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瑆一路上都没说话,他将宣凤岐拖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宣凤岐隐约间看到了他的房里好像放着一个沐浴用的木桶,木桶的上面还隐隐冒出些许热气。
宣凤岐当然不会认为谢瑆怒气冲冲地将他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给他洗澡的,就他已经离木桶很近的时候,他心里的不安达到了顶峰,“你到底想干……唔唔……”
谢瑆没给他说完话的机会。少年阴沉着脸死死地将浑身虚脱无力的宣凤岐给按进泛着热水的木桶里,木桶里的水本来是给人沐浴的,里面的水不冷不热水温正好。而宣凤岐却被按进里面喘不过气来。
宣凤岐自认为自己的水性还是挺好的,可是他这几日在经历过晕船后身体已经虚弱到极致。即使他现在死死地用手抓住了木桶的边缘,可是他还是无法从水中挣扎出来。
当他支撑不住,那些温水呛得他的肺生疼的时候谢瑆又将他提上来。谢瑆见到他脸上贴着被打湿的发丝之后又有些怜爱地将他脸上的湿发给轻轻地撩到了他的耳后,“凤岐啊,我也不想这样对待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这般不听话呢?”
“咳咳咳——”宣凤岐此刻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有些不甘地抬起头来质问谢瑆,“敢……敢问咳咳,敢问王爷,我可是做错了什么才惹得王爷生气。”
谢瑆听到他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鸷的笑,“哈?”
“我……”宣凤岐这话还未说出口,谢瑆就又一把抓起了他的头发将他死死按进水里。宣凤岐又一次感受到危险的窒息感,谢瑆这次把他按进水里的时间比上一次长,长到让他感觉到恐惧至极,他好害怕再过一会儿他就会被溺死。他挣扎着的手想要挣脱谢瑆的禁锢,可是他的体力早就到达了极限。
难道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或许他不应该相信谢瑆,谢瑆不是一个正常人。他跟谢瑆相处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明明还没去玄都,还没有报仇……
而在这时,谢瑆注意到了宣凤岐越来越弱的挣扎,他又一下将宣凤岐从水里捞出来。宣凤岐双眼前已经是一片模糊了,但他还是能想象到此刻的谢瑆脸上的表情是有多么狰狞。
谢瑆此刻紧紧地盯着宣凤岐:“你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不允许我的东西有任何瑕疵和毁坏,所以以后你有半点儿不舒服就及时跟我说。我会想办法修正你的瑕疵的,明白了吗?”
宣凤岐的心头已经完全被刚才溺水的恐惧笼罩了,他连谢瑆的话都没有听的很清楚就一个劲点头,“知……咳咳咳知道了,我知道了。”
谢瑆听到之后才松开了手,宣凤岐此刻无力地瘫倒在木桶旁边。他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就在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谢瑆看到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宣凤岐后有些嫌弃地皱起眉来:“啧……都脏了。”
说完他便朝外面喊了一声:“都进来!”
话音刚落,有几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婢女捧着沐浴的东西低着头鱼贯而入。谢瑆对着她们吩咐:“你们把他洗干净。”
“是王爷!”
宣凤岐直到被人放进水中还是有些抗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他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出反抗的样子就会得到更严厉的对待,他就这样怀着一颗惶恐不安的心被那些婢女伺候着洗完了澡。
在那之后他便晕了过去。
第157章
在那之后, 谢瑆派了随行的太医为宣凤岐诊治。宣凤岐自此也看懂了一点这个阴晴不定的人——谢瑆对他的玩具有着近乎痴狂的控制欲,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东西有任何瑕疵。
就这样他跟随谢瑆到了颍州。谢瑆仿佛真的想把他当成一个宠物豢养,每当府里有新进贡的衣料谢瑆总是先挑选一些给宣凤岐做漂亮的的衣服, 他对待宣凤岐就好像对待自己心爱的玩偶娃娃一样,他用尽一切昂贵的珠宝装点着自己最爱的玩具。
宣凤岐很少向谢瑆提要求,但是他哪里不舒服是一定会跟少年诉说的。谢瑆很满意宣凤岐的乖巧懂事,所以只要是宣凤岐还在颍州府上,谢瑆会毫无理由地宠爱他。
只是某日午后, 谢瑆神秘兮兮地蒙住了他的眼睛将他带去了一个令他恐惧不已的地方。
宣凤岐知道谢瑆不是个正常人,所以当谢瑆带走他的时候, 他的心里慌乱无比。他只知道自己跟随谢瑆乘坐着马车走了很久的路, 随后马车停在了一个地方,谢瑆搀扶着他缓缓走下了马车。
即使宣凤岐双目不能视也能感觉这个地方诡异的压抑感。隐约间他似乎还能闻到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儿,他心里的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忐忑地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谢瑆脸上露出了一副十分期待的兴奋的表情,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你仔细听听周围有没有什么声音?”
