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嘈杂,隐约还?有救护车的警报声,那人焦急道:“你是病人家属吗,他出事了,车祸……”
顷刻间,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楚听?寒的脑海中只剩下被不断放大的救护车的悲鸣。
他手一松,没拿稳手机,手机哐当一下坠地。
愣了两秒,他终于找回灵魂,跪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把手机重新?捡回来,慌里慌张地将手机贴到耳边:“他伤得严不严重,你们现在要带他去哪个医院……”
吴谦听?到医院两个字顿觉不妙,问道:“怎么了?”
可是楚听?寒仿佛根本听?不到他说话,仍在语无伦次地和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片刻后,电话挂断,楚听?寒面色白得像纸,双眼?空洞无神。
吴谦迟疑开?口:“……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出事了,我要去见他。”楚听?寒的眼?神再次聚焦,扔下行李箱,不管不顾地要机场外?的方?向走。
吴谦伸手抓住他的大衣外?套,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离开?:“你冷静点,你去了能干什么,你能治病救人吗,不是还?有医生?在吗,他不会?出事的,你现在最重要是跟我登机去国外?领奖,你这两年到底拼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奖不要了,名声不要了,就为了他什么都不要了是吗?!”
“不要了,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他,我只要他一个人。”楚听?寒的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固执,直接将大衣脱下,不顾阻拦誓要冲回去找裴迹。
吴谦追上去,拦在他面前:“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下一秒,他看见楚听?寒的眼?里蓄满泪水,神情极其憔悴,腿脚一软差点跪倒在他怀里。
泪水顺着脸颊沉默地流淌,楚听?寒的喉结一哽只能勉强发?出断断续续的微弱声音:“吴叔……你不懂……我真的不能没有他……叔叔……我求你了,你让我回去找他行吗?”
吴谦架着他软绵绵的身躯,心情尤为复杂,如果可以他现在想把那两位人渣父母拎出来暴揍一顿。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变态畸形的养育方?式,楚听?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吴谦终究不忍心看到自己带了将近十年的小孩心如死灰的模样?,犹豫片刻,叹息道:“好,我陪你去。”
几小时后,楚听?寒的奖项由滞留在国外?的工作室员工代领。
而本应该亲临国外?颁奖现场,应风光无限的歌神楚听?寒,却在自己的官方?账号上发?布了一条令人琢磨不透的博文。
——你带走了我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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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是最后一章回忆,下章开始回到现在进行时
裴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而在?他病床前?守着的是楚听寒。
楚听寒看样子是累极了,竟然直接枕着床沿在?床边睡着了,虽然看上去呼吸平稳, 但?他睡得并不安详,眉心凝着一丝愁意, 眼皮下面那一双漂亮的眸子也在?轻轻地颤动,仿佛在?梦里遇见了极糟糕的场景。
做噩梦了吗?
裴迹下意识想撑着床直起上半身, 刚要将手向上移的一瞬间, 他忽然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覆盖着。
柔软且冰凉的触感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垂眸看去, 竟然是楚听寒的手。
楚听寒在?睡梦里竟然也不忘记要抓住他的手,就好似害怕他会再次离去一样。
裴迹的目光在?那交叠着的双手上停留, 不由得联想到刚刚找回的记忆中的某些片段,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记忆里,楚听寒问过他最多的问题便是为什么要走。
那个时候他不敢说真话,于是只?能用沉默回应,又或者编造各种谎言。
可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楚听寒想要的结果。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裴迹这个人, 想要裴迹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永不分离。
裴迹没?再把手抽回来, 而是尝试用一种极其僵硬的姿态艰难地坐起来。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 不仅不敢发出杂音, 也更?不敢让床板晃动,就怕吵醒正趴在?他床边熟睡的男人。
午后的日光透过玻璃窗铺洒进病房, 金灿灿的光芒如轻纱一般笼罩在?楚听寒的身上,绚烂的流光称得本就长相精致的男人更?加漂亮,尤其是高挺小巧的鼻和纤长浓密的睫毛。
裴迹弯腰悄悄地朝楚听寒靠近,近到连对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时才停下来屏息凝视地欣赏,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近的距离认认真真地观察楚听寒的样貌。
楚听寒的五官标志到说是万一挑一也不足为过,丹凤眼,盒型鼻,薄唇,这三种凑在?一起本该显得冷淡疏离的五官偏偏配上了浓密卷翘的睫毛和琥珀色的瞳孔,不仅极有特色,而且很符合他本人的气质,锋利中带着柔,漂亮中透着些许英气。
五年前?他对这张脸一见钟情。
而五年后的今天,瞧着这张精致的面容他也依旧移不开眼眸,甚至比从前?还更?加迷恋。
片刻后,那双漂亮的眉眼忽然轻轻地皱了一下,抓着他的那双手也收紧了几分。
裴迹忽然好想伸手替他抚平眉心的褶皱,化解那丝愁。
又在?做噩梦吗?
