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天空上一览暗沉,除了那颗悬浮在城池上空的堡垒亮堂堂的像一颗明星,周围的暗沉云朵,就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压抑着第11区的人民无法呼吸。
彬鸢抬头望天,觉得很压抑,因为看不到半颗星星。
他打开舱门,还没来得及钻进去,身后突然袭来一阵风,紧接着脖子就是一阵阵痛,眼前恍惚,顺势倒在了地上。
猡飞把晕倒的少年放在地上,看着少年精致的脸庞,黑如丝绸般的秀发,这高等的样貌,只有贵族们才会拥有。
猡飞讨厌贵族,而且几天前的时候,这位贵族的仆人还羞辱了自己,今天要是不报仇,简直对自己过意不去。
把晕倒的人绑起来,掉在一棵树上,猡飞顺势溜到飞船里,把值钱的东西通通搜刮走,还搬来石头砸坏了操控台。
干完这一切,猡飞一开始的报仇心态消散了个遍,剩下的就是惶恐不安,害怕这个少年醒来后派人追杀自己。
猡飞又把少年从树上放下,悄悄的带到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将人扔在洞穴中,打算离开,又觉得不妥,万一这人醒过来走出了森林怎么办。
他又转身折回去,蹲在少年身旁不知该怎么办,望着少年白皙脆弱的脖颈,猡飞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趁着少年还没醒,直接杀了他就好。
将双手放在少年的脖子上,手指微微收拢,猡飞脸色凝重,正做着人生中最大的抉择。
他虽然生活在最底层,同样仇视贵族,却从未让自己的双手沾上鲜血,而如今他需要杀死这个普通的少年,原因就是因为妒忌对方是一个贵族。
这样的理由多么可笑……
猡飞最终放弃了,他下不去手,脑海里总是会回想起少年的一幕幕。少年在面馆门口笑容容的和老板说话,一点也没有摆贵族架子,就像一个普通的平民一样,会搀扶起摔倒在地上的小孩。
他潜意识里认为少年是特别的,而这个特别的少年正是诺特大帝国的小王子,提亚。
“我不杀你。”猡飞自言自语道,把绑在这人身上的绳索解开,却不打算让这人有回到贵族里的机会。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磨得发亮的刀,看着少年漂亮的脸蛋,最后一咬牙,动了手。
彬鸢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湿哒哒的山洞里,脸上火辣辣的烧,鼻尖缭绕着一股铁锈味。
他脑袋晕乎乎的爬起来,慌忙无措的看着微微亮的天空。
“!”好痛!
脸颊好像被扒了一层皮一样的痛,彬鸢抖着手扶上脸,触摸到的是血淋淋一片,虽然看不见脸颊,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张脸恐怕是毁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的仇恨提亚。他再是贵族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年幼的孩子啊!
彬鸢跌跌撞撞的走出洞穴,疼的走一步抽一口气,森林太大了,他转悠了好几圈,饿的双眼发黑,都还没有找到森林的出口。
晕倒在地上的恍惚间,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在树林的尽头,望着自己。彬鸢如获救星一般,朝着那人伸去手,想要求救,最终便倒在了地上。
猡飞其实昨晚就已经离开了,早上吃完了早饭,心口总是忐忑不安,害怕他死了,便急急忙忙赶到森林中。
看到满脸是血的少年倒在地上,求救的望着自己晕了过去,心里很不舒服。
猡飞把人背到自己家里,为了不让邻居察觉到,他走的是最僻静的小路,背着少年穿行在钢架屋墙壁间隙中。
无数从房屋横出来的阳台上挂着晾晒物,不锈钢加笼罩着,密密麻麻,抬头向上看,看到的是一堆堆伸出不锈钢架的挂物,见不着天空。
最底层的小巷是最潮湿气味最混杂的,猡飞家住在地下室,一室外加上屋外的一间公用的厕所。
在第11区,住宅都是很稀有的,一些年迈的平民都是住在天桥的拱桥下,铺着一张席子席地而睡,死掉了就会被清洁机器人拿去扔掉。
在第11区,是没有墓碑这个概念的。
彬鸢是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醒来的,房间里很阴暗,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机械零件。
随着声音的发源处看去,看到了与福笙长相极其相似的少年埋头在铁桌前拿着一个二手货机甲模型拆拆装装。
猡飞察觉到一股视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往床边一看,正好看到少年醒过来坐在床边愣愣的望着自己。
他皱着眉头,眼中含着嫌弃,语气非常不友好的说:“醒了就滚!”
