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陆景和转着清透的白瓷茶杯,似乎能在其上看到战火连天,血肉纷飞。
千秋月安慰地握住他的手:“总是要打仗的,能早发现一些,多占据主动权,总比被动要强。”
这样明显的道理,陆景和怎么会不明白,他只是生于盛世,有些难过罢了:“你说得对。”
陆先生很快调整了情绪,问道:“你那边怎么样?”
既然察觉到了江南的谋反和铁寒山有关,千秋月也就不得不忙起来了。
“没怎么样。”千秋月很淡定,“能被他策反的,都已经让他带走了。不能被他策反的,他也拉不到新的了。”
意料之中的事。
陆景和点了点头,又想到马上要打仗了,战场上瞬息万变,总不能全靠别人,而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认真锻炼过了……
他面有愁色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属性面板,祈祷数值不要低的太离谱,然而:
【陆景和】
职业:医师/剑客
等级:140(经验0/0)
生命:280000/300000
体质:8/10
悟性:10/10
魅力:15/10
幸运:10/10
【技能】
基础医术:已满级
回春术:已满级
百毒典:已满级
基础剑术:已满级
兵器百解:已满级
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陆先生茫然了。
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的等级上升的那么快,体质也补回来了,魅力甚至爆表了?
难道不是过去了几个月,而是过去了几年吗?
“景和?怎么了?”陆景和回过神来,看到千秋月担忧的脸。
“没什么。”陆景和木木地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像已经进入顶级高手的行列了。”
“那当然。”千秋月没忍住一笑,“你完全吸收了我留下的功力,不是顶级高手怎么能行?只不过要灵活使用,只怕还得再练。”
话虽如此,千秋月却没有逼迫陆景和锻炼的意思。
反正哪怕位于千军万马之中,陆景和肯定也是最受保护的那一批,若是有人能杀到他身边,必定也是伤痕累累,战争眼看着就要来了,临时抱佛脚都未必来得及,以量取胜也不是不行。
“我这不是怕他们也拿那些手段来对付我。”陆景和蹙起眉头,“那些英勇的军士何其无辜,要为此丧命。”
千秋月揉了揉他的头,话语冷淡到甚至有些残酷:“你是主,他们是臣,守护是他们在战场上得到的命令。战死,使他们的荣耀。朝廷也会下发抚恤,照顾他们的家人。”
“景和,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残酷,但是,”千秋月很冷静:“在一条命这件事上,你们是平等的,可在重要程度上,你们完全不对等。”
一个军士甚至一个将军去世,还会有成千上万的军士将军补上来。
而一个陆景和去世,引起的连锁反应是无法预料的。
首先就是他手底下那些学徒,那些庞大的情报网人脉关系是否还有人能够接受和掌控,这是朝廷不能允许的隐患。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就是这样的,以人命堆积的胜利,谁也不比谁高尚,谁也不比谁光彩。
陆景和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些道理他当然明白,并不需要别人来提醒他。
甚至他也明白,那些看起来活生生的人不过是一些数据,死去之后系统还能再次生成。
可他更知道,自己也不会真正死去,甚至死去之后说不定就能在原本的身体里复生。
只是眼下他们毕竟同样在一个世界里做一段数据,总要允许他们惺惺相惜,同病相怜。
“景和,你还是太仁善了。”千秋月将他拥入怀中。
陆景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靠在他怀里。
二人并着肩,看外面的繁花似锦,月升日落,看这座繁华的城市里行色匆匆的人们,看火树银花满夜空。
陆景和突然问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呢。”
千秋月却很认真地回答:“大概,走完这一生就可以了吧。”
陆景和失笑:“那也不知是太长还是太短了。”
千秋月也笑起来。
他把陆景和抱得更紧一些,仿佛要将这个人融进骨血:“或许,是不长不短,刚刚好呢?”