什么噩梦?有关于我?的噩梦吗?
梦里的我?是不是也说了很多令你心灰意冷的话……
他默默抬起另一只?手,迟疑且缓慢地向楚听寒的眉心靠近。
他不仅想替他抚平眉心,还想轻轻摸摸他的脸。
可他还没?摸到,楚听寒忽然睁开双眼,又在?下一秒默契般的抬头望向他的方向。
两相对望,一个迷茫,另一个惊慌。
裴迹没?料到他会醒,对上那双琥珀色眼眸时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几秒后,他赶紧眨眨眼偏过头错开视线,又把手藏回去。
楚听寒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他的眼神变了,但?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变了。
变的是情感还是记忆呢?
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这次还要走吗?
这两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可他怕得到不想听的回答,故而不敢轻易开口询问。
裴迹做好心里准备,重新将目光移回来,静静凝视他一会儿,犹豫开口:“你……”
他想问他刚才做了什么梦,可他才刚说出半个字,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病房里一下子闯入好几个人,打破了静谧的气氛。
裴迹听见动静下意识望过去。等看清那群人都是谁以后,他愣了一下,心中既疑惑又惊讶。
生活中和他关系稍微亲密一点儿的人大概都在?这里了。
母亲,朋友,还有助理?和经纪人。
除此以外,病房里甚至还有楚听寒的助理?和经纪人,助理?关南正在?给他老板倒水,而经纪人吴谦则是藏在?人群后面,神情稍显复杂。
裴迹看见吴谦的那一瞬间又想起记忆里那一帧帧犹如噩梦一般的画面。
他大概能明?白吴谦为什么躲在?人群后面,也能猜到他来看望自己?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毕竟从吴谦的角度看,一年前是他在逼裴迹和楚听寒分开,如果不是他硬要让裴迹开车走,裴迹也不会在路上出车祸。
他那个时候其实就想向裴迹道歉,但?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楚听寒。如果让楚听寒知道裴迹其实是被他逼走的,他的举动间接导致了车祸的发生,那楚听寒很有可能自此之后再也不和他联系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楚听寒对他来说早就不仅仅是一个能带来高额收益的摇钱树,更?是他从小带到大的艺人,就如同他的半个儿子。
于是他在?得知裴迹脱离生命危险以后便以母亲病重为由躲了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人醒来后竟然失忆了,还稀里糊涂和楚听寒领证结婚了。
俩人的人生轨迹居然歪打正着又汇合到同一条线上。
听到他们结婚的消息时,吴谦的心情很复杂,一面替楚听寒开心,毕竟他能看出来楚听寒真的很爱裴迹,就像楚听寒说的那样他不能没?有他,但?另一面又替楚听寒捏了把汗,他怕裴迹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怕楚听寒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拼出来的事业因为一个人而付之东流。
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当初似乎想错了,裴迹接近楚听寒的目的并不是像他想象那样只?是因为名利,恰恰相反,裴迹和楚听寒一样,相互吸引靠近都仅仅只?是因为喜欢。
奈何他当年已经离这个词太远太远,早就不信名利场里还有什么真情在?。
他差一点就因为独断的想法毁了一对璧人,不过幸好,裴迹人还活着,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他从人群里走出来,看一眼楚听寒,再望向裴迹,垂下眸叹道:“我?以后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了,你们两个人少吵架闹矛盾,好好过吧。”
说完这些话,他默默拍了拍楚听寒的背便走了。
裴迹的目光不自觉跟随着他向外,直到看向门外走廊时,才迟钝地发现门外竟然还站着一个稍显沧桑的身影。
这人头发貌似比之前?白了些许,眼睛也有皱纹,他无精打采地弯着腰站在?门外,哪有半点儿大导演该有的神气。
裴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疑似他生父的梁导梁望秋为什么也在?他的病房外守着?而且看上去似乎还很悲伤。
裴迹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察觉到他的目光后,梁望秋动了动唇,但?刚要发出声?音就被他身旁的姜雪华打断了。