宣凤岐听到他这番话后心跳地越发强烈,他惶恐不安地听着周围发出的声响。片刻后他好像听到了有人在打架,而且那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打小闹,他们有人拿着武器,有人赤手空拳, 就好像不拼个你死我活不肯罢休一般。
谢瑆见到他的脸色都白了, 于是怜悯似的摘下了他眼上蒙着的白绫。宣凤岐眼睛恢复清明之后才发现了自己站在一个圆台上面,而下面是一个椭圆形状的斗兽场。令人感觉不寒而栗的是——底下有一群人在疯狂厮杀着, 而在那下面已经散落了不少尸体了。
宣凤岐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机械性地转头看着谢瑆。谢瑆似乎一点都没有被眼前这副场景给吓到,他反而像看戏似的一脸笑意观察着下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
“这……这是什么?”宣凤岐颤抖开口。
谢瑆此刻站在宣凤岐身后一脸亲昵地扶住了他的双肩, “这个啊是我专门设置的一场游戏,看到底下那些人了吗,今天他们之间只能有一个活着离开这里。”
宣凤岐听到他这话后震惊地睁大双眼。
就在谢瑆笑着跟他介绍着游戏规则的时候,底下的那个长得差不多有九尺的大汉已经赤手空拳打死了两个人了。其中一个人的脸被他打得面目全非才断气,剩下的人知道自己敌不过这个人,所以他们准备聚拢在一起想要杀掉这个人。
眼前的景象太过残忍,宣凤岐偏过头去不欲再看。而谢瑆见到他的反应后强行掰过他的脸强迫他继续往下看,“看啊加即使互相对彼此有杀意的敌人,面对共同目标的时候也会团结起来。”
话音刚落,那些聚在一起朝着那名大汉发起进攻的人便扑到了大汉身上。大汉的身形实在魁梧,此刻壮得跟头牛似的的大汉发出了一阵令人耳朵发痛的嘶吼声,那些包围着他的人全都被他甩到地上,有几个人登时只觉骨头散架,站也站不起来了。
而此刻有个人从自己的腰间摸出来一把斧子,他趁着大汉还没回过神来时快速跑到大汉身前想让其一击致命。可是他跟大汉的身高差距实在是太大,他这一斧子正好砍在了大汉结实的手臂上,黝黑的皮肤上瞬间汩汩冒出鲜血。而大汉就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他用另一种手一下便提起那个人随后狠狠掐断了他的脖子。
“哐当——”那把沾满鲜血也不算锋利的斧子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这副景象令剩下的那些人心生畏惧,可是他们为了活命只能前仆后继地朝大汉扑过去。只要拿到了那把斧子说不定还能砍死这个人。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大汉的对手,他们此刻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起朝着大汉扑去。
大汉又是嘶吼一声将那些人甩下去,随后他就像发了狂的野兽一般疯狂扑向人群,他的力气出奇的大,一出手便能拧断了一个人的脖子,那些人心生畏惧又拼命地想要逃跑所以他们根本都没有拿到斧子的机会。不出半个时辰,斗兽场里的人便已经死了大半,只有少数几个人还在躲躲藏藏负隅顽抗。
看到完整景象的宣凤岐只觉得有一股寒意涌进他的四肢百骸,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谢瑆眼里架这些人不过是他茶余饭后的玩物,而宣凤岐只看到了活生生的人像野兽一般疯狂厮杀着。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汉将最后一个人的脖子拧断后像扔破布似的把那软绵绵的尸体往旁边一扔。此刻的他狰狞的脸上满都是刚才打斗留下来的鲜血,他额头上的鲜血顺着流进他的眼睛,这导致他的眼睛都呈现出一种腥红的色彩,犹如刚从地狱爬上来吃完人的恶鬼。
宣凤岐与男人对视了一眼便不由得胆颤着往后退了一步,可是他刚往后退就被谢瑆抓住,“凤岐啊,我说过今天这里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你看我对你多好,我念着你年纪小还特意等到最后的胜利者把那些碍事的人都杀之后才肯让你进去。”
谢瑆脸上挂着期待的笑容,可是这笑在宣凤岐眼中就像是催命符一般。他摇了摇头,“不……”
谢瑆见到宣凤岐惧怕的样子后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你不久前不是刚杀过吗,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估摸着宣凤岐因为恐惧而变得毫无血色的脸蛋,“凤岐啊,你应该知道我很疼你,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一,自己下去;二,我送你下去。”
宣凤岐看到谢瑆又露出了那种阴沉的表情,他知道谢瑆不是在跟他开玩笑。可是他现在的身体矮了那个大汉一大截,底下那么精壮男人都不是这个大汉的对手,他又怎么能打败这个大汉?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拒绝谢瑆,一旦他说出拒绝的话,谢瑆就不止是把他推下去那么简单了。谢瑆对待他也不过是像对待一个喜欢的玩具那般,他死了谢瑆自然可以再去找其他的玩具,他在谢瑆眼里并不是不可替代的。
宣凤岐颤抖着双唇,最后他脑袋一热开口:“我……我自己下去。”
谢瑆听到他这样说后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真乖,这样才对嘛!”
