还有谁?”
陆景和悚然一惊:“你从哪儿来?”
了然答道:“找到那家伙之后陪他回了一趟鸿胪寺,阴是从京城来的。”
陆景和被证实了猜测,简直痛心疾首:“慧能又哪里惹了你,让你如此捉弄?他一个小孩子,你们一路上尽是快马加鞭,他如何受得了?”
“啊?”了然满头问号,“你怎么会猜他?我们俩一路过来就是为了帮你压阵的……好吧,主要是他,我是个添头——那也不是你怀疑我人品的理由啊!”
陆景和松了口气,就懒得跟他辩驳。
他不是怀疑这和尚的人品,是这和尚根本就没有人品这种东西。
“那是谁?”
确认了这家伙没有绑架可怜孩子,陆景和才真的开始有这个闲情逸致玩这个猜猜游戏:“是我熟悉的人吗?”
了然点了点头:“是。”
“男女?”
“俩,都有。”
陆景和心中本来已经有了隐约的猜测,却被这一句话打懵了。
男女都有?
“他们是夫妻吗?”
陆景和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毕竟……皇家好像也没什么节操的样子。
“不是。”
还好还好。
陆先生放下心,干脆道:“男子应该是赵世子吧。”这个答案他胸有成竹,“只是那女子……我却猜不到了。”
主要他在京城认识的女子里面唯一爱凑热闹的那个现在可以确定还在南疆,另外两个都比较端庄——或者说另外两位要是动一动,应当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陆景和狐疑地道:“该不会是赵世子路上带了个伺候的丫鬟,与我在府中有几面之缘,你便厚颜说她与我相熟吧?”
陆景和不是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的节操,只是他很确信眼前的这个人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贫僧没有!要是真有这回事儿就让老天爷降雷劈死贫僧!”
出乎意料的,这和尚就差指天喊冤了……好吧,他已经指了。
“行吧。”陆先生认输认得爽快,“那我就猜不出来了。”
其实躲不过是那二位中的一个,但是那二位毕竟都已经成亲,与他一个外男相熟说出去肯定有碍名声。
更重要的是哪怕在二位都洒脱到可以不在乎,但陆景和在乎啊!
他也有伴侣的好不好?!
虽然说那二位家庭都不怎么和谐,可他这儿正蜜里调油,万一家里的醋坛子要是一个不爽把人给杀了,那他怎么交代?
“了然大师不必难为陆先生。”
一个极其熟悉的悦耳女声响了起来,嘉宁郡主莲步轻移,笑容端庄:“拜见陆先生。”
陆景和苦笑着侧开身:“郡主大礼,陆某不介一切草民,实在担待不起。”
嘉宁郡主柔婉一笑:“陆先生说笑了,陆先生及时发现叛军,救国家于水火之中,于情于理嘉宁都应当感谢才是。”
陆景和连连摆手:“这哪里能算作我的功劳。陆某还未曾询问,郡主千金贵体,怎得来此穷山恶水之处?”
西域边境城池繁华却也只是商业繁华,人民生活简陋,漫天黄沙遮盖得天空都看不出本来颜色,与富贵的京城相比说一句穷山恶水之地确实不为过。
嘉宁郡主道:“都是我朝疆土,都是我国子民,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嘉宁于国无甚贡献,也当不起‘千金’之名。”
陆景和没得及说什么,嘉宁郡主便笑盈盈地道:“还未恭喜陆先生腿疾得愈,是嘉宁失礼了。”
陆景和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习惯性在家里放松,没坐轮椅。
自从他的等级升上100级,腿就已经基本没事了,只不过为了让人放松警惕,他平时还是多坐轮椅,周围人也都习惯了,今天没反应过来还有个外人在。
“有什么可恭喜的,不过是表面功夫。”陆景和无奈道,“我的腿疾和体弱都是天生的,如今能重新站起来,不过全赖千秋教主为我渡了些内力,打通体内经脉。只不过我这身体……也只是白白浪费罢了。”
这当然是胡说八道,架不住嘉宁郡主信了。
陆景和的腿之前有多严重大家都见过,他身体有多虚弱大家也都知道,如今他乍一下好了,如果说有什么神药她是不信的,可如果是伪装,这人之前心机也未免太过深沉。
如此一个解释,既合情合理,又让人愿意相信。
嘉宁郡主恭维道:“陆先生与千秋教主伉俪情深,真叫人羡慕。”她脸上适时流露出一丝落寞,美人忧郁,叫人心折。
放在陆景和这种天生基佬面前,当然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嘉宁郡主也不是有心要诱惑他之类。
这只是一个合适的送客礼而已。
“在下失言。”陆景和完美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嘉宁郡主勉强笑了笑:“是妾身太过敏感……妾身身体有些不适,想先行离去。”
陆景和一迭声地应着,放着一屋子下人不用,只对了然道:“了然和尚,知道郡主在哪儿下榻吗?去送送郡主。”
陆先生眉目间的威胁很明显——自己惹的麻烦,自己送出去。
大和尚耸了耸肩,回给他一个眼神:陆先生无理取闹!又不是贫僧有意要带她来,这锅贫僧不背!