姜雪华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不太好:“孩子才刚醒,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吧。”
梁望秋望着裴迹欲言又止,踌躇片刻后还是低下头迈着沉重地步伐离开了病房门前?。
裴迹看着他稍显落寞的背影,总觉得他想说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他现在?也不关心这些,目光只?在?他的背影上停留了几秒后便移开了。
病房里,所?有人都围在?他床前?,而望向他那一双双眼眸里都是同样的担忧。
姜雪华走到床前?,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阿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跟妈说,妈去给你找最好的医生。”
乔贺在?一旁又是要哭又是要笑的,自责道:“哥,你没?事真好,真是吓死?我?了,早知道我?该陪你一起开车的,要是有我?在?的话,我?肯定不会让肇事者逃逸的。”
安竹远远在?病床另一头站在?,没?吭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景象。
助理?和母亲都在?左边嘘寒问暖,怎么裴迹的眼神始终都望着右边呢,接水杯的时候都差点因为三心二意而没?拿稳。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斜视呢,天生眼睛就往右边偏。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至于这样吗,眼睛都快粘在?某个人身上了。
他病床右边这位姓楚名听寒的人真就有这么好看?
观察了一会儿,安竹突然觉得他们仨个外人的头顶越来越亮,而含情脉脉望着彼此的那一对夫夫也不出她所?料地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他俩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再无旁人。
安竹越想越觉得他们仨个多余,极其刻意捏着嗓子地咳了一声?,姜雪华和乔贺循声?望过来,表情都很疑惑。
乔贺脑子一根筋没?看出来她的意思,还好心关心道:“你嗓子不舒服啊?不会是昨天晚上穿太薄冻着了吧,正好咱现在?还在?医院,你要不下去看……”
安竹:“?”
安竹朝他挤眼睛,奈何乔贺没?看懂,仍旧热心地凑到她跟前?问她是不是眼里进沙子了。
安竹:“……”
到底是她眼睛里进沙子了,还是他脑子里进水了?
是看不出来人家?俩人你浓我?浓吗?就不觉得自己?亮的发光,打扰了人家?小情侣的二人世?界吗?就非得等裴迹主动开口把他们请走吗?
当灯泡也要有当灯泡的自觉吧,哪能一直杵在?他俩旁边发光。
安竹先拉住乔贺,谎称让他陪自己?出去看病,走到病门口忽然急刹车,又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着用谈合作?为借口把姜总也拽走了。
走之前?,她还大发善心地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门一关,世?界终于恢复宁静,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找回记忆以后,裴迹其实有挺多话想对楚听寒说的,比如谢谢他当年在?路边收留失魂落魄的自己?,谢谢他默默帮自己?还清一千六百万,谢谢他给自己?找了一只?小狗让他转移注意力逐渐从阴霾中走出来,谢谢他这么多年的不离不弃……
当然还有道歉。
他低估了楚听寒对自己?的爱,当年选择要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想到经过这么坎坷与挫折,楚听寒居然依旧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是他的顾虑太多,才会让楚听寒爱得那么痛苦。
如果不是他执意要走,楚听寒应该也想不出来用孩子来骗他结婚这个荒谬的办法。
千言万语堵在?心间,裴迹缓缓伸出手动作?轻柔帮楚听寒把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碎发后的那一双眼眸颤动着,诉说着主人内心的不安。
望着那一双在?阳光下澄澈的琥珀眼眸,裴迹终于看透楚听寒的内心,懂得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包容他、陪伴他,且一直关心爱护他的伴侣。
所?以,现在?他最该说的,最该表达的并不是什么答谢也不是抱歉,而是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世?间万物总有一些不经意的巧合,就比如现在?,他们虽然已经分开一段时间,但?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去能民政局登记离婚。
所?以他们手里拿着的竟然还是结婚证。
他觉得红本上金灿灿的字挺好看的,不需要再换成银色。
这婚以后都不会离了。
至于当初他拟的离婚协议……
裴迹想起这些,柔声?道:“离婚协议你还留着吗?”