陆景和闭上眼睛,在长久以来的紧张中久违的松了口气。
紧绷的精神舒缓下来,风华绝代的人儿连意识都模糊起来。
“那就……借你吉言了……”
陆景和的声音不复平常的清朗坚定,反而有些软糯脆弱,像是在寻求着什么支撑。
千秋月低下头,亲了亲他饱满的额头:“放心。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
千秋月将陆景和放到榻上,细心掖好被角。
再起身时,一身柔软不复分毫,只剩下冷漠和锋锐。
他踏入夜色,一如来时。
单方面的屠杀。
江南水乡,就连很多城市里都是河道纵横,根本建不起什么有效的城墙和防御。历代的掌权者和居住者又向来识时务, 从来是观天下大势,取能者跟之, 不知多少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
好在座上的帝王也不是真的要把这块地方犁一遍——眼看着这王爷基本上是半个废物, 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那么这块地还得他打下来之后接着治理,他虽然确实有点疯,但是没病,并不喜欢给自己增添工作量。
更别说真正在后方多管这件事的太子了。
太子身上的庶务比皇帝都重, 更不会给自己揽事。
好在城内的掌权者多是商人世家, 两者纵横交错,都是逐利而居, 并没有谁真正对那位不怎么扶得上墙的王爷有什么衷心。
还要点面子的,就象征性的抵抗两下,大炮一响打碎个把城砖,连个人都不死,更懒一点的还没军临城下呢, 这边就已经投降了, 当然两者之上还有不要脸的, 直接派出军队, 跟着“平叛”了。
好好一场战争, 愣是像场儿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台下的人只觉得无聊,连个铜板都不想赏。
“就这?就这?”
有些武力值悍或者脑子给力的玩家混在军队里, 本来是想着古代的战争强迫,绞肉机似的,能救一个是一个,谁能想到这么轻松?
百思不得其解的玩家们在阵中嗑着瓜子,深觉得自己就是在浪费时间。
本来是想跟着砍几个叛军的人头混些功勋,或者更刺激一点,不是还有斩首行动、策反行动、什么前进对方城里毁掉火炮之类的活动,他们都可以啊!
然而现实狠狠给了他们一巴掌。
没有,就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无聊的行军和几个能一起喝酒吃肉的NPC好兄弟之外,这根本就是一场旅行。
“不是,”一些秘密虽然陆先生还不知道,但在玩家群里已经众所周知,“颜文晟手底下的人就这水平?那他跟着造什么反?”
游戏的背景信息不是被锁定的,因此哪怕资料片里并没有,很多擅长探索剧情的玩家们也自觉地翻出了当年的盛况。
当然,他们也自动补全了论坛上的非官方资料片——有很高的奖励呢!
玩家中还是战斗玩家居多,很多战斗玩家根本没有心思去跟着做支线的剧情任务,于是剧情向玩家和风景玩家在这方面就变得格外重要了。
玩家们挠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根据资料片来看,那个文皇帝应该给颜小哥留下了很多遗产和厉害的追随者才是啊,怎么这么不堪一击?”
就算当年跟随文皇帝征战的那一批大将,如今已经全部老去,但身体老了脑子没老吧?后代总有吧?怎么会沦落到这么寒碜的地步?
“那个,”有个玩家弱弱地开口,“这次的任务信息里好像只说了荣王反叛,他和李家人合谋谋杀了五毒派门主,抓取普通人做人体实验制成傀儡,以及和铁寒山联手……好像没说颜文晟这一支叛军的事啊。”
所以,到底为什么大家都觉得这次反叛和颜文晟有关系呢?
其他玩家面对灵魂询问,都陷入了沉思。
对啊!颜文晟这么牛逼,能在正派和反派之间来回横跳的人,肯定也能值一个最终大Boss吧?
眼看着这次活动推不到铁寒山,自然也是推不到他的!
“好有道理。”领头的玩家丧气的摸了摸自己的大刀,哀叹道,“我承认!我就是好战!我就想试试刀而已,怎么这么难啊!”
其他玩家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老大,节哀。”
好不容易做任务刷到了高级技能,连上一个大型副本都错过了,却没法使用,更涨不了熟练度,确实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老大,要不咱们去西域吧?”队伍里负责情报的玩家身材精瘦,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西域那边有一个清理魔教叛徒的任务,是千秋教主的,听说奖励很高……主要是怪多啊!”
“是啊!听说陆先生最近也在那边,应该还能顺道做日常!”
大马金刀的汉子把刀一横,很快做出了决定:“那就去!跟着陆先生有肉吃!”
被玩家们惦念的陆景和此时确实在西域。
江南道的战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除非领头大将是叛徒,否则绝对不可能出事。
为什么如此笃定呢?
