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他受宠若惊,多次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但池老爷子是个“老演员”,他耷拉着肩膀抹眼角的可怜模样让人于心不忍,
尽管沈烬川知道他在演。
换做池简那个小混球,他绝对不会搭理他,任由他演独角戏,哭个够。
但是,面对这位一心一意为了孙子着想的七十岁老人,他狠不下心拒绝到底。
最终,这盘棋依旧是池老爷子赢了。
沈烬川佩服地赞叹一句:“爷爷的棋艺实在高超。”
池老爷子被他一句话夸得心花怒放,笑得见牙不见眼。
“我从小就爱下棋,拿过多次国家级的比赛金牌……可惜……”
池老爷子轻叹一声,抬眸看着窗外的夜幕,缓声道:
“生在池家,注定无法专注自己的兴趣爱好,我那时候还小,嘴里念叨着长大以后当一个技艺高超的棋圣。
我父亲却告诉我,一位受人敬重的军人才是池家人该走的道路,他希望我保家卫国,让家族在军界中屹立不倒,发扬光大。”
沈烬川默默地听着他聊起往事,感触颇深。
身份地位越高,很多时候,越是身不由己。
他想起那位肆意妄为的年轻男生,今年也到十九岁了。
还那么年轻,就要背负家族的重担,有多少躲在暗处的仇敌觊觎他的位置?
沈烬川对此不清楚,但也知道,池简往后要走的路,必然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不会太过平坦。
他轻搭在腿上的手轻敲着裤兜内的手机。
一年了。
他收到的消息每个月仅有那么一条。
【沈烬川,想你。】
【沈烬川,好想你。】
【沈烬川,想见你。】
【沈烬川,想死你了。】
【沈烬川,想你的第300天。】
池简对他的思念,从短短的一行字词中就能感受出来。
沈烬川只看着,一条信息也没有回复。
他手里拿着棋子的手迟迟没有落下,抬起眼,直视着池老爷子柔和的眼神,喉咙滚动低声问:“他……在部队里面过得还好吗?”
时隔一年,这是他第一次询问起池简的情况。
池老爷子沉默片刻,眼眶微红,嗓音哑了几分:“还好,能挺住。”
池简这个兵当得比别人还要艰难数倍。
他被幕后黑手恶意为难,频繁出任务,期间好几次从鬼门关擦身而过。
他想要立功,想往上爬,只能拼了命的去干。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狂妄、高傲的本性在一次次的生死磨炼中收敛,变得沉稳、可靠。
为了压抑住内心疯长的思念,他不敢发太多消息给沈烬川,就怕按捺不住偷跑出去。
一句“我想你”,是真的太想太想了,里面承载了他每日每夜的思念。
池老爷子心疼孙子的同时,也为他感到骄傲、自豪。
“等阿简回来后,他想做什么,我不会干涉,只有从心出发,才能不愧对未来的自己。”
沈烬川收起棋子,眼里透着明显的笑意,“爷爷,您真的很疼他。”
池老爷子低笑两声,缓声叹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孙儿,不疼他疼谁。以后,你就是我第二个孙,我一样疼。”
沈烬川察觉到这句话蕴含的深意,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只有一个孙,是什么意思?
难道池家大少爷,并非池家血脉?
池老爷子没有解释的打算,只道:“小川,你以后是接受他还是拒绝他,爷爷都没有意见。只是,千万要顺从自己的心意,错过就是失去。”
他话锋忽然一转,神情认真下来,“爷爷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以后有什么打算?”
想了一年,沈烬川的内心早就有了答案。
直到吃完饭,池老爷子也没得到一句确切的回复。
心下对远在藏城的孙子骂骂咧咧的:你老婆要是跑了就别怪我这个老头子,是你自己作没的!
“再过两天就到了探亲假期,你确定待在藏城这儿不回去吗?”
穿着军绿色短袖的男人斜倚在宿舍门框边,手里拿着干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他身高约莫一米八出头,身形颀长,肤色比池简还要白上几分。面容清秀,一双眼睛却始终落在那个背对着他的男人身上,眼底涌动着晦涩难懂的情绪。
池简端坐在书桌前面写着什么,搭在桌面的手臂因为写字的动作绷出紧实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头也没回,嗓音冷淡没什么起伏:“嗯,不回。”
回去就不舍得走了。
按照部队的规定,他来二队也才一年,原本是没有探亲假期的,这是上级给他的特殊奖励。
脚步声逐渐靠近,身后的男人走到他旁边弯下腰,沐浴露的味道过分浓郁,熏得池简眉头一皱。
他“啪”地放下笔,迅速合起笔记本,抬起锋利的眉眼望向他,黑沉沉的眸子深如寒潭,透着一丝警告:“任越,你礼貌吗?”
