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双从来不觉得世界上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他不会不认得自己的字,所以这份日记没有造假的可能,那么日记本里出现的“他”究竟是谁呢?
宁双翻到和霍蓝的聊天界面,找到了之前他发来的那张照片,所以说照片的这个人未必是女生对吧?
他看了看照片,又将日记往后翻了一页。
20xx年5月7日,天气阴。
[我去看他了,还给他带了衣服,我问他名字,他不说,好吧,没关系,不说就不说。]
[我给他带了妈妈做的馒头,还有妈妈买的水果,他都吃光了。]
[他让我下次去看他的时候,为他带一本书。]
[嗯,好吧,谁让他长得好看,我决定把我最喜欢的书给他看,我问他男孩子为什么要留着长发呢?他告诉我,因为父母并不管他,他要罚跪结束了才能回家去剪掉。]
[他一定是希望我去看他的,因为我要离开的时候,他让我明天早点去看他。]
[可是假期结束了,我不能很早去看他,我和他说了,他有些不高兴,还咳嗽了,好吧,我和他约定,周末两天我都会去陪着他的。]
20xx年5月9日,天气阴。
[我去看他了,他好像生病了,我很害怕,我问他他的家在哪里,我去找他父母。]
[他不让我去,他说他没有家,爸爸妈妈也不爱他。]
[他还哭了,我真坏,我应该早点去看他的,我和他道歉了,说以后我就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最好的家人,他这才开心起来,让我不要反悔。]
[哎,谁让他是病人呢?我当然要照顾他啦!]
20xx年5月16日,天气晴。
[太棒了,今天居然是一个大晴天,我去找他,我们一起躺在吊床上看天空,他问我以后我们可不可以一直当好朋友,一直在一起,当然可以啊!]
[我喜欢交朋友,只是村子里的小孩都不爱和我玩,学校里倒是有其他村的人和我做朋友,但是他们和我家隔得太远了,所以我决定让他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20xx年5月24日,天气雨。
[怎么下雨了啊!我给他带了雨伞过去,还好他罚跪的地方有一个树叶搭成的小帐篷,但是里面好冷啊,我让他回家,他不回去,所以我把他带回我的家了。]
[妈妈看见他还吓了一跳,但还是让我带他去洗了热水澡,换了衣服,吃完饭后我们一起睡了一个很长很舒服的觉]
[睡觉前,他牵着我的手,要求我以后要一直对他这么好,好吧,谁让他长得那么好看呢!我肯定只有答应啦!]
[他又问我,他长头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那倒不丑,反而还挺好看的,我让他可以留着。]
[他说好。]
[等等,难道以后他真的要留很长的头发了吗?!]
20xx年5月28日,天气阴。
[他说他的罚跪结束了,他可以离开了,我很高兴,但是他却很苦恼,因为他的家人从来不让他出门,如果他回家了,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和我见面了。]
[我说没关系,总有长大见面的时候,他开始咳嗽,开始掉眼泪,让我保证我以后只能和他做朋友,哎,我本来就见不得别人掉眼泪,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人掉眼泪,我当然就答应了。]
[然后他就抱住了我,不开玩笑,我以为我要被他勒晕过去了,明明看着比我小,劲怎么就那么大?]
[他问我有没有什么梦想,我的梦想那还用说啊?当然是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外面的世界生活啊!]
20xx年6月1日,天气阴。
[我去后山看他了,他果然不在了。]
20xx年6月9日,天气晴。
[他居然偷偷遛出来找我了!因为他父母不在家,他才有机会来找我的,我们一起吃了饭,洗了澡,然后他穿着我的睡衣,在我家睡下了。]
[他问我有没有交其他朋友,我就学校认识的那几个朋友,当然没地方认识新朋友了,他听我没交到新朋友还特别开心。]
[这有什么好开心的!我迟早交到新朋友给他看!]
[等我睡醒,他就不在了。]
20xx年6月21日,天气晴。
[他又偷偷跑出来看我了。]
[我带他去河边见了我新交的朋友,得意告诉他,我宁双可是想交到朋友就能交到的!]