宣凤岐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那个像地狱一般的斗兽场的,他一进来便看到了那个大汉像陈年槐木那般粗壮的体型,他在想他跳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到大汉的上臂……他要怎么才能打败这个人呢?
大汉看到最后进来的一个人是个小孩,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个讥讽的笑容,“哈哈哈……你们他娘的是没人了吗,怎么派一个孩子进来?”
谢瑆站在上面的高台上大声喊着:“他就是最后一个,只要你能杀了他,本王不仅会放你自由还会赐你黄金万两!”
大汉听到谢瑆的话后眼中闪过了一丝凶狠的光。而宣凤岐则是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上面看好戏的谢瑆。
就当他愣神之际,那名大汉就已经握着拳头准备向宣凤岐袭来了。宣凤岐身体比意识反应快了一步,他立刻跳着躲闪开来,大汉的拳头划过他身侧的时候带过来一阵风。
他深知自己已经没时间去怨恨谢瑆了,接下来他绝对不能让这个人碰到他,要不然以他的身板那个大汉一拳就能把他的骨头打碎。
大汉见他躲开后面露凶光:“小弟弟,你要是乖乖束手就擒的话,我说不定让你死得好看一些,要是你一直这样躲下去,我待会儿抓到你了会把你揍成一滩烂泥的。”
大汉的身躯很粗壮,这也代表了他在行动上没有那么灵活。宣凤岐每次在这个人快要碰到他的时候又转身躲闪,这就使得大汉每次都落空。虽然大汉刚才杀了那么多人消耗了大量体力,但宣凤岐无论是从体型还是力量上来说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只能用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来消耗大汉的体力。
大汉在追了宣凤岐几个来回后显然也有些不耐烦了,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可怖,“臭小子,你最好能多蹦跶一会,要是待会被我抓到了我一定会打断你的腿!”
宣凤岐不管不顾奔跑着因为这个斗兽场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椭圆形石洞,所以无论他跑到哪里都是一片光滑的石壁。就当那名大汉再一次要抓到他时,他如法炮制想要往旁边转身躲过去,而经历过几次戏耍的大汉已经掌握了他要逃跑的路线,这次宣凤岐没能顺利逃跑,大汉往他相对的方向撞去,宣凤岐一下就这样被大汉抓起来。
大汉用双臂紧紧箍住他那细长的脖颈,男人想用这种方式让他窒息而亡。宣凤岐此刻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他现在离死亡是那么近,他的脸色也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而就在这时站在上面看好戏的谢瑆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大喊一声:“凤岐,你不能这样轻易的死了啊,你应该还有事情没完成吧?”
宣凤岐自然知道他有血海深仇未报,只是让他陷入如此险境的人到底是谁?
宣凤岐挣扎的力气在大汉看来简直就像奶猫挠痒痒似的,大汉好像十分喜欢弱小者的生命在他的手中一点一点流逝的感觉,他一边笑着一边说:“哈哈哈——臭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上路吧,等我出去的时候我会帮你烧纸的!”