任越“噗嗤”笑了一声,站直身子,嘟囔一句:“好奇罢了,我看你有空就在这里写写画画的,神神秘秘,给女朋友写信?”
池简不再看他,拿起笔记本站起身,纠正一句:“没有女朋友。”
任越眨了下眼,唇角扬了扬,刚想说些什么。
又听他道:“有老婆。”
虽然只是他单方面的喜欢,但不妨碍他把沈烬川当成老婆对待。
任越:……
沉默几秒后,他再次擦起了头发,动作稍显僵硬,“来这里一年,有机会回去看你老婆,为什么不去?是感情不够深厚吗?”
池简觉得他话有点多了,漠然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那么八卦,休息时间快到了,滚回你宿舍去。”
他这里是双人宿舍,却只有他一个人住。
任越偏头看向空置的床位,试探着问:“我舍友的呼噜声太大,很影响睡眠,能申请过来你这边睡吗?”
池简想也不想就拒绝:“别,习惯一个人。”
这是他连立二、三等功后申请的福利。
也为了方便他晚上思念老婆。
哪能跟其他人住一块。
任越很识趣,没再坚持,离开前扫了眼池简手中的笔记本,“放假回来后,你就升二队队长了,到时候该换宿舍了吧?”
池简随手拿了一本书,走到床边半躺着,旁若无人一般翻看起来,嗓音冷淡:“走的时候顺带帮我关下门。”
很明显的逐客令了。
任越无奈地扯了扯唇角,转身走出宿舍,摁了反锁后把门关上。
他回头看着紧闭的门板,眉头拧成一团,低声道:“老婆?今年才多大就有老婆了?谁信。”
“任越,你他妈的还睡不睡,老子要锁门了!”
不远处,面色黝黑的舍友乔继站定在门口,压着声音低骂道。
任越很敷衍地“哦”了声,径直走过去,眉宇间隐隐透着一丝烦躁。
“三天两头跑去池哥那儿串门,怎么,讨到什么好了吗?”
任越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我讨什么好,大家都是二队的,串门怎么了?有规定不能串门?”
“哟,火气这么大,看来是吃瘪了啊。”乔继是个嘴贱的,经常拿这件事儿讽刺他,“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你是个同性恋。”
话音刚落,任越攥起他的衣领,冷下声音低喝:“你他妈再嘴贱试试!”
他在队里的战斗能力比乔继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因此,乔继平日里就逞口舌之快,没敢和他干架。
果然,乔继见他一副准备揍人的模样,软下态度,“打架是要处分和惩罚的,别乱来,刚才是我的错,行了吧?”
任越冷嗤一声,轻飘飘地骂道:“孬种。”
“艹!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砰!”
两人最终还是打了起来。
听到打架声响的宿舍纷纷打开门,一群人探头探脑地朝他们张望。
宿舍管理员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打到了池简的宿舍门口,门板被砸得哐哐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池简阴沉着脸打开门,二话不说猛地抬脚将他俩踹到对面,冷声呵斥:“要打去操场打,别在这里影响别人休息。”
“住手!干嘛呢!”