因为最麻烦的事,李家的活死人术,被陆先生提前带人灭了。
主力是玩家团,附带的是五毒派弟子和千里迢迢赶来的苗疆人。
玩家们弄清楚了实验,流程偷出来了样本,对毒蛊医三方都极为精通的苗人自然也能研究出压制的办法。
他们利用了一种产生环境极为严苛但只要有寄生体就能生存的尸虫,将实验体在活着的时候进行改造,就能制成活死人傀儡大军。
既然能提前处理这些东西,自然就不必等到战场上,白白耗费将士们的血肉之躯。
陆景和发完任务,千秋月带着他直接打到了对方老巢,在那里开了一个大型副本——玩家们既不怕死也不会死,再加上旁边还有苗人们不频的对着傀儡大军喷洒杀死或抑制尸虫活性的药物,自然是手到擒来。
至于他们请来的高手,再高也不可能是千秋教主的对手,直接被一人一剑全砍了脑袋。
那阴狠毒辣的李家家主却出乎众人意料,只是个武功一般连玩家们的中等都跟不上的普通人,手上的功夫说是三脚猫都是抬举了,陆先生都能凭借庞大的内力直接把他碾成碎末。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害了数以万计的百姓,虐杀了一个顶尖大佬。
陆景和没杀他。
倒不是因为心软,而是留着他送给了娜桥,在蒙阿朵的墓前让人万虫噬心而死,然后烧成一把灰,撒在了墓碑前。
全算作是对这位没见过面的朋友的祭奠。
那恶心人的实验室里还救出来了一些幸存的民众,玩家们当日常任务刷了,能送回家的送回家,没家人的就带回医馆当个打杂的。
因此也有玩家戏称医馆简直就是个大型回收站,里面全都是玩家们做任务是顺道带回来的可怜人,对医馆无比忠心。
要不是他们陆先生是个热爱济世救人的大大的好人,朝廷现在都该防着了。
对此,医馆的玩家们表示:没毛病!我们不也是被其他MPC嫌弃,接不到任务,才被陆先生回收的吗?大家都一样,就该相互照顾一些。
吐槽的玩家们无言以对,只能竖起大拇指赞叹:尔等好厚的脸皮!
被原住民NOC看中和有机会投奔到陆景和门下到底哪个更欧皇一些这件事还没掐出个结果来,大型任务【清理西域魔教叛徒】就开始了。
这下别管你到底是不是陆景和的人。都得统一奔赴陆先生的门下。
不来?不来就没任务做。
口非心也非的玩家们嘻嘻哈哈,半点脸面不要,狠话刚放出去半分钟都没到就改头他们,和自己放狠话的对象成为了同门师兄弟,同样增强陆先生的好感度。
而对此,陆先生的表示是:你们都不要过来啊!
西域是千秋教主的老巢,二人虽然确立关系已久,但确立关系之后就一直在四处奔波探查,还从来没有一段属于自己的二人时光。
好不容易有个能安安稳稳谈恋爱的地方,陆先生是不想被破坏的。
哪怕在这个鬼地方谈恋爱都免不了吃沙子,平日里最讲究的陆先生都忍了。
西域大漠,驼铃声阵阵。
长达百米的庞大骆驼队,各式各样色彩艳丽的货物,还有警惕却又热情的人们。
中途休息中,黑皮大汉小心翼翼的地递上干净的水囊:“陆先生,水。”
陆景和礼貌地接过,慢声细语的道谢:“谢谢,麻烦了。”
常年走沙漠的人们,不论男女都有着一身黢黑的皮肤。
汗子憨笑着挠了挠头,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还得感谢陆先生救了俺们这么多人!”
陆景和一开始只把自己当做个富家公子,是付了钱进了这个商队来来观光的。
沙漠里几乎没有城市,只有一个一个围着少有的绿洲建起来的小镇和部落,这个相对就出自于一个很强大的部落,每年都能通过家乡的特产获得大量生活必需品和金银财宝。
当然常年走在风沙里的汉子也并没有多么真正的淳朴,若是遇上事儿,黑吃黑他们也是干的。
但有千秋教主在,谁被吃还不一定呢。
陆先生毫无戒心的跟在商队里,一路上只管吃喝玩乐,直到某天晚上,他发现有东西在跟着这个队伍。
驼队后的沙子里总会突然浮现出漂亮规则的细长纹路,下层有东西在游动。
陆先生很有善心,于是告知了商队的领头者。
领头者哆哆嗦嗦的跟他们来到痕迹的出现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沙漠里的幽灵!”