彬鸢被对方疏离的语气吓了一跳,只因为对方的容貌长得与福笙太过于相似,才导致他总是会陷入到回忆中,无可自拔。
被少年的一声爆喝吓醒,彬鸢磨磨蹭蹭的下床,脸颊疼得抽痛,眼中含着泪,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
彬鸢感觉到脸上的伤口结痂,却没有长绷带,感染的话伤口很难愈合,他都已经走到门边,又不得不止步回身询问道:“你……这里有药吗……”
摆弄着机甲模型的少年目光潸然一寒,彬鸢被对方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肩膀直接贴到了墙角,碰掉了挂在门上的零件口袋,一堆铁疙瘩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不起!”彬鸢赶紧道歉,他并不是有意要碰倒的。
贵族果然就是贵族,生病了想到的就是吃药。
第11区可没有这么金贵的东西,药这种天价的物资,哪是他们这些平民用得起的,生病的只能靠扛,实在扛不过就只有等死。
彬鸢的话就像一句讽刺扎在猡飞愤怒的胸口上,他扬手拿起一把菱角铁锤,狠狠的朝着门口的少年砸去。
彬鸢因为反应迟钝,被铁锤当即给砸中脑袋,咚的一声栽倒在地,面朝下,好不容易才愈合的伤口破裂开来,鲜血顺着地板流了一地。
真是一个麻烦精!
猡飞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来把少年从地上提起,也不管对方受伤的脸颊和仍然没有止住血的伤口,将人拎起来就往门口扔,连拖带拽。
“嘭!”的一声,钢铁门紧紧的关上。
晕晕乎乎顺着门滑落的彬鸢根本看不清楚漆黑的走廊外,别说跑了,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恐怕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这了吧。
彬鸢缓缓闭上眼睛,其实死了也好。
反正这条命也是捡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彬鸢能够感觉到血液的流失,耳朵嗡嗡作响,听到的却是远在异国的骨笛声。
福笙……
“你是哪国人?”
“我是浮桑国人,要去火焰城。”
“走南闯北的好玩吗?”
“也就是混口饭吃,要一起吗?”
“可我不会经商。”
“那会卖东西不?”
“怎么个卖法?”
“能卖出去就好,挣多少钱没关系。”
梦中的少年抓起一把院子里晒干的药材,不解的说:“你就卖这个?”
“因为他可以救命!”
“难不成还能救天下人的命?”
“救不了……天下太大了……”
少年似乎很不想彬鸢因此而伤心,便开解道:“那有一天我若是病倒了,你就治好我的病吧。”
“那我得去学当个大夫!”
“会扎针的那种吗?”
“那你怕疼吗?”
“我不怕。”
这短短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放,彬鸢想不清这是第几次重复了,被清理的记忆,又从头开始,一切从零。他和福笙每一次都能再从头开始,每一次经历的事情也不一样。
可是他记得所有的记忆,不管是第1次还是第200多次,每一次都重新开始,每一次的重新碰面,他都记得。
第40次轮回时,彬鸢在沙漠中穿行与队伍走散,是一个瘦小的男孩在沙漠中救了他。两人两个月里在沙漠中相依为伴,渴了趁着清晨喝着树枝上的露水,饿了逮住昆虫就吃,相互帮忙,走出了那片枯燥地狱般的地域。
第60次轮回时,彬鸢在官兵的手中救下了一个土匪小孩,那孩子被砍得鲜血淋漓,彬鸢一度认为这孩子是救不回来了,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那孩子却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虽然后来走路的时候腿有些瘸,可拿在手上的大刀耍的还是非常的顺手。
第130多次轮回时,浮桑国被灭,彬鸢成为了阶下囚,被关在牢笼中,游街示众,在无数百姓的唾弃中,只有一个浑身裹着绷带的男子站在强烈的日光下为他遮挡出一片栖息地。
那人哑着嗓子说:“黄泉路上不会孤单的,我去陪你,你要在那等我。”
人头落地时,彬鸢虽然已经死了,可是依旧能够听到男子沙哑的声音在刑场边缘哭嚎。
呼的一下,梦境被打破,彬鸢从疼痛中醒来,脸上新裂开的伤口已经结痂,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冷掉的黑面馒头。他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唯一能够看到吃的就是床边的那个黑色馒头。
彬鸢伸出手把馒头拿起来,用手捏了捏,这馒头的坚硬度怕不是石头做成的吧。