宿管员捏了一把冷汗,急忙跑过去维持纪律。
池简再过几天就是二队的头儿,他立下的功劳足够让他往上升几级,但碍于入伍的时间才一年,还未开始正式的考核,因此,只能这么被压着困在这儿。
宿管员知道他不好惹,也没追究他刚才的一脚,拎着闹事的两人拉到纪律室进行严厉的批评和惩罚。
池简冷着脸甩上门,迈步走到床边半躺下来,从枕头下方拿出沈烬川的白衬衫,盖在脸上,跟瘾君子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呢喃着他的名字。
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儿。
只有一个人住,才能肆无忌惮地想念沈烬川。
到了探亲日当天。
宿舍楼里面的人走了大部分,剩下的人大多入伍不到两年,如无特殊情况是不能外出探亲的。
任越没有离开,依旧厚着脸皮跑到池简的宿舍串门。
“待会出去附近的城区逛逛呗,请你吃顿好的。”
池简不感兴趣地拒绝:“没空。”
“你在忙什么?”任越蹙了蹙眉,视线落在桌面的黑色笔记本上,嗓音轻了几分,“其他队友都说你不好相处,我不这么认为。”
他在池简看不到的地方,视线沿着他干脆利落的乌黑发丝往下移动,落在修长的脖颈上。
两侧脖颈覆盖着黛青色的青筋,微微鼓动着,周身散发着令人崇拜的力量感。
任越喉结滚动了一下,移开视线,不自觉地舔了舔干燥的上唇。
整个藏城部队里面分为八小队。
其中,池简的身高和外表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无论是训练还是出任务,都能出色地完成。
任越不知不觉被他吸引,明知部队里面禁止谈恋爱,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他。
池简不以为意道:“其他人怎么说怎么想,与我无关。”
任越有时候真觉得他是个难以相处的硬骨头,软硬不吃,“出任务的时候,如果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被一枪爆头了。”
【沈烬川好想你】
他经常性地重复写着这六个字,越写到后面,力度越大,连白纸也被笔尖戳穿。
似乎只要写出来,就能克制住内心的强烈渴望和思念。
任越见他盯着那张纸发呆,不动声色地靠近,还未看到纸上写的什么内容,纸张就被他快速折叠起来,塞进了裤兜里面。
“我出去一趟。”
池简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拿了件薄外套穿上,偏头淡淡地扫了任越一眼,嗓音透着不加掩饰的疏离感。
任越怔了一下,“去哪里?”
池简面无表情,眼底渗出一丝冷意,“我不喜欢有人出现在我宿舍里面,你也没必要报答什么救命之恩,换做其他人,我一样不会见死不救。”
任越苦笑一声,“你不让我报答,我良心会不安,找个时间请你吃一顿饭,我以后就不来你宿舍,可以吗?”
池简无语,“这顿饭非吃不可?”
任越抿了抿唇,自觉走出宿舍门,没有接话,“你待会要忙什么?要不就等会去吧,难得有探亲日,不出去就浪费了。”
池简皱起浓眉,想到待会要去附近的镇上买点东西,直接拒绝:“吃饭就免了,我待会有事。”
任越沉默片刻,低叹道:“好歹是队友,这点面子都不给?”
池简压根没把他看在眼里,哪会在乎他的面子,毫不客气地说:“以后再来我宿舍,就不是一脚那么简单。”
任越最近一周来的特频繁,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好几次打扰到他了。
空气瞬间凝滞。
任越尴尬地“呵呵”两声,小声嘀咕:“前晚踹人的时候,是真的狠,半点情分不讲。”
他说着指了指右腿腿侧,“这儿都黑了一大块。”
池简只当没听见,一手插着兜往外走,手指在裤兜内反复碾压着两粒小扣子,那是他从“沈烬川牌枕头”上拆下来的。
再过几天就是双十一光棍节,他正想着买些什么礼物送给沈烬川。
总不能让沈烬川产生自己还是单身的感觉,人不到,礼物一定到。
部队距离附近的城镇不过两公里路,池简走出部队,来到专门停放车辆的停车区,坐上黑红两色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这是他托人从京城运送过来的,停放在附近的车库,就为了哪天离开部队可以随时驾驶。
任越追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疾驰着摩托车离开的身影,“那不是喀纳斯小镇的方向吗?”
他对池简感兴趣,自然也好奇他接下来想干什么事儿,他伸手拦了辆载客摩托车,催促道:“麻烦跟着前面那辆摩托车。”
十一月的藏城比海城冷多了。
抗寒能力差的居民已经穿上了大棉袄,个别年迈的老人家穿着花里胡哨的厚重睡衣在街道上来回走动。
池简常年锻炼,身上的肌肉含量高,即便穿着短袖和薄薄的长袖衬衫外套,也没感觉到冷。
不过五分钟,摩托车抵达喀纳斯小镇大门。
此时还不到早上十点,镇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热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池简把车停在空旷无人的角落,很快下了车,目光扫视着道路两旁的摊位和店铺。
全是各类手工编织的首饰、钱包、帽子等东西。
他走到第一个摊位前,拿起一条红色的编织手工绳,仔细检查做工,查看有无凸起的倒刺。
“你好,弟弟要买情侣手绳吗?”