壮硕的汉子带着惊恐的粗砾嗓音至今还回荡在陆景和耳边。
原本井然有序的骆驼队一下子就乱了,几乎所有人都在惶恐,都在逃。
巨大的响声也惊起了地下的东西,然而在恐怖的头颅扬起,被看中的猎物眼中浮现出绝望的时候,千秋教主伸出手,掐住了这畜生的七寸。
对他来说这些人的生命无所谓,只是陆景和不想让他们死,千秋月就让他们活了。
于是团队的人收获了完好无损的性命,陆先生收获了珍惜的药材和整个队伍的尊敬,而千秋教主,他收获的是恐惧。
第88章 大抵男人总会喜……
大抵男人总会喜欢这些危险又神秘的东西, 就连温和如陆先生也不能例外。
那条半路袭击的蛇长度足有两米,宽度也有一掌半,但下场依然非常悲惨。
陆景和没见过这东西, 鱼是按照常规药材的保存方法,分别拆掉了蛇头、毒牙、毒囊、蛇皮、蛇肉和蛇骨。
看着有用的都保存起来, 蛇肉在陆先生的医术鉴定无毒后就变成了蛇羹, 成了当天美味的晚餐。
陆先生坐在商人们随队携带的厚重皮毛搭成的帐篷里,捧着热乎乎的汤碗,看着繁星灿烂的天空,感受到了难得的舒适和放松。
千秋月坐在不远处拨弄着篝火,笑着道:“等事情解决了, 咱们有时间, 就可以在这里小住。”
这边是魔教的大本营,自然不会缺教主和教主夫人一个度假的地方。
陆景和笑了起来, 心里有些向往,却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个游戏应该就是为他们这批病人,或者说是为他专门制作的。每一次主线剧情的重大推进,都会适当的解放一部分他们的精神, 等到事情结束, 应该也就是他回归现实的时候了。
陆景和想到每次看见自己都格外护犊子的几个好友, 心情不错。
虽然他“现实的记忆”大概也不是很完全, 甚至未必真实, 可起码他拥有的亲情和友情都不是假的。
哦,爱情应该也不是。
陆景和看着那个在憧憧火光映衬下显得有些不真实的男人,黑眸中笑意沉沉。
就是不知道面前的男人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至少应该是个熟人。
不然其他人不会放任他们两个在一起。
大漠的温差总是很大,白天有多炎热, 晚上就有多寒冷。
呼啸的寒风撕裂空气,连燃烧得无比旺盛的篝火也无法在其中坚持。
寒冷侵入了这个庞大的商队,索性常年走沙漠的人们都早有准备,将自己浑身上下都包裹在厚厚的皮毛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半夜时分,明亮的圆月高高的挂在天空正中,照耀着这片黑暗的世界。
千秋月于黑暗中睁开双眸,眉眼间是全然的不耐。
陆景和畏寒,自从踏入大漠以来,每夜都是要他抱着才能入睡。
千秋月日日耗费内力为他取暖,堪称暴殄天物,却甘之如饴。
千秋教主黑着脸放开怀里的人,只掀开了帐篷的一小点缝隙,还细心地用内力堵住。
来人训练有素,骑着高头大马,居高临下。
千秋月唇齿间吐出凉薄的讽刺:“你不去好好护着你那些狗崽子们,来这里干什么?”
