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池少!”
池简嘱咐几句后挂断电话,随手打开相册,拇指轻点在屏幕之人的唇瓣上,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着犬齿。
“沈烬川,哥哥,老婆……”
他对无意中脱口而出的新称呼很满意,沈烬川是他未来的准老婆,只要不当着他的面喊,他不会知道的。
“沈烬川,我老婆。”
池简喉咙滚动,内心的思念如疯长的藤蔓,不停暴涨。
只可惜,现在还不到谈情说爱的时候。
沈烬川对他有多排斥,他心知肚明。
“阿简,过来,二叔有事和你商量。”
池景硕笑眯眯地朝他招了招手,笑意却不达眼底,插在裤兜内的手紧攥成拳。
啧,伪君子。
池简收起手机,迈步走过去,似笑非笑地说:“大哥日理万机,现在还要操劳我的事情,我真的怕你哪天扛不住倒下。”
“你是父亲的得力助手,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句话听在池景硕耳里,透着一股子讽刺的意味。
池景硕压下怒意,无奈地笑了笑,“你是我弟弟,其他人其他事哪能跟你比,为你操劳是我的责任。”
“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希望你以后越来越好”,池景硕压低声音,缓声道:“收起你的玩心,让父亲母亲少操心。”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中年男人,语气恭敬地说:“二叔,我待会还有事,就先离开了,阿简就麻烦你了。”
池从轩穿着灰色军装,脚踩黑色军靴,腰背挺得笔直。五官棱角分明,眉骨高耸,眼窝微陷,一双深邃的眼眸锐利如鹰目,即使站着不动,也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他淡淡地“嗯”了声,声线毫无起伏,审视的目光落在池简身上,沉声道:“走吧,进去里面说。”
池简不置可否,“二叔该不会跟我父亲一样,准备给我做思想工作吧?”
“我事先说好了,不进部队,这个没得商量。”
池从轩闻言皱了皱眉,语气透着一丝责备:“你父亲的决定不代表我的决定,别把我们混为一谈。进去里面再说。”
池简有意试探他,自然不会拒绝,抬脚跟了上去,不忘回头看了面无表情的池景硕一眼。
那么多年过去。
他们兄弟之间,总得有一个人要从高处跌落泥潭之中,再也爬不起来。
而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是自己。
池景硕背后有人撑腰,那个人身份地位不明确,他的确怀疑二叔,但始终没有确凿的证据。
池景硕看到他眼底的隐晦情绪,眼皮颤动了好几下。
二十分钟前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被选中的鱼儿中途反悔,间接导致任务失败。
沈洪文只是一条乱吠的蠢狗,仅用他一个人对付沈烬川,成功率不高。
因此,他收买了沈洪文的妹妹。
沈静文长期生活在充满了暴力因子的家庭,爹不疼妈不爱,哥哥三番五次踩上一脚,内心恐怕早已怀恨在心。
这种人最容易受到蛊惑,进而听从自己的命令做一些阴暗的事情。
没想到,沈静文前脚答应交易,后脚就反悔。
这是突然良心发现,还是人为干涉?
池景硕不在乎原因,只在乎结果。
凡是背叛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想到派去海城的人,在前往传明贸易公司的途中失去联络,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他紧抿着唇,额角青筋暴露。
池简这条拦路虎,已经按捺不住露出他的爪牙,朝自己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真是好弟弟,为了一个男人,竟要把他逼到绝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名下投资的公司不到一个月,接连因为不同的原因破产倒闭或停业整顿。
他每天被警局叫去谈话,被父亲训斥,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盯着海城那边的事儿。
如果不是义父帮忙打通关系,他大概已经吃起了牢饭,沦为阶下囚!
池景硕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滚的杀意,告诫自己:时机还没到,现在动手只会自投罗网。
转身的同时,他打开手机,拨通电话。
“义父……”
另一头,军区射击训练室内。
池简偏头打量着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男人,眸光发冷。
他手里握着一把92式手枪,视线回到轨道移动靶上面,半眯起眼,动作利落地上膛开枪。
“砰!”