楚听寒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见他不吭声?,裴迹想了想又道:“在?哪?要不我?找人去拿?”
下一秒,楚听寒却忽然垂下眼眸,抿了一下唇,牵动嘴角扯出一丝惨淡的笑,声?音微弱:“留着呢,我?去拿吧。”
说完他便立刻起身,仿佛不愿意再在?这个房间里多停留一秒,跌跌撞撞地快步走出去了。
裴迹眉头微皱,察觉出他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为什么这么悲伤,甚至神情还有一丝得知结局的无可奈何。
裴迹回想了一下自己?说的话,脑中警铃大作?。
坏了,楚听寒肯定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还以为他要离婚协议是因为要和他离婚。
都怪他没?把话说明?白,他其实是想说离婚协议以后都用不到了,咱们把它烧了吧。
裴迹急匆匆地下床,追出去找他了。
第72章
秋末冬初的风有些?凉, 裴迹走得着急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虽然穿得少,但他已经来不及管冷不冷的问题, 此刻他只想快点把楚听寒追回来,把话说?清楚。
可惜天不遂人意, 住院部?的电梯本就繁忙,刚巧今天又坏了一个, 四个电梯只有三个在工作。
裴迹所在的楼层高, 他在电梯口等了很久都没能等到电梯, 更不幸的是等待的过程中他遇见了巡逻的护士,护士看见他穿着病号服站在风口上, 皱着眉走过来硬生生把他拽回病房了。
病房门一关上,裴迹怕再被?发现只能焦急地等待门外的护士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裴迹怕楚听寒想太多又变得心灰意冷,情急之下干脆推开窗户探头往下看。
楼下车水马龙,裴迹在来来往往密集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个因为远距离而?变得微小的身影很模糊,但裴迹只看了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精准地认出来那就是楚听寒。
此时, 楚听寒已经走出住院楼, 在他的正对面停着一辆车, 看样子是要开车离开。
裴迹算了一下时间?, 现在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没办法他只能把窗户开到最大?,几乎探出去半个身子, 用手?在嘴唇前围成喇叭,扯着嗓子向下喊他的名字:“楚听寒!”
可距离实在太远,声音一点点在风中减弱,逐渐消散。
想要靠喊把人叫住是不可能了, 思索片刻,裴迹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现代社会科技这么发达他明明可以给楚听寒打?电话啊。
一着急竟然什么都忘了。
裴迹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心急以至于智商都下降了,从兜里掏出手?机立马拨通楚听寒的电话号码。
可就在他打?出去的几秒后,另一个手?机的震动声却在寂静的病房内突兀的响起。
而?楼下,楚听寒也并?没有停住脚步。
裴迹眉头一蹙。
楚听寒不会连电话都忘拿了吧?
他回眸在病房里寻找震动声传出的方向,视线在病房里扫了一圈,最终定格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椅背上搭着一件深米色羊毛大?衣,这件大?衣的样式看着很熟悉,他似乎在楚听寒的衣柜里见到过,而?声音的来源就在羊毛大?衣的口袋里。
裴迹愣了一下,挂断电话走到椅子前拎起那件羊毛大?衣,在大?衣的口袋里找到了楚听寒遗落的手?机。
他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心情一下子坠到谷底。
楚听寒走的时候到底有多么失落多么绝望,不仅没拿手?机,而?且这么冷的天居然连外套都忘了穿。
想到这些?裴迹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更加焦急,也更加自?责。
明明知道这人容易多想,明明知道这人就怕他离开,怕到连“离”这个字都不敢听,怎么就非得选一个容易让人误解的问题。
当时他就应该直接说?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不离婚了,而?不是问他离婚协议还留没留着的问题。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裴迹随手?拿了件外套套在外面遮住身上显眼?的病号服,又把楚听寒的大?衣拎起来放进臂弯里,重新追出去找他。
电梯依旧难等,裴迹不想再浪费时间?,不愿意再多等一秒钟,因为楚听寒在他的视野里多消失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他果断选择走楼梯,用最快的速度从十四层跑到一楼。