含在嘴里咬了一口,粗糙的食物咀嚼中搁的牙齿疼,勉勉强强吞下半个馒头,彬鸢只觉得刚刚吞下去的食物让胃很不舒服,躺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猛的打开门,朝着走廊尽头的厕所跑出去吐了。
彬鸢从未吃过如此难以下咽的食物,没有味道就算了,硬邦邦的像一块泥巴,他甚至怀疑那就是用泥巴做成的食物。
这间几十平米的房间很小,摆着一张窄窄的床,彬鸢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边的地上,地板上铺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躺了一个晚上后背很痛。
彬鸢察觉到救自己回来的那个少年不在,开始打量起房间里的事物。
这是一间很拥挤很杂乱的房间,床上堆着各种各样的衣服,角落里的柜子书架上都摆放着一堆零件,可站的地方也没有多少空间。这间房间里少的可怜的便是食物,可以喝的水,彬鸢看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
太阳微微偏斜的时候,彬鸢将自己身上的外套撕断,撕成一条条的碎布,包扎在受伤的脸上,才悄悄地走出了房间。
顺着楼梯往上走,他发现自己待在的地方是一间地下室,这座小区人很少,有可能是都去上班了,所以白天的小区看起来很安静。
彬鸢戴在手指上的通讯器被拿走了,他只能靠着记忆中的方向感找到那片森林,走了将近两个小时,到达的时候根本没有见着飞行器,顺着被拖动的痕迹来到一座山洞,只看到被拆的只剩下零件的飞行器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毁容什么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能活着,样貌什么的可有可无。
可是如果他不能够回到空中城堡,不能够联系到古书,就没办法回到游戏中,没办法回到游戏中,他就没有机会再见到福笙。
一切的希望好像一霎那间就被碾断,彬鸢双眼微微闪烁,茫然无措的看着被拆成了一堆零件的飞行器。飞行器内部重要的零件已经被替换,值钱的东西甚至被拆走了,这架飞行器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装饰品,根本飞不起来。
猡飞赶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以为那个贵族跑到第11区执法区举报了,当即惊慌的跑出去寻找。
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少年,猛然间想起少年会不会来到了停靠飞行器的森林里,他马不停蹄地赶到,果然看到少年。
那人抱着膝盖待在一棵树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猡飞没有去打扰,静静的守在不远处,观察着少年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人突然跑到管理局去举报。
彬鸢茫然无措的看着地上爬行的蚂蚁,想起了福笙曾经教他唱过一首歌,回想间,情不自禁的哼了起来。
“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没有任何旋律的辅助,简单的音乐是靠少年的嗓音哼出来的。
少年哼的很小声,没有刻意的放大声音也没有刻意的压制,让人听不出情绪。
猡飞双眼一惊,不明白母亲小时候经常在他耳边唱的歌为何这个少年也会。
傍晚时分,红霞笼罩在第11区城池上空,晚归的候鸟成群结队的飞过,在这个飞行器高速发展的时代,鸟儿们已经被剥夺了在天空上自由飞翔的权力。
他们飞得不高,只能飞在一片固定的区域内,到了边境,就会被一种声波给强行赶回来。
这片森林里刚好生活着许多候鸟,彬鸢在树下这一躺,睁开眼天已经黑了。他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原本华丽的袍子被换成了平民的衣裳,脸颊还被毁容,即使真的能够碰到古书,恐怕也没办法让对方相信自己就是提亚。
其实这样也好吧。
彬鸢一阵苦笑,步伐虚浮的朝着城池走,走出森林,逐渐迈入到人流活动的巷口。
彬鸢浑浑沌沌的又来到了美食街那家面馆店门口,晚上11点多,美食街上的人流已经很少了,老板开始收拾残渣,似乎正要关店,提着一桶潲水正准备去倒,扭头却发现有个人影蹲在店门口。
法米亚一惊,将潲水倒掉,回到店门口碰了碰那个晕倒在墙角的男孩:“快醒醒,这可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别睡了,清洁机器人会把你当成尸体处理掉的。”
彬鸢浑浑沌沌的睁开眼睛,扬起头,盖在脸颊上的头发分开,只听见面馆老板倒吸一口冷气。