枪声响亮,子弹正中靶心。
池从轩挂断电话,大步走到他旁边,眼底透着赞赏之色,说出口的话语却和赞赏没有半点关系。
“一段时间不练,收势慢了。”
池简不以为意道:“哦,无所谓。”
池从轩:“你爷爷刚打电话给我。”
他脸上的表情过于严肃,难辨真假。
池简移开视线,又朝移动靶开了一枪,淡声道:“是吗,看来他老人家记挂着您。”
池从轩放轻声音:“他让我说服你进部队,就两年。”
“就两年?”
两年后,物是人非,沈烬川也会成为别人的老公/老婆。
池简不爽了,放下手枪,身子往身后的栏杆一靠,嗓音发冷:“二叔,选择权在我手上,谁也无法逼迫我,包括爷爷。”
池从轩摇摇头,沉声道:“你中套了。”
池简皱起眉,“什么意思。”
池从轩:“这里不方便谈话,跟我来。”
池简站在原地,紧盯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默默攥起拳头。
手机忽然传出消息提示音。
他伸手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面保镖发来的消息,瞳孔微缩。
“发什么呆,过来。”
池从轩久久听不到脚步声,回头看向池简,沉声催促一句。
池简五指骤然收紧,神情复杂地对上他的视线。
两分钟后,军区休息室。
池从轩走到饮水机前装了一杯水,头也不抬地说:“阿简,知道你爷爷为什么希望你进部队吗?”
池简双手抱臂靠着墙,“如果是我父亲,这个很好理解。”
爷爷一直以来,从未强迫他做过任何事情。
池从轩拿着水杯走到沙发上坐下,仰头喝了大半杯水,轻放水杯,神情严肃得像在开军事大会。
“阿简,我不会害你。”
池简阴沉着脸走进别墅,问迎面走来的管家:“我爷爷呢?”
管家见他黑着一张脸,一副即将爆发的状态,微垂下头语气恭敬地回答:“回小少爷,老爷子在后院钓鱼。”
池简沉沉地“嗯”了声,大步走向后院,眉宇间透着挥之不去的烦躁,两手紧攥成拳。
“阿简,我不会害你。”
二叔的话语在脑海里面反复回放。
“从始至终,我都站在你这边,和景硕走得近,是故意混淆你的视听,让你怀疑我是幕后黑手。”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和你爷爷这么做的初心都是为了保护你。”
“那个人,并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抗衡的。他擅长蛊惑人心,操控一切,景硕在他眼里,不过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池简路过长廊的时候,深呼吸一口气,忍不住一拳打在坚硬的柱子上,指骨传来剧烈的疼痛,鲜血沿着手背蜿蜒而下。
他眸底猩红一片,垂眸看着鲜血,胸口剧烈起伏。
调整好情绪后,池简紧抿着唇,大步走出长廊,远远看到凉亭下方坐着的老人。
池老爷子身穿白色练功服坐在钓鱼凳上,一手拿着鱼竿,闭目养神。
听到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他没有睁眼,只道:“回来了。”
池简走到他旁边,垂眸看着两鬓发白的池老爷子,喉咙堵得厉害,“爷爷,为什么瞒着我,你明知道我在追查那个人的踪迹。”
被最为敬爱的人蒙在鼓里的滋味,让他心里难受至极。
池老爷子闻言睁开眼,抬起深邃的眸子看着他,缓声解释:“阿简,你还太过年轻,爷爷这么做的目的也是为了保护你。”
池简短促地笑了声,眼眶湿润,随手拿了张凳子坐下,视线落在毫无波澜的水面上,坚决地说:“我想知道他是谁。”
二叔说的话语,他半信半疑,迫不及待就想找爷爷验证。
现在爷爷没有否认,这样说来,之前的调查方向全错了。
四岁那年,怂恿池景硕开枪的面具男,另有其人,并不是二叔。
池老爷子眉头一拧,低喝道:“知道他是谁又如何!你以为爷爷会让你白白跑去送命吗?!”
池简咬牙挤出一句,“一天不把人揪出来,我安心不了。”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怕沈烬川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任何伤害。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原以为计划往顺利的方向发展,没想到,峰回路转,他再次回到原点。
毁掉池景硕的公司,并不代表就毁掉了站在他身后的人。
池简偏头看向他,一字一句道:“既然爷爷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那么,也应该知道我跑去海城的目的。”
“我不希望我的人被利用、伤害。”
池老爷子脸色一黑,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人指的是谁,呵斥一句:“简直胡闹!你和他才认识多久!”