马背上的男人笑了起来:“阿月说笑了。你带着伴侣回来,我这个做叔叔的自然要来见一见。其他的事总也比不上你重要。”
他不像这里的汉子们黝黑粗壮,也不像中原的男人们纤细文弱,不像传言里里那样凶神恶煞,也绝非话本子里那样丰神俊朗。
其实如果单看长相,这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扔在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问过三次名字可能下一次见面还是记不得。
但他周身的气质足以让他鹤立鸡群。
不是想象中属于野心家的阴狠毒辣,而是一位和蔼慈祥的长辈。
知人知面不知心,或许是用在他身上最合适的一句话。
“叔叔?”这个称呼在千秋月舌尖绕了一圈,只得到一声冷笑,“你算我哪门子叔叔?你我之间除了上从下属失,只怕还没亲近到这个理论。”
男人很端得住,哪怕面对如此尖锐不客气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半分变化:“是,教主大人,是属下僭越了。”
铁寒山貌似恭敬的垂着头,却始终都没有从马背上下来,保持着一个居高临下的俯视。
千秋月并不在意这一点面和心违:“你知道就好。”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冷淡的警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做多余的事。看在我们好歹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说不定还能留你一条命。”
铁寒山脸上的笑容愈深:“不,您不知道。您是这天底下最不明白我在做什么的人。”
他叹息着:“我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并非要争抢些什么,只是因为您并不是一个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如果您愿意相让,我也不愿意闹到如此地步。”
千秋月懒得理他,竟是直接往回走去,只丢下一句:“这个位置,能者居之、强者居之,你既然不够强,就不必说三道四,只有弱者才会给自己找理由。”
男人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似乎是觉得很对,于是缓缓的点了头:“您说的对。”
即便这个时候千秋月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身旁的属下有些不甘的出声:“门主!您何必如此委曲求全?他千秋月也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铁寒山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复刚才的温和:“滚下去领罚。他是毛头小子,你又是什么东西?”
一行人开始往回走,不再像来时一样急躁,却也丝毫不慢。
骑行中,有人匆匆来报:“主子,来德镇的据点没了。”
铁寒山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只是询问道:“又是一个人都没逃出来?”
“是。”来人一身黑衣,始终恭敬地低着头,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已经是这第15次了。”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花费数十年建立起来的据点就一个个被全数端掉,精心培养的人一个也逃不出来。
“主子,咱们要不要提前行动?”黑人的脸上满是忧虑。
如果按照这个频率下去,等到他们原定的动手时间,说不定人都没了。
“不用,”铁寒山依旧是淡淡的,仿佛死去的那些不是他精心培养的手下,“让所有人都放弃据点,开始往回撤。这些地方都不安全了。”
“是。”
黑衣人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有疑惑,却没有问为什么。
铁寒山是个极为独断专行的人,最讨厌有人质疑他,上一个多嘴的已经被挫骨扬灰了。
余光扫到属下离去的背影,铁寒山忍不住想,那个奇怪的大夫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同样是属下,自己精心培养的就是一群呆瓜,那个人随缘招募甚至主动上门的却都是英才。
甚至这些英才还都无法被诱拐,被抓到之后要么试探地形准备逃跑要么直接自杀,比他们这种正统的教派看起来还要训练有素。
铁寒山叹了口气。
他真的,很馋啊。
身边的乐园消失的一瞬间,陆景和就睁开了眼睛。
面板体质的上升毕竟只是一个基础数值,具体数值还是和练习有关,而陆先生在这方面毫无疑问那是几乎为零的。
也正因此,他对极端天气的不耐受几乎达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可以说如果不是身边有一个全自动暖气,陆先生在踏入大漠的第一天就会扭头回去。
这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了。
然而现在全自动暖气竟然离开了。
哪怕明知道千秋月肯定是有要事在身,陆景和仍然在心里起了抱怨——恋爱中的男人为什么要讲道理?
直到那个去而复返的身体在帐篷外停留一会儿,再次掀开帘子。
男人身上带着内力蒸腾出来的热气,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做起来的人四目相对。
千秋月没想到陆景和是没有他不适应,只觉得可能是走了之后这冻着人了,连忙比用来时更快的速度进来,又稳稳当当的把人抱在怀里。
陆先生本来就身娇体弱,日常就是被人抱来抱去,千秋月对这具身体的任何一块骨头都绝不陌生,更何况后来成了爱侣,搂搂抱抱就更是常态。
“冷了?”
陆景和其实还拥着兽皮,兽皮内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散去,千秋月却像是刚把他从冰天雪地里捞回来一样,抓住他的手搓了起来。
陆先生因为他过分的体贴呆愣片刻,终于回过神来,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你占谁便宜呢!”
修长白皙的手指和宽阔的胸膛对比有些过分严重,男人顺着力道往后倒了一下,又忍不住埋头在他的肩膀上笑起来。
“你!”陆景和气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少见的气急败坏,“你笑什么呢?我让你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