第90章 陆先生到底是不……
陆先生到底是不是无理取闹这事儿还真由不得和尚来判定, 毕竟他说了也不算。
反正早早归来的千秋教主是践行了“端茶送客”的美好品德——一回来就把二人一起扫地出门了。
江湖中人,大多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好习惯。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越美的东西越有毒。
当然, 嘉宁郡主这样识趣的人,也并未真让自己落到被扫地出门的地步, 真正被扫把打出去的只有了然和尚一个人而已。
眼见着朱红的大门重重关上, 陆先生这才放下遮掩唇边笑意的茶杯:“又没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你何必如此?”
“我打他又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这回换千秋教主捧起茶杯了,“我是打他带来了个大麻烦。”
陆景和摇了摇头:“又非他自愿如此。”
“论迹不论心。”
眼看着千秋月不想再多谈,陆景和暗暗叹了口气, 知道救不了这倒霉的和尚, 转而又问:“情况如何?”
“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千秋月摩挲了一下腰边长剑,眸色冷然, “一群贪生怕死的东西,简直堕了我们魔教的名声。”
陆景和笑着安抚:“这世间总要有人贪生怕死,若全是正直的硬骨头,岂不要乱了套?”
千秋月身为魔教教主,所见过的恶自然比说是养在深闺中也差不多的陆先生要多得多, 他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
对魔教他虽然未必算得上有多负责任, 但确实是有感情在的, 毕竟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而对于那些长老, 他是真的没有多少感情, 可是若把偌大一个魔教换算成世家大族,哪怕家主对家中子嗣皆不上心,可出了一堆败坏门没的老鼠屎,谁又会不心烦呢?
陆景和笑着打趣他:“你就是想的太多, 能做的又太多,才把自己熬成个小老头的模样。”
“能做的都是好事。”千秋月拉着他的手,神色温和下来,“总比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烂掉却什么都做不了要好。”
“你别变着法的损刘先生了。”别人听不出来,陆景和如何听不出来?
“刘先生怪不容易的一个人,罗大侠又单纯,他是有心也无力啊。”
“他若只是不能做个贤臣,我自然不会怪他,那叫无理取闹,可他既然做了奸臣,还不许我责怪他,这就是强词夺理了。”千秋月难得展现出他的狡猾,“陆先生强词夺理,可要怎么补偿我才好?”
“呸!”