[可惜他好像身体不好,我们没玩多久他就身体不舒服想回家了。]
[霍蓝拿出从家里拿的旧手机,给我们拍了一张合照,说下次见面时会把照片给我。]
20xx年6月26日,天气阴。
[这次他又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找我了。]
[睡觉的时候,他问我能不能永远和他在一起,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了,我抱着他说,放心吧,我最喜欢你了。]
[然后他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什么那不是我的错,他会纠正……乱七八糟的,不过我只记住了他让我周六去后山找他。]
日记到这里就没有记录了。
去后山之后呢?
宁双看着六月二十一号的那篇日记,可以明确的是霍蓝发来的合照里的三人,分别是霍蓝,他,和“他”。
这个通篇只有“他”代替的长发男生。
不是什么表妹,也不是什么女生。
宁双记起了早之前做的那个梦,梦见他在后山认识了一个男孩,原来那不是梦,那是记忆……
霍蓝骗了他,这个长发的“女生”其实是男生。
妈妈也骗了他,这不是他的表妹。
日记本里只要出现了“他”,那么宁双就完全没有这段记忆,如果这不是他自己的日记本,宁双甚至觉得这个“他”只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物。
宁双彻底睡不着了。
他躺到床上,将日记本里所有关乎“他”的文字从挨着看了很多遍。
在日记本里。
“他”是一个身体不好,比自己小两岁,留着长头发,长得很漂亮,皮肤白……
宁双又翻身看着手机里的照片,虽然很不想那样猜测,但霍蓝那天说的话也在影响着宁双,这个长头发的人,如果是男生的话,和季淮之是不是太像了?看不到脸,仅仅只是看气质都能看出来。
到现在,宁双可以肯定的是,他弄丢了一段记忆,一段在十三岁那年关于“他”的记忆。
他需要知道对方是谁。
既然那个关于后山的梦可能是记忆,那关于祠堂的那个男孩的梦很可能也是他无意间弄丢的记忆,那个男孩极有可能是“他”。
宁双想了想,决定找霍蓝问一下这些事。
也许他想要知道的真相就在那里呢?
他还需要知道妈妈欺骗他的理由。
窗外吹着冰冷的夜风,宁双趴在窗口,手机亮着屏,那是季淮之的照片。
难道季淮之也失忆了吗?他和季淮之真的见过吗?
分开的第十天,想念。
第二天早,宁双顶着一对黑眼圈出现在了两位长辈面前。
周明钰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去摸着宁双的脸关心:“怎么回事啊?没睡好吗?”
宁双抱住了妈妈,弓着腰把脸埋在了周明钰的颈侧,温温道:“妈妈,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
“妈妈,照片里那个不是我的表妹,他甚至不是女孩子。”宁双眼圈是黑色,眼白却布着熬夜后逇血丝,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的。
周明钰神色一僵,身后的宁文旭也露出了难看的表情。
他下意识要出声呵斥,周明钰却赶在他之前摸着宁双的脸问:“孩子,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宁双不懂妈妈这样问的原因,他如实摇了摇头。
周明钰继续说:“妈妈也不希望你想起来,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有些事情我们真的希望你不要记起来,他不是好人,他真的很坏,很坏……他想把你从妈妈身边抢走。”
她掉出了眼泪,哭着说:“你是妈妈最爱的人啊,不要再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好吗?”
为什么他们愿意让宁双永远留在淮安市,即便以后再也不回来了都可以,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宁双在这里一天,有些事情就越不可能瞒得住。
就连那件事后,他们不让宁双去和霍蓝见面,也是因为担心霍蓝年纪小说漏了嘴。
直到那天宁双发来那张合照,他们立马就意识到宁双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他们没想到宁双可以这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看见妈妈哭,宁双赶紧用手帮她拭去了眼泪,“妈妈,我不问了,您别伤心。”
“小双,不怪我们要瞒着你,你生病忘了他也挺好的,那人简直就是个怪物,是疯子,是神经病!”周明钰是一个温柔的女性,在宁双的记忆里,妈妈从来没有用这些词去骂过人。
这让宁双更加坚定确信,他一定要去弄清楚他忘记的这些东西。
但在两位长辈面前,宁双还是尽力安抚着他们的情绪,说:“好,妈妈,我不想了。”
这顿早饭吃得很压抑,三人看起来都像没什么食欲。
早饭吃完,宁双就说他带着宁敦敦出去遛两圈,在两位担心的目光下,宁双拉着宁敦敦往河边走了去。
他和霍蓝约好今天在这里见面,他来得比较早,宁敦敦跑去其他地方撒野了,他躺在河边一块巨大的石板上面,满面愁容地望着天空。
也不知道为什么,宁双最近总有一种被人在暗中盯着看的错觉,他四处查看,可是又没有什么人,一来二去,宁双就不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了。
“汪汪汪!”宁双正发着呆,不远边撒欢的宁敦敦突然叫了起来,宁双赶紧坐起身看了过去,只见宁敦敦正冲着河边的一处灌木丛狂叫。
宁双快步跑过去拽拉住了宁敦敦脖子上的牵引绳,“敦敦,干什么呢?”