幸运的是他刚出住院楼的大?门,门外正好停着一辆无客的出租车,他二?话不说?打?开车门坐进去。
司机问他去哪,裴迹下意识想报楚听寒常驻的别墅的位置,可话到嘴边突然停住,他想了想,忽然改变地址,拜托司机将自?己去送去传媒大?学旁边那个老?旧的小区。
虽然说?不出具体缘由?,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如果楚听寒此刻因为他的离去而?伤心难过,那楚听寒大?概率会选择回到那里,借着旧物回忆往昔。
去的路上,天边忽然有白雪飘落,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过这场雪和他回忆的那些?都不同,并?不是寒冷凄凉的鹅毛大?雪,而?是星星点点缓缓随着微风飘落而?下的小雪花。
纯白的雪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晶莹剔透,不像是寒冷的冰雪,倒像是天上的光芒碎成了星子落了下来。
放在以前,裴迹可能会觉得这场景还挺浪漫的,有着如同爱情电影里一样的冬日氛围。
可现在,他只觉得这雪不好,他不喜欢,因为每一次飘雪的时候,楚听寒的眼眸总是忧伤的。
如果可以,他希望今后楚听寒的世界里永远是明朗灿烂的晴天。
从医院到老?校区的路程不远,不到半小时裴迹便抵达了地点。
下车后,雪并?没有要变大?的趋势,但是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白霜。
裴迹是跑进小区的,他一边跑一边呼喊楚听寒的名字,可是每一声呼唤都被?淹没在飘落的雪花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还记得楚听寒买的房子在哪个楼栋哪个单元哪一层楼,但循着记忆摸过去的时候他发现敲门的时候里面依旧无人回应,里面似乎没有人。
没听到?还是不敢来开门?
裴迹抬手?加大?了敲门的力度,还在门口喊他的名字。
下一秒,楚听寒家的门没开,反倒是对面那户人家的门打?开了。
对面的阿姨告诉他里面的人在几分钟前已经下楼了。
“走了?”裴迹敲门的动作一顿,“那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这个不清楚,不过他也才?刚走,你要是快点下去,没准能在小区里找到他。”
裴迹又马不停蹄下楼,刚走出单元楼他终于在不远处看见了那个令他牵肠挂肚的身影。
那个身影只有薄薄一片,穿得又少,藏在漫天的飞雪里显得更加脆弱可怜,他的头顶和肩头还落着白雪。
一阵冷风突然刮过,将雪花吹得七零八散,浪漫的冬日氛围瞬间?被?打?破,又只剩下冬天的凄凉。
冷风顺着领口灌入衣服,凉意渗入皮肤。可这人仿佛不感受到冷,依旧在风雪中静静伫立,连抖都未曾抖一下,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变成了一个失去心跳的活死人。
这么冷的天他的身上居然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裴迹既心酸又心疼,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
楚听寒正背对着他站在花坛旁边,看着远处的雪景愈发出神?,居然连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他右手?夹着一根细烟,垂眸用离婚协议挡住风,正要点。
可下一秒,他手?里的烟突然被?身后的人强硬地抢走。
他转身去看,不曾想对上一双神?色焦急复杂的眼?眸。
裴迹皱了皱眉,手?里攥着那根烟,没忍住用一种无奈的语气柔声斥责:“会抽烟吗?嗓子不要了吗?”
楚听寒呆滞一瞬,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
裴迹问他,他也不说?话,仿佛失去声音,只是一直用一种朦胧的目光凝视着他。
雪未停,风不止。
裴迹把羊毛大?衣上的雪抖干净,批在面前衣着单薄似乎被?冷风冻傻了的人身上。
他本来想帮楚听寒穿上,但楚听寒一动也不动仍是怔在原地仰头盯着他的脸庞。
裴迹拿他没办法只能又帮他把大?衣裹了裹,尽量不让冷风灌进去。
也不知道是大?衣的版型问题,还是因为这人又瘦了,这件大?衣批在楚听寒身上显得尤为空荡,甚至还能在塞进去半个他。
裴迹心想等以后再和楚听寒住在一起,他必须学一学怎么做美味佳肴,把人养得健康一点。
最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风一吹就能刮倒似的。
楚听寒一直盯着他瞧,裴迹略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咳了一声,问他:“离婚协议在哪?”
当务之急就是先把这个让楚听寒感到不安的祸根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