“……”法米亚被少年脸上狰狞的伤口吓到了,到底是对这个孩子有多大的仇恨才在这人脸上划了这么多刀,不单单已经毁容,如此深的刀痕,怕是地只有帝星的高科技设备才能够恢复。
但那些都是妄想,毕竟平民哪能去那种医院看病。第11区连药都没有,更别说看病这种奢侈的事情。
“孩子,你的家人呢?”法米亚放下手中的桶,单手一拎把少年抱进了店里,放在椅子上,伸手去解开少年绑在脸上的布条,有些伤口已经化脓,需要用清水洗干净才行。
“我这儿没有药。恐怕只能用清水帮你洗一洗。”法米亚不忍的说:“可能会有些痛,你一定要忍着。”
早就饿得神志不清的彬鸢混混沌沌,直到冷水浇在脸上,钻心的疼痛让他一瞬间就哭了出来。
看到少年撕心裂肺的大哭,法米亚的手都是抖的,他舀起一瓢水,一点一点的浇在少年的脸上,把少年脸上凝结的血块冲掉,看着伤口裂开的肉,有些已经看见了骨头。
处理伤口的时间是非常难熬的,法米亚用针在少年比较严重的几道伤口上缝合,因为没有麻药,他只敢在少年的嘴上塞上一块布,尽量动手快的替少年缝合伤口。
彬鸢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张打着地铺的地板上,身上盖着一件大衣,脸火辣辣的痛。
屋子的光线很暗,四周都是吵闹声,彬鸢从地上爬起来,能够闻到一楼的香味悠悠的飘进了房间里。
他想起自己被面馆的老板所救,床边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肉汤,一天一夜没有吃饭的彬鸢捧着碗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直到喝完最后一滴,才像是真正的活了过来。
狭小的房间里被整理的干干净净,墙上的钉子上挂着衣物,地铺旁边是一张小小的床,洗的发了白的被子整整齐齐的折叠着,看得出来,这个屋子的主人是一个非常爱干净的人。
彬鸢看到墙上贴着一块镜子,镜子是破碎的,只有小小的一块用玻璃胶水粘贴着粘在墙壁上,他爬起来,站在镜子前看了一下自己的脸。
无数道伤疤重重叠叠,缝合的伤口随着眨眼睛的动作都会显得无比的疼痛。一条很长很长的伤疤直接延伸到左眼角,看着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这皮肉外翻的伤,已经完全看不出他原来的容貌了。
彬鸢双眼漆黑,里面好像一潭有水,是化不开的忧愁和孤寂。
楼下是吆喝声,勤劳能干的面馆老板,正和客人打趣,生意看起来十分红火。
彬鸢身上依旧穿着那一身脏脏的平民服装,他悄悄的打开门,放慢脚步声,从楼梯上走下,在玄关处往一楼看了一眼。
一楼的食客正在吃饭,食物的香味更加浓烈。
来面馆吃饭的人都是附近的维修工,他们每天要维修大量破坏的机甲,因为不远处的一颗星系正在发生战争,附近的星球会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帝星也是如此。
比较靠里面那一桌的客人看到了站在楼梯上不上不下的彬鸢,以为这是老板家的孩子,又友好的打了一声招呼。
“早啊!”
法米亚回头一看,果然看到脸上缠着绷带的少年站在楼梯口。
“受伤了就回去躺着吧,要是饿了就跟我说一声,我这有的是吃的。”法米亚半字不提要赶少年离开的话,而是很热情的将两碗汤放在不远处的客人桌子上,拿着抹布擦了擦滴在桌子上的汤汁,继续说道:“白天有些吵,楼上有游戏机,你可以玩一玩,打发时间还行。”
彬鸢冲着面馆老板感谢的鞠躬,转身上楼了。
“你亲戚的孩子?”面馆老板的好友艾斯特先生一脸惊奇的问:“你不是流浪者吗?怎么都还有亲戚呢?”
法米亚摇了摇头,把目光收回:“昨天晚上发现他倒在店铺门口,脸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如果放任他在那里,会被当成尸体被清洁机器人处理掉的。”
“就你这种人烂好心。”艾斯特先生讽刺道,一口喝掉碗里的汤,把空碗递给法米亚:“再来一碗!”
“两个多士,不讲价!”法米亚挑挑眉梢将碗接了过来。
“就这么一碗面,你竟然要收我两个多士?”艾斯特先生故作生气的大声嚷嚷:“奸商!好一个无奸不商的奸商!”
店铺里的客人轰然大笑,大家都已经相互熟络,对于开玩笑,没有人会把艾斯特先生的话当真。
第66章 那个机器人
店铺从早忙到晚,彬鸢也真的乖乖待在房间里待到天黑,期间,法米亚会把午餐和晚餐送到门口。
晚上11点左右,法米亚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去公共浴室冲了个凉水澡,回到店铺2楼的时候,少年依旧披着自己的外套,看着一块星球模拟图,怔怔的出神。
“那是古蓝星,一个很偏远星系的星球。”法米亚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来到少年旁边坐下,“你喜欢这个星球?”