他捡起手边的木棍挑了一下灌木丛。
一只通体白羽的白鸟从灌木丛里面窜飞出来,吓得宁双拉着宁敦敦后退了好几步,他还没看清白鸟的样子,它就煽动着翅膀飞远了。
要不是淮安市离这里有四个小时的飞机,宁双真得怀疑这只白鸟是从淮安市跟着他来的。
“敦敦,没事吧?”宁双弯下腰摸了摸宁敦敦的脑袋。
宁敦敦吐着舌头,在他脚边转了两圈。
随后宁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了“嗡嗡”的震动声,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霍蓝发来的消息:【哥,我到了,你在哪儿?】
宁双收起手机,四处张望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了不远边走来的一个男生。
他定睛一看,是霍蓝。
“我在这里。”宁双挥手。
霍蓝快步跑到了他跟前,看着宁双乌黑的眼圈和憔悴的脸,他关心道:“哥这几天没睡好吗?”
“还行。”宁双摇了摇头。
“你怎么突然想要和我见面了?”霍蓝蹲下去摸了摸宁敦敦的脑袋,好奇问。
宁双跟着蹲了下去,说:“你是不是骗了我?”
霍蓝的手一顿,接着抬头微笑着问:“你说什么呢?”
“照片里的那个长头发的人,是男生吧?”
“宁双哥,你找到真相了吗?”霍蓝反问。
“没有,我什么都没记起来,我只是找到了小时候的日记本,在里面看到了一些东西。”
“这样啊,那日记本真是个好东西。”
“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骗我吗?”
霍蓝坐在了河边上,静静望着平静的湖面,风吹过,落叶落在湖面,荡开了一圈圈涟漪,“没有骗你,只是觉得真相要你自己去找才比较好。”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宁双跟着坐到了他身边。
霍蓝摇头:“我们就见过那一次。”
“后来你就生病了,你妈妈来找我,说希望我不要把和那个人有关的事和你说。”
但其实越是这样,宁双就越想要弄清楚藏在自己身上的这些秘密。
“我身上的禁蛊,是真的吗?”宁双偏头看着他问。
霍蓝却把手撑在身后,微仰的头,看着天空说:“你想要去探查真相吗?我可以陪你一起。”
宁双:“?”
霍蓝这才看着他,笑说:“宁双哥,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只能察觉到你身上有禁忌的味道,但是具体是哪一种,我并不知道。”
“可是我根本接触不到禁蛊。”那是苗疆的禁忌,一般人根本就接触不到,就算是族长的继承人,那也得完成了继承仪式才能去接触。
霍蓝:“为什么不能接触到?”
宁双耳朵一抖,“嗯?你是说?”
“嗯。”霍蓝点了头。
一个小时后。
“小霍,里面有人吗?”围墙下面,宁双四处张望着,然后小心翼翼去问趴在墙上的人。
霍蓝支起上半身往里面看了看,“没有。”
他翻过围墙,跳了进去。
不过一会儿,旁边的后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宁双牵着宁敦敦走了进去,进去后,霍蓝立马锁紧了房门。
现在苗疆施行禁蛊令,这种存放苗疆禁蛊的地方也早就不再有专门的人把手了。
两人从后院绕进了祠堂正厅,宁双看着正厅中间的几个蒲垫,脑海里不断浮现着那个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那个人就跪在正厅中间,而他们站在外面,看着这个人受罚。
看宁双在走神,霍蓝走去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喊他:“宁双哥?”