女生轻快地嗓音传来。
池简抬眸看了她一眼,拇指摩挲着手绳吊坠上雕刻的繁杂字体,“这些字什么意思?”
女生笑着解释:“这是我们当地的藏语,翻译过来的意思是:相爱永恒,长长久久。”
池简微微颔首,又拿起旁边的编制钥匙扣,饶有兴致地把玩起来。
女生积极做着介绍,“这是喀纳斯小镇独一无二的纯手工编制钥匙扣,小猫咪肚子里面放着开了光的平安符,可以保护携带之人平平安安,健康顺利。”
池简又点点头,视线落在前头的一条材质柔软的绳子上,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
脑海不由构想沈烬川被绳子捆绑的画面。
他默默地吞了吞口水,眼神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火热。
女生偷瞄他一眼,红着脸低下头,柔声介绍道:“这是许愿用的绑绳,无论绑什么东西都很牢固,材质柔软不易断。”
她说着便递给池简一个购物篮,“你慢慢挑选哦,摊位里面还有各种小玩意,我都可以一一为你介绍。”
池简看到什么都想买。
他有私心,想让沈烬川每天穿着自己购买的东西上下班,包括衣服、领带、贴身衣物、手表、袖扣,饰品等。
忽觉一道视线打在身上,池简半眯起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他隐约看到人群中晃过一道眼熟的身影,眉头拧成一团,眼底透着些许不悦。
结账的时候,女生挑了一块爱心形状,图案颜色漂亮的鹅卵石放进他的包装袋里面,解释道:
“在我们这儿消费满一万元随机赠送一件小礼品哦,这是藏城河里面挖出来的石头,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
池简拿出那块爱心石头,好心情地弯了弯唇角,偏头朝不远处示意一眼,身穿便衣的保镖立刻走上前来付款。
两人没有多余的语言交流。
池简提着一大袋东西继续往前走,保镖不远不近地跟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人。
不经意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保镖惊愕地抬手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定睛往那儿一看,果然是沈先生!
保镖正想告诉池小少爷这个惊喜,沈烬川却朝他摇头示意不要出声。
保镖无声点头,很快隐在人群中,默默地跟着池简。
沈烬川穿着浅卡其中长款风衣,视线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紧随着衣着单薄的高大身影移动。
“穿这么少,不冷么。”
他一开始没打算来的,是池老爷子以思念孙子为由,非要拉着他一块来。
保镖告知他们池简的具体位置后,池老爷子又以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为由待在酒店里面休息,让覃远跟着他一起出门。
沈烬川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装病,无奈的同时又觉好笑。
池老爷子为了孙子的幸福,也是连老脸也不要了。
第148章 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沈烬川入住的地方就在喀纳斯小镇的高档酒店,从池简在摊位上挑选东西开始,他就知道对方买了什么,也看得一清二楚。
红色编织手绳、小猫咪钥匙扣、用处不明的绳子、手工帽子、动物摆件……
什么时候,池简竟变得这么少女心了?
沈烬川眼皮跳了跳,很确定这些东西绝对不是池简本人用的。
他不免猜测,帮女队友采买?亦或是买来送给谁?
“嘿,这位哥哥要尝尝我们家自制的酸奶冰淇淋吗?不含任何防腐剂,味道酸甜可口。”
沈烬川这才发现自己在别人摊位面前站了好几分钟了,转回头看着老板道:“抱歉,不用了。”
他抬脚往前面走了几步,视线回到池简所在的位置,仅看到一抹白色衣角消失在巷道口。
沈烬川瞳孔微颤,加快脚步跟了过去,刚走到巷道口,却蓦地停下脚步。
只见男生背对着他,仅用一只手便将一个矮他半个头的男人压制在死胡同的墙面上。
“别……疼疼……”
男人低声哀求的话语透着一股子暧昧气息,难免让人多想。
从沈烬川的角度望过去,就像池简把那个男人给强吻了,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块。
沈烬川呼吸一滞,侧身躲进视线盲区,垂落在身侧的指节逐渐弯曲、收紧,瞳色冷沉下来。
守在远处的覃远看到沈烬川躲避的动作,不明所以,轻踩着脚步走到他身后,动作迅速地往巷子里面瞅了一眼。
覃远:???!!!
完犊子!