宣凤岐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紫了,他这个时候用尽全身力气猛的低头狠狠地朝着大汉的手臂咬去,他这一咬下了死口,大汉吃痛松开了手将他甩了出去。
宣凤岐就这样被他甩到地上,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疼到移位了。极度的求生欲使他站起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虽然他双眼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但他不甘这样死去,他不能这样死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小兔崽子,你找死!”男人嘶吼着上前,而宣凤岐就这样站在原地不动。就当壮汉以为他想乖乖就死的时候,宣凤岐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忽然从他的□□滑过去,与此同时壮汉的脚腕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他由于刚才急着扑过来的冲力太大,脚上的这一阵剧痛让他一下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他的体型粗壮,由于脚上有伤起身时更是艰难,而宣凤岐却没有丝毫犹豫一下跳到他的胸前拿着手中的东西朝着他太阳穴的方向重重一击。
男人顿时眼冒金星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谢瑆此刻看着宣凤岐手里拿着的斧子后兴奋不已——原来刚才宣凤岐被男人甩到地上后,那把斧子正好就在他的身后,宣凤岐就这样趁着男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斧子偷偷藏在了自己的衣中。男人面对着手中空无一物的宣凤岐自然是没有警惕心的,所以宣凤岐才能顺利的用斧子劈伤了壮汉的脚腕。
宣凤岐见到壮汉倒地不起后便起身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向谢瑆,“我赢了,现在能放我出去了吗?”
谢瑆此刻就像察觉到什么似的一脸玩味地看向他的身后,“是吗,可是我说的是你们今天只能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这里啊。”
宣凤岐听到他这样说后瞳孔蓦的放大家而未等他反应过来,他便被人用一只手掐住脖子狠狠地按在石壁上,“臭小子,没想到你还挺会耍花招的确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怎么回事?
他不是晕过去了吗?
宣凤岐被男人掐住了脖子开不了口,他能够感觉到男人的手在一点点收紧。要不是他刚才消耗了男人那么多体力,这个男人恐怕早就掐断了他的脖子。宣凤岐混乱中往他的下面踢去,而男人这次却不会因为这么点疼痛就放开他。
宣凤岐腾空的双脚在空中剧烈扑腾着。
男人好像非要掐死他才肯松手,他恶劣地笑着,“好好上路吧!”
宣凤岐已经眼前发黑意识涣散了。
不!不行,不能这样死去!
他的手在挣扎的时候好像摸到了石壁上的什么东西,他毫不犹豫地拿着那块东西朝着大汉的眼睛划去,大汉就这样猝不及防被宣凤岐用一块锋利的石块划伤了眼睛。眼前一黑的痛苦使他松了手,他双手抬到双眼前大叫起来,“啊啊啊——我的眼睛!”
宣凤岐被摔落在地上,在空白再度进入他的肺里的那一刻他发黑的双眼看清了一点景象。他此刻没有丝毫停顿,而是拿起斧子借着周围的石壁纵身一跃跳到了大汉的身上,他用力举起斧子朝着大汉的脖子上砍去。大汉觉得脖颈一疼狠狠抓住了谢云程的一只腿将他甩下去,就当大汉将宣凤岐按在地上想一拳将他的头打烂的时候,他脖子上的鲜血忽然止不住喷涌而出。
大汉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迅速从他的身体里流出,他的喉咙也开始发紧呼吸不过来。他此刻全然没了要杀宣凤岐的心思,他连忙伸出双手去捂住自己脖子上那道深深的伤口。而宣凤岐经历过刚才的窒息感后他的眼前除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已经有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了。
当他看到那个男人趴跪在地上还未倒下去时,他便又毫不犹豫地提着斧头朝男人劈去。
一下两下三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鲜血溅了宣凤岐一脸。他只觉得自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了,就连耳朵也只发出嗡嗡的声响。
最后他才看到男人的脖子差不多快要被他用斧子砍断了,他的胸口上都是伤痕,而宣凤岐就在这片血泊里停止了动作。
终于结束了。
宣凤岐力竭似的扔掉了手中的斧子,他用尽全力抬起头来看向了一直站在上面凝视着他的谢瑆。
谢瑆此刻脸上那种看好戏似的兴奋好笑消失了,他微蹙起眉一脸复杂地看着宣凤岐。
宣凤岐就这样在他的注视下倒了下去。
在那之后,宣凤岐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他好不容易发现自己前面有一丝亮光的时候,他却发现了自己双手沾水鲜血。
他有些慌乱地起身。
血……好多血,周围的血潭好像要一下将他淹没似的。
宣凤岐十分害怕地蜷缩起来,他哭着说:“我也不是愿意杀人的,我不想杀人的呜呜呜——”
他第一次杀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族人们,第二次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报仇,而这次呢?