宁双醒了神,“没事。”
“走吧,往内厅去,那些东西应该锁在里面。”宁双摇了摇头,牵着宁敦敦王内厅走了去,霍蓝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跟上了宁双的脚步。
禁蛊令施行两年了,这里其实差不多也就有两年没有人进来了,大概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族人们会来这里祭拜,这里才会被简单地打理一下。
空气中浮着草木灰的味道,还有黏糊糊的潮气,闻着并没有那么舒服,宁敦敦显然也没有那么喜欢这里,一直表现出抗拒的样子,宁双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温声安抚:“没事的敦敦,我在呢。”
宁敦敦去咬宁双的衣袖,希望能把宁双带离这里,情绪十分的不安。
“小霍,这里能找到什么线索吗?”宁敦敦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它大概率是预示到了什么危险,一时间宁双的一颗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霍蓝回头看他,“宁双哥,那可是族里的禁忌,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找到?我们现在也只是尽力找找线索而已。”
“好吧。”宁双叹了口气,继续安抚宁敦敦,“别怕,就在这里待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就回去。”
宁敦敦应该是听懂了宁双的话,嘴松开了宁双的衣袖,乖乖趴在了地上。
宁双这才腾开手,他一点都不敢耽搁,松开手里的牵引绳就走去和霍蓝一起翻找东西了。
这里是内厅,除去族长和那些有身份的长老们,几乎没人能进来,里面有好几排书架,但上面大多都是一些无用的书,宁双不觉得那些重要的东西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他开始去墙边找一些可疑的开关。
可惜一番找寻下来还是无果。
“宁双哥。”在宁双感到气馁的时候,角落的霍蓝突然喊了他一声,宁双赶紧走去到了他身边。
“怎么了?”
霍蓝看着墙面上的挂画,“有密室……”
随后,他在宁双困惑的目光中,抬手将挂画拨开,露出了后面一块稍微凸起的砖块。
随着他摁下去的手,旁边靠墙的书架突然往旁侧平移了过去,紧接着一扇暗门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很普通的卧室。
什么陈设都很简陋,只有一架铁床,一个书桌和一个很小的衣柜,连窗户也没有,宁双只想,住在这里的人真的不会抑郁吗?
霍蓝顺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宁双摸了摸书桌,手上并没有什么灰迹,于是偏头对霍蓝说:“好像有人住在这里。”
霍蓝点头,“我们找找有什么线索吧?”
宁双嗯了一声,走去书桌前翻找了起来。
上面是一些很普通的书籍,书架上面也是一排排没什么用的书籍,只是在一众正经的书里面,他看见了一本色彩绚烂的书,好奇心驱使,宁双将书拿了下来。
是一本小说。
小说被翻阅了很多遍,所以这本书变得有些厚了,是好几年前流行的书了。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虽然没读过这本书,但宁双总感觉自己好像很熟悉上面的文字。
故事是一个不太好的结局。
但是主人公告别的话被人拿笔划掉了。
后面跟着几个字。
【我的,是属于我的】
宁双皱起了眉。
“宁双哥,你有什么发现吗?”霍蓝问。
宁双把书放回了远处,然后摇头:“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可能这里真的找不到什么线索吧,不然就是禁蛊被销毁了。”霍蓝猜测。
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禁蛊令颁布后,村里新生的婴儿,不大的孩子们都不再接触蛊,好些制蛊的方法都已经被销毁了。
更不要说那些禁蛊了。
“但是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呢?”两人走出密室后,宁双带着好奇心问。
霍蓝:“族长也说不定。”
“老实说,我都没见过现在的新族长。”宁双牵起宁敦敦的绳子,两人一狗按原路往后门走。
路过正厅的时候,宁双心脏突然莫名其妙地抽痛了一下,那些记忆碎片又在脑海里浮现了一遍。
他好像差点就可以看见那个受罚的男生是谁了。
“哥?”看见宁双情绪不对,霍蓝赶紧扶住了他的胳膊。
宁双摇头,他回头四处扫了一眼,低声说:“我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祠堂。
从这里离开后,宁双不舒服的心脏才好受很多。
“宁双哥,咱们去问族长吧,他作为可以接触禁蛊的人,也许他知道你中的是什么蛊呢?”霍蓝提议。
宁双:“哪儿有那么容易见到,妈妈说了,他从来就不轻易见人。”
说得也是,不光宁双,就连霍蓝也没见到过对方。
“没关系,哥,慢慢来。”霍蓝眸光晃了晃,接着问,“你回来,你的男朋友……”
“我给他喂了解蛊药,但是我暂时没有面对他的勇气,所以回来了,不过开学后我会回去的,该我的责任,该我的错,我都不会推卸的。”
霍蓝眉头微微凝起,“宁双哥,其实你未必有错。”
他似乎还有话想说,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后又咽了下去。
“小霍,今晚去我家吃晚饭吗?”什么线索也没找到,还白白耽搁了霍蓝这么长时间,宁双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霍蓝摇头:“就不了,我还得回家呢。”
看他似是有事要办,宁双也就不强留,将他送到了河边才原路返回家。
宁双出去这么久才回家,家里的两位担心坏了,他刚走进家门,周明钰就冲上来拉着宁双上看下看,很是害怕他受到了什么伤害。
宁双无奈,温声说:“妈妈,我没事,我就是带着宁敦敦去后山转了转而已。”
“后山?你去后山干什么?”身后的父亲警觉追问。
宁双不懂父亲为什么突然这样,茫然解释:“就是去转转啊,我好久没回来了,瞎溜达而已。”
“你别凶孩子。”周明钰回头说了他一句,然后又回头摸了摸宁双的头,说:“你爸爸就是这样,你不要多想。”
“今天有见过什么人吗?”