小少爷出轨其他男人被沈先生现场抓包了?!
狗血剧也不是这么演的吧?
覃远也只看了一两秒就缩回脑袋,仅看到自家少爷将另一个男人抵在墙上……
不知在干些什么。
无论是姿势还是角度,不得不让人多想。
他压低声音安抚道:“沈先生,眼见不一定为实,说不定是个误会呢?需要我告诉小少爷一声,你和池老爷子来了藏城吗?”
沈烬川的神色像往常一样冷静,瞧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并不在乎刚才的画面。
他淡声道:“不用,人也看到了,精神头挺好。”
覃远表情一僵:“这……”
“走吧,我想起待会还有一个网上会议,先回酒店。”
沈烬川没有误会什么,只是不想让池简发现他来了藏城。
既然对方有事情要解决,他再跟下去很容易暴露。
沈烬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都不带回头的。
覃远僵在原地,以为他误会了什么,暗道糟糕,急得额头直冒细汗。
“还没和好又来这一遭,算了,这不是我这个保镖该关心的事情。”
他离开前又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往死胡同里面瞅了眼。
只见那个长得跟小白脸似的男人已经躺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着腹部蜷缩着身子低骂:“嘶……下手真特么狠……”
而自家小少爷弯腰捡起掉落在地面的礼物袋,动作轻柔地拍走袋子上面的灰尘,嗓音冷得不近人情:“说吧,为什么跟踪我。”
话一说完,他敏锐地察觉到来自巷道口的视线,眸色一沉,陡然转回头。
那儿却空无一人。
他蹙了蹙眉,陷入短暂的沉思之中。
除了任越,还有其他人跟踪自己?
任越撑着地板站起身,眼角泛红湿润,实在是刚才那一拳揍得太狠,疼得他胃部翻江倒海,想吐。
“我就碰巧遇到你,想过来跟你打声招呼,哪里知道你反应过度,逮着我就揍……疼死了。”
池简冷眼看着他,很确定地说:“从我进入小镇开始,你就跟了我一路。”
任越瞪大眼,直喊“冤枉”,“我真的刚到,你哪只眼看到我跟踪你了?”
池简懒得跟他扯,沉声警告:“别跟我提什么报答救命之恩,老子没兴趣,以后识趣点,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还需要我一条一条念给你听吗?!”
任越闻言自嘲一般笑了笑,“我跟你有仇吗?这么对我。部队的条例写得明白,队友之间要相互帮忙,非必要情况不得……”
池简冷嗤一声打断他的话语,“一码归一码,少拿部队的条例来压我。问题是,你现在烦到我了,跟苍蝇似的赶也赶不走。”
他不再看任越一眼,阴沉着脸大步离开巷道。
任越站定在原地,视线紧随着他的背影移动,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处,才抬起手臂摊开掌心,低垂下头看着掌心处的编织红绳,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笑。
这是池简袋子里面掉落出来的手绳,正好压在他的掌心之下,他起身的时候顺手牵羊,攥进了手中。
“呵,想不到未来的冷面队长会买这种幼稚的东西,看来是真的有女朋友了。”
他的刻板印象认为,只有女生才会佩戴红色手绳。
任越松开绳结,将红手绳戴在自己左手上,自言自语道:“池简,我跟你女朋友戴同一款手绳,你不介意吧?”
对方不近人情的模样,他已经习惯了。
池简对他越是冷漠,越能激起他的胜负欲。
另一头。
沈烬川回到入住的酒店,进入房间前朝覃远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别告诉池老爷子。还有,我不希望你家少爷知道我来了这里。”
对方很大可能会寻着味儿找过来。
他怕自己忍不住送他几个拳头。
池简在养生馆干的混账事,他还没算账。
覃远微垂着头应了一声,语速极快地解释:“沈先生,你离开后我仔细看过了,池小少爷和那个男人有仇,他们在干……咳咳……打架,不对,是小少爷单方面揍那个男人。”
“你别误会,他们没有别的关系,只是视觉差……”
沈烬川微微颔首,抬手打断他的话,“嗯,我知道。”
池简什么性格,他很了解。
“我待会还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
话一说完便关上了门。
覃远盯着门板,心下暗忖:沈先生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亦或是,吃醋了?
装修大气宽敞的房间里面,沈烬川径直走到阳台的懒人椅上坐下,拿出手机,习惯性地想要点开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