这次只是单纯的厮杀罢了,在这场厮杀里强大者将弱小者视为蝼蚁并肆无忌惮地夺取他们的生命,身为王爷的谢瑆把这场厮杀当成了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游戏,而他还有那些在斗兽场里死去的人都只不过是谢瑆的消遣罢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宣凤岐蜷缩在那片血泊里想了许久——最开始宣世珣他们不过是想带领族人过上平静的生活罢了。可是权力的争斗那么可怕,九皇子逼迫他们战队,昭德王也逼迫他们,最后他们都退无可退了那些身处高位上的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而就在他如此可怜又无助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们使用权力的时候虽然丑陋,但挺好用的不是吗?”
宣凤岐听到这阵声音后警惕地注意着周围:“谁,你到底是谁?”
“你看,谢瑆把你当成那么喜欢的一个玩具,你不过是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他就愿意把那些欺你辱你的人悄无声息的料理掉,甚至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因何而死。这不是很简单吗,如果有一天你登上了跟他一样位置,不……甚至更高,你报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些话就像恶魔低语一般萦绕在宣凤岐的耳边,宣凤岐惊恐地看着周围漆黑的一片,“谁?你到底是谁,快点出来!”
“你不是说过狗皇帝毁了你最珍爱的一切吗,你曾经发过誓要同样毁掉他最爱的一切。其实这没有什么难的,只是你不愿意舍弃自己心里那一丝善,干嘛要对他们手下留情呢,你在这个世道上善良,世道会善良对待你吗?那些活下来的,将无数弱小当成玩物的人不都是丑陋至极的人吗,你为什么还要坚持自己心里那一丝一文不值的善念呢?”
宣凤岐眼睛中忽然迸发出怒意:“你到底是谁?!”
而这时一个人忽然从他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脖子,他用跟宣凤岐相同的嗓音轻笑着:“我就是你啊。”
“不——”
宣凤岐大叫一声后从噩梦中惊醒,他挣扎着想起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传来一阵阵剧痛家就好像骨头生生碎掉一般。
而就在此刻他的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伤到了骨头,要是日后不想留下残疾,我劝你现在别乱动。”
宣凤岐听到这话后艰难地侧过头往床边看去,他发现谢瑆就这样拖着腮坐在他的床边,谢瑆此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你的身体恢复的还是蛮快的,这才过了两天你就醒过来了。”
宣凤岐看到是他后忽然回想起两天前的场景,他只要一想到那天的情景胃里就忍不住恶心翻涌。他一句也不想跟谢瑆说,而是安安静静地抓起了被子将自己的头蒙住继续睡觉。
谢瑆见状脸上忽然浮现一丝慌乱,他连忙起身悄悄地靠近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的宣凤岐,“还在生气啊?”
宣凤岐冷冷说了句:“没有。”
谢瑆听到之后伸出手来一下将宣凤岐蒙住头的被子拉了下来。宣凤岐见谢瑆这样对他也不再反抗,反正反抗是没有用的,事已至此他除了死死攀住谢瑆这根线又能做什么呢?
谢瑆以前从未这样细致观察过一个人的表情,原来真的有人连生闷气都如此可爱。他干脆一下趴到了床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问:“既然你已经醒了,那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宣凤岐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床上绣着芙蓉的月黄色纱幔。谢瑆想问就问,难道他还有拒绝的权力吗?
谢瑆最讨厌自己在问话的时候,别人不回应他。不过他一想到宣凤岐前几天受了伤,心里就不再追究这事,他又继续道:“当然,你可以选择答也可以选择不答。”
“……”
宣凤岐继续沉默以对。
谢瑆看着他十分好奇地问:“其实你第一次砍到那个男人的脚他倒下来的时候你就有机会杀死他,那个时候只要你砍他的脖子或者砍烂他的脑袋都可以结实那场争斗,但你为什么偏偏选择砸晕他呢?”
这可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决定。
他确实很想这样说,但是当他看到宣凤岐那张苍白的脸的时候却有些心虚的将这话收进了心里。
宣凤岐此刻才稍微有了一点反应:“我……我不知道。”
“哈?”
少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诧异,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盯着这个人看,但心里有些复杂,最后千般情绪化为了一句话,“我希望你下次在面对你的敌人的时候不要这样做。”
宣凤岐微愣了一下,他看向了谢瑆那张认真的脸。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顺从地点了一下头。
谢瑆说完那些话后又继续看着宣凤岐:“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自己的力量很小吧,就凭着你这样的身体你认为自己有可能会杀掉我皇兄吗?他身边就连武功高强的暗卫都有几十个呢,就算我能带你去玄都,恐怕你也见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