陆景和笑着啐了他一口:“不要脸的东西,跟谁学的,愈发没个正形了。”
千秋月也不嫌害臊,就懒洋洋地搂着他:“我每日跟谁混在一起,就是跟谁学的呗。”
“你还好意思冤枉我。”陆先生横眉冷对,一把将他从榻上推了下去。如此居高临下,本该盛满怒意的眼中却全是笑,“滚出去。”
千秋月也不生气,只管笑着爬起来,懒洋洋地掸了掸袖子:“得,小的这就滚。陆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陆景和本来就绷不住脸,闻言笑道:“我听说城东那家的烤羊肉极好,你去给我打包一只回来吧。”
他们眼下住的这座城极大,城东对的是腹里内地,城西对的则是广袤大漠。他们从大漠进来,自然就在城西租了个宅子住下,到城东不知是多少的路程。
更别提陆景和专门点出来的那家烤全羊是全城最有名的铺子,每天哪怕早早的去,光排队也要两个时辰。
别看现在才刚过午时,这一来一回怕是都要赶上晚饭了。
千秋月却没有半点不情不愿的样子,声音依旧干脆:“好嘞。”
他说好,陆景和便由他去了。
以千秋月的功夫,这么点距离才需要多长时间?以魔教的威慑力,或预定或砸钱,一头羊总是不难的,陆景和是半点也不担心。
等着这人出了门,陆景和才扬声道:“出来吧,知道你没走。”
一阵笑声响起,了然这大和尚便又从后门进来了。
明明刚还是把人从前门赶出去的,这一会儿又不知从哪个偏门绕到了后院。
陆景和抬了抬眼皮,颇有些嫌弃:“一天天的净干些私闯民宅的事,小心哪天让官府把你捉了去,给你一个好看。”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了然装起正经合上来倒也像模像样,“我即进入友人家中,门房未拦,主人未说,怎么就是私闯民宅?”
“谁承认是你友人了?”陆景和一挑眉,姝色无边,“还不将慧明大师请出来,你把人家大师藏在哪个犄角旮旯了?”
“贫僧就是私闯民宅,他人就是大师。施主可真是偏心呐。果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
这大和尚摇头晃脑,仿佛煞有其事,一个扭身,不过半盏茶,却又不知从哪里带回来一个一身白袍的和尚。
慧明双手合十,朝着陆景和弓了一身:“阿弥陀佛,贫僧慧明,久仰陆先生大名。”
虽然同样是一身白袍,慧明与了然却能看出明显的不同。
了然穿上僧袍也不像和尚,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说是个采花贼或许更中一些。而慧明一双眸子却黑白分明,满是悲悯,手中掐着一串佛珠,只是普通的木料,并不昂贵,却能看出日日盘用的包浆,身上也带着经久不散的檀香,显然是十分虔诚。
陆景和客气回礼:“慧明大师,久仰。”
二人之间并不相熟,只不过有几句客套话。
慧明显然不擅长与人客套,陆景和就引着他尽快进入正题。
慧明在魔教已有数年之久,虽然人人都看得出来他是个虔诚的大和尚,并不像魔教之人,但和尚亦有杀生佛。
按理来说鸿胪寺贵为护国寺,不该修此道,慧明却是个天大的例外。
他这人确实黑白分明,嫉恶如仇,却又心中有善,慈悲如佛陀,天生就该修这一道。
或许与他算不上好的出身和幼年经历有关,也或许与他这些年的经历有关。总而言之,潜伏这么多年,魔教怀疑和排挤虽然有之,却并未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这显然也有了然和尚总以他的身份行走江湖的功劳。
这大和尚一贯是个会装的,风流浪荡的时候是真的看不出来个和尚样,严肃认真起来却也能唬一唬人。
要不然去岁春冬,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争着上山。
慧明和尚虽然有名,早年却深居简出,行走江湖没多长时间又救了了然,而后便入了魔教,见过他真实面目的人是真没几个。因此了然模仿起来也没太大压力,随性而为便是了。间或高傲些,大家也只会以为这是名门大派出来的傲气。
铁寒山这人明明是个在阴险狡诈不过的邪魔外道,却总觉得自己是个明君大侠,生平最爱心怀天下又正直那一款的下属,看上了就要费尽心思收入麾下。
慧明这一款在魔教如此鹤立鸡群,自然也逃不了他。
慧明前几年念着自己名门正派的身份,一直推拒,如今成了卧底,倒是不再在乎,应承了下来。
慧明确实不会装,可耐不住铁寒山自己会给自己洗脑。
他都已经磨了好几年了,铁杵也该磨成针,看重的下属愿意投诚也没什么奇怪的。
陆景和着重问了铁寒山手下的高手情况和魔教的布防,确认和千秋月手上的消息没什么差距,这才松了口气。
魔教总部是个天险之地,易守难攻,从第一任教主开始便大量布防,之后每一任都会在自己的习惯上有所改动,或好或坏。
按理来说铁寒山不具有魔教教主之时不应该有改动布防的权利,但耐不住他这个人会说啊,万一有个万一,那事情可真是大条了。
客客气气地送走了慧明,陆景和这才斜眼瞥了一眼了然:“同样都是和尚,你怎么就这么废物?”