池简眯了眯眼,“没胡闹,您就一直瞒着吧,哪天他出了什么事儿,我就跟着一起陪葬。”
池老爷子气笑了,“你在威胁我?!”
池简摇摇头,闷声说:“不是威胁,是实话实说。”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沈烬川这个人,他活着也是索然无味。
池老爷子气得脸色通红,拍了拍胸脯,拿起鱼竿,沉声说:“即使那个人是你不可撼动的存在,你也要硬着头皮上吗?”
池简沉默片刻,“您尽管放心,我不会打草惊蛇。”
爷爷最怕的就是这点,怕自己按捺不住乱来。
池老爷子站起身,将鱼竿收了起来,“我有条件。”
“您说。”
“去部队历练两年。”
池简不假思索就拒绝:“不行!”
池老爷子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你越是在乎那个男人,他受到的伤害越大。”
“每个人都有软肋,暂时离开他,对你们双方都有好处。”
池简仿佛被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萎靡下来,耷拉着肩膀不说话了。
事实就是如此。
沈烬川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他若是死扣着不放,受到伤害的,只会是沈烬川。
可是,想到要离开他。
池简心如刀割,一万个不情愿。
“爷爷,既然是我无法撼动的存在,他的身份地位一定很高。”
他暗地里猜测那个人的身份,脑海冒出一张脸,心脏猛地一沉。
如果真的是他……
池老爷子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别想太多,你二叔已经找到解决办法,他会帮你。”
“那个人的目的并不是让你死,而是享受操纵权势、玩弄人心的过程。”
“阿简,爷爷不再年轻,接下来的事情,就得靠你自己去解决。我和你二叔会尽最大的能力辅助你。”
“你要知道,池家的产业是不可能交给那种背叛家族的人,在爷爷眼里,你才是池家的下一任继承人。”
“这件事,绝不能让你父母知道,尤其是你父亲。他脾气爆,没什么耐心,对你偏见颇深,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很可能会惊动那个人。”
池简心情复杂,整个人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
“爷爷,那个人该不会是……”
他压着嗓音说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池老爷子微微颔首,“很难想象吧,他居然和你大哥扯上关系。”
“我也是近几年才找到蛛丝马迹,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只能暗中收集证据。如今,这些证据还不足以完全掰倒他……”
池简心下了然。
爷爷为什么隐瞒真相,让池景硕继续在家里蹦跶,根本原因是,目前仅有池景硕一个人能近距离接触那个人。
“景硕小时候要了你半条命,爷爷不会阻拦你报复他,他的手机已经被我植入了定位器,接下来的行程一目了然。”
池简神情凝重,爷爷瞒着自己也是煞费苦心。
他深知自己的性格,稍不注意会露出马脚,引起那个人的怀疑。
一旦那个人察觉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等待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谈话结束之后,池简无心享用晚餐,心事重重地回到位于京城高档地段的私人别墅。
大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烟灰色短款旗袍的女人,脖颈处佩戴着莹白的珍珠项链,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慕星辰一手提着黑色的礼物盒,拦在他面前,还未开口,却被池简抢先一步。
“慕小姐,你之前做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慕星辰一听这话,尴尬地笑了笑,“你知道了?”
池简冷眼看着她,直接揭穿:“撺掇老高,蛊惑谢铮鸣抢我老婆。”
慕星辰捏紧提手,瞳孔颤动,轻呼一口气,没有否认,“对,是我干的,阿简,你和他不是情侣关系,所以我才……”
池简抬手打断,“解释的话语没必要跟我说,你让我老婆对我产生误会,光是这一点,我就不可能原谅你。”
他在沈烬川那儿的可信度已经为零,真的不能再低了!
慕星辰提高声音,神情有些激动,“我没让你原谅,我也不会为自己辩解。”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她只是不甘心。
池简无意和她牵扯太多,转身就走。
慕星辰慌忙拉住他的手臂,语气急切了几分:“阿简,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对付情敌也有错吗?!”