古蓝星是一个落后并且被人类所抛弃的星球,二代进化过的人类已经不会去那个落后的地方,就连飞到银河系的航舰每50年才会启动一次,那是多么偏僻的一个地方啊。
彬鸢把模拟器投影关掉,看着身边的这个胖子大叔,“谢谢你……”
对于少年的感谢,法米亚无所谓的点点头,又把少年关掉的模拟器打开,笑着冲着少年说道:“给你看个更漂亮的。”
法米亚点开模拟器,一片蔚蓝色的星球悬浮在空中,两人在蓝色的光晕中抬起头,看到一片漂亮的海洋翻腾,硕大的鲸鱼在海洋中跳跃发出空灵的声音。
“这才是真正的古蓝星风景,那儿虽然落后,却是一个很漂亮的星球。那是人类的发源地……”法米亚看着这颗蔚蓝色的星球眼神很忧伤,人类预言出了地球消亡的时间,开始将目光投射到不同的星系,去茫茫的宇宙中争夺一片生存之地。
虽然成功了,可却放弃了自己应该的家园。
古蓝星虽然没有像人类预言中的那样消亡,但上面还有没有人类生存已经是一个未知数了,那是一个多灾多难的星球,数万年的星际变更,已经没有飞船踏着那片领域,渐渐的那颗星球也被人类所遗忘。
关掉模拟器,法米亚开始检查起少年脸上的伤口:“最近都不要碰到水,洗脸也算了。”
彬鸢点点头,“你叫什么?”
“法米亚·特拉特。”
“我叫……”彬鸢习惯性想要说出这句身体的名字,话到口边转了一个音:“彬鸢。”
法米亚双眼一亮,觉得少年的名字很美:“一个很古老的名字,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听到这种名字了,你的祖先一定是一个古蓝星人。”
彬鸢眼眸中含着一丝苦笑,他不过是被人类创造出来的生化机器人,所谓的故乡,所谓的记忆,所谓的朋友都是虚假的。
他其实没有故乡。
也没有所谓的亲人……
“你是怎么受伤的?”法米亚躺在床上,而少年躺在床边的地铺上,因为第11区的天气很冷,法米亚还特意为少年搬了几件冬天的棉袄当做被子。
少年小小个,还没有他的一件冬外套大,衣服的掩盖下,只露出一颗长发毛茸茸的头。
见少年不知声,法米亚也知趣的不再询问,人生中难得有了一个伴,话逐渐多了起来。
“我以前是名星际海盗,被抓来第11区的1号监狱有20多年了。还有17年就将刑满释放,在这地方待久了,都有些快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法米亚还记得自己最风光的时光,操控着无数的航舰偷袭贵族的飞行船,手上也沾满了无数人的鲜血。
他是被帝国的将军抓获的,那位将军如今已经退位,而他的儿子,恐怕已经继承了他的爵位,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别看这条街上都是卖东西的,其实还没有被抓进第11区之前,都是一群心狠手辣的杀人犯。”法米亚打趣的说道,翻过身,只看到一束月光打在少年的身上,男孩已经睡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脸颊太疼痛,睡梦中的少年眉头皱着,脸色显得苍白。
法米亚叹一口气,只以为彬鸢也是一个在外面的世界犯了错,年纪轻轻就被抓到11区来的小伙子,对对方也充满了同情和爱惜。
如果他没有被抓进监狱,自己的妻儿还健在的话,女儿恐怕也有少年这般大的年纪了。
第2天一早,又是一个忙碌的早晨,只不过今天的面馆和昨天发生了一些变化。
小小的面馆里,胖子的背后多了一个帮手,是一个长得不高瘦瘦弱弱的小男孩,脸上受了很重的伤缠着绷带,帮老板递碗收拾碗筷,忙得双手抽不开空。
第11区很少看到新人了,在面馆附近凑热闹的其他人也多了起来。
艾斯特先生闻讯赶来时,一屁股坐在自己专属的位置上,冲着那个忙的晕头转向的男孩喊道:“小子,没看到我进来了吗?”
彬鸢慌慌张张的把空碗放下,赶紧跑到那位男子的身旁站着,“请问你要吃什么?”
面馆里接着又是一声哄堂大笑,班杰看不下去的替少年解围:“你别管那老混蛋,那家伙就是没事找抽,给他端一碗肉末面就好,多放点辣子,辣死他!”
彬鸢不好意思的笑笑,却也只能抬抬嘴角,因为脸上有伤,面部表情对于他来说都是奢侈的事情。
其实第11区的平民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忽略掉这些人身份背后的残忍,看着倒像一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