宁双如实说:“妈妈你还记得霍蓝吗?我今天和他见面了。”
周明钰表情一僵,接着问:“你们……说什么了吗?”
宁双面无表情说:“就问我上大学后的事吧,还有……”
顿了顿,宁双没打算向父母问身上的禁蛊的事,于是笑着说:“就没有啦!”
“好,没事见见朋友也挺好的,小双啊,要不我们回淮安市过年吧?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感觉在村里过年也就这样,我们还没在大城市过过年呢!”周明钰小心问宁双的意见。
宁双:“可是租客还在家里呢。”
“没关系,毕竟他……和小双你也是朋友了,对吧?我们没关系的。”
为了不让自己知道真相,他们连与生俱来的社恐都愿意去克服。
宁双喉咙一紧,他突然没那么想要弄清楚自己忘掉了的记忆了,因为他知道父母是一定不会伤害自己的,换做平时,宁双或许就答应了,偏偏他没有做好面对季淮之的准备。
“妈妈,就在老家过年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做让你害怕的事情了。”宁双说。
周明钰试探问:“真的?”
宁双点头:“嗯。”
这件事就这么掀过去了。
宁双也不再关心这些事情了,他整日就是待在家里遛狗,养花,打打游戏,看看书。
直到三天后,家里两位长辈出远门办事,五叔挨家挨户上门让家里派一个人去族里开会,父母不在家里,很显然只能宁双接下这个重任了。
宁双从来没见过族里的新族长。
也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更重要的是,平时族里有什么需要通知的大事,都是拟定好文件发下来的,就算有什么临时通知,也只在线上通知他们。
村里其他人当然是很乐意这样。
突然的会议通知让宁双觉得有些困惑,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对他来说好像还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可以去找族长问问自己身上的禁蛊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宁双把给妈妈编辑好的短信都一一删除了。
虽然已经答应妈妈不再去查证记忆中的那个“他”是谁了,可是霍蓝说他身上有禁蛊,他想要弄清楚这件事。
和宁双预想中的差不太多,在村子中心那个巨大的阶梯会堂,里面挤满了人,按理说这样的情形,里面早该吵得要翻天了,但这里面却安静得只能听见走路,挪动椅子的声音。
大家都不愿意过多交谈。
宁双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会堂头顶是透明的玻璃窗,头顶泄下来的亮光勉强照亮了会堂,这里面他们甚至都没有打开灯。
宁双压低了鸭舌帽。
十多分钟后。
有人从会堂后面走出来坐在了前面。
是好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年轻人。
只可惜会堂黑黢黢的,宁双根本就看不清前面隐在黑暗里的那几个人。
他无聊地趴在桌面上玩着钢笔,前面的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他只能尽力竖着耳朵去听。
说的是临近年关,村子里禁止燃放爆竹烟花,又说严格遵循禁蛊政策……这些话都是五叔在说,宁双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到族长开口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宁双总觉得前面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想了想,也只能是五叔了,他估计是警告自己坐姿要端正什么的,宁双在这样的目光下,心虚地坐端正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