“你和他是不可能的,你父母绝对不会同意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而且……他不喜欢你,别自欺欺人。”
池简面露不悦,掰开她的手指,看向她的眼神透着一丝反感,冷声说:“你惹他不高兴了。”
“还有,我喜欢谁需要经过我父母同意吗?慕小姐,你的思想未免太过封建愚昧,现在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套了。”
慕星辰呼吸凝滞,十指收紧,红了眼眶,“抱歉。”
她压下喉咙的哽咽,哑声道:“你真的很喜欢他。”
“喜欢不足以囊括我对他的感情,他就是我的命,你动他一根寒毛,就是跟我作对。”
池简没有看她一眼,绝情地说:“你利用谁我不在乎,但伤害到我的人,我绝不原谅。”
话一说完,他抬脚走向别墅门口,冷声抛下一句:“以后别来这里,我老婆会误会。”
虽然沈烬川看不到,但不排除有一些阴暗的老鼠躲在暗处偷窥,趁机挑拨离间。
慕星辰看着他冷漠无情的背影,眉头紧锁,扬唇自嘲道:“呵,人没追到就喊上老婆了,他知道吗?”
她回身走到车旁,坐上驾驶室,随手将礼物放在副驾驶上面,从包包里面拿出手机,拨通表弟的电话。
“秋也,我放弃了,今晚的聚会取消,我想一个人静静。”
“慕小姐,有一桩生意想和你谈谈,我要你一个人过来京城梅园,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否则……我不保证你表弟能不能全身而退。”
沙哑难听的嗓音夹杂着刺耳的电流声响起,让人分不清原本的音色。
“表姐,别听他的!别过来!呃啊啊啊!”
高秋也的惨叫声陡然闯入耳廓,慕星辰惊惧地瞪大眼。
电话陡然被挂断,痛苦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慕星辰全身一僵,迅速回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第一时间想到,表弟被人绑架了!
跑车的轰鸣声逐渐远离别墅区,消失在道路尽头。
池简一路走进房间,抱起沈烬川牌枕头坐在床头眷念地蹭了蹭,呢喃自语:“哥哥,我的靠近对你造成了那么大的负担,对不起。”
他抬眸看着密密麻麻贴满沈烬川照片的墙壁,眼神痴迷黏腻。
良久,他往后仰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
进部队,可能会失去沈烬川。
不进部队,他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到万无一失,让沈烬川不受到丁点伤害。
他翻过枕头,鼻尖贴着衬衫那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嘶哑:
“哥哥,两年见不到你,我会疯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
不知不觉来到京城池家宴会前三天。
沈烬川坐在办公室,垂眸看着桌面的邀请函,嘴角越抿越紧。
参加宴会可能撞见某个疯子。
不参加宴会,公司将失去一个往上发展的重要机会。
沈烬川不想因为个人恩怨,进而牵扯到公司的发展,
自从Ryan离开后,至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
对方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换了一种方式,当起了保镖,以及男保姆。
“咚咚咚”
“进来。”
小林抱着一个文件夹,走到办公桌前面放下。
“沈总,今天下午邀请的产品合作代言人已经抵达公司休息室,她想当面和您谈谈。”
沈烬川不明所以,“这件事已经全程交给了小苏办理,慕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小苏提就是了。”
小林错开他的视线,轻咳一声,“她有私事想请您帮忙。”
沈烬川:……
具体是什么私事,沈烬川不感兴趣,嗓音淡淡地说:“小林,我记得以前提醒过你几遍,合作期间不谈私事,你告诉她,我接下来还有会议要参加,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
他认真打量着小林的脸,眸光暗了暗,“小林,你在我身边待了那么多年,很清楚我的脾性。”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小林闻言猛地抬起头,眼底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沈总,很抱歉,是我的失误。”
沈烬川两手交握轻放在邀请函上面,沉声问:“你母亲的病情,是不是恶化了?”
小林抿了唇,眼帘低垂,遮住眼底的情绪,“多谢沈总关心,她的身体还是老样子。”
沈烬川点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别闷在心里。你好歹是我的员工,有困难,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帮你。”
小林呼吸微凝,喉咙滚动“嗯”了声,垂落在身侧的手微微弯曲。
沈烬川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纸,利落地写了一张证明,“从明天开始,我放你十天假,带薪休息,好好陪陪你母亲。”
小林脸上的神情出现一丝裂痕,语速快了几分:“沈总,不用了,最近公司事务繁忙,我要是休息了,谁来帮您?”