了然止不住地喊冤:“陆先生这话好没道理,贫僧怎么就废物了?若是没有贫僧,慧明还不一定在这里呢。”
陆景和一阵无语:“在这里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了然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道:“对您来说是好事就成了呗。”
陆景和知道自己的毛病,总有些不合时宜的博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我让阿月去买了烤全羊,要留下来一起吃吗?”
了然一个邪僧,自然是不管那些佛家戒律,主打一个荤素不忌的。
他现在除了还是处子之身之外,已经把戒律破了个遍了。
陆景和有些好奇:“你这样的,应该不会少姑娘喜欢吧?”
了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拖着下巴忧郁地望着天空:“但我是个和尚啊。”
陆景和嗤之以鼻:“别说你是个酒肉假和尚,便是那佛门大派里养出来真正清心寡欲的圣僧,被拉下红尘的又少了?”
“你不能拿我和那些人比啊。”
了然一脸耿直,陆景和以为他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却听这和尚说:“我有哪一点比得上他们?”
陆景和:“……”
陆先生十分诚恳地道:“不要脸这一点吧。我觉得十个他们加起来再拍马也比不上你”
这回换了然无言以对了。
毕竟他没脸没皮是个客观事实,就连自己也想不出话来反驳。
果不其然,风尘仆仆的千秋教主带回来了香喷喷的烤全羊。
——他这人相当的不讲究,把人家连摊子带烤羊的人以及新鲜的羊一块弄回来了。
“从哪蹭了一身灰?”陆景和顾不上骂他打扰人家生意,先拿帕子捂住了口鼻,满脸的嫌弃。
所以说他今天下午故意把这个人支出去就是为了让他有时间干自己的事儿,但也不能弄得这么邋遢吧?
千秋月没脸没皮地贴过来,先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在陆先生狠狠一脚踹过来之前又立刻躲开。
他哼着不成曲的小调走向后院,貌似十分潇洒地挥了挥手:“等我先洗个澡!回来再说。”
原本是那么严肃的一个人,如今怎么成了个痞子?
陆景和想的头疼也想不出,转头无奈道:“……先烤羊吧。”
这卖烤全羊一对夫妻都是精明麻利的人,平日里也是很会察言观色的,遇到贵客就赔个笑脸,多招呼几声,平民老百姓也不轻视嫌弃,处事算得上八面玲珑,在城中名声不错。
可再怎么八面玲珑,他们也没遇到过这样不讲道理的客人——一锭金子砸到脑门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连人带摊子就被打包走了,半路上还有人加进队伍,扛着几只剥皮清理干净的羊。
这宅子虽不是灯火煌煌,却也是戒备森严,进出都有玩家和魔教的侍卫双重监控,可不就得把这没见过世面的摊主吓个半死?
丈夫是个老实的,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夫人却更加精明泼辣,手指在丈夫腰上拧了一圈,便挂起了笑脸,麻利地支炭火抹调料。
熊熊篝火架了起来,院子里摆着好看的盆景也都被收了回去。
倒不是因为烤个羊要占这么大的地方,只是天干物燥,这些盆景又是木质,万一着了火可了不得。
陆景和给了侍卫们一些赏钱,又给玩家们加了几点好感度,夸赞道:“你们倒是细心周全。”
两方皆是喜笑颜开。
陆景和派人去请了嘉宁郡主,并不意外地得到了否认的答复,转头便吩咐厨子做些素斋给慧明送去。
他这人总是这样,哪一头也不忘。
“陆先生还夸他们。自己才是那个最细心周全的人。”了然揶揄道,“我都没想起那秃驴来。”
“放尊重点儿。”陆景和无奈道,“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你背后说人坏话也就罢了,如今大师可就在屋里。”
了然将手伸到火堆上方烤火,无所谓地道:“我当他面儿也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