沈烬川板起脸,不容拒绝道:“没事,我能处理,你先出去吧,我会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
“你趁这段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好好陪陪你母亲。”
小林还想说什么,被沈烬川抬手打断,“行了,我意已决。”
“多谢沈总体恤。”
小林艰难地说了一句,缓步走出办公室,顺手关上门,他回头看着玻璃门,眼底情绪晦涩难懂。
办公室内。
沈烬川从办公桌下方的抽屉里面拿出一份调查资料,脑袋一抽一抽的痛。
但Ryan先前匿名发来的名单中,就有小林的名字。
小林当了自己五六年的助理,初来乍到,老老实实,兢兢业业,不八卦、不摸鱼,是个称职的好员工。
但人在利益面前,真的很难保持初心。
沈洪文找上门闹事那天,办公室门口的监控有长达十分钟的异常。
如果不是沈烬川私底下让程序员小许检查当天下午一点十分过后的监控录像,根本没人发现这段异常。
小林反水的原因不是因为金钱,而是他的母亲。
自从他母亲得了怪病后,沈烬川曾帮过她一段时间,找了国际著名的医生给她看病。
但医生的回复一律是:无药可救。
小林的母亲选择放弃治疗,回家等死。
沈烬川并不是能力顶天的神仙,有些病,的确连医生也束手无策,有再多的钱财也没用。
他帮助小林,从未要求小林回报什么。
但人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瞬息万变。
可能往好的方向发展,也可能朝坏的方向发展。
究其原因,小林只是为了救自己母亲,才迫不得已做出这种违背自己行为和意愿的举动。
沈烬川放他十天假,也是给他一个警醒,趁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及时收手,免得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
毕竟,盗取公司机密是违法行为,虽然目前还未造成什么损失。
手机屏幕亮起白光,沈烬川收起资料,垂眸看向屏幕,长睫轻颤。
【哥哥,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着有点疲惫,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我给你订了一张功能齐全的按摩椅,就摆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面,好不好?哥哥午休的时候可以一边躺着睡觉,一边按摩,劳逸结合。】
沈烬川看着下方多达上百条的未读消息,手指顿在屏幕上方,想让他别自作主张。
沉默片刻,还是收回了手。
一旦回了消息,Ryan只会更兴奋,更变态。
想到两天前收到的一堆贴身衣物,他眼皮狂跳起来。
对方还用巨型便利贴写着:哥哥以前买给我的短裤,我每天都换着穿,很喜欢,穿着它,就像把哥哥穿在身上。喜欢我买的短裤颜色和款式吗?不喜欢一定跟我说,我再挑其他的。
沈烬川一手支着额头,心情莫名烦躁起来,再这样纠缠下去不是办法。
他决定今晚找心理医生帮忙,寻求解决的方法。
入夜,沈烬川只身一人走到心理科门口。
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两三个衣着得体的男人。
他们和沈烬川一样,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透着上位者的气势。
“兄弟,你也来看心理科吗?”
离沈烬川最近的男人自来熟地搭话,眼底透着一丝难以压抑的焦躁。
沈烬川没兴致跟他闲聊心理问题,摇头说:“不是我。”
那人也不介意他冷淡的态度,来了聊天的兴致,似乎想缓解焦躁的情绪,“我看你面熟,哪个公司的?”
沈烬川也觉得他眼熟,仔细想想,才想起对方是某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以前在商业聚会上见过一面。
不等沈烬川回复,男人迫不及待地分享自己的问题。
“我这段时间老是出现幻觉,忒邪门,找了普陀山有名的师傅看,只说我被女鬼缠上了,给了我一张符,却没什么作用。”
“朋友怀疑我压力太大,导致脑神经出现问题,跑去脑科一通检查,也查不出问题。”
“该检查的都检查了,最后只剩下心理科和精神科。”
“说实话,我不认为自己有精神分裂症,毕竟我现在看着挺正常的。就是睡醒之后会出现幻觉,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没办法,只